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道德的指控,一边是身体的欢娱,他夹在中间,无处躲藏。
就在他想一边倒地选择放纵自己欲-望的时候,周叙白的电话来了,一开始苏廷并不想接,主动勾住叶修明的舌尖引君入瓮,但电话一直不停地响,想必周叙白一定有他的理由。
不然他就死定了。
苏廷从灼热的接吻里首先退出,叶修明的眼神却一直不停歇地跟着他,苏廷按下接听键,一边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苏廷,出大事了,十几个建筑工人查出患有淋巴癌,已经有媒体报道这件事了,说是旧厂址遗留了大量放射性物质,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放屁!”苏廷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当初所有环境监测的步骤都是经过几大部门审批过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周叙白道:“但工人们患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啊!”
苏廷:“我要管,我还要管他们背后的指挥者,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你是说……这件事是有人指使的?”
苏廷:“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西郊是你亲自做的环境、土壤、甚至岩土的勘测,出现过一点问题吗?”
周叙白:“那肯定没有,有的话谁让我们动工啊。”
苏廷:“白痴,这种事情还用我教你。”
周叙白:“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廷充满歉意地看了眼叶修明,说:“那十几个工人是不是在医院?我这就过去。”
他刚要走,手就被叶修明死死地握住了。
叶修明笑如春野,“无论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苏廷仿佛刚才没跟他接过吻,面容寒冽地说:“就算我在协议上签字,也不代表什么。”
说罢,他就拿起笔“唰唰”地签上了大名。
叶修明的心情可用大起大落来形容,也赶紧签了名,将那份协议放进卫衣的大兜,小心揣着。
不过,这是一个有关苏廷和他养子的故事的结束,难免令人怅然若失。
以前那些好的、坏的好像都只有随风去了。
第72章
住院部相邻的几个病房内,住满了罹患淋巴癌的工人,他们病气怏怏地躺在床上,好似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苏廷赶到后,顿时被几位家属围堵,躲在一边的媒体记者见状也爬起来按下快门。
“快看!这就是扉合的大老板,就是他害我老公得病的!”
说着,就有人开始朝苏廷推搡。
叶修明立刻用身体挡住他,怒道:“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这叫诽谤。”
周叙白一听,额间全是汗,现在应该尽量安抚家属,防止他们随口乱说,叶修明倒好,还指责上了。
果然,叶修明的言语激起了家属们的反抗,他们潸然泪下地面对镜头道:“我们明明才是受害人,凭什么要给我们泼脏水啊。
你们不知道,这个工地一共才一百多个工人,得病的却有十分之一,这难道不恰恰说明了这块地有问题吗。”
苏廷不急于自证,却拨开人群,走到一间病房,看着那几个躺尸的工人,面露疑色:“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那位病人费劲力气,戳着苏廷的鼻梁,说:“你天天坐在高档办公楼里,怎么可能见过我呢?”
周叙白一听有点生气:“苏廷这些天一直住在工地上,跟工人们同吃同住,这你难道不知道吗?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你确定是在我们工地上得的病?”
苏廷摆手,示意周叙白打住,他冷峻的目光横扫病房一周,比凛冬的风还要寒冷。
他明白解开这个谜团的办法只需要调监控就行,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背后的那个黑手,到底是奔着什么来的?
修明……会有危险吗?
苏廷这才恍然发觉,叶修明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他头皮发麻,连忙从病房里出来找叶修明,却发现他正把那位男记者围堵在墙边,单手撑着墙,不让他出来,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位记者年龄不大,像刚毕业的,略显稚嫩,脸上是明显的羞赧神色,正捂着嘴偷乐。
那人嗔笑:“你也太逗了。”
叶修明一歪头:“现在可以把照片删了吧。”
“那你周末真的会带我去半影回廊?”
“一言为定。”
能去Threshold对面楼顶的半影回廊喝酒,是身份的象征,那是会员制,筛选会员的方式据说比有些高尔夫球场更加严苛。
像叶修明这种,是存了几桶高年份的威士忌在半影,单桶就高达数百万。
“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告诉半影的服务生,下回我不在你也可以去。”
“我叫林江行,你呢?叫什么?”
他一字一句,“叶、修、明。”
“修明!”苏廷唤了一声。
叶修明比了个“打给我”的手势后,就转身回到苏廷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林江行看着苏廷,有种被冰锋刺伤的感觉,那种深深的敌意也是难以形容的。
当叶修明站在苏廷身边时,刚才那股风骚浪荡的气质又变得干净清透,仿佛……刚才是在演戏一样。
林江行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疑惑。
这次的医院之行令苏廷的心里有了谱,可他一路上都晾着叶修明,只跟周叙白商量下一步对策,还有应对媒体的办法。
周叙白道:“我就知道咱们西郊没有问题。”
苏廷翻了个白眼:“那刚才吵吵嚷嚷的人是我吗。”
叶修明插不进嘴,摸苏廷的手也不给回应,只有在一旁审慎观察着情况,大概明白了苏廷为什么冷处理他的原因——
他跟另外的男人嬉笑自若。
于是他探向苏廷的手更加放纵,沿着黑色西裤内侧的褶皱,不停地向里。
苏廷给他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却让他更肆无忌惮。
滚烫的热流顿时在车内循环,让苏廷有些难以呼吸,他咬着舌尖,想让那种感觉快点消退,在叶修明看来,却性感无比。
他真想把周叙白踹下车去,现在就剥开苏廷的衣物,看看是不是跟小时候的梦一个模样。
叶修明直勾勾地盯着苏廷的眼睛,再将视线缓缓移到苏廷的嘴上,那是颜色极淡的唇,唇线却勾勒得异常清晰利落,棱角分明。
他不敢想,连吻他都已经这么爽了,做其他的事情会不会让他灵魂出窍。
转眼又到了晚上,不远处的星空璀璨,月色皎白,周叙白把两人放在苏廷家的楼下后,就去忙公关的事情了。周叙白他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苏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瞎了,他好像看见苏廷和叶修明在大街上拥吻在了一起,旁若无人。
“看来我确实太累了。”周叙白轻嗤了一声,“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呢。”
苏廷从叶修明的阵阵低喘声中后退一步,躲过了他的纠缠。
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力气还不小。
他站在电梯内的角落,一边看着上面的数字越来越大,一边偷觑着叶修明。
而叶修明好像有所感应,微偏过头,向他笑了,然后说:“刚才我逗那个记者的,只想让他删照片,你别放在心上。”
苏廷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你的事,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那我——”叶修明暗笑道:“可以跟他约会?”
