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谢宴州勾了勾唇。
“……”薛远庭看的他这副样子,彻底无语,“行,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只有我一个人真以为你俩是死对头,我还帮你对付沈榆,以后你俩在一起,沈榆第一个清算我,谢宴州你简直不是人,我恨你!”
薛远庭大叫着“我恨你”扑到沙发上,彻底自闭了。
然而,把好友刺激成这样的谢宴州丝毫没有愧疚感,收起照片便打算起身。
他还得给沈榆买睡衣。
刚走到门口,手机响了一声。
谢宴州低头,看见沈榆发来的信息——
【有空给我打电话,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看到沈榆发来的信息那瞬间,谢宴州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沈榆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他们虽然认识很久,但从没有联系方式。
沈榆一直把他当死对头,讨厌他都来不及,更不可能有什么信息想发给他。
上大学后,他们虽然是一个系,但很不幸运地,没有被分在一个班。
后来有一次活动,很多人都加了沈榆,谢宴州也趁乱扫码加上。
当天,沈榆发了条朋友圈,是活动时候别的同学拍的照片。
一片夸赞帅气的评论中,谢宴州评论了一条:【挺可爱。】
沈榆扣了个问号:【?】
一分钟后,谢宴州想保存图片,发现自己看不见沈榆朋友圈了。
沈榆把他拉黑了。
本来以为,沈榆这辈子不会把他拉出黑名单。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把他放出来了。
谢宴州垂眼,敲字:【现在有空。】
下一秒,沈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谢宴州盯着屏幕上兔子emoji备注看了几秒,走到包间外,走廊尽头安静一些的阳台,才接起电话。
姿态散漫地靠着玻璃门,谢宴州按下接通键。
接通后,沈榆的声音响起:“谢宴州。”
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轻微差异,但光是听着声音,谢宴州就能想象出对方的表情。
他闭上眼睛,轻声应:“在。”
“我刚才得知了一个坏消息。”沈榆叹了口气,“我们昨晚的照片被狗仔拍了……怎么办啊……”
是‘坏消息’吗?
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可一点都不生气,也不焦虑。
谢宴州勾了勾唇,学他的语气说话:“那怎么办啊?”
沈榆咳了声,说:“我想了一个办法。”
“洗耳恭听。”
谢宴州睁开眼,看着不远处那棵在阳光下摇曳的树,眸色深沉。
想解除婚姻吗?他绝对不会同意。
如果沈榆敢,那……
“不如我们对外公开关系吧。”沈榆的声音微微扬起,让人轻易就联想到他的笑容,“这样我们俩的照片流出去就无所谓了,合法的。”
“公开关系”、“我们俩”、“合法”……
这几个词铺天盖地地砸过来,谢宴州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电话另一边的沈榆不禁产生了一点忐忑。
谢宴州怎么一点反应都没啊?
上辈子跟谢宴州朝夕相处三年,恋爱两年,沈榆很清楚谢宴州看喜欢的人是什么眼神。
通过昨天和今天的接触,沈榆可以确定谢宴州对自己是喜欢的。
但为什么自己提出这个,谢宴州一点反应也没?
难道这时候还没那么喜欢自己?
不会太着急了吧……
沈榆的计划,原本是先跟谢宴州确定联姻,然后借着这层关系,顺理成章和谢宴州暧昧,然后恋爱,最后结婚……
但没想到第一步就碰到了难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榆尴尬得都想找个洞钻进去。
就在沈榆纠结要不要改口的时候,谢宴州终于开口了。
隔着电话,青年声音微哑,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沈榆,我们是什么关系?”
好像面对老师突然的抽查提问,沈榆一下子站直身体。
他张了张口,好几个词在嘴里蹦跶,最后选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就,未婚夫夫的关系。”
不敢说太亲密,别把人吓跑了。
电话另一头,谢宴州停顿片刻,说:“记住你今天的话。”
忽略对方的疑惑,谢宴州用一贯散漫的语气说:“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谢宴州抬眼环视一圈四周,这才往回走。
一转身,才发现薛远庭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外,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过来。
谢宴州进了室内,挑眉:“有事?”
