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by冻感超人
冻感超人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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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英笑了笑,“你还是怕,”他眼中光芒闪动,“上回我走之后,李维摩把你怎么样了?”
卿云心下又是一刺,再懒得同他周旋,“秦大人不说,那我便告辞了,东宫规矩森严,方才秦大人所说的话,字字句句,卿云都不会向太子隐瞒,请大人好自为之。”
说罢,卿云便转身向殿外走去,方才走到殿门口,脚步将要跨出时。
“是吗?”
秦少英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东宫既然规矩严明,那怎么会有内侍相亲这般丑事呢?”
卿云脚步倏然停住,他这一停,立即回过神,便知自己已败了大半,强压心中慌乱,眼中射出狠辣光芒,他没有回头,而是平静中带着警告道:“大人慎言,这里可是东宫,无凭无据的,说这种话,可是在打太子的脸。”
“打太子脸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卿云不是没想过他和长龄之间的事会暴露。
只是一来东宫规矩森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二来他与长龄本来便同居一处,李照的性子,不会将视线真正投向奴仆,更何况长龄是李照心中绝无二心的忠仆,他与长龄也一向极为小心……凡此种种,才叫卿云放任自己留下了那一片小小的欢愉。
那日指尖烫伤,长龄的反应的确有些过了,可长龄一向与他亲厚,他们又是生死之交,李照是知道的,况且当日李照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根本没有注意长龄,卿云也就渐渐放下心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向他发难的竟然会是秦少英!秦少英怎会留意他与长龄!
“秦大人……”
“我劝你别做无谓挣扎,”秦少英直接打断了卿云,“去岁我在此处与你饮酒,提起长龄,便见你神色有异,我当时倒还未曾多想。”
“你掩饰得是不错,可惜长龄是个老实人,你能挺住,长龄可难瞒,那日你手烫伤,他那心疼的眼神可不一般,你在屋里头伺候李照,我看他的神情都替他可怜,若是将你二人单独分开来审,我想要审出什么或许很难,但若将你与他在一块儿审。”
秦少英端起案上的茶,慢悠悠道:“只需对你稍加刑罚,长龄必招。”
卿云仍未回头,只淡淡一笑:“秦大人无凭无据,信口雌黄,栽赃东宫,便想提审内宦,”卿云微微偏过脸,眼尾冷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
秦少英抿了口茶,莞尔道:“我不配,那么,太子呢?”
殿门高大巍峨,卿云穿着春装的身影立在殿门后,纤细修长,单薄羸弱,像是快被那殿门的影子给吞噬。
卿云垂着脸,便见地上拉长的影子步步逼近。
“你说得没错,我是无凭无据,也对,你们两个内侍,我能抓出什么凭据?”
卿云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紧了,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
“不过你也是设计过李维摩的人,应当也该明白,在这宫里,真凭实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秦少英负手立在卿云身后,他看着卿云微微垂下的脖颈正一点点泛红,将声音压得更低,“只需一点疑心,便会叫人……”他话音顿住,靠近了卿云的耳侧,才一字字道:“万—劫—不—复——”
卿云眼睫上挑,一点点看向秦少英。
秦少英面上神色还是一如既往,轻佻中隐隐带着些许逗弄,卿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盯着他不放?!
“你想怎么样?”
卿云知道,这话一出,他便已败了大半,可他无法,秦少英说得没错,以秦少英的身份和与李照之间的关系,便是秦少英在李照面前提上一句,恐怕长龄就只有死了。但是秦少英没有去找李照,而是来找了他,这说明事情尚且还有转机,他还没有败。
秦少英道:“把殿门关上。”
卿云瞳孔微缩,呼吸微微重了。
“不关也可以,”秦少英道,“我是无谓,只怕嚷嚷起来,若是叫旁人听到个一句半句,”秦少英俯身靠得愈近,“云公公可承受得了后果?”
卿云回转过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手关上了面前沉重的殿门,他猛然转过脸,双眼怒火澎湃地盯着秦少英,秦少英原是打算关了殿门便同他说正事,只卿云怒颜似火,将面上的冷也全烧成了艳,眼中无尽嫌恶愤怒,是揣测他……这辈子还没人这样看过他,一时心中竟起了几分促狭心思。
“这么看着我,”秦少英脸几与卿云快贴上,“不怕我把持不住吗?”
