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看到江慕报告上[S+]的评级,虽然早就料到了,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哎,我突然理解岳父岳母当年的感受了。难怪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岳父看我很不爽。”
江云再次推开陆潮病房的房门。
至亲间的信息素因基因的互斥不会对彼此造成影响。江云能闻到儿子们的信息素,这对他来说,和闻生活中其他味道没有区别。
陆潮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消散了一大半,但一走进去,还是让人有种猛灌一大瓶碳酸饮料的感觉。
那是一种冰镇后清爽的气息,焦糖的甜味混合了柑橘类的清新,又带着点辛辣刺激的味道。
酷爱喝碳酸饮料的年轻上校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陆潮冲到门口,问:“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傻逼会被送到Alpha管制所吗?”
陆淮道:“顺手的事。”
“那就好。”陆潮看见自己的Alpha父亲,一腔怨怼总算有了发泄的出口,“老爸!你瞅瞅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可乐味的Alpha是什么鬼啊,太没逼格了吧!我要被其他Alpha笑话死了,我一校霸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混?”
以后学校的Alpha们约架,别的Alpha要么是烈酒味,要么是雪松味,他身上却冒出一个甜甜的可乐味……这和别人拿棍挥刀,他掏出一根粉色的仙女棒有什么区别?
江云冷冷道:“你再说一遍,陆潮,你一校什么?”
陆潮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被迫自恋了起来:“校……校草!我是校草来着!”
“这不挺好的么。”陆淮安慰小儿子,“校草以后夏天渴了就吸吸自己,买饮料的零花钱都能省一半。”
陆潮瞪大眼睛转向江云,难以置信道:“爸,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陆淮用眼神向老婆求助:帮我帮我,我好不容易才在儿子们面前刷了点好感度,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掉好感。
接收到丈夫的信息,江云热心开口:“目前为止,没有明确的科学依据能证实父母对食物的偏好会对孩子信息素的味道造成影响。”
陆淮双手合十,冲江云做了一个“感恩有你”的动作。
江云暗暗冷笑一声,又道:“但陆上校当年度蜜月的时候,每天一瓶碳酸饮料确实喝得很爽了。”
陆淮:“?”
陆潮的脑子哪管什么科学和逻辑,听爸爸这么一说,更加确定这全是父亲的锅了:“就是老爸你害得啊啊啊——你还我一个帅气逼人的信息素!”
“好了好了,我戒碳酸饮料行不行?”陆淮举双手投降,“以后我就像江外长一样,做个成熟的Alpha,每天只喝水和咖啡。”
江云道:“谁管你戒不戒。我只是不希望以后带我那年仅二十四岁的丈夫出席重大场合,他走到哪里手上拿的都是碳酸饮料。”
“江外长说这话就有点没良心了啊。”陆淮这种时候居然也不惯着老婆,愣是和江云“吵”了个有来有回,“你以前走到哪里都要喝牛奶的时候,我可是很支持你的。”
江云沉默一瞬,道:“牛奶至少比可乐健康。”
陆潮闻言,不禁一阵后怕。他突然觉得可乐味的信息素也不是不能接受了——这至少比牛奶味的好吧!
等陆潮信息素的味道散得差不多,江慕刚好在隔壁病房醒了。
陆潮跟着两位父亲来到哥哥的病房。刹那间,一股令人愉悦的,馥郁的甜香迎面扑来。
初闻是高贵端庄的甜,一点不腻人,甚至还有点清冷的感觉。
可如果细细地感受,就能闻到花香的柔媚,甜蜜的余韵缓缓萦绕,经久不散。
他的哥哥,分化成了一个蔷薇花味的Omega——这也不是牛奶味的啊。
江慕一睁开眼,就看见爸爸,父亲和弟弟全围在他病床,三张脸上写着一模一样的担忧。
江慕愣了愣,本能地向江云伸出手:“爸爸,你回来了……对不起,我们好像又惹祸了。”
江云回握着江慕的手,轻声道:“没有,你们从来没有惹过祸。”
陆淮问:“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陆潮道:“哥你要是想喝可乐可以来吸我!”
