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by什栖
什栖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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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眼睛一亮,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我去,她真杀人了?”
戚良一时沉默,阎景修也捏着陈澄的照片出了神。
久未开口的张金海拧紧了眉头,白子骞看着众人的表情,突然脱口而出,“什么意思,合着我们之前调查的方向不对?”
金灿深知这个场合不适合自己一个外人在这,他从不锈钢盆里抓了一小把樱桃,随手塞了一个放进嘴里。
“东西我带到了,那什么,你们先忙着,”他朝戚良挑了下眉,“等忙完了这阵联系我。”
戚良有些过意不去,金灿大老远来给自己送樱桃,还没好好和他说上几句话。
“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说什么,”金灿笑着斜睨他一眼,“问你三句答不上一句,也就我吧,不嫌你无聊。”
戚良被他吐槽也不恼火,笑着摇了摇头。
金灿等他把自己送到楼梯口就站住了,“行了,赶紧回去吧。”
送走金灿,戚良脸上的轻松再也维持不住,他走回办公室,发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张金海拿着现有的资料看了好几遍,表情凝重地说:“假设金老板所说的女人就是陈澄,那她当时说要杀的人是谁?”
“会不会是常然?”方凌凌指着陈澄的出入境记录说道,“她两年前才第一次出国,而她的哥哥早在大学就在国外留学,父母退休后也分别飞到了常然所在的城市。”
一家四口,唯有年纪最小的陈澄被独自一人留在了国内。
“难道是由于父母的偏心,陈澄出于嫉妒,终于忍不住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方凌凌推测道。
尹宏奕和阎景修刚去医院了解完常然的伤势,他不确定地说:“常然伤的不轻,除了皮外伤还有脾脏出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有那么大力气吗?”
“她不是雇凶吗?”方凌凌提醒道,“也许她男朋友就是她的同伙,两人误以为把常然杀死了,所以连夜开车出逃,没想到路况不熟,出了意外。”
方凌凌说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戚良总觉得陈澄的车祸疑点太多,于是打算等徐步洲那边得出结论再做定夺。
不过方凌凌猜想也不是没有道理,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戚良说道:“去查一下陈澄和叶锴灼的银行卡交易记录,尤其是陈澄的转出记录,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抽时间再去一趟常然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遗漏了。”张金海出声提醒。
这话一说出口,听起来有些信不过之前办案警员,但处于对案子的谨慎,张金海还是认为有必要亲自去现场看看。
“也好,”戚良承认是自己疏忽了,“那咱们就分头行动。”
戚良安排白子骞带着方凌凌一起银行,等两人离开之后,戚良和张金海几个人打了申请重新去往常然的郊区别墅。
路上闲来无事,戚良又重新看起常然的病历来。
抢救的过程描写得很详尽,戚良比对着兄妹两个的伤势,一时竟也分辨不清究竟是哪个更严重。
“陈澄是AB型血?”正当戚良思考常然身上刀口形成的原因时,阎景修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怎么了?”AB型血又不是什么特殊的血型,戚良不懂阎景修有什么好惊讶的。
闻言正在开车的阎景修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向说话的两人,“我记得医院的输血单上常然是O型。”
戚良一下子想不起来上学时学过的血型问题,阎景修也只是觉得哪里有些怪。
戚良让阎景修专心开车,自己给官婷打了通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戚良也没和她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官法医,你说一对兄妹,他们两个的血型有没有可能一个是O型,一个是AB型?”
“确实有这种可能,”官婷回答道,“前提是父母有一方是A型,一方是B型。”
戚良夹着电话,偏过头小声问阎景修,“有常然父母的血型吗?”
