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by冻感超人
冻感超人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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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卷垂在膝头,李照静静地望着卿云一步步走到他榻前,李照目光上移,落到卿云鲜色红唇上,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的确美丽,李照却是最爱他的眼睛,不因那双眼睛生得动人,而是那双眼睛总是大胆地瞧着他,里头的东西很生动。
李照放下书卷,伸手拉了卿云坐到身旁,目光怜爱地看着他。
卿云默默不言,脑海中不停想着那个锦盒和对他恭恭敬敬的校书郎,这才能坐定。
等到李照手摸到他的衣襟时,他还是忍不住抬手握住了李照的手掌,仰起脸,满目可怜,“殿下,我……”他望向李照,李照生得清贵无双,然而在卿云眼中却是面无可憎,令他作呕,可是……拒绝的话到嘴边,仍是变成了,“……可否讨一杯酒喝?”
宫人端来水酒,李照知卿云怕羞,亲自去殿外拿了,自端进了寝殿。
“原是我想得不周全,欠了你许多。”
嵌珠玛瑙杯中滴入酒液,李照自拿了一杯,又递给了卿云一杯,他目光柔柔地注视着卿云,“从前,我待你不够好,日后,绝不再叫你伤心。”
卿云手捧了酒杯,根本无心听李照说什么,他举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李照微怔了怔,笑道:“这是渴了,喝得这般急?”
卿云又自倒了一杯酒,一连喝了三杯才停下,转过脸对李照道:“从前,我亦有许多不懂事之处,先自罚三杯。”
李照淡笑道:“何时又转了性子?”
卿云抿了下唇,又去倒第四杯,“这一杯,谢殿下的庄子。”
“这一杯,谢殿下的栽培。”
卿云酒量还算中等,只是连喝数杯,又快又急,他又特意要了易醉的佳酿,面上已立时泛起了红晕,头也开始有些晕了,便又倒了第六杯,“这一杯……”卿云抬起眼,眼中波光盈盈,“……谢殿下宠幸。”
温酒入喉,卿云手已虚浮,将那嵌珠玛瑙杯“咚”的一声放在盘上,人也微微有些晃了。
李照已看出卿云是故意在灌醉自己,手握了自己那一杯酒,望着卿云绯红的脸笑,他心中隐隐有些怪异,然还未等他细想,卿云便往后一躺,栽倒在了床上。
李照放下酒杯,连忙俯身过去查看,却见卿云吐气如兰,口中尽是美酒香气,眼半开半闭,双颊如霞,嘴角微微勾着,一副迷离醉相,李照不由笑了,手指戳了戳卿云的面颊,卿云摇头闪躲,李照笑道:“这是醉了?”
卿云脸蹭了蹭被面,重重地呼出口气,李照哭笑不得,手掌撩了卿云的长发,目光顺着那发丝一点点掠过卿云身上的曲线,轻摇了摇头。
“卿云。”
李照低声唤了三遍,卿云终于鼻音浓浓地“嗯”了一声。
“怕跟孤同床?”李照柔声道。
卿云没有应答,只将脸往被中埋去,李照将被子拉开,又将他的脸转了过来,卿云却是又扭了过去,如此反复几次后,李照一面笑一面干脆将他抱在了怀里,让他头枕在他的臂弯。
“傻卿云,到底怕什么?”
李照目光爱怜地在卿云面上逡巡多时,卿云闭着眼,已是沉沉睡去,听他呼吸平稳,李照再轻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又低头吻上卿云唇畔。
醉了的人唇舌都绵软无力,李照按照自己的心意尽情地吻了卿云一通,这才将人抱至床榻里头,轻轻放下,自己也并排躺下,将人搂在怀中,便也这么休息了。
等到李照呼吸平稳,他怀里“醉死”的卿云才睁开了眼,一双眼却是清明无比。
李照搂他的姿势和那夜压着他的姿势很像,两条手臂上下牢牢地搂着他的腰,他几乎是整个人嵌在了李照怀中。
李照的肌肤、气息、热意,像是一张网深深地笼罩着他。
卿云想拉开李照的手,却又怕惊醒了他,万一李照兴起……身后便是李照温热的身躯,那里虽未起兴,却依旧鲜明地紧紧贴着卿云,令卿云嫌恶不已,只能咬着牙慢慢往前挪了挪,好离它远一些。
今夜他靠“醉酒”逃过一回,可是之后呢?