江慕笑了一下,往江云怀里贴得更近,闷声道:“爸爸,我想回家。”
陆淮向医生确认了江慕的状态可以回家休息,立刻道:“宝贝们,回家了。”
专门新买的轿跑总算接到了它的两个小主人。
江慕还是有些虚弱。江云陪他坐在后座,由着少年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迷迷糊糊中,江慕忽然叫了江云一声:“爸爸……”
江云:“嗯?”
江慕:“以后的发情期,会比现在更难受吗?”
江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问题,只能摸了摸江慕的脑袋,说:“习惯了,也还好。”
陆淮坐在主驾上,不由地在后视镜里看了江云一眼。
坐在副驾上的陆潮顺势加入了群聊。他问陆淮:“老爸,Alpha的易感期难熬吗?我看网上说,很多Alpha都会在易感期变成哭包啊?”
陆淮耸了耸肩,道:“那是那些Alpha菜吧,我就从来不在易感期哭。”
江云一阵沉默,心想从某种程度上说,陆淮也不算在说谎了。
江云的通讯器一路上亮个不停,却始终没有得到江云的回应。
请求通讯的人像是放弃了和他面谈,转为给他发送文字讯息。
乔赫德:[江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至于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般见识]
江云眼神微暗,发出[不至于]三个字。
不等乔赫德回应,江云又发过去一句话:[我只会和他的长辈一般见识]
乔赫德那头彻底沉寂了下来。
陆淮看见江云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道:“我虽然没你了解你老师,但我认为,他不会出手摆平这件事。”
江云点点头,赞同道:“老师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摆平这件事。既然事实无法改变,他还不如利用这个机会,主动揭露奥蒂莉亚夫妇纵容儿子校园霸凌的丑闻,并以身作则地将丹尼斯送至Alpha管制所,塑造自己‘大义灭亲’的形象,从而争取更多的选民。”
陆潮听得似懂非懂:“这么说,是不是不管怎么样,丹尼斯那个傻逼的Alpha管制所都是一定会去的?”
陆淮“嗯”了声,漫不经心道:“然后我们两家也至此彻底撕破脸皮了。”
长辈的恩怨会影响孩子,孩子们之间的恩怨也会反过来影响长辈。
此事一出,无论是他们,还是奥蒂莉亚夫妇和乔赫德,都不可能再有和对方冰释前嫌的想法。
陆潮压根不把陆淮后半句话当回事:“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回到家后,江慕在家人的陪伴下勉强吃了点东西。
江云在江慕房间里看着他睡着。回到主卧时,他听见了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
单人床已经被提前订购的双人床取代,两个一模一样的枕头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桌面上随意摆放着不属于他的手表和通讯器。一旁的落地衣架除了他的西装外套,还挂着一件大了许多的军装。
江云呆在门口,忽然间竟莫名恍惚。
陆淮从浴室探出一个脑袋,眯着一只进了水的眼睛,问:“宝宝,你把浴巾放哪了?”
江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水流声竟然没有消失。
眼前的Alpha也没有消失。
他独居了十七年的主卧,终于有了第二人的气息和痕迹。
见江云没反应,陆淮又喊了声他的名字:“江云?”
江云回过神,朝丈夫走去,语气再平常不过:“浴巾都看见你了,你还没看见它——稍等,我来帮你拿。”
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铺满餐桌,四份只有饮品不同的早餐两两摆放在餐桌的两边。
咖啡和牛奶冒着热气,对面的果蔬汁和无糖气泡水却各加了大半杯的冰块。
太阳蛋煎得两面金黄,吐司散发着醇厚的麦香,刚从锅里端出来的培根滋滋作响。
刀叉和瓷盘时不时发出触碰的声音。晨间新闻的记者守候在Alpha管制所的大门口,为正在享用早餐的一家四口带来了来自总统府的最新消息。
“昨日深夜,乔赫德总统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其孙涉及的西蒙公学霸凌事件,向全联盟公民公开道歉。”
“据悉,乔赫德总统于昨日下午收到匿名举报后,迅速组织人员核实了该举报的真实性。”
“稍晚,乔赫德总统在新闻发布会上,主动向公众媒体披露家族丑闻,并表示在他面前,法律和道德从无例外。”
“总统之子,唐纳修涉嫌包庇霸凌和销毁证据,已被总统亲自下令剥夺了军衔。”
“总统之孙,丹尼斯将被送至Alpha管制所,在那度过他一个月后的十八岁生日……”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陆潮心满意足地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大呼:“舒服了!”
