小熊“嘤嘤”了几声,就好像在说自己知错了。宣凤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再次将小熊抱进怀里打算离开这个地方,而就当他转头的时候,他发现离他不远处的石壁中好像镶嵌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原本是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的,但是他那该死的好奇心又莫名其妙驱动着他往前面的石壁上走去。当他走到那面石壁边上的时候,他看到上面隐隐约约刻着字,而那个看起来闪亮的东西好像是一个用黄金打造的东西,上面发光的东西就是镶嵌上面的各色宝石。
宣凤岐仔细看了石壁上刻着的字,这字体虽然同样都是汉字,但却不像是大周所通用的文字。幸好宣凤岐考古的时候不止认识一种古文,他举着火把仔细看着这些字,这倒像跟大周差不多时期的一个叫先楚的国家的文字。虽然时期都差不多,但先楚早在大周之前的百年就亡了,现代留下来的文献也很少。由于这个皇室亡得早,剩下的人也无从考究,所以宣凤岐研究的课题仅限于先楚的文字上。
他一字一句地分析着,这岩石上刻的字大意是:我楚国皇帝西陵颜正命绝于此,如今身上无一物牵挂,特将传国玉玺与宝物留于此,若有楚国后人看到,请从石壁中取出玉玺号令我楚国子弟为我楚国报仇。
在这里刻下这些话的人居然是那个先楚皇帝?要不是宣凤岐身在古代,他真的想把这块石壁敲下来拿回研究所仔细研究,等等他说什么,他把传国玉玺和宝物放在这里?
宣凤岐见状拿起一块薄石将镶嵌在那块石壁里黄金的物品撬出来。那个东西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宣凤岐拿着火把近前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用黄金打造的匕首鞘,鞘上还用各色宝石镶嵌着显得华丽极了。宣凤岐又看向那放着这枚匕首鞘的里面,石缝中果然有一个用玄色锦帛包裹着的东西,宣凤岐用尽力气才将那个东西拿出来。
当他打开层层包裹之后,一个由一整块完整的羊脂美玉雕琢成的玉玺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这要是放在现代可不是震惊世界的发现吗?可惜宣凤岐身处大周,这亡了国的传国玉玺对他的帮助不大,这两件物品现在的作用可能也就是当成艺术品收藏起来了。
宣凤岐将那块玉玺拿起来转入衣中,就当他弯下身子手触碰到那个匕首鞘壳的时候,他的脖颈上忽然传了一阵刺疼。这阵刺疼就好像被刀刃割开一样,宣凤岐连忙摸了一下自己脖颈,他刚才在水边的时候就检查过自己的脖子了,他的脖颈并没有受伤,那这种痛苦感又是从哪儿来的?
眼看他手中拿着的火把,花苗越来越小了,他没时间再想这些,他连忙将那块黄金鞘壳拿起来,随后顺着原路返回。
谢云程一路追随着宣凤岐所骑的那匹马的踪迹和树枝上挂着的宣凤岐衣服上的布料找到了一处山洞中。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他不敢想象宣凤岐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
他此刻心里内疚到了极点,他在做事以前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没想到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他心里虽然总冒出一种对宣凤岐若有若无的杀意,但他现在真的没想伤害宣凤岐。
除了宣凤岐,他对别人的杀意更甚。他想是自己长久以来孤立无援,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他其实是想得到宣凤岐的关注,得到宣凤岐的关爱的,除此之外他还想让其他人都变得听话一些。
他不想过人不害人就活不下去的那种日子了。可是想明白了,他都身处皇宫之中了,想不过这样的日子都难,他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他不能害怕更不能退缩。
起码宣凤岐现在对他是好的,他不想放弃这个唯一对他好的人。
谢云程走到山洞口的时候便发现了宣凤岐栓在旁边的马匹。那马被箭射伤的地方还缠着宣凤岐身上衣服的布料。他再往里面走便察觉了里面似乎有烟冒出来,宣凤岐刚才在这里生过火,他没事!
谢云程激动地往里面跑去,当他走到一山洞里面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谢云程拿着一柄长剑抵住他的喉间的场景。谢云程脸上刚才还在为宣凤岐没事而欣喜的表情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宣凤岐的脸上满是怒火,他拿着剑的手如此坚定,好像下一步就要将他的喉咙刺穿一样。
这……这是什么?