若是日日找借口逃了,难保不会激怒李照,今夜李照已经有些生疑了……卿云紧闭了下眼,罢了,先逃过一夜是一夜吧。
卿云在李照怀中等着天明,就这么一夜未眠,他听得李照呼吸动静后,才急忙闭眼装睡。
温热的气息拂到面上,卿云忍耐着闪躲的冲动,只觉额头、眉心、脸颊一一被轻轻吻过,李照动作极轻地抽出了搂着他的手臂。
“还装睡?”
李照笑盈盈的声音传到耳畔,卿云正紧张着,不由浑身一颤,他猛地睁开眼,对上李照含笑的眼,心道糟了,被李照诈出来了!
“真是……”
李照将人搂到怀里,重重地亲了下卿云的嘴,“你自己同孤说过的话,全忘了?装睡的本事倒确实不错。”
卿云抿了下唇,见他心情似不错,便小声道:“不敢惊扰殿下。”
“你呀……”
李照双手搓了卿云的脸,额头碰了下卿云的额头,“就在这儿歇着吧,孤下朝回来再同你好好说。”
李照转身下床,卿云瞬间面色发白,原来……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第63章
一夜未眠,卿云已是疲累不堪,李照走后,他便倒了下去补眠,等会儿李照下了朝,还不定怎么折腾。
然而四周全是李照的气味,李照人虽离去,他的气息威压却仍残存在殿内,卿云侧脸闭眼,努力了许久仍还是无法入眠,干脆还是坐了起来。
靠在软枕上不知等了多久,卿云终于听到外头有了动静。
这个东宫一向都寂静得很,唯有它的主人能叫它热闹起来。
李照未换朝服,独自一人进了殿内,卿云转过脸平静地望了过去,李照面上带着笑,心情似还不错,自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李照的心情便一直这般愉悦,至少在卿云面前总是如此不加掩饰地高兴。
“怎么没歇着?”
李照上前,撩袍在床榻边坐下,卿云垂下脸,“殿下走了,我睡不着。”
“又胡说,”李照含笑道,“我看是我在你身边,你才睡不着吧。”
卿云心下一颤,不敢小觑李照,只低头躲避李照的目光。
李照近日在处理政务上越发得心应手,一是年岁渐长,他羽翼渐丰的缘故,二是卿云回到他的身边,他心情放松了许多,更兼要向皇帝表明,他宠爱卿云不会影响他当好太子。
只不过面前他榻上这个小人倒是比政事还要棘手,李照如今是怎么也罚不得了,莫说罚,便是说句重话都怕卿云又要委屈闹脾气,哄也不知该怎么哄才好,这束手束脚的感觉对于李照而言极其新鲜,倒很有趣。
李照心里大概知道卿云的心事,低声道:“你便老实说,到底是身子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青天白日的,卿云听李照衣冠楚楚地便同他聊床上那点事,心中极为恶心反感,死抿着唇,连两道秀眉也蹙在了一起,面上也是红白交加。
李照见他此番情态,心生怜意,伸手拉了卿云的手,“先前不还很敢说吗?在这儿哭着喊着全是被我逼得的?”他含笑道:“难不成这事也是被我逼的?”
李照语气闲适,卿云心下却是立时警惕,低垂着脸,半嗔半怨,“就是被殿下逼的。”
李照闷闷地笑,向前凑近了些,头低低地靠着卿云,亲昵道:“你倒是说说,孤是怎么逼你的?”
卿云面色涨红,要在床上应付李照已让他恶心至极,还要同李照言语调情,实在叫他难以忍受。
李照见他抿着唇不说话,脖子都羞红了,便低头轻轻地亲了下他的额头,语气也认真了许多,“你同孤说实话,到底是孤弄疼你了,还是你心里头过不去?”
卿云心下明白,这两点他都不能应,若说弄疼了,便是要受调教了,若说心里头过不去,那便更罪无可赦,所以他只能道:“只是……还不习惯……”
李照却不肯轻易揭过,“哪里不习惯?”
哪里都不习惯!只要你一靠近,我便觉着恶心!你的气息、你的抚摸、你的亲吻、你的……一切都叫我恶心!
卿云在心中恶狠狠道,然而面上也只是不答。
李照见状,先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这个,习惯吗?”
卿云不答。
李照便又亲了亲他的鼻尖,“这个呢?”