“我没事,你有事。”薛远庭脸都快皱起来了,“你笑得一脸荡漾什么情况啊?太恶心了吧?”
谢宴州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挑眉:“你猜。”
薛远庭:“跟沈榆有关?”
谢宴州唇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但还是拽拽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薛远庭:“……”
还用猜吗大哥,你那春天到来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了。
他爷爷的,谈了恋爱的人真恶心啊。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沈家车库。
和沈榆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从后座下来,看了眼腕表。
他的眉深深皱着,看上去格外严肃。
但熟悉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沈骞紧张的表现。
管家在旁边笑:“先生,少爷已经在餐厅了。”
沈骞清了清嗓子:“他在餐厅干什么?”
“等您吃晚饭啊。”管家说。
沈骞板着脸走进电梯,按了1楼。
电梯数字上跳,电梯门打开。
看着家里熟悉的景象,沈骞产生了几分紧张。
他和沈榆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晚饭了。
上个月,因为联姻问题,沈榆跟沈骞大吵了一架,不小心撞扭了脚从楼梯上滚下去,沈骞伸手拉他结果也摔了腰。
在沈骞“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子”的痛骂,和沈榆“又不是你生的”的回怼中,两人被担架抬起来,双双送进医院。
沈老爷子听说这事,打电话来把他们父子俩一人说了一顿。
平常很宠孙子的老爷子在听了沈榆的抱怨后,并没有同意解除联姻,而是劝他:“先处处看嘛,实在不行再说。”
沈骞本来想补充几句,但沈榆一个翻身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变成一个鼓包。
后来更是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哪也不去,就硬躺着。
虽然打小就叛逆,但沈榆对学业一直认真,突然不上学这种行为又把沈骞气得不轻。
算起来,父子俩今天上午那通电话,竟然是他们这段时间唯一一次,还算正常的对话。
进了餐厅,沈榆已经等着了。
他穿了件卫衣,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在玩手机。
好像比上次见面,瘦了点。
沈骞低低咳嗽了声,提醒沈榆他已经到了。
沈榆抬眼,喊了他一声:“爸。”
“嗯。”
沈骞点了点头,管家拉开沈榆对面的椅子,沈骞走过去坐下。
父子俩见面较少,不怎么谈心。
一时间,餐厅里只有刀叉划在食物上的声音。
快吃完的时候,沈骞状似无意般问:“今天去学校了?”
“嗯。”沈榆点头,“跟辅导员说了。”
沈骞点了点头,脑中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今天下午沈骞去看了精神病专家,专家说他没病,孩子态度变好,说不定是有求于他。
沈榆还有什么求他的,不就是联姻那事儿吗。
沈骞想想也觉得这个联姻不太好,沈榆还在上大学,男人那么早安定下来不就不愿意闯荡了吗?那能是好事吗?
想了想,沈骞说:“和谢家那个……要是你真不愿意,我跟你爷爷说。”
这样能消停会了吧。
沈骞已经做好沈榆感谢自己的准备了。
谁知,沈榆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爸,我不是说我同意了吗?”
沈骞:?
那不是气话?
沈榆放下刀叉,看着父亲,认真地说:“我突然发现,谢宴州确实不错,我挺喜欢的,爷爷眼光真不错。”
沈骞:???
你上个月不还说世界上如果只剩一头猪和谢宴州,你也会选猪?
沈骞满头问号,不知道儿子说的正话反话。
又听沈榆说:“我打算搬去跟谢宴州一起住。”
沈骞眉毛都皱起来了:“你住过去干什么?”
沈榆弯唇,一字一句:
“培、养、感、情。”
沉默三秒,沈骞憋不住了:“你们培养什么感情?”