江慕事不关己一般,安安静静地喝着果汁。
江云手持咖啡,正快速浏览他休假期间外交部的诸多事务。
陆淮坐在江云身边,费尽心机哄江云把最后一个煎蛋吃完:“我们三个都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就你吃不完。”
江云一工作起来就没什么胃口:“你帮我吃。”
陆淮挑起眉梢:“不帮,你自己多瘦心里没数吗?”
江云心不在焉道:“那我中午和晚上多吃点。”
“OK,但我会盯着你的。”陆淮端走江云面前的餐盘,自然而然地冒出一句:“宝宝,麻烦你替我把酱油拿过来。”
江云沉浸在工作中,忘了双胞胎坐在对面,一时防不胜防,将手伸向了酱油。
手伸到一半,江云突然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三只手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伸向了那瓶酱油。父子三人维持着同一个动作,表情各不相同。
陆潮:“???”
江慕:“!!!”
江云:“……”
陆淮这辈子没这么受宠若惊过,忙道:“不用了,宝贝们请收手,我自己来。”
江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双胞胎又开始用他们反人类的沟通方式进行加密通话了。
陆潮:刚才老爸到底在叫谁呢?
江慕:……这你看不出来?
陆淮一边给煎蛋淋酱油,一边扬着嘴角感慨:“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这Alpha笑得实在太爽了,又帅又欠扁的,看得江云忍不住问了一句:“坐享其成的感觉爽不爽?”
睡了一周就有了两个愿意帮忙递酱油的可爱宝贝,换谁谁不爽。
陆淮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很爽。但要是可以,我一点都不想[坐享其成]。”
江云眯起眼睛:“陆上校不仅睡得轻松,话也说得轻松。”
双胞胎刚出生的那几年,他都记不清家里有多少个保姆。
要是真让陆淮同时带两个小婴儿,没半天陆淮就该老实了。
陆淮垂下眼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别一直说我轻松啊,江云,我也不想的。”陆淮说着,又亮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巴不得把他们两个塞回婴儿床,和你重新养一次。”
陆潮双手交叉,坚定拒绝:“快别了吧,我可不想重读十年书。”
江慕奇怪地问:“为什么不是把我们塞回爸爸的肚子里?”
不等陆淮回答,陆潮又道:“这个可以,塞回去我就可以从爸爸肚子里先出来了。”
江慕凉凉道:“你干脆再努力一点,直接把我吸收掉,一个人当独生子算了。”
陆潮一头学渣式的雾水:“什么意思?我还能吸收你吗?”
江云和江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陆淮刚要解释,江慕就阻止了他。
“我劝您别。”江慕经验丰富地说,“否则,您恐怕要从生物学的第一本,第一章,第一行开始解释。”
门铃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陆淮站起身,离席之前还不忘鼓励一下老婆和大儿子,“不要轻易说放弃,只要我们三个齐心协力,陆潮还是有救的。”
江慕欲言又止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江云拍了拍江慕的手背,道:“再给你父亲一点时间,他会觉悟的。”
打开门之前,陆淮已经通过监控得知了来人的身份。
十七年没见,那家伙还是一副性冷淡的禁欲模样,从头到脚透着自律两个字。
像是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情感,无论看什么,眼神都平静得像是在看学术材料一样。
——没有在他“死”后约过他老婆的好兄弟,傅明谦。
陆淮打开门,问:“你怎么来了?”