卿云呼吸微沉,眼睫轻轻一颤,嘴便被吻住了,李照口中淡淡茶香,轻轻地含着他的唇舌,卿云闭着眼一动不动,舌头也是僵的,只随着李照怎么摆弄罢了。
李照撤了出去,笑着看向卿云紧闭双眼的脸,“看来是连这个也不惯了。”
卿云颤抖着睫毛半睁开眼,瞧见李照湿润的嘴唇便心生厌恶,低声承认了,“是有些不习惯。”
李照手指抹了下卿云沾了水色的菱唇,“到底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卿云嘴唇被他压得微微陷了下去,抬眼看向李照,李照眼眸带笑,似无深意,但是卿云知道,倘若他说错一句话,便极有可能失去他刚得到的一切。
他没有回答李照的问题,而是脸向前,轻轻在李照唇上啄吻了一下。
李照面上的神情因他这蜻蜓点水的主动倏然失去了伪装,便就这么突然怔住了。
卿云已又坐了回去,将头埋得低低的,李照的目光正笼罩在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无声的灼热烫得卿云直想逃下床。
李照只展臂搂了他在怀里,手臂力道极重,靠在他耳边道:“若勾得孤白日宣淫,可真是佞幸了。”
卿云身上微颤,低声道:“我不愿做佞幸。”
“我知道,”李照轻轻一笑,在卿云耳边也啄吻了一下,“今夜不许饮酒。”
卿云终于被放了回去。
昨夜未曾承恩,他身体上没有上回那么难受,可是心上却压得沉沉的,知道今天夜里是必定躲不过了,尤其是他离开时李照看他的眼神,恐怕今夜要比那夜还要难熬得多。
卿云面色发白,到了下轿子时,才勉力装出无事模样,长龄又是在院外等,卿云一下轿便瞧见了他。
长龄也正望着他,脸上一见他便先扬起了笑容,他那温柔笑容不知为何在卿云看来极为刺目,他看也不看地便扭头避开了长龄的视线。
长龄跟了上去,几步之后,他忽然道:“殿下如今怎么又喜欢叫你守夜了?”语气之中是纯然的疑问,不曾有试探的意思。
卿云脚步猛然顿住,他喉咙发紧,冷冷道:“这是殿下的恩宠,怎么,你嫉妒?”
长龄笑了笑,他自然是不嫉妒的,但为叫卿云高兴,便道:“是有些。”
卿云大步流星地提步向前,他走得飞快,将长龄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长龄一面笑一面慢慢跟了上去。
“殿下叫你守夜,是为了同你说说话吧?”长龄微笑道,“我听闻殿下让你去同叫校书郎一块儿校堪典籍,这下你能懂得更多,便更能解殿下的心事,替殿下分忧了。”自然也能爬得越高。
东宫里头原就规矩严明,经历两年前的事之后,如今更是密不透风,能叫长龄“听闻”的消息,必然是李照首肯,允许众人知道的,李照是在通过这件事告诉卿云,这一回,他对他的宠爱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这个分量,足以让卿云冷静下来。
原来从前李照对他的恩宠根本算不得什么,李照真正宠人时,能给的远比从前他得到的多得可怕。
不过只差那么一睡,卿云坐在椅上,恍然一笑,笑自己从前实在是太傻了,什么太子,不也就是个凡夫俗子?若他从前便领悟了,早早献身,不知能少吃多少苦头。
长龄见卿云双眼定定地凝在空中,便道:“今日头还疼吗?”
卿云道:“不疼,”他转动下巴,看向长龄,轻轻地一笑,“明天该疼了。”
长龄总觉着卿云似有哪里不对,却又实在想不明白,照理说太子又给了恩典,卿云应当高兴才是,可卿云面上却始终只是冷冷的。
卿云,为什么不开心?
长龄仍是去打了热水回来,卿云依旧坐在那儿,他回来之后姿势便未曾变过,长龄拧了帕子,先拉起他的手替他擦了手,再又换了帕子,替卿云擦了擦脸。
“我瞧你眼下青黑,昨夜没好睡吧,睡一会儿吧,”长龄柔声劝道,“我在这儿守着你。”
卿云目光一点一点地看向长龄,良久,他垂下眼,一言不发地起了身,转过身入了帘后,长龄在帘外坐着,低声道:“安心睡吧,太子若有通传,我再叫你。”
卿云没有回应。
晚膳时分,太子果然派人来传,长龄忙隔着帘叫卿云,卿云很快便从帘后出来,他衣裳头发都一丝不苟,显然是未眠。
长龄目光担忧地目送着卿云上了轿子,在宫中乘软轿行走,也是太子给卿云独一份的恩典。
卿云想要的便是太子的宠爱,和随那宠爱而来的权力,如今,事情正朝卿云想要的方向发展,他为何还是总显得不快?