“未婚夫夫感情啊。”沈榆理所应当,“我们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沈骞:“……”
一时之间,他竟然分辨不出沈榆是故意气他,还是说的实话。
吃完饭,沈榆搁下刀叉,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我吃好了,先上去了。”
沈骞瞳孔微颤。
普通家庭里常常会出现的对话,在他们家却相当难得。
沈骞的心忽然就软了:“好,去吧。”
沈榆上楼进了自己卧室,刚关上门,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打开一看,发现银行卡发来消息,沈骞给他转了一百万。
沈骞还发了条短信:【在外面欠债了要跟我说。】
沈榆:“……”
沈榆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回:【没赌博没欠债,是不是我不跟你吵架你不习惯?那我现在下去跟你吵。】
沈骞:【不就是问了一句你看你,钱拿去花,没了再问我要。】
看到熟悉的沈骞式对话,沈榆笑笑,丢开手机去洗漱。
洗过澡,沈榆穿着宽大的睡衣走出浴室。
目光扫视一圈室内,锁定柔软的床。
摆出冲刺的姿势,沈榆一个箭步弹射出去,重重摔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
他晃动双腿,觉得有一双健康的腿真好。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沈榆拿起手机,给谢宴州发消息:【谢宴州。】
谢宴州那边显示了一会“正在输入中”,发来两个字:【怎么】
这家伙,装什么高冷。
沈榆笑眯眯敲字:【我的睡衣买了没?洗好了没?明天要穿。】
谢宴州:【你要求还挺多。】
他这么说,估计是都准备好了。
沈榆勾了勾唇,发了个小兔子叉腰站着的表情包。
谢宴州没回,沈榆也没在意,退出聊天界面,看最近的股市情况。
看到十一点多,沈榆困了,闭眼睡觉。
“谢宴州,你是狗吧你!”
昏暗室内,模样漂亮的青年皱着眉,一手捂着自己脖子,一手不满地推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说是推,力气却几乎等于没有,温热的手贴着对方心口的位置,像挠痒痒似得,带来一阵微酥。
“小祖宗,我都没动。”谢宴州挑眉,指腹轻轻沿着对方脸颊的弧度游走,“你现在把话说了,待会可别对我生气了?嗯?”
“你管我。”有点恼怒的声音,软软的。
“我不管你,那你管我?”谢宴州说着,拉着对方的手往自己腰上摸,声音贴着对方的耳根,“先管这里,待会管别的……”
“……你能再不要脸点吗?”
“能啊,你想看吗?”谢宴州低低地笑,熟练地切换角色,“这是付费服务,不过因为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可以免费体验。”
他修长的指节很轻地解开对方衣扣。
如玉般白皙漂亮的皮肤,一点一点,出现在眼前……
而后,轻软的声音溢出:“谢宴州……”
谢宴州睁开眼睛,看见一片刺眼的亮。
天已经亮了。
看了眼腕表,七点半。
谢宴州靠着床头,回想起刚才的梦,低头看了眼,捏捏眉心。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沈榆。
但却是第一次梦见这么真实的画面,就像自己亲身经历。
……难道是因为昨天跟沈榆接触,太激动了?
谢宴州叹了口气,起身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谢宴州站在冷水下,闭眼。
梦里的画面一闪而过,谢宴州忽然睁眼。
——梦里的沈榆,看着不像二十一岁,似乎更成熟一些。
谢宴州捏了捏眉心。
……和二十一岁的沈榆都八字没一撇,都想到那么远以后了。
被沈榆知道,又要骂了。
谢宴州冲完冷水澡,刚进衣帽间,就接到薛远庭的电话。
“哥们儿,我朋友说看见沈榆又把郑淼喊家里去了,你快跑吧。”薛远庭语气严肃。
谢宴州单手在衣柜里挑选,微微挑眉:“我跑什么?”
“不是,兄弟,他们俩很明显又想给你下套啊!”薛远庭痛心疾首,想再劝劝他,“你这都不跑?你真想让沈榆玩狗一样玩你啊?”
“放心吧。”谢宴州靠着衣柜,懒懒散散的,“我不会让他随便玩的。”
薛远庭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又感觉不太对劲:“等一下,什么叫‘不会让他随便玩’,他不随便就能玩你了?”