他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这周围一片漆黑,他此刻拿出了身上带着的火石点了火把。他拿着火把向四处张望着。
他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觉吗?
谢云程没管那么多,他继续往前,可是他越往前走越觉得这山洞里气氛压抑。他感觉有无数人在他耳边喊“救命,救救我”……无数人的呐喊哭泣声似乎要将他吞噬。而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不,具体点来讲应该是哭声。谢云程听到这声音后人都愣在了原地,因为这哭声属于宣凤岐的……宣凤岐是从来都没有哭过的,他也不知道这哭声是从哪儿传来的?
难道宣凤岐就在前面吗?
可是按照宣凤岐的性子,他不会轻易哭的。他病得再重的时候也没哭过,他脸上从来都是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平淡的表情,让人觉得疏离又想靠近。
谢云程就像魇住了一样呆在原地,他忽然听到在山洞深处有脚步声传来,他想走可是他的身体就像定在那里一样动都动不了。
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勾魂似的说道:你想杀他还想得到他的爱,你怎么这么贪心呢?其实你可以不用杀他的,只要夺回自己的皇权,再折断他的手脚,让他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就可以了,这样他不就属于你一个人了吗?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
谢云程的眼珠转动着,他除了那急促的脚步声外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难道他又出现幻觉了吗?就当那脚步声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
谢云程此刻也回过神来,他看到有个影子在旁边踌躇不前。这里有人,如果不是宣凤岐的话,那会是谁呢?谢云程见状撤了火把,他贴着石壁轻步往前,而那人也在往后退着。谢云程这个时候已经拿起了自己身后箭筒里背着的箭了,要是那个人是刺客的话,他就一箭插到他脖子里。
谢云程走了几步后觉得时机到了,他连忙出去想要杀了那名刺客,可是当他闻到了那股独属于宣凤岐身上的冷香后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有些迟疑:“皇叔?”
宣凤岐此刻听到了宣凤岐的声音后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石头。他刚才听到拿着火把的人不出声,他还以为先追到这里的是刺客,他正想拿着石头防身来着。当他见来人是谢云程的时候,他才重重松了口气:“陛下,你怎么不出声,刚才我以为是刺客来了……”
谢云程在得到回答之后连忙上前,他吹着了自己身上带着的火折子。随着火光燃起,一起映入眼帘的是宣凤岐那张脸,他见宣凤岐没事后心中一阵窃喜,可是很快他便发现了宣凤岐脸上那道被树枝划破的血痕,他脸上很快出现了焦急之色:“皇叔,你的脸……”
宣凤岐看到他惊慌的表情后指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痕:“哦,你是说这个啊,没事只是划破一层皮而已。”
谢云程见状紧紧攥着拳头,这些刺客……
宣凤岐见他在这里身后又没有侍卫跟着,于是又连忙问:“陛下,你是只身一人来的吗?”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问后回过神来:“嗯嗯,我那个时候担心皇叔,于是一个人跑了过来。那些侍卫应该就在我后面,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宣凤岐听到后点点头:“好,陛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出去吧!”
谢云程听到他这话连忙答应道:“嗯!”
就当他跟宣凤岐并排走着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宣凤岐的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还一蜷一缩的,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
谢云程有些错愕:“皇叔……你的怀里是?”
宣凤岐听到谢云程这样问后笑了一下,他将怀里的东西露出来给谢云程看:“它卡在石缝里出不来,我顺道救的。”
谢云程这个时候才看清那东西的样貌,那是一只小熊,眼睛正圆溜溜地盯着他看。不过它好像察觉到了谢云程不友善的目光,于是它选择继续缩进了宣凤岐的怀里发着颤。
谢云程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心里闷闷的。他觉得宣凤岐的怀抱应该属于他,而且宣凤岐抱起那只小熊的时候也露出了那种以前对他才有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他觉得宣凤岐只应该对他才对,他不想让宣凤岐眼里有其他的人,就算畜生也不行。
很快,二人走到了洞口处。秋天的夜里有一种如水般的凉沁,今年最后一批萤虫在山洞外四散飞舞着,宣凤岐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眼睛亮了一下。
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萤火虫,也只有古代这么好的环境里才有这些萤火虫。宣凤岐站在洞口处发愣的片刻,谢云程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平静的温柔,他抬头问:“皇叔喜欢萤火虫吗?”