“常然父母的血型?”阎景修重复着戚良的问题,“他们都去世了,还是在国外,国内的医疗记录恐怕得去查一下。”
隔着电话,官婷也听清了阎景修的话,说道:“这样,我先给你发个表,你查到父母血型之后可以对照一下,有问题再问我。”
官婷发过来的表格浅显易懂,戚良第一时间转给了阎景修。
“常然父母的就医记录恐怕不太好查,”张金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反正这兄妹俩现在都躺在医院,干脆做个亲子鉴定得了。”
“你觉得这合规吗?”戚良边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号码。

戚良联系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常然谈过几年恋爱的余湛。
比起毫无头绪地查找常家夫妇的血型,戚良觉得直接问余湛兴许更快。毕竟两人相识多年,对彼此的家庭情况多少都会有些了解。
余湛的电话接通很快,和戚良说了声“稍等”,接着就是一串脚步和房门关闭的声音。
“戚队。”
十几秒后,余湛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比刚才稍大了些。
戚良礼貌地回了句客套的话,“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只是例行会议,是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吗?”余湛问道。
“有些事想和你核实一下,”回想起网上盛传关于余湛和常然分手的秘辛,戚良斟酌着用词,问道,“常然,你和他认识有多久了?”
余湛倒是比戚良坦荡多了,完全没有被提起前任的尴尬,仔细思考后回答:“从高中到现在也快20年了,不过自从我们分手之后就没再和他联系过,要不是投资了那部电影,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
“这和案子有关吗?”余湛回答完戚良的问题后反问道。
戚良笑了下,“余先生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我是想问,在你认识常然这么久以来,听说过他妹妹的事吗?”
“妹妹?”余湛疑惑问道,“什么妹妹?”
“陈澄,常然的亲妹妹,登记在一个户口本上的那种。”
余湛机会在戚良话音落下之后立刻反驳道:“绝对不可能。”
转念一想,有可能是常然父母退休之后生育的二胎,余湛有些不敢肯定,同时考虑到夫妻两个的年纪,他追问道:“他妹今年几岁了?”
“22岁,大学刚毕业。”
常然今年34岁,妹妹比他小了一轮,如果常然真的有个妹妹余湛认为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高中时期自己总去常然家里玩,常然家不仅没有一个四五岁年纪的小孩,甚至连一点生活痕迹都没留下过。
不排除常家夫妇在得知儿子是个同性恋之后,认为他已经无可救药从而重新“练个小号”,不过常然出柜都是大学时候的事了,和所谓的妹妹年纪对不上。
余湛的回答侧面证实了戚良他们的猜想,张金海思考了片刻,问道:“有没有可能,陈澄的母亲为了不被辞退,偷偷生了个孩子,然后放在别人家养?”
“这得是什么关系?”戚良觉得不太可能,“平白帮你养十几年的孩子,等长大了你再要回来,怎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那你说这个妹妹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说给他俩头发薅下来两根比对一下就完了,你非得走程序。”
“等他俩都醒那得是什么时候?叫我说,把案子刑事上靠什么拐卖儿童、继承权的,这不就符合人身检查要求了吗,死心眼。”
“你当局领导是摆设,22岁的女性当儿童被拐案,他能批准才怪。”戚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一时间和张金海谁也说服不了谁。
转眼常然的家就在眼前,张金海跟着下了车,习惯性地提了提裤子,这才想起今天穿的不是制服。
“这个不行,那不是还有继承吗?”张金海又反驳道。
戚良摇摇头,“常然父母都去世快两年了,如果有遗产纠纷也早都解决了。”
张金海好久没抽烟嘴里没味,去现场也不好违反纪律,摸了半天摸到一块姜糖放嘴里嚼了,就当解个馋。
“那你说怎么办?”辛辣的气味瞬间充斥在四周,张金海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戚良。
“再说吧。”戚良走进别墅院子,想着晚上先去交警队那边等等结果,如果确认了陈澄与车祸有直接关系,到时候再找个理由做亲子鉴定也不迟。
当时接警的派出所民警已经提早一步到达了现场,看见张金海时第一时间和他挥了挥手。