谢宴州没说话,专心选衣服。
薛远庭:“……”
薛远庭:“恋爱脑竟在我身边。”
见兄弟已经这样,薛远庭自认没法救了,换了话题:“等会你来不来公司?。”
薛远庭上学期跟家里吵架搬到外面住,发誓自力更生,弄了个游戏公司。谢宴州入股当了合伙人,偶尔会过去看看。
但这次谢宴州拒绝得特别干脆:“不去。”
“你有什么事?你又没课。”
谢宴州顿了顿,视线扫过衣帽间角落。
那里放着一叠新的睡衣。
谢宴州说:“大事。”
说完,挂了电话。
薛远庭:“……?”
谢宴州的事情确实挺大。
先是把沈榆让他买的睡衣叠好,然后换了卧室的床单,整理卧室。
之后,谢宴州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股市,看公司的项目文件,看竞品……
谢宴州看了眼腕表,发现时间才过去几个小时。
平常嫌过得太快的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漫长。
谢宴州打开手机,找到和沈榆的聊天界面,点进去,看了片刻,到底是没发消息。
他们约的是晚上,催什么。
谢宴州又重新点开下属发来的方案。
能看的都看了一遍,天终于黑了。
屋内没开灯,视线很快陷入黑暗,青年静默地坐在沙发中间,仿佛待机的游戏角色,只有玩家登录才能有一丝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一条缝隙。
室外的光落了进来,沈榆探了个脑袋进来,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谢宴州?”
几乎是同时,沈榆听见一声轻哼。
脚步声响起,靠近,几秒后灯被打开,沈榆和单手撑着门边低头看自己的谢宴州对上视线。
谢宴州看清他的脸,语气不善:“还知道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很不高兴。
但谢宴州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话听上去有多委屈。
沈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谢宴州的发顶。
细白手指落在柔软黑发间,用很轻的力道抚摸。
谢宴州微愣,那张向来喜欢在沈榆面前装酷耍帅的脸上出现几分错愕神情。
在他开口之前,沈榆收回手,弯着唇说:“和我想的差不多。”
说完,背着手绕过谢宴州就往里走。
谢宴州站在原地,视线追着沈榆的背影,好几秒后才问:“什么差不多?”
“你头发的触感。”沈榆朝他摆了摆自己摸他脑袋的手,“软软的,特别好摸。”
谢宴州嗤道:“说谁软。”
修长指节却在沈榆没看见的地方,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滚烫的。
沈榆走了几步,转头问谢宴州:“我们晚饭吃什么?”
说起这个,谢宴州就有气:“你看看几点了,还吃晚饭?”
腕表上的时间显示快九点,对上谢宴州谴责的目光,沈榆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虽然昨天说了要来谢宴州这儿,但那之后谢宴州没回信息也没催自己,沈榆一时间有点怀疑是自己追的太紧,让谢宴州有了一点负担。
今天沈榆本来打算白天看书,但怎么都看不进去,想到自己说的是“晚上”,硬是等到天黑。
晚上六点的时候本来打算出门找谢宴州,但他爷爷突然来了。
沈老爷子是被沈骞请来的。
沈骞把沈榆突然变乖归因于“太想解除联姻”,赶紧把老爷子从老宅接过来,让他们爷孙就这个问题好好谈谈。
沈榆说了好久,才让沈骞和沈老爷子相信,自己是真的“突然”喜欢上谢宴州了,想试试。
安抚完两位,沈榆赶紧开车来了清风苑。
但因为好久没开车,来晚了。
沈榆走上前,回想以前哄谢宴州的手段,拉着他的衣角坐在沙发上,然后握着他的手,轻轻晃着。
“别生气了,谢宴州。”沈榆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像无辜的兔子,“我也是有事耽误了。”
谢宴州盯着他拉着自己的手,语气莫名放软:“什么事情?”