宣凤岐点了点头:“喜欢,它们天生就会发光。”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低下头来好像在默默思考着什么。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仿佛有火光传来。谢云程以为是侍卫,于是连忙上前,而宣凤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连忙上前制止了谢云程:“陛下!”
谢云程看到宣凤岐的表情后才知道来的人并不是侍卫。就当宣凤岐想拉着谢云程的手往回走的时候,几个黑衣刺客从峭壁上跳下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宣凤岐见状又抓着谢云程想从另一个方向逃跑,可是另一个放向也有刺客朝他们过来。宣凤岐将谢云程护在身后慢慢往后退。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被这群刺客包围了。
宣凤岐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论起本事来他还未必有谢云程自保能力,但他一心想着不能让谢云程受伤。那些刺客越逼越近,宣凤岐觉得再往后退就要碰到他们的刀剑上了,就当那些刺客想赶快了事时,宣凤岐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冷如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是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有一个刺客喊道:“你行事残暴不仁,祸害忠臣,我们是奉安国公之命前来将你诛杀在此。”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笑了一声:“安国公啊,原本以为让他儿子入宫侍奉他会安分一点,没想到竟生了这般糊涂的心思。”他虽面不改色,但他的手心却已冒汗。躲在他身后的谢云程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颤,宣凤岐似乎在用手指的转动在暗示着他什么。
就当那群刺客要动手的时候,宣凤岐拿出自己刚才在山洞里藏进袖口的青石狠狠朝着旁边的一个刺客的头上砸去,眼看刺客的阵形破了一个口子,宣凤岐连忙用力推了谢云程一把:“快跑!”
谢云程刚被推出去他就看到刺客的刀剑对向了宣凤岐,他连忙拿身后的箭疾步冲上去刺向那刺客的胸口。那几个刺客见状微愣了一下,上面的命令只说让他们刺杀襄王,可没说要杀皇帝啊。
“怎么办?”有个刺客低声对首领说着。
“你们对付他,我来杀了襄王。”
“是!”
谢云程小小年纪却能与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刺客打个几个来回。只是他还是太过弱小,纵使有轻矫的身手也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很快谢云程便被钳制住了。就当刺客的剑指向宣凤岐的时候,谢云程疯狂挣扎大吼着:“别伤害他,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们!”
眼见那些人无视谢云程的话准备杀了宣凤岐的时候,宣凤岐却冷静地看着他们:“慢着,在本王死前有一句话要你们带给你们的主子。”
他的脸上永远都有那种别人看不透的冷淡。那些刺客听到宣凤岐的话后停了手,宣凤岐接着说道:“既然安国公派你们来杀本王,那想必他早就想好退路了,若是只本王一个人死了,那陛下也必然会追究安公国之过,到时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所以你们为了活命不连带陛下一同杀了吗?”