卿云冷冷道:“我是太子的人,你敢?”
秦少英笑了笑,气息喷洒在卿云面上,“长龄都敢,我为什么不敢?”
卿云面上立时绷紧了,他摸不清秦少英到底意欲何为,先前秦少英也曾多番调戏,可卿云只当他是故作浪荡,从未想过秦少英真有此意。
仔细想来,他那时在真华寺,秦少英似乎就是在不停地撺掇他回东宫,等他真的回到东宫后,李照明明都对他的心思淡了,偏那日秦少英过来逗弄,惹得李照当夜发作。
秦少英……卿云神色若有所思,他所图的绝不是他,而是——东宫。
卿云慢慢冷静下来,“秦大人,有话便直说吧,我以为秦大人并非喜欢拐弯抹角之人。”
秦少英见他极快地又恢复了冷静,眼中不禁流露出赞叹之意,“你很机敏。”
“不及秦大人,”卿云冷笑道,“目光总在内侍身上打转。”
秦少英直起身,“内侍又如何?内侍才是离君上最近的人,除了内侍,有有谁能日日夜夜伴在君上身边?身份的低贱,并不代表地位也一定低贱。更何况……”秦少英目光在卿云面上逡巡,“李照喜欢你。”
卿云同秦少英面对面,“所以,秦大人就想用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要挟我,为你探测君心,以图东宫?”
卿云大致已猜出了秦少英的意图,淡笑一声,眼波流转,“秦大人说得不错,在宫里,只要疑心就可以害死人,”卿云双眸如水地看向秦少英,“秦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欺凌内侍,纵使没有证据,你前科累累,倘若我在太子面前哭诉一番……”
卿云一面说一面逼近秦少英,嘴角两面轻勾,声音却是极冷的,“若长龄要死,你,也得死。”
秦少英盯着卿云那双发亮的眼睛,其中毒辣意味昭然若揭,他原本是没这个意思的,他只是想提醒他,他没有他想象当中掩饰得那么好,尤其是他选错了对象,长龄会把他害死,只那眼睛实在如一把小锥子般狠狠刺入了他的心,够毒辣,也够美。
“你说得有道理,既如此,”秦少英抬手按住卿云的后颈,轻佻闲适的双眸仍是一副浪荡模样,其中却是隐隐透露出锐利光芒,“我是不是该坐实了这罪责才不算亏?”
秦少英的手掌很热,简直像是铁铸的,卿云动弹不得,只用力拧了秀眉,“你若在我后颈留下印记,是真的不想……”
……“活”字未说出口,嘴唇已被猛地堵住,卿云眼眸大睁,一时间完全怔住了,他没料到秦少英竟真的敢——
二人都睁着眼,眼中彼此散发出的光芒都毫无旖旎之色,然而四片唇确是紧紧地贴在了一处。
卿云回过神,抬起双手奋力一推,秦少英后退了两步,微昂着脸含笑看向卿云。
卿云拿袖子用力抹了两下嘴唇,嫌恶道:“贱人。”
秦少英笑了,挑了下眉:“毒妇。”
卿云面色怒红。
秦少英笑道:“我今日是好心来提醒你的,你可别狗咬吕洞宾。”
卿云冷冷道:“到底谁是狗?”
秦少英已又恢复了闲散神色,“我可没咬你,”他抱着双臂走到卿云侧身,侧过脸沉声道,“跟长龄断了,如果,你还想他活命的话。”
卿云眼尾挑了过去,冷冷地怒视着秦少英。
秦少英却是冲他轻佻地一笑,“再这么看我,我可又亲你了。”
卿云抿住唇,后退了半步。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好意,”秦少英缓了语气,推开殿门,“别那么戒备,我们该是朋友。”

第72章
宫人们轻手轻脚地点灯,整个承恩殿便亮了起来,点亮宫殿的宫人们又悄无声息地退到暗处,卿云入殿,李照立即放柔了神色,道:“新入宫的内侍,都安排好了?”
这些小事李照原是不会过问的,只因是卿云安排,故而才多问几句。
“是,都安排好了。”
卿云上前,将李照案上的公文理了理,轻看向李照,“殿下要亲自过目吗?这回来了几个相貌不错的。”
李照淡淡一笑,“这种话,若非你说,便是僭越该杀了。”
“我是真心的,”卿云轻飘飘道,又将一旁的茶放在李照案上,“怕殿下您腻味。”
李照撑着脸,含笑看着他,“是怕我腻味,还是你自己想躲懒?”