“哎呀,老刘真是好久不见。”张金海快走几步,“给你介绍一下,戚良,二队的队长,这是阎景修。”
“见过,在泉林时候,”老刘笑着拍拍阎景修算是打了招呼,又说,“戚队你好,总听金海念叨你,今天可算是见着面了。”
老刘很健谈,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副鞋套,边换边介绍道:“这一片别墅别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当年招商引资的时候可是忽悠了不少外地的有钱人。”
张金海扶着门框别扭地套上一只脚,动作有些滑稽。
“当初承诺的商业街、园林绿化一样也没兑现,搞得这里冷冷清清,好些个买了房子的人都不来住。”老刘叹息道。
一行人走进别墅,宽敞的客厅干净整洁,看起来已经被打扫过。
“保洁每隔一天过来打扫一次,刚来时以为家里没人,等打扫完客厅准备收拾楼上时,才发现常然重伤倒在书房地上。”
老刘说着就带人来到了书房,指着地上几处划痕说道:“常然身上的划伤应该是来自一个水晶奖杯,只可惜被摔碎了,而且上面的查不到指纹,应该是被刻意抹去了。”
书房还保持着案发当时的状态,戚良蹲下身轻轻翻开一本掉落在地上的书,扉页上常然的签名被喷溅出的血迹侵蚀,像一副抽象的画作。
目光扫过整间书房,戚良发现原本搁置奖杯的陈列柜上有一处空缺,以他的身高来说,刚好是伸手可以拿去到的位置。
书房的墙面上挂着几幅油画,戚良自认为没有什么欣赏眼光,刚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就发现墙上的挂画似乎有些歪。
他用手指推了推,油画后竟藏着一个嵌入式的保险箱,而且保险箱门还是半掩着的。
张金海见状立马戴上了手套上前查看,果然发现了被撬动的痕迹,然而奇怪的是,里面的名贵珠宝和手表都还完好无损。
这时阎景修从门口走进来,把一份文件递给戚良,“戚队,物业监控显示23号下午除了乔蔚南,应该还有一位快递员进出过小区。”
监控截图中,快递员戴了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脸,这人只在常然家正门徘徊了几次,因此一开始没被调查的民警纳入嫌疑人名单。
“常然是畅销书作家,粉丝众多,会不会是狂热的粉丝,叫什么私生作的案?”张金海摸着脖子,认为有这个可能。
戚良合上文件,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染血的签名书上。
常然最新作品《虚构血缘》连续十二周占据畅销榜榜首。
张金海走过来拿起桌上那本书,“你看啊,这书的腰封上说‘书中详细描写了通过DNA寻找被拐卖儿童的故事。”
“会不会是……”张金海拍了拍西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神秘地说,“某个被犯罪集团雇凶?”
戚良同样注意到了那行字,“看来我们对他的社会关系了解还是不够。”
常然在新书扉页写着“献给所有寻找真相的人”,现在这句话被血迹模糊得像是某种讽刺。
阎景修一直没有参与讨论,而是用手机在网上检索两关于常然的相关信息。
大数据时代,加之他本身就是公众人物,随便找个搜索栏输入常然两个字,立刻就是一长串的内容。
这样的好处就是可以更全面地了解一个人,而坏处就是需要更谨慎去分辨真伪。
不论常然恋情、学历、家世一类的词条下都有不少讨论。说他和同性谈恋爱,在国外留学,还有父母身份之类的。
这样的讨论有真有假,唯独没有人提到过常然有个妹妹。
虽然户籍系统里确实没有陈澄的收养记录,但血型不符合常理也是事实存在。戚良不了解收养过程可操作性有多大,如果陈澄真的是常家人在国外通过手段收养的,就完全无迹可寻了。
“先不纠结这个了,目前所有的怀疑都只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常然受伤有可能只是单纯地针对他,与陈澄无关。即使最后查到陈澄和常然不是亲兄妹,那也只是他们的家事。”
“保险的确是个调查方向,”戚良继续说道,“不过结果也得等凌凌他们回来再说。”
方凌凌和白子骞拿着局里开具的司法查询单跑了好几家银行,忙活了两天,终于跑遍市内各大银行,调取到了陈澄名下所以银行账户的交易流水。
知道两个人忙不过来,尹宏奕主动带人去帮忙,一连走了几家比较有名气的保险公司,同样找到了属于陈澄和常然的投保记录。
“常然的保险多属于人身保险,光是医疗险就买了不下三种,意外险更多,有四种,”尹宏奕把保单按照不同的保险公司进行排列,一张一张展示给众人看,“他好像很担心自己会出事,保额设立得比较高。”
人身保险具体可以分成健康保险和人寿保险,顾名思义,就是在生病或是身亡后赔偿一些保费。
健康类的保险,可以在投保人重疾后给其补偿一定的医疗费用。
众人认真地听尹宏奕介绍,戚良看不懂上面的条款,却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受益人呢?”