谢云程听到这话之后蓦地瞪大了双眼。
很显然,刺客也没想到宣凤岐会这样说。而就在这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野兽嘶吼,林中的鸟儿都被这一阵叫声惊得四处逃窜。那些刺客听到这阵声音后慌张地朝着四周看去,而宣凤岐正是趁着这个机会一把夺过那个刺客手中的剑,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手就朝着刺客的脖颈抹去。刺客的鲜血溅在他的身上和脸上,这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觉得想吐。
而谢云程也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刺客的束缚,他拿起刚才自己根刺客打斗过程中从他身上箭筒里洒落的剑狠狠扎在一个刺客的手上。刺客吃了痛松开了手中的剑,他见状捡起剑来杀了身边的两个刺客,随后箭步冲到宣凤岐身边。那些刺客未反应过来就死在谢云程剑下。
那些刺客见状有所防范了,他们一股脑冲上来想合力杀掉宣凤岐和谢云程。宣凤岐与谢云程背靠着背看着那些包围他们的刺客,而就在此刻一头巨大的野兽忽然从林中跑了过来。由于它体型过大,它跑过来的时候地面好像都在颤动。
宣凤岐见到逐渐从黑暗的森林中露出完整形体的棕熊后睁大了双眼,那头棕熊真的如马车一般大,不……应该是还大一些,它弯腰的时候都有人那么高了,更别说站起来了。
别说宣凤岐没见过这个,就连那些刺客也瞠目结舌。可是他们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杀了宣凤岐,就当他想先完成任务时,躲在宣凤岐怀中衣服里的小熊听到了母熊的呼唤后传来了一阵如婴儿一般响亮的叫声。
母熊听到人群之中的小熊疾跑进那群刺客中,那些刺客正欲拿剑劈它,可是这母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刺客的剑。随后她用锋利的爪子和粗粝的熊掌一下就把一个刺客按倒在地。它低头张开血盆大口将它按在地上的那个刺客狠狠咬了一口。
刺客的皮肉都被咬下来一块甚至后背都快见骨了。母熊见状两腿站立起来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向那些人示威,那些刺客见状吓得连忙四处逃窜,而就在这时,宣凤岐看到不远处的箭正瞄向他们这边。
宣凤岐想都没想就一个翻身将谢云程护在怀里。谢云程虽然被这头巨大的棕熊吓得噤了声,但他知道宣凤岐抱住他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是因他而起,所以他迅速反过身来,而恰好那只箭射进了谢云程的肩膀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谢云程就算被箭射伤也不肯放开宣凤岐,他嘴里喊着:“不要,我不要,皇叔不要动,求你让我保护你。”
宣凤岐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吼叫后心头一紧,而就在此刻,不远处山林中火光越来越多,他听到有人高声喊着:“保护陛下跟王爷,活捉刺客!”随后便传来一阵激烈的刀剑碰撞的声音。
与此同时,那头棕熊一步一步朝着宣凤岐这边走来。刚才喊话要保护谢云程和宣凤岐的裴砚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这边,他刚过来便看到一头巨大的棕熊正朝着抱在一起的谢云程和宣凤岐走去。
他见此情景脑中那根弦瞬间紧绷,他连忙叫人架上弓弩对准那只想要伤害二人的野兽。宣凤岐见状喊了一声:“等一下!”
话音刚落,裴砚使了一个手势,搭箭的士兵松了一下手中的弓弦。宣凤岐这个时候将自己衣服里的那只小熊放在地面上,那只小熊见到自己的母亲后用欢快的步伐一瘸一拐走了过去。它似乎不知道它母亲身后的人是想杀它们的,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母亲身边。
母熊看到小熊回到自己身边后眼中的凶性立刻消了下去,连神情都温柔了几分,它轻轻舔舐着小熊。这个时候裴砚带来的士兵都不敢大声出气,小熊在母熊面前“嘤嘤”了几声,母熊好似听懂了什么,它朝着宣凤岐那边看了一眼,随后便在那一群人的注视下带着小熊走向丛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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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场MVP:母熊
裴砚此刻跑上前:“微臣救驾来迟, 还请陛下王爷恕罪!”
宣凤岐所有的心思都在谢云程肩膀上的那支箭上:“陛下,你怎么这么傻啊?”
谢云程眼前一片朦胧,他好像有些看不清宣凤岐的那张脸了, 他笑了一下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想去触碰宣凤岐的脸,可他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染血污的时候,他又将手放了下来:“只要皇叔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谢云程就呕出一大口鲜血来。若是只伤到了肩膀没伤到其他要害应该不至于吐血,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射中谢云程的那支箭淬了毒。
宣凤岐满脸震惊, 他连忙命令裴砚:“快带陛下回营帐,传太医!”
裴砚见状也慌忙道:“是, 微臣这就去办!”
一路上, 宣凤岐都紧紧抓住了谢云程的手。毕竟这孩子在不久前舍命救了他,他心里的那道防线正在逐步被击破。
谢云程还有那么一点意识,剧烈的疼痛侵蚀进他的五脏六腑,他肩上的伤口处火辣辣得痛。他这个时候用微弱的声音问:“皇叔,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宣凤岐用颤抖的声音安慰着他:“陛下, 陛下,没事的,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谢云程听到他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毒药将他的意识全部吞噬,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隐约中他只听到宣凤岐在呼唤他。
“陛下……谢云程!你振作一点听到没有, 你还没有将属于自己的权力都夺回去, 你不能死!”