卿云晚膳用得很少,他一没胃口,二怕等会儿真会在床上吐出来。
李照见状,道:“你从来吃得香甜,怎么今日吃得这样少?”
卿云回道:“昨夜醉酒,今日一直吃不下。”
李照柔声道:“叫侍医瞧了吗?”
卿云摇头,“没什么大碍,我自己心里知道。”
李照无奈:“你又不是大夫。”仍是传了侍医前来。
卿云身上没什么大的毛病,侍医也把不出什么,也只说了几句脾胃不调、注意饮食之类的话,李照便吩咐下去,让膳房按照侍医的方子每日做些养脾胃的药膳给卿云。
待到侍医下去之后,李照才拉了卿云的手,二人俱都默默的,卿云是等着那一遭,李照心里想的却是会不会是在真华寺的那段日子里忍饥挨饿才伤了脾胃,又不好开口将自己的猜测说明,毕竟当时是他刻意不闻不问的,一想到这事,李照心中有愧,便没了心情,洗漱之后便搂了卿云径直合衣睡下。
卿云原正等着,但听李照只一句“睡吧”,便搂着他合了眼,他心下一松,整个人也都软了下来,只躺在李照身边一会儿,心里却又紧张起来。
白天,他离去时,李照还兴致勃勃的,怎么到了夜里反而没了兴趣?
难不成……惠妃从前说过,她才承恩时也是极得宠的,可皇帝很快便厌倦了她,因为人便是如此,只有得不到才心心念念,一旦得到,再好的也没那么好了。
卿云心下猛然大跳。
李照会这么快便厌倦他吗?
他不敢肯定。
从前李照待他也算宠爱,眨眼之间,不还是把他扔到了真华寺不闻不问?如今他虽说令李照对他动了情,可君主的情谊从来是既尊贵又冰冷的,因他们拥有得实在太多了。
卿云两眼定定地看着面前泛着绸缎光泽的床幔,李照就在他身后轻搂着他。
卿云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想在玉荷宫和真华寺里的艰苦日子,一瞬,他想到了长龄,只不过很快便掠了过去,还有他数次落入险境,险些丧命的情景。
没有宠爱,没有权力,活在这世上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卿云重重地咬了下唇,身子轻轻向后贴了贴。
李照的身躯在春日里温暖得有些发烫。
卿云背对着李照,一只手悄然往后伸,他摸到李照结实的腹上,心下一横,刚要往下,手便被扣住了。
“昨日还怕,怎么今夜又这般大胆?”
李照含笑的声音吹拂在耳畔,卿云手指插入李照指间,拉着李照的手伸入寝衣之内。
李照一动不动,由着卿云将他的手放在身前,他仍是不动,片刻之后,他听得卿云轻呼了两口气,比李照小得多的手便盖在了李照手上,引着李照轻轻揉捏了一下。
卿云身上本就敏感,如今又已通人事,虽是自己故意这般,仍忍不住身上颤着发痒,又往后缩,全嵌入了李照怀里。
李照再不忍耐,翻身过去便吻住卿云,卿云“唔”地一声,立即抽开了手,向上抓住床幔,他闭起眼,只当受刑。
李照吻了他片刻,睁开眼见卿云那般模样,不由心中好笑,他那夜已明了卿云的身子是极好的,只是他自己害怕,又懵懂罢了,当下便决心要让卿云好好舒服舒服。
身前湿润而过,卿云猛地睁开眼,李照正埋在他身前,卿云用力摇头,“殿下,别——”
李照却是充耳不闻,卿云哭叫了一声,身子蹦了两下便要逃,被李照掬了腰按回来。
“今夜可是你自己主动招惹孤的,”李照轻啄了下卿云的面颊,笑道,“明日可别又说是我逼的。”
他一面说,一面低头亲吻而下,在卿云肚脐处停留,重重地亲了一下,卿云立即挺起上身,浑身颤抖,不管不顾地踢打起来,只他浑身发软,踢在李照身上也不过挠痒痒一般的力道。
李照一面制住他,一面手掌按压了他的肚脐揉捏,低声道:“卿云,别怕,你这儿,是很舒服的。”
卿云哭着摇头,他不要,他不要那种舒服,他好难受,李照按得他好酸。
等到卿云喉咙里又发出那夜狂叫般的低吼后,李照这才放开他,只见卿云长发凌乱,全身都浮了层粉,玉腿横呈,面上全是热泪,整个人还在轻轻打着颤,李照低头爱怜地在他面上吻了一下,“卿云,记住,这便叫舒服。”
卿云神思涣散,只觉李照似是托起了他,将他拉近到了他身前,在他耳边又低低道:“这,是更舒服的。”

第64章
这一觉,卿云睡得极沉,睁开眼发觉自己还躺在李照床上时,他还以为天还没亮,眨了眨眼,才发觉周遭分明烛火已熄,天光大亮。