“我爷爷来找我谈谈心。”沈榆见他神色温和一些,便放心了,靠在旁边,掏出手机搜餐厅,“你要吃什么?我让他们做好了送过来。”
“随便。”谢宴州嘴巴很挑,但这会有更想知道的,“聊了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不方便说算了。”
脸上写满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沈榆找了家他和谢宴州都挺喜欢的餐厅,点了几个菜,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语气很随意似的:“就我们俩的事情。”
又是“我们俩”。
这三个字让谢宴州的心软了几分,但内容却又让他的呼吸紧了紧。
谢宴州用尽量不在意的语气问:“我们什么事?”
装,继续装不在意。
沈榆勾了勾唇,转身,仰起脸看谢宴州,一脸的认真:“我爷爷说,我们现在这个关系,以后迟早要在一起的,他让我搬来和你一起住,不知道你什么想法?”
这当然是胡说的,沈老爷子一直说的是多接触,没强迫他们怎么样。
可沈榆就是想跟谢宴州住一起。
反正未来都是他老公,住一起怎么了?
谢宴州闭了闭眼。
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沈榆。
和沈榆住在一起这种事情,谢宴州想了也不止一次。
但同居不是简单的相处,情侣住在一起都有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吵架分手的,他们别说谈恋爱,连正儿八经的温情相处都没多久。
贸然住在一起,搞不好沈榆会像以前一样讨厌自己。
更何况……谢宴州也是个正常男人。
再和沈榆睡在一张床上,谢宴州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来之不易的亲近,谢宴州不想失去。
喉结不自觉滚动。
理智警告谢宴州,拒绝才是延长他们现阶段状态的最好办法。
可看着沈榆的眼睛,谢宴州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避开沈榆的视线,谢宴州垂眼:“随便你。”
沈榆笑眯眯看着他:“那我明天就搬进来?”
闻言,谢宴州眉心狠狠一跳。
他盯着沈榆的脸,试图从他那弯成两牙小月亮的笑眼中发现对自己的厌恶以及玩笑成分。
但沈榆的笑完全发自真心。
昨天晚上在家睡,虽然被子柔软又温暖,但沈榆总感觉床好大好空,缺了点什么。
没有随时可以钻进去的怀抱和随手可摸的腹肌,沈榆睡得都不安稳了。
所以沈榆已经做好跟谢宴州同居的准备了。
见谢宴州不说话,沈榆有一点失落,但也能理解。
可能二十一岁的谢宴州对自己的喜欢还没有二十四岁那么多。
但是没关系,沈榆可以拿自己的喜欢来弥补中间的差距。
他现在有可以行走的双腿,可以随时走向喜欢的人。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沈榆笑了笑,决定放松一点,“又不是睡一张床。”
刚才在脑子里,说服自己时刻保持清心寡欲别露馅的谢宴州:“……”
谢宴州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那你要睡哪?”
“客房。”沈榆说,“你上次不是问我睡哪间客房吗?我睡三楼。”
这栋小别墅是三层的,主卧在二楼,三楼有两间客房。
上次沈榆跟着谢宴州来时,住的是主卧,现在他提出要住在三楼。
沈榆觉得自己让步真的很大,为了和谢宴州住在一起,他连每晚必摸的腹肌都放弃了。
谢宴州如果再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好在,谢宴州这次很爽快地点了头:“可以。”
目的达成,但沈榆莫名有些不爽。
刚才说同居表现得那么不情不愿,现在知道可以不用睡一层楼就高兴起来了是吧,呵呵。
十点钟左右,他们终于吃上了晚饭。
将餐厅送来的一大堆东西摆好后,谢宴州才发现,沈榆点的餐里,有好几道菜是他爱吃而沈榆从来不碰的。
谢宴州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后者刚喝完一口可乐,唇瓣泛着水光。
不用触碰,谢宴州已经可以想象到有多甜。
谢宴州闭了闭眼睛。
还好不是睡一个房间,否则怎么把持得住。
吃过晚饭,时间也不早了。
谢宴州收拾了一下桌面,和沈榆一起去了三楼客房。
这次,沈榆倒是很乖,全程没说一句让谢宴州心律不齐的话。
给沈榆铺完床单,谢宴州走到门口,忽然被沈榆叫住。
“谢宴州。”
“怎么?”谢宴州回头问。
沈榆毫不客气地伸手:“我的睡衣呢?”