没有寒暄,也不用煽情,这是他和傅明谦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
他和傅明谦之间的友谊,傅明谦早已用他十七年来对江云每一次的帮助和支持说得很清楚了。
而他也在宣布复活的第一时间,给傅明谦发了两个字——谢了。
更多的,再说就没意思了。
傅明谦审视着陆淮,同样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来调查你沉睡十七年不死的原因。”
许久没有和不说废话的Alpha交流,陆淮不禁笑了起来:“这么迫不及待?”
傅明谦点点头:“是,迫不及待想给你开胸,看看你的心脏究竟是怎么运作的,顺便再开颅检查一下你的脑子。”
如果让情报局对傅明谦进行技能评估,别的不说,在[非暴力诱导]这项上,傅明谦一定能拿到[已至上限]。
傅明谦有多会用语言杀人,看江云对他一句“找个Alpha再生一个”怨念有多深就知道了。
“是我让他来的。”江云走了过来,对陆淮说,“你该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了,陆上校,包括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
陆淮似乎有些排斥江云说的检查:“行吧,你说了算。”
“江外长,”傅明谦和江云快速地握了一下手,“我给您和孩子们在路上买了点甜品。”
江云接过甜品,难得地微笑了起来:“我要换身衣服,傅院长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笑容让傅明谦人机一般的眼中陡然露出两分警惕。他朝江云身后看去,问:“陆潮在吗?”
江云道:“在。”
傅明谦立即后退一步:“不了,我在车上等你们。”
在被权利笼罩的首都星,联盟高等科学院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它离不开权利的滋养,却又在尽可能地远离权利的中心。
三年前,在江云的大力支持下,傅明谦升任科学院院长一职。
自那以后,科学院的学术氛围与日俱增,各项研究均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尤其是新型能源和星际异形方面。
江云和陆淮跟在傅明谦身后。三人走在明亮洁净的走廊上,穿过一间间名字晦涩难懂的实验室:
空间折叠,全域因果预测算法,原核反应堆,生物融合,记忆编码与反编码……
别说和社会脱轨十七年的陆淮了,有些概念,就连江云这个常常关注科学新闻的外长都没有深入了解过。
陆淮忽然道:“奇怪。”
江云道:“不奇怪,你不理解这些概念很正常。”
陆淮道:“概念不难理解,我只是奇怪傅院长一表人才,才貌双全,为什么都四十多了还没有结婚?”
小两口仗着和傅明谦关系好,当着当事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八卦。
“不清楚,这些年我和傅院长接触不算多。”江云道,“可能傅院长对Omega没兴趣,科研就是他的Omega?”
傅明谦回眸看了江云一眼,说:“陆上校回来不过数日,江外长就有了两分从前的样子。陆上校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太容易影响他人的心态了。”
江云微微一怔:“有吗。”
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陆上校不在的时候,江外长从来不八卦。另外,我没那么古板。”傅明谦说,“我之所以坚持不婚不育,是因为你们二位的孩子。”
家里的双胞胎刚刚分化,陆淮当父亲的戒备心正处于峰值,顾星洲想来家里拜访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陆淮微微一笑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可千万别说你在等我儿子长大之类的鬼话。”
傅明谦面不改色地说:“陆潮让我深刻地明白了基因的多样性。哪怕我娶一位和我智商相当的Omega,也仍然有可能生出一个学渣孩子。”
江云和陆淮:……倒也不必如此。
“因为陆潮,我选择终身不婚不育。”傅明谦在异形生物实验室门口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科学院已经证实,星际异形在特定的条件下,有概率发生DNA的断链重组和自我修复现象。
陆淮长达十七年的沉睡不死,显然和这一现象有关。
不同于人类,星际异形是半碳基半硅基的形态。因为一半的硅基形态,它们不需要传统的能量摄入,仅仅凭借宇宙的辐射便能长时期的存活,并完成和纯碳基生物的共生。
它们同时拥有高度的集体意识和寄生意识,不但能够利用宇宙辐射完成瞬时性的信息共享,还会在存活期间统一为同一个“母亲”效力。
科学院将这位“母亲”命名为[沉睡的女王]。
十七年前,被陆淮带入逃生舱的[任务目标]正是这一位[女王]。
“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没有把[女王]带回联盟,”傅明谦不客气地指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任务也算是失败了。”
江云道:“陆上校当年的任务只是把[女王]带回他的终末号战舰上,他做到了,他的任务没有失败。”
“就是。”陆淮和江云一唱一和的,“是联盟没有及时找到我的逃生舱,导致奥林先一步找到了[女王],这关我什么事?”