卿云怔怔地躺了许久,才提起胳膊撑起身,寝被从身上滑落,他立时闷哼了一声,抬起手臂挡在身前,又是隔了许久,他才放下手臂,低头朝那处看去,只见那处仍红肿着,比他素日里大了一圈。
卿云面色发白,昨夜种种场景叠加在脑海中,立即便提步下榻,身上果然也还是粘腻不堪。
卿云抖着手穿好衣裳,整理了头发,冷着脸叫了热水。
小太监们自然是不敢多看一眼,尽管殿内全是情事过后的味道,众人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卿云待众人退下后,这才重新又解开衣裳,下水沐浴清洗。
其实东宫这些寝殿伺候的宫人侍卫们心里一定和明镜似的,可卿云却仍免不了一番自欺欺人,他总还觉着屈辱。
昨夜他仍是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地听到李照笑着说他“不中用”。
热水拂过身体,卿云身上竟又是一阵酥麻,昨夜他在李照床上简直快去了半条命,小腹那处仍是酸酸涨涨,水波撞击之下,卿云强忍着才没有呻吟出声,他想清洗里头,却没有勇气再去触碰那处,只用湿帕子草草擦拭了一番。
他想离开这儿,越快越好。
卿云在轿子里头坐不住,半倚着轿壁,面颊又发起了烧,他不知是否又发了热,也不想叫侍医,只想趁着李照还未下朝,赶快回到自己屋子里。
轿子悄无声息地停下,外头小太监没听到卿云吩咐不敢动。
卿云仍斜靠着,手臂搭在腹前,总觉着里头有东西,酸胀得难受,他轻吸了口气,身上又是一阵酥麻,扶着轿壁轻咳了一声,外头小太监这才心领神会地撩起了帘子,长龄的身影立即映入了卿云的眼帘。
“卿云。”
长龄又在等他了,长龄总是在等他。
卿云面无表情地扶着轿壁慢慢下了轿子,长龄早等了他许久,见他弯腰出轿,行动迟缓,连忙上前搀扶,他一搀到卿云的胳膊,卿云便打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卿云的声音哑得出奇,长龄怔了一瞬,手停在半空,他看向抬轿子的小太监们,小太监全都是泥塑木雕一般,抬了轿子便走。
长龄跟着卿云进了院子,卿云走得很慢,因他里头实在难受,大腿根处也是酸麻不已,每走一步,都像是从脚心颤到了腿根。
长龄双手松松地围在卿云四周,生怕卿云摔倒,“这是怎么了?”长龄小心翼翼道。
卿云终于迈步进了屋子,屋子里头淡淡的果香、花香和墨香……还有他和长龄的味道。
卿云移到床边倒下,长龄隔着帘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长龄才听卿云道:“打些热水来。”
“又头疼了?”长龄紧张道,“请侍医瞧瞧吧,切莫讳疾忌医,小病拖延成了大病,可就不好了。”
“不是头疼。”
卿云的声音冷静而沙哑,“你去打热水来便是。”
“好。”
长龄连忙出去打了一铜盆热水。
“热水打来了。”
“你进来。”
长龄端着热水绕到帘后,卿云躺在榻上,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般,脚都流到了榻下。
长龄把热水帕子搁在案上,俯身道:“到底怎么了?”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卿云泛红的脸,“这是发热了吗?”手在卿云额头碰了碰,“是有些热,要不,我还是叫侍医来瞧瞧吧。”
卿云摇头。
“不必。”
他睁着眼看向床顶,好名贵的缎子,即便窗户被遮着不透光,也依旧流光溢彩。
“帮我把衣裳脱了。”
长龄不作他想,立即说了声“好”,便连忙替卿云解扣。
卿云始终平静地躺着,长龄的动作很急,可卿云却是心如止水,因知道,这是长龄,不是李照。
长龄将他的外衫拉开,又去解他的内衫,他想着卿云让他打热水是想他来替他擦身,从前卿云才来东宫时,长龄不是没干过这个。
内衫系带解开,素色绸缎便如流水一般散开,长龄眼瞳猛然收缩,他定定地看着卿云露出来的胸膛痕迹,立即又看向卿云的脸。
卿云面无表情地望着床顶,淡淡道:“愣着做什么,全脱了。”
长龄一动不动,如遭雷击地看着卿云。
“我里头难受得很,实在没力气了,你帮我洗吧,”卿云侧过脸,有些讥诮地看向长龄,“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干这个,你喜欢当奴才嘛。”