无论生死,重疾险的理赔金归属于被保人,意外险就不同了,受益人才是最终获得全部理赔金额的人。
尹宏奕故作神秘地眯了眯眼睛,挺直了腰杆开始整理衣服,说道:“猜。”
张金海白了他一眼,“你这猜的毛病,该不是和我学的吧?”
闻言,尹宏奕一下子泄了气,噗地笑出了声。
“好了,快说吧。”戚良等尹宏奕平复好心情后提醒他。
尹宏奕正了正神色,从整理好的保单中抽出来一份,翻开封皮第一页,手指划过上面一行一行的小字,终于落到“受益人”那一行。
“叶锴灼?”戚良一愣,他想过受益人有可能是陈澄,或者干脆不指定受益人,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这人不是常然的妹夫吗?怎么,这家人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了?还没结婚就急着把钱给他了。”方凌凌忍不住吐槽道,言外之意职责常然宁愿把钱给一个外人也不给自己的妹妹。
其他人也表示不理解,照以往的破案经验,哪怕是结婚多年的夫妻都有可能为了保险理赔金反目,所以叶锴灼为了得到这笔钱去伤害常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没违规,是案子(* ̄з ̄)

第51章 车祸测试
张金海手指在膝盖上轻翘两下,抿着唇发出“啧”地一声,问道:“对了,晚上你是不是还得去交警队那边?”
刚才徐步洲给戚良打电话敲定了时间,戚良抬手看了眼手表,“约的凌晨一点在凤阳大道水泥厂路段见面。”
交警队会提前在道路两头设卡,戚良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这么晚?”张金海拧着眉心,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用意,点点头认同道,“也是。”
“晚上景修和你一起?”张金海继续问道。
阎景修在收拾材料,听到后提戚良回答道:“我和戚队一起。”
“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完事你俩回去多睡一会儿,不用急着回来,白天队里有我,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张金海对自己的安排表示满意,虽然他也不知道两个大老爷们需要互相照应什么,明明刑警队熬夜早已是家常便饭,忙起来在队里住上几天都不在话下。
临出发前,戚良把这两天查到的线索找季志勇汇报了一遍。
“行,我知道了。回头我再和交警队那边打个招呼,有什么情况你直接和小徐沟通。”
聊完正事,季志勇起身泡了壶新茶,招呼戚良来沙发,“过来坐,尝尝这杯。”
上次因为余湛的原因,戚良难得喝了回好茶。只是对于只在饭店喝过大麦茶的人来说,味道其实不太好喝,总觉得还赶不上张金海随便泡的花果茶。
“啧。”季志勇嘴上嫌弃,还是给戚良的杯里放了朵茉莉,“这个是甜的,等会儿喝。”
“谢谢季局。”戚良摸了摸还有些烫手的杯子,硬着头皮说道。
季志勇细细品着新得来的好茶,袅袅蒸汽将他平日的气势遮去了大半。
“戚良啊,最近阎景修在你那住着还习惯吗?”