卿云道:“殿下英明。”
李照将笔搁下,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不由分说便吻了下去。
卿云原以为李照是个表面温和内里冷酷的性子,待人虽尚留情分,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点情分罢了。
杨沛风这个人就像不存在一般,卿云再没从李照这里得到过任何消息。
他对李照从未有过任何半分真心的期望。
在卿云的设想中,李照逐渐对他腻味,他便心领神会地退下,凭着那一点情分,再加上他的才干,李照不会亏待他的,他始终是内侍,也不会如杨新荣般真去经历什么生死大事,荣华富贵便是他的掌中之物。
然而,这大半年来,李照却丝毫没有对他热情渐淡的迹象,相反,李照召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让他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卿云。”
卿云轻喘着,仰脸看向李照,李照望着他的眼神十分温柔,卿云心下回避,眼睛便也垂了下来。
“等到恩科放榜,孤打算呈报内侍省,令你做东宫典内,也叫你登科及第,如何?”
卿云猛然抬头,李照见他神色之中流露出真切的讶然,心中实在觉得可爱,便又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含笑道:“高兴了?”
跟在李照身边这大半年,除了床上那事令卿云厌恶外,李照教了他许多,卿云也从旁观察看出了许多事,李照的太子之位比他想象得还要稳固,正如李照所言,宠爱一两个内侍算得了什么,只有无能的储君才会因为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私事被皇帝厌弃。
这大半年来,东宫无论是宫人还是臣子,都一应如常,仿佛卿云的遮掩都像是笑话一般,只卿云仍然固执,假作无事。
秦少英的名字便在这时突然地进入了卿云的脑海。
那人绝非好色之徒,若要贪颜色,外头什么美人没有?
便如东宫诸人一般,秦少英看中的是李照在他身上花的功夫和心思,秦少英的所图,绝对不小!卿云心下忽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兴奋,他颤抖着仰脸轻碰了碰李照的嘴唇,算是答复。
李照知他一向羞怯,甚少主动,便也心中欢喜,低头又吻了过去。
如今卿云早已不复当日青涩,只李照吻他,他不愿回应罢了,仍只是软着舌,任李照施为。
两人很快便到了床上,卿云抱着李照的脖子,他微仰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长颈,李照吻到侧后,他心中一紧,双臂用力地勒了下李照。
一时事毕,李照便抱了卿云去后头浴池沐浴。
原李照是不用这浴池的,李照同卿云在一块儿久了,也总算知道原来事后还需清洁那处,他还奇怪,叫水之后,为何卿云躲在殿内迟迟不出来,偏卿云面皮又薄,李照哄了许久,才令他肯在清醒时将自己交给李照打理,他身子又敏感,浴桶施展不开,李照便开了这浴池。
李照现下若召卿云,夜里极少放卿云回去,卿云也渐渐习惯,能在李照身边睡上一会儿,甚至在浴池里便有些昏昏欲睡,实则是李照命人在浴池里加了安神静心的药材,卿云不知道罢了。
“哗啦”一声,李照抱着迷蒙的卿云上榻,长帕裹住玉人,卿云闭着眼,呼吸已渐渐缓了,湿发正由汤婆子隔被烘着,这么刁钻的法子,也只有他想得出来。
李照披了寝衣,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卿云,手指轻轻描摹卿云的侧脸。
方才卿云说来了几个清秀内侍时,李照心中既好气又好笑,他难道觉着他是只要漂亮秀丽的小太监便喜欢吗?
瞧着机灵,也还是糊涂。
李照唇角微勾,眼神由温柔一点点变得深沉,但是卿云,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地对孤敞开心扉?
软轿停下,卿云下轿,长龄正神色温柔地立在院门口等着他。
“都已经说了没事,”卿云进屋后便抚了长龄的眉头,“总这么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长龄双手轻轻地包住卿云的手。
“若当真那么心疼,便多亲亲我就是。”
长龄勉强笑了笑,“先歇下吧。”
如今卿云在李照床上也不是全然无法入睡,只他未曾告诉长龄,想长龄多心疼他一些。
卿云躺在床上,长龄正搂着他,长龄的怀抱和李照的怀抱截然不同,他从来不会像李照那般随心所欲地将他抱得很紧,他总是松松地环着他,让他知道他伴在他身边就好。
长龄……他要长龄,李照喜欢他就要他,他喜欢长龄,他凭什么不能要?!