江云道:“是这样没错。”
陆淮苏醒后,他们和顾星洲曾潜入奥林在冰荒星上的研究院,尝试窃走[女王]。可惜在那之前,奥林便已经将[女王]转运到其他地方了。
傅明谦沉声道:“[女王]对星际异形的研究极为重要,我建议你们二位放下手头其他的事情,专注在找回[女王]这一件事上。”
江云很清楚[女王]的重要价值。和陆淮重逢后,他也一直在收集有关[女王]的线索,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有效的信息。
“可以,”陆淮点点头,“但前提之一,是其他人不要给我们添额外的麻烦。”
江云也和陆淮一唱一和的:“前提之二,在我们任务期间,有人愿意帮我们带孩子。”
傅明谦:“……”
“请先帮陆上校进行全面检查,傅院长。”江云道,“心脏,大脑,思维……我要知道他身体的一切情况。”
傅明谦和其他同阵营的Alpha一样,大多时对江云言听计从,但有时也会“毒舌”江云一句,比如——
“一切情况?”傅明谦一本正经地向江云确认,“那应该也包括性能力情况,对吗。”
江云假装没听见,镇定地远离现场:“我去休息室等结果。”
陆淮目送江云离开实验室,不由地扬起了嘴角,就差把“可爱死了”说出口。
傅明谦看着陆上校不值钱的样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先测测你的脑龄,即大脑的年龄。”傅明谦按下一个按钮,一台仪器随之从天花板上探了出来,“去仪器下坐好。”
陆淮依旧注视着休息室的方向,淡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陆淮说了句什么,傅明谦波澜不惊的瞳孔猛地放大。
傅明谦相信科学,相信事实,却不敢相信眼前那一个结果,说话的声音都发着颤:“如果真是这样,你……你是怎么维持到现在不疯的?”
陆淮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一直想他,就挺过来了。”
傅明谦双手撑在实验桌上,脸色苍白地喃喃:“可这怎么可能?没有人能做到……即便是你,陆淮,即便你的精神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
陆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比较厉害吧?”
陆淮会说谎,判断会失误,可仪器和数字不会。
傅明谦沉默良久,讽刺一笑:“我原以为,被留下十七年的江云才是更痛苦的那个,没想到……陆淮,你这算哪门子的人生赢家?难怪啊,难怪你突然有了一对十六岁的孩子和一个三十七岁的妻子,你居然也不会觉得别扭——你早就想过了吧?想过江云可能会怀孕,想过自己醒来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是十六岁孩子的父亲了。”
陆淮拍拍傅明谦的肩膀,不置可否:“所以啊,看在我和江云都这么惨的份上,你以后还是多来家里和陆潮玩吧,嗯?”
傅明谦身体一僵,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检查结果显示,陆淮健康状态良好,生理年龄,心理年龄都维持在二十四岁的标准,性能力还能再小个几岁。
检查结果第一时间送到了江云手中,可当陆淮在休息室找到江云时,江云的面容仍旧有些冷。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淮开了个地狱笑话,“难道我查出了什么绝症,你又要守寡了?”