戚良摸茶杯的手一顿,似是被烫到一般,“应该习惯吧。”
拖地洗衣服,很多细碎的的家务都被阎景修不声不响地做完了。明明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同进同出,戚良工作一天累得要命,阎景修也没轻松到哪去。
“我记得他前两天说想换个新床垫,还没来得及去就来新案子了。”
自己作为房东,还是阎景修的上司,不仅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对方的“照顾”,也没好好关心过他的需求,被季志勇这一问起,戚良不由得感到些许惭愧。
“谁问他了,床垫在网上买不就行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会网购。”季志勇从端着的茶杯中掀起眼皮,“我是说你,家里多了个人有没有哪不习惯。”
“我,我挺好的。”对于季志勇突如其来的关心,戚良有些受宠若惊。
“我听老张说你把人领回家住了还不相信,本来以为就住几天,你可倒好,还主动给人留下了。”
季志勇早在戚良还在警校念书时就听说过这个人,成绩优异,为人也踏实,就是性格有些孤僻。
起初他不太赞成戚良调来刑警队,怕他无法适应需要与人协作的工作。没想到几年下来,戚良不仅成长迅速,人似乎也开朗了不少。
“他在我那住也挺好的,最起码我房贷的压力小了不少。”一连多日紧绷着神经,戚良难得和季志勇开起了玩笑。
季志勇哼了声,“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随时跟我说,不能因为方便工作就过分包容下属。可以跟他们打好关系,但下属的服从性不是靠降低自己的底线来获取的。”
“我明白。”
季志勇的良苦用心戚良何尝不懂,自己这个队长职务是他力排众议提拔起来的,当初还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茶杯里的晒干的茉莉花经过热水的浸润已经完全舒展,散发出悠悠的花香。
戚良注意到季志勇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花盆,之前和余湛一起喝茶那天还没有。
花盆很大,里面的花却小的可怜,以至于戚良坐在沙发上完全看不见里面种着的是什么。
回办公室的路上,戚良与刚从化验室下楼的法医郭聪走了个对脸。
交警队的案子由他负责,刚才和徐步洲联系过之后,得知一队也参与其中,正打算让他把叶锴灼的血液化验结果拿去给徐步洲。
忙碌了一整天,戚良让大伙收拾收拾都回去休息。夜间车少,阎景修打着导航开了四十多分钟就到达了和徐步洲约定的地点。
远光灯将水泥厂的墙面照得惨白,被撞过的地方斑驳脱落,隐约还有几道白色车漆留在上面,疾驰的车速在路面上留下两条明显的车轮印,一切和案发当时一样,还未来得及修补。
徐步洲已经安排好开车的交警,见戚良和阎景修下了车,和身旁人说了两句就迎了过来。
“辛苦了。”徐步洲客气地和两人握手,身上穿的还是白天那套制服,估计是忙的连家都没回去过。
戚良和徐步洲一起往事发地走,笑道:“哪的话,我听说过节那段时间你们可是天天值班到半夜。”
交警这个职业,天天在马路上吸尾气不说,风吹日晒的,一点不比刑警轻松。赶上节假日,更是得轮周转。
徐步洲闻言爽朗地笑了两声,“累点倒是无所谓,别时不时让我去拍个视频就行,太折磨人了。”
“对了,”戚良把手里的化验结果拿给徐步洲,“郭法医让我带过来的,我在路上看了,血液中查出了微量的帕罗西汀和扎来普隆的成分。”
“帕罗西汀?”徐步洲没接触过这类药物,他看了半天报告才知道这两种药物的名字怎么写。
戚良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在车上给郭聪打了个电话,特意询问了其成分的作用。
“抗抑郁药和安眠药,”戚良凭着记忆叙述着郭聪的回答,“前者副作用是睡不着觉,后者是睡醒之后依旧有嗜睡眩晕等症状。”
怪不得叶锴灼在车祸发生之际毫无抵抗痕迹,徐步洲不由得感叹,“唉,至少那一瞬间他没有那么痛苦。”
在戚良和徐步洲说话间,阎景修一个人来到试车的交警身边。
他四下环顾一圈,这才注意到除了刚才自己和戚良来的方向,还有两条路可以通向目前所在水泥厂。
用于测试的轿车停靠的位置正好与他们来的路相反,且距离事故路段较远,阎景修有些疑惑,于是问道:“徐科长,测试的行驶路线是随机的还是计算好的?”