卿云仰头,长龄正目光柔柔地看着他,“怎么了?”眼中流露出担忧,“睡不着?”
卿云摇头,“就想多看看你。”
长龄神色微怔。
他如今陪伴卿云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不是他不想,而是卿云时常被李照召唤,先前夜里还回屋,后来便又不回了,年节后李照回东宫,长龄一连三日都未曾见到卿云。
长龄低头轻轻亲了下卿云的眉心。
卿云嘴角微翘,投入长龄的怀抱,“长龄,你抱紧些,好不好?”
长龄收紧双臂,只是还是没有李照那般自我又霸道。
卿云嗅着长龄身上的味道,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秦少英……
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避免长龄担忧,卿云并未将与秦少英那番谈话告诉长龄,告诉他也只是徒增烦恼,只告诫长龄,日后在外头,务必要更加小心避嫌。
长龄听了这话,果然紧张,“是不是……”他立即想到了秦少英,“有谁察觉了?”
“察觉什么?察觉你我二人情谊深厚?这东宫上下谁不知道咱们是一块儿在外头共患难两年的情谊,”卿云淡笑道,“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多留心些总是好的。”
长龄谨慎地点了点头,他神色之中依旧难掩忧虑,卿云心下一叹,早知如此,那话他都不说了,便干脆往长龄怀里一钻,“别多想了,快亲亲我。”
长龄搂着他,温雅的脸垂下,轻轻亲了下卿云的嘴唇。
长龄每回亲他时,都是那般小心翼翼,也从来不会像李照那般,缠得他那么紧,像是要把他给吃了,便是连张口伸舌都要卿云先张了口才敢。
卿云有时喜欢他待他这般珍重,有时又恼他过分温厚。
无论是喜还是恼,长龄都是他的长龄,他要这个长龄,哪怕秦少英利用长龄来威胁他,他也还是要长龄。
秦少英无非是想算计李照,从李照身上得到些什么,这不就是他正在做的事吗?他们也不过殊途同归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卿云翻身趴在长龄身上,昨夜他同李照翻云覆雨,几乎是耗尽了精神,然而不知怎么,他身上忽然又热了起来。
卿云捧着长龄的脸用力吻了下去,长龄抬手虚虚地抱着他,片刻之后,卿云便将嘴唇转移到了长龄的肩膀,一点点吻向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指全吻得湿润后,双眼含水地看向长龄。
长龄能明显感觉到卿云这大半年来的变化,从生涩排斥索取安慰到如今的主动,这些变化,并不因他,而是……由旁人造成的。
有时夜里独自一人守在这小屋里时,长龄会不受控地想卿云正在承恩殿里和李照做什么。
自然,他一无资格二无本事,他只是心疼卿云,可那心疼中渐渐却也生出不甘来。
倘若他是男人,哪怕只是个最普通的贩夫走卒——不,普通的贩夫走卒根本不配也不可能接近卿云。
除非是王孙贵胄,否则,他连见卿云一面都见不到。
他是东宫金屋私藏的娇人,他若不是这样残缺,也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原是无解的两难,只叫长龄肝肠寸断,他甚至有时在深夜真的开始怀念起真华寺的日子了,那时只有他与卿云两人,卿云满心满眼只有他,每夜都只和他在一起。
他到底也不是真菩萨,也有贪嗔痴,爱憎欲。
卿云一面吻着长龄一面如水蛇般扭动着。
在长龄面前,他是不必装模作样的,他咬了一缕黑发,他诚实地指挥着长龄,叫长龄用力,让长龄再深些。
见卿云眉眼发红,嘴间濡湿,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紧紧皱在一起,长龄心中便涌上深深的无力和痛楚,唯有这种时候,他最恨自己不是男人。
卿云长长地出了口气,还在长龄身上乱拱,他啄吻了长龄的侧颈,低低道:“还是你最好。”
长龄轻轻苦笑,他什么都不好。