是啊……他还没有将属于自己的皇权夺回来,没有体会过权倾天下的感觉。更重要的是, 他原想着宣凤岐能够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可是等到他走了之后,宣凤岐又会为了权力跟各种各样的男人暧昧不清, 他还是无法抓住宣凤岐,让他的心也停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不能死。
宣凤岐回到营帐后,洛严已经在旁边等着了,裴砚将谢云程放在榻上。宣凤岐连忙抓住洛严过来:“你快来看看他情况如何!”
洛严还是第一次在宣凤岐的眼中看出一丝惊恐之色,他如白玉似的的脸上有道长长的血痕,显得格外刺眼,他身上被扯得破碎的锦袍上沾染着鲜血,这与平常那个冷若冰霜,不与人亲近的宣凤岐不同。此时的宣凤岐有一种凌虐的美。
洛严回过神来连忙过来为谢云程把脉,过程中他未露出难色:“禀王爷,陛下所中之毒只是寻常的淬箭之毒,在下这就为陛下配制解药,只是在那之前,在下得把陛下肩的肩拔.出看看伤势。”
宣凤岐此刻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当他听到谢云程只是中了寻常的毒后反倒松了口气,他立刻往前:“那就有劳洛神医了。”
话音刚落,洛严就拿着刚才被开水烫过的纱布和金疮药走到谢云程面前。他叫了旁边几个人:“你们来按住陛下,免得待会儿拔箭的时候陛下会乱动伤了自己。”
“是!”
就当那些人想过来按住谢云程的时候,宣凤岐也走了过来,他紧紧握住了谢云程的手像以前安慰他似的用颤抖的声音说着:“陛下不要害怕,很快就好了。”
谢云程陷入了昏厥,所以他也不听不太清宣凤岐说的时候,但他能感觉到宣凤岐握住他的那双手,他也下意识抓紧了宣凤岐的手。
一切准备就绪后,剪刀划开了谢云程那复杂的锦绣上衣。洛严将纱布按在伤口处,随后用手去碰那根箭杆。谢云程在此刻也感觉到了清晰的痛,他紧紧抓住宣凤岐的手,宣凤岐一直在重复着:“别怕,我一直都在。”
洛严见状以极利落的手法便将谢云程肩上的那支毒箭拔了出来,谢云程痛得紧紧抓住宣凤岐的手,宣凤岐的手上被谢云程的指甲抓出了鲜血。但他感觉不到了痛,他此刻只关心谢云程的情况。
洛严很快就将谢云程伤口周围的毒血清理掉,随后将金疮药散在上面。谢云程痛苦地呻吟着,宣凤岐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抚摸着他因为疼痛而冒出冷汗的额头。
洛严的手法十分利落,他将谢云程的伤口包扎好了之后便将自己刚才所用的那瓶药放在桌旁:“这药一天一换直至伤口痊愈。”
宣凤岐见状抬头说道:“多谢洛神医了。”
洛严听到后微愣了一下:“举手之劳,王爷不必挂怀。”说完,他便走到后面去为谢云程配制解药了。
谢云程服下解药之后脸上的苍白感少了几分,这解药中有安神之物,谢云程背上的疼痛感不再那样剧烈了,他紧锁着的眉头逐渐展平最后进入了梦乡。
宣凤岐一直陪在谢云程身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黎明将至,裴砚进营帐禀告道:“禀王爷,刺客已悉数拿下,是否要立刻审问?”
宣凤岐听到这话之后目光忽然变得冰冷,刚才看着谢云程的一脸温柔的样子都不复存在,他起身看向裴砚:“把人都交给刑部,让那些人办事快点,还有派人将申翊给本王抓起来送进大理寺,告诉他们可以用刑,但不许要了他的命。等陛下情况好些,本王会亲自去审。”
裴砚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微愣了一下:“王爷,申翊大人并无过错,无缘无故将他抓进大理寺恐怕朝中会有异议。”
宣凤岐听到裴砚对自己的命令有意见,于是便冷笑了一声:“是吗?但不久前那些刺客刺杀本王与陛下的时候,本王问起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而那些人说是安国公派他们来的,那本王是不是也要将安国公送进刑部大牢啊?”