长龄定定地看着卿云,他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似乎已全然明白。
“快点,”卿云催促道,“也不知道干在里头还弄不弄得出来。”
长龄忽觉一股大力抽走了他身体里全部的力气,他膝盖一软,便就这么瘫坐在了卿云床前,“卿云……”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卿云,他的嘴想说话,想说,是谁欺负了你?这里是东宫啊,咱们都回到东宫了,还有谁敢欺负你?!还有谁敢……还有……谁……
“不许哭。”
卿云冷冷道,“我讨厌你哭。”
长龄面上温润的五官全拧成了一团,他张着嘴,却没有话,没有话,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真没用,”卿云慢慢地自己爬起身,“脱个衣裳都不会。”
他一面说,一面自己脱了内衫,又毫不避忌地脱了亵裤,手臂撑着向后坐了坐,对着长龄支起两条腿。
“我不想碰那儿,你帮我弄出来,”卿云低垂着脸,“你要是不肯,就去叫小山子来帮忙。”
长龄视线流转,他只看了一眼,便将脸转了过去,抓起卿云脱下的衣裳,双手颤抖地盖了上去,他哑声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太子喜欢我,这是太子的恩宠,”卿云淡淡道,“独一份的恩典,你想要,还没有呢。”
长龄手不断抖着,他眼圈通红,却未曾落泪,只颤声道:“是他逼你。”
“他没有逼我,也无需逼我。”
卿云悠远地望着床上的莲花刺绣图案,“他是太子,只要他想,谁都是自愿的。”
杨新荣是,长龄是,自然他也是。
长龄闭上眼,他眼中无泪,只涩得生疼,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如坠汪洋,卿云回到东宫之后的种种不悦怪异之处悉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你若不肯,同太子说便是,太子……不会勉强你的。”长龄吸着气,勉力哑声道。
“我肯啊,”卿云淡淡道,“主子疼我,这不都是我的福气吗?”
长龄浑身一颤,如同被鞭子猛抽了一记。
卿云心中明白他如今的处境同长龄毫无干系,他的幽怨痛苦全非长龄造成,可他已经受够了长龄那不解其意的关心,受够了长龄高兴地夸赞他有多得太子的宠爱,也受够了再在长龄面前掩饰……他知道长龄会难过的,兴许会比他自己还难受,这般,他便高兴了!
“你到底肯不肯帮忙?”
卿云漫不经心道:“等会儿太子下了朝再召我,我便就这样脏污地去伺候他,要是惹了太子不悦,收回校堪典籍之事,该如何是好?”
长龄现下已全然明白,严大人的恭谨、李照的栽培、卿云在宫中的宠爱……竟付出了如此代价!
为什么?!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卿云?!
“算了,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卿云见长龄这副无声痛苦、如丧考妣的模样,连日郁郁的心情总算缓了许多,自拿了帕子浸在水中,轻拧了一把,低头掀开长龄给他披的外衫,他盯着下头,手里攥着湿帕子却仍是犹犹豫豫,不敢下手。
他对那承恩雨露的地方带着一种诡异的厌恶和恐惧,他一看到那,便想起李照……里头,还有李照的东西。
腹间的酸胀感又一次袭来,卿云小腹一软,被上雪白莲花一片卷曲的花瓣上竟多了颗露珠,很快便将那浸湿了一片,卿云面色微白,咬住牙,正要将帕子往下头塞时,手上的帕子却是被人夺走了。
卿云抬脸看向长龄,长龄低着头,坐在他脚边。
卿云瞧着他那沉静的侧脸,抬起腿,将一只脚搁在了长龄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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