“他要命我做典内了,”卿云稍稍冷静下来,同长龄分享了这好消息,“从五品的内宦,东宫里头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长龄听罢,真心地笑了笑,“真厉害。”
卿云面上笑容微浅。
“这还不算到头呢,这回恩科我已相中了几个人才,等我查清了他们的家世背景,找准那些个出身寒门的,若有出宫的机会,好好拉拢一番,日后他们入朝为官,不怕拿捏不住他们。”
长龄听了,略微紧张道:“卿云,你……要小心。”
“我明白,”卿云靠在长龄肩上,眼神微微闪烁,“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翌日,卿云便去巡庄,巡到自己的庄子,他屏退众人,正独立院中,脚边便落下了一颗果子,卿云看也不看,只淡淡道:“秦大人还真是喜欢做梁上君子。”
秦少英抛着手里的果子,笑道:“什么梁上君子,分明是树上泼皮。”
卿云转过脸,他便知道秦少英今日会现身。
秦少英从树下轻轻跃下,落在卿云面前,道:“这庄子里高手不少,李照还真是宠你。”
卿云道:“今日你我二人既在宫外相见,不妨开诚布公,秦少英,你要什么,便直说吧。”
“爽快,”秦少英拍了拍手,负手微微弯腰,看向卿云,“我要你留在李照身边,成为李照身边最亲近的人,你现在已在做这件事了,并且做得很好,你最大的问题便是这般急着给自己找乐子,我最后说一次,同长龄断了,对长龄,对你都是好事。”
卿云轻眯着眼看向秦少英,他忽然扭了下脸,轻轻一笑,又回过脸看向秦少英,“秦少英,你真以为你这便算拿住我了吗?长龄算什么?你说得没错,我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乐子,你应该没忘几年前我是怎么将他推出去送死的吧?”
“我也不怕你在李照面前说什么,我只一概不认,李照会杀长龄,但他绝不会杀我,几年前的事不就证明了吗?李照他舍得罚我,却绝舍不得杀我。”
卿云语气陡然一沉,“但只要我还有口气在,就不会放过陷害我的人。”
“你希望我帮你,应当是你拿出诚意来,秦少英,当年你还知道拿玉梳来换,如今怎么如此吝啬了,哦,忘了告诉你,那玉梳我一直留着……”
卿云一面说一面绕到秦少英身后,如昨日秦少英般轻轻在他侧后拍了拍,“玉梳瞧着很漂亮,也很名贵,要寻出处,应当不难吧?”
秦少英回转过身,一把抓住了卿云的手腕,他眼中满是兴味,“从我第一回 见你,我便知你绝不是个安分的人,李维摩真是瞎了眼,误将祸害当成宝贝,我听闻他要升你做东宫典内,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风言风语,他舍不得杀你,”秦少英垂下脸,气息拂在卿云面上,“那……皇上呢?”
卿云抿唇眼眸直射向秦少英。
秦少英面上神情又吊儿郎当起来,冲着卿云挑了挑眉。
卿云迅速地抬起手,被秦少英又握住。
“太慢了,”秦少英笑道,“以你的身手,再练上五十年,也未必能碰到我的衣角。”
卿云充耳不闻,提膝又被秦少英抬腿按下,无论他怎么踢打过去,始终如秦少英所说,连秦少英的衣角都挨不着,反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秦少英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好了,别闹了,”秦少英笑道,“你这脾气到底怎么长的?凡事一定要占上风?”
他猛地松了手,卿云正要踢他,猝不及防地失了平衡向前倒去,秦少英没躲,手展开向外,用胸膛接了卿云。
卿云抬手便是一掌,秦少英反应极快地扭了下脸,唯有指尖从他的下巴刮过。
“果然是蛇蝎心肠,”秦少英歪着脸笑道,“分明是救你,还要挨你的打。”
卿云也不从秦少英身上起来,反就这么趴着,他忽而冲秦少英轻笑了笑,手指又返回来,秦少英昂了昂头,避开了卿云的指尖。
卿云的指尖便这么顿在卿少英下巴下头,他低低道:“秦少英,你非要我同长龄断了,那我若想找乐子,该找谁呢?”眼睫轻轻上翘,漆黑的眼珠里头闪着几分讥诮,“你吗?”