徐步洲顺着阎景修的视线看去,白色的轿车正安静地停靠在路面上。
他打开手机把屏幕横放,一张照片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
“先凑合着看,等回头我再给你们传一份,”徐步洲说,“这是我们用无人机拍摄的案发地段的俯视图。”
“这是水泥厂,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徐步洲用笔圈了一下。
照片中很清晰地呈现出水泥厂所在的位置,是处于一条三岔口的中间,由此形成了一个圆弧形的道路。
直接驶入时,车头与墙面几乎是平行状态,并不会造成车头正面撞到墙上的情况。
也就是说,即使陈澄再用力踩油门,撞击的位置也只会在车头一侧,所以只剩下东侧和北侧马路。
车子在围绕水泥厂做圆周运动时,因为速度过快则会导致侧滑甚至翻车。
“我们有一套自己的公式,可以根据水泥厂的半径、路面和车辆的宽度计算出车辆侧滑的临界速度。由此就可以更加准确地判断出陈澄驾驶的车辆是从哪个路口驶入的。”
见戚良表情茫然,阎景修也是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徐步洲言简意赅地说道:“反正就是可以直接把西面这条路口给排除了。”
按照徐步洲的计算,以及勘验现场后所得出的结论,确认车辆当时的撞击速度至少是在80公里每小时。
这个速度非常精确,如果超过了,则会造成侧翻,而不是直直地撞到厂房的墙面。
戚良转过身去看向徐步洲所说的那个路口,道路很宽,但由于两侧的路灯稀疏,加上路边没人打理的杂草,显得整条路都漆黑一片。
远远望过去,仿佛一只张开了嘴的野兽,随时准备将闯入的人吞之入腹部。
今晚的天气和时间与事发当天非常相近,徐步洲看了眼手表,确定一切安排就绪,问道:“戚队想不想上车体验一把?”
“方便吗?”戚良也不和徐步洲客气,本就是来找线索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徐步洲帮他打开车门,驾驶室的座椅已经被调整成了发当时的状态,但由于作为司机的交警大刘身高有180以上,因此手臂的距离还算合适。
大刘驾驶经验丰富,做事也稳妥。在戚良和阎景修到来之前,他已经载着徐步洲试验了好几次,技术和安全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
徐步洲拍了下车顶,低头对大刘说了句“注意安全”后,关上了车门。
阎景修始终默不作声地关注着戚良和徐步洲的互动,心里有些紧张,面上却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徐步洲重新退回阎景修身旁,此时静谧的黑夜里倏地亮起一盏车灯,将道路两旁的枝丫投射在老旧的厂房墙体上,诡异又魔幻。
徐步洲打开对讲机,在按下计时器的同时说了句“出发”。
驾驶位上的大刘突然松开油门,瞬间加速使得地面上细小的沙石被扬了起来,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虽然戚良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由于为了还原案发经过,车座被调整过,因此也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速度晃了一下。
大刘保持着一定的车速先带着戚良从第一个排除的西侧路口试验,绕过水泥厂一圈之后,车子重新开回了东侧的路口,相当于换了一条路原路返回。
“刚才的速度和案发时差了多少?”戚良问道。
“刚到70,”大刘给戚良解释,“就这速度我都有点抓不住方向盘。”
戚良注意到大刘刚才打了把方向盘,若有所思地问道:“陈澄当时如果没在刚才的位置控制住方向盘,是不是有有可能朝着另一个方向侧翻?”
大刘点点头,认可道:“确实如此,速度、方向缺一不可,差一点都不至于这么撞得这么实诚。”
戚良计算了一下,从刚才发车的位置,一直到他们现在停下的地方,大概有300米的距离。
也就是说,陈澄要在这段距离中始终保持着这个速度,才有可能造成后面的事故。
“正常情况下,驾驶员会直接撞上方向盘。”技交警逐渐降下车速,“但陈澄的座椅被调到最后,她又正好弯腰,撞击角度就完全改变。”
三条路一连试了几次,这次不仅徐步洲,就连戚良也能断定车祸是人为造成而非意外。
陈澄所谓捡瓶子的说法太牵强了,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更像是为了她猛踩油门的说辞。
还有她调整过的座椅,车祸当下刻意俯下身的坐姿,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都是为了让她在这起严重的车祸中不至于丧命。
像是被调整到极后面的座椅,这是为了增加车辆撞击后身体前移的距离,从而给安全气囊留出足够的弹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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