“在楼下。”谢宴州说着往楼下走,“我去拿。”
给沈榆买的睡衣在他的卧室,谢宴州很快拿了上楼。
推开门,却没看见沈榆的影子。
谢宴州眉心微皱,忽然听见浴室里传来磕碰声,以及沈榆“好痛”的低呼。
来不及多想,谢宴州快步推开浴室的门。
可看清里面的情况时,谢宴州整个人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狠狠钉在原地。
沈榆跪坐在地上。
他只穿了一件T恤,一双又直又白的腿曲着,膝盖泛着健康的粉。
只看一眼谢宴州就别开了脸。
但即使只是一眼,画面也不断翻涌在眼前,谢宴州声线有些不稳:“撞到了?”
“嗯,我刚才想进浴缸泡个澡,地上太滑了。”沈榆低着头说。
谢宴州喉结滚动:“还能站起来吗?”
“站不起来了。”沈榆抿了抿嘴巴,睫毛颤抖,声音也很小,“谢宴州,我腿撞麻了,你抱我……”
走廊的声控灯熄灭,谢宴州的侧脸隐没在昏暗光线下,看不真切。
见他没动静,沈榆的心也提了起来。
前世虽然和谢宴州朝夕相处三年,恋爱两年,但因为身体残疾,无论是物理接触还是心理上,他们之间,大部分时间是谢宴州主动。
可谢宴州之所以会主动,主要是因为沈榆那会腿断了,几乎抑郁,需要人陪着走出阴影。
重来一次,沈榆决心避免一切伤害自己的事情。
没有断腿破产这种外界因素推动谢宴州,沈榆只能自己上了。
沈榆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勾引一下谢宴州,看看他对自己有没有反应。
假装摔倒,“不经意”露腿,软声呼救。
话音落下,谢宴州没立刻应。
沈榆抿了抿唇,惊觉自己水平之低。
别说谢宴州这种顶级豪门的公子哥,就是他,出门在外也经常遇到投怀送抱的,绿茶不知道见了多少个……他这种低级伎俩,一眼就被识破了。
沈榆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脑袋低下去就不敢抬起来,耳朵红得要爆炸。
谢宴州应该不会嘲笑他吧?
就在沈榆想抬眼去看看谢宴州反应的时候,谢宴州朝他走了过来,将他整个打横抱起。
“接着洗澡还是去床上躺着?”谢宴州声音低哑,垂着眼问他。
沈榆这会也很紧张,低着头,声音很小:“呃……我继续洗澡吧。”
“行,好了叫我。”谢宴州把他放进浴缸,又问,“会自己脱衣服吗?”
“……我撞到的是腿,不是手。”
“嗯。”
“谢……”
沈榆正要抬眼看对方,谢宴州却一把按住他的头顶把人往下按:“看什么看,专心洗澡。”
说完,大步流星出了浴室。
那样子,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沈榆把脸埋在屈起的膝盖上,嘴角翘起做坏事得逞后的小小弧度。
水雾弥漫。
谢宴州站在冷水下,低头看了一眼,烦躁地啧了声。
已经五分钟了,他脑子里却还是刚才的画面,无法停下。
简直是……
谢宴州觉得,未来同居的日子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他必须要花费很大的忍耐力,以保证自己不会在沈榆面前失控,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好不容易靠近的兔子,不能轻易就吓跑了。
一小时后,沈榆房间的门被敲了敲。
谢宴州恢复散漫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入室内:“洗完了没?”
“洗完了。”沈榆说,“门没锁,你进来吧。”
门把手被拧动了一下,但谢宴州没立刻进来,而是又问了一句:“睡衣穿了?”
沈榆好笑。
刚才看都看了,现在才警惕,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啊谢某人?
不过还是压着笑回答:“穿了。”
谢宴州这才打开门。
房间内,沈榆穿着谢宴州买的奶白色睡衣,双腿屈起坐在沙发上。
睡衣裤腿比较宽松,沈榆松松地挽起一条裤腿,露出白皙的皮肤和刚才磕碰到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