裴砚听到这话的时候惊讶地睁大双眼,他连忙屈膝跪道:“王爷,我家世代为大周尽忠,绝无二心,还请王爷不要听信那些刺客的谗言!”
宣凤岐见到他紧张的样子后又道:“你们裴家虽然对大周忠心耿耿,但对本王就未必了。本王是众臣心里的眼中钉肉中刺。前往北玄阴山时,你不在陛下身边。而本王与陛下遇刺的时候你却能那么及时出现在那里,这很难不让本王怀疑是你与那些刺客串通好了,若那些刺客杀不了本王,你便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好落得一个救驾有功的美名对吗?”
裴砚听到这话惊愕地瞪着双眼:“王爷,微臣绝无此心!况且陛下还未转醒,若王爷非要追究不如等陛下醒了再说。”
宣凤岐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琢磨不透的表情:“哦?你的意思是在拿陛下来压我吗?”
裴砚斗不过宣凤岐的,他眼见自己越说越洗不清嫌疑,于是便紧紧攥住双拳头,咬着牙低下头道:“王爷既这样说,那微臣也无言可辩,只是微臣父亲已经年迈,若王爷真的想让刑部审问,那就让微臣一个人去吧。”
宣凤岐看到他服软了,于是便弯下身来看着他:“这次你救驾来迟害得陛下受伤的过错就暂且按下,本王交代给你的事情你要好好办,听到了吗?”
裴砚听到这话后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宣凤岐,他原以为宣凤岐要追究他到底,没想到竟这样轻轻放过他了。
裴砚松了口气:“是,微臣这就去办!”
裴砚离开宣凤岐的营帐时看着那天边即将露头的太阳后陷入了沉思。数日前他与谢云程夜谈,其间他知道了温郁在颍州边境被人刺杀失踪的事情。
谢云程靠着耿太傅在颍州的人顺着那些刺客逃跑的路线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这前来刺杀温郁的人跟申翊有直接关系,更有些难以置信的是申翊竟然还跟颍州的荣王有些关系。温郁在出发颍州前确实在调查申翊,申翊有绝对的理由要杀温郁。
而且温郁在离开之前还告诉谢云程申翊贪了国库十数万两银子。谢云程为了让申翊露出狐狸尾巴来就拿着宣凤岐的手令让自己的人假扮成宣凤岐派来的督察使前往吏部司例行公事,之后他又一连几日派人去申翊家和他的庄子暗中搜查,意图让申翊慌了阵脚露出狐狸尾巴。
这申翊表面上看似无事,但他暗地里派他的家仆往颍州递了好几封信。谢云程的人正好截下了这些信,他信中所言都是与荣王诉说着自己如今是如何被宣凤岐打压的,而且宣凤岐很快就要查到他的头上了,他在请示荣王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云程见到那些信的时候便觉得一阵心累,先是来了一个长公主,再就是荣王。这些人一个一个都盯着他这张龙椅不放,谢云程在那时也算明白了宣凤岐当初扶持他登上帝位是有多么不容易了。
当他看到申翊写给荣王的信后,他心中顿时出了一个主意。他现在正愁没有申翊的把柄来处置他,既然申翊主动送上门来,那他就欣然接受了。于是他命人仿照荣王的笔迹写了一封信给濒临崩溃的申翊,那信上只有一个字——杀。
至于是杀谁,想必申翊心中自然是有数的。虽然他与宣凤岐在北玄牧场里,但牧场里的戒备也十分森严,申翊一时之间找不到时机下手,所以谢云程才想去北玄阴山那里猎熊,只好趁着这个机会让申翊动手,之后他便可将申翊送进刑部大牢加以审问。
可是在行动的那一天,他听到宣凤岐那些话时他便有些不忍心了……明明这些计划是他这么多日里就计划好的,可是那天只是宣凤岐的一个笑容,他便不忍心。他知道宣凤岐去了一定会遇到危险的,因为申翊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他,可是他为了抓住那些人的把柄,为了彻底把这些蛀虫清除只能让宣凤岐陪着自己一起去。
就当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宣凤岐这个时候却主动说他陪自己一起去……
裴砚的思绪回到现在,他原本想着那些刺客将申翊招出来后再派人去擒他,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宣凤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先派人去抓申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是说他已经确信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者就是申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