第73章
恩科放榜,卿云特意要来了名单,他看中的那几人当中竟无一人入选,他顿时大失所望,难道他的眼光就那么差?又不由生出几分灰心,将那张字条撕了个粉碎。
这事不知怎么叫李照知道了,卿云入殿后,他对着卿云笑了许久,卿云一言不发,最后直接跑出了殿,李照还在殿内笑,对其他宫人道:“快,去跟着他,别叫他将自己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宫人们将卿云劝了回来,李照道:“依我看,是元良的过失,他是文臣,教你的也都是些古文典籍,不怪你看走了眼。”
卿云沉着脸,问李照:“那殿下呢?你看中了谁?”
李照含笑道:“一个也没有。”
卿云无言。
李照见他如此郁闷,便摸了摸他的头发,“看中了,看中了个小状元呢,马上便要登科及第了。”
卿云顶讨厌李照这样哄他,好似他真的很宠他一般,叫他心中别扭。
“好了好了,不过一次走眼,等下回,说不定就看准了呢。”
李照拍了拍卿云的手,“用膳吧,瞧你气鼓鼓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赌气不吃饭?”
卿云哪能真的不吃饭,不过也就是发发脾气,仍是沉着脸端起了碗,李照忍俊不禁,这都快成东宫内侍之首了,平素做事也算沉稳,气性一上来,还是老样子。
“再过几日,便是母后忌辰,到时你陪我一块儿进宫吧。”李照柔声道。
卿云的名字已经呈报了内侍省,东宫典内不是个小职位,需有皇帝敕令,李照已将他这个人摆在了那个位置,昭告天下,这便是东宫他最宠爱看重的内侍。
卿云自然十分激动,以他的年龄资历,能这么快地走到这个位置,更多的还是倚仗了李照的宠爱,说来似乎并不光彩,但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又有几个手段是所谓“光彩”的?
史书里抛妻弃子者,弑父杀兄者,屠城坑杀者,比比皆是,那些人为了争权夺利,早将所谓仁义道德都给舍弃了,他也不过是依靠着自己自身有的那些东西,奋力向上攀爬,又算得了什么不光彩?叫他说,他觉得自己光彩得不得了,说不准以后也会在史书中留下一笔呢。
“多谢殿下,”卿云道,“我也一直很仰慕先皇后的风采,说起来,若非先皇后,我也遇不到殿下。”
李照淡淡一笑,“此事之上,我与你心意相通。”
卿云如今听惯了李照时不时说些腻歪的话,也就当一阵风吹过,只要不做那事,他尚还能忍。
李照近日已开始斋戒,夜里便不留卿云了,卿云这下才是真在心中谢了先皇后。
软轿靠近小院,卿云心中便开始左右摇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秦少英同李照说了什么,还是李照自己想的,李照提及要将修缮好的旧殿赐给他居住,卿云以逾越为由推拒,李照却说无妨。
要和长龄分开吗?
卿云心中一紧。
他不肯,他不想,他不愿。
那日他那般压着秦少英说了那番话,心里却是极其反感,他讨厌李照,更讨厌秦少英,李照至少还给了他该给的,秦少英算什么东西,特意来敲打他一番,是想用长龄来要挟他日后为他做事?
鱼死网破这种蠢事,卿云不会做,想必秦少英也不会做。
只是抛开秦少英这个人不谈,秦少英的话也确实是对卿云算是做了个警醒,他最近日子的确是过得太顺了些,倘若被李照知晓……卿云身上不由自主地发了下颤。
卿云下了软轿,院门口没有长龄的身影,他不许长龄在这儿等他,怕不经意的神情会露出破绽。
如今长龄也彻底不管东宫事务了,他每日便是围着卿云转,卿云对此倒是很满意,只不过这么下去,长龄露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卿云一步步走入小院,屋子里的门也关着,长龄十分谨慎,只要卿云不回来,如无必要,他不会离开这间屋子。
他这般,是不是困住了长龄?
卿云立在院中,片刻之后,他猛然发觉自己竟真的朝秦少英所说的方向去想,立时皱了眉。
推开门,长龄果然正在等他,他如今唯一还做的事便是替那些死去的太监们抄经,见卿云进来,才放下了笔,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回来了。”
卿云扑了过去,长龄手足无措,立即抬手搂住了卿云,紧张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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