“守寡不至于,但以后我可能要带着孩子们去探监了。”江云将一份来自军法总署的邀请函拍到陆淮的胸肌上,轻描淡写道,“刚刚收到的——你要上军事审判庭了,陆上校。”
军法总署和军部属于两个不同的机构。军法总署的职责在于对军部的监管和纠察,也是少数江云不愿插手的机构之一。
正如傅明谦所言,陆上校荣耀归来,却没有将他的任务目标[女王]带回联盟,反而让[女王]落入了奥方手中。
从这个角度解读,陆淮的任务可以判定失败。
另外,陆淮从在冰荒星上苏醒,再到在金马斯图岛上现身,其中太多太多的疑点了。军法总署不可能让他只用一句轻飘飘的“失忆”糊弄过去。
当然,军法总署顾忌到江云和陆家的权势,不敢说这是一场审判。
他们在邀请函上声称,总署想要了解事情的经过,希望陆上校配合他们的调查,可调查的地点却写明了是军事审判庭。调查组组长则是军法总署的最高法官,雷契尔。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只有在名义上不算审判的审判。陆淮却同意了军法总署的“邀请”。
回到家后,江云免去了陆淮晚上给陆潮辅导功课的任务,就此事和丈夫在卧室里开了一个小会。
江云本想和陆淮在书房谈论这些,可陆淮非要在卧室里谈,还口口声声说:“十七年前,我们都没有在卧室里一起工作过,现在刚好是弥补遗憾的大好时机啊。”
于是,江云就一边说着“可是我对这件事从来没有过遗憾”,一边被陆淮抱上了床,被迫半躺在床上完成了他的发言。
“如果审判的结果是有罪,总统府自然有了不给你升职的正当理由。”
“如果审判的结果是无罪,你便成了当之无愧的联盟英雄。总统府大可抛出远超你资历——比如“陆上将”的橄榄枝,让你担任继元帅之下的最高军职。”
“但即便算你今年有四十一岁了,以这个年纪担任上将依旧是联盟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更何况,科学院可以证明,你无论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均只有二十四岁。”
“假设你接受了升职,军部高层会怎么想,民众又会怎么想?”
“[捧杀]两个字,不用我解释,陆上校也应该明白。”
“……”
江云进行长发言时,连陆淮都不被允许打断他。
陆淮拿着个水杯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等江云说完,立马递上水杯,装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给江外长递茶。”
江云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水,道:“你如果有问题,现在可以问我了。”
“有的,我有。”陆淮在床边坐下,抓起江云的手,看着江云腕表上显示的激素水平曲线,纳闷道:“江外长的发情期怎么还没到?”
江云:“……”
江云的激素水平已经非常接近临界值了,身体也出现了轻微发热等症状,他随时可能进入发情期。
江云便以“想把精力留着过发情期”为由,一连几次拒绝了年轻丈夫频繁得过分的求欢。
以至于这几天,只要两人是在独处,陆淮就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大型宠物,总是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的腕表。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陆淮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地盯着他的激素曲线,反复询问“怎么还没到呢”“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了啊”……
听陆淮又这么问了,江云就知道这个Alpha的心思根本没在审判上,他们还是早点关灯睡吧。
可哪怕关了灯,陆淮还是不死心,时不时冒出一句:“宝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需不需要我再咬你一口?”
“过来抱抱,让我再看看你的体温有没有上升……”
江云闭着眼,心说有时候一个人睡也挺好的。
“不需要,我即将迎来的是发情期,不是预产期,请你不要这么紧张。”江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咬得隐隐作痛的腺体,“你这两天已经咬得够多了,快点睡吧。”
江云能猜到他的发情期迟迟不到的原因。
他的腺体早已习惯了发情期前求而不得的痛苦。
十七年来,无论腺体叫嚣得多厉害,信息素因此爆发得多可怕,等来的只有一支又一支的强效抑制剂。
而这一次,他的腺体还没开始躁动呢,Alpha的信息素就源源不断地注入,简直是量大管饱,一波还没来得及消化又来一波。
腺体大概是喂懵了,一时之间都忘了要进入发情期的事情。
陆淮道:“可万一我睡着了,你发情期到了怎么办?”
江云敷衍地承诺:“到了我叫醒你,可以吗。”
陆淮道:“我睡着之后很难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