苏廷拧了拧领带结,一本正经地说:“解除领养的协议只是签了字,还没走法定程序,我现在是以养父的身份命令你,少跟来路不明的人来往。”
这不就是管他吗?叶修明抿嘴一笑,“后天就是我十八岁生日,我想好用什么愿望交换了。”
苏廷踏出电梯,用指纹打开门锁,“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同意。”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叶修明募地把苏廷拽到眼前死死地钳住,说:“还是你就那么自信,觉得能猜对我在想什么。”
苏廷心想,那还用猜吗,以叶修明这么血气正盛的样子,还不生吞活剥了自己。他说:“我猜不到,也不想问。”
他不想问,不代表叶修明不愿表达,果然,当时钟敲响零点的钟声时,叶修明缱绻无尽地说:“还剩一天,小爸,我想要你。”
第73章
“你想要我的扉合,我可以无条件给你;想要我珍藏的那些好酒,我也可以白送给你。但是,叶修明,我的人你永远都得不到。”
苏廷字字千钧,压得叶修明难以喘息。
他没想到苏廷会这么想不开。
可他们明明只差一步,缺的那点东西,真就是那不痛不痒的养父子身份吗。
如果他的火力再强一些呢?
所以不知他“无意间”碰了个什么东西,竟又呲牙咧嘴地抱住才好不久的胳膊,说:“我草,这也太疼了。”
苏廷眉头一皱,立即上前去看他的伤处,并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再骨折了怎么办?”
叶修明好像确实把自己撞得有点疼,半天都没回过神,看到苏廷还是那么关心自己,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小爸,给我做饭,帮我洗澡……”
苏廷:“……”
虽然苏廷知道叶修明是在玩套路,但他胳膊的伤全怪自己当时求助于郑力,所以要为他的伤负责。
苏廷浅笑道:“好,只要你守规矩。”
今晚是佣人烧的粤式菜品,口味清淡,饭桌上叶修明问他:“你为什么不给大爸说我们要解除关系了。”
苏廷瞄了他一眼,说:“我怕他会哭出来。”
“这么在乎他的想法,看来我小时候你确实考虑过跟大爸在一起。”叶修明夹着豉汁鸡爪里的花生米,“那在他出狱后呢?”
“其实——”苏廷饶有兴味地看着叶修明说:“我从没想过跟任何人在一起,我也早就给你说过。”
“说过什么?”
“我没有爱人的能力。”
叶修明笑道:“但你有吃醋的能力,醋劲还不小。”
“再废话晚上自己洗澡。”
叶修明就真闭了嘴,不过没隔多久,他就好奇地问道:“小爸,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
苏廷一撩眼皮:“没有为什么。”
“说起来,我都没有好好了解过你的家庭,小爸,叔叔阿姨呢?”
苏廷没有说话,明显看出来有些情绪在身上。
“我从没听你提起过他们。”
苏廷苦笑了一声,开了口:“当时网络上都是我的私密照片,不小心也让他们知道了,从那时起就再也没认我这个儿子。”
“扉合上市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祝贺吗。”
苏廷说:“没有,他们好像把我隔绝在世界之外,无论我闹出多大的动静都不奏效。”
“可你没做错,我也不会像顾见清那样对你。”
苏廷含着笑,“你还小,误以为自己见过世界。”
“因为我年龄小,你就觉得我会辜负你,对不对。”叶修明坚定道,“我不会的。”
苏廷没接他的话茬,递给叶修明一碗姜撞奶,说:“尝尝曲姨的手艺。”
叶修明接过来,舀了勺嫩滑的姜撞奶,轻声说:“你才是我的世界。”
苏廷一怔,有些叹惋地说:“你能有这种想法,恰恰证明了我会耽误你。”
苏廷继续说:“有我在,只会成为你的束缚,所以解除领养关系对我们来说,最正确不过。”
他笑道:“你以后可以随便玩赛车了。”
叶修明问:“我真能吗?”
苏廷微转了下眼,“最好还是不要,太危险了,我承受不了。”
“小爸。”
“嗯?”
“我也想当你的世界。”
这句话,犹如一片羽毛轻轻地在心窝上抓痒,苏廷仿佛真的看见了他们只有彼此的景象。
可那是以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为前提的,他们真的能和这个世界的规则相抗争吗。
叶修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让我证明给你看。”
“算了,早点休息吧,修明。”
“嘶——我手好疼…!”
苏廷的眼睫微微闪动,在识破叶修明的小把戏后,并没有揭穿,而是脚步扭转了个结,笑道:“刚吃饱就想洗澡,对身体不好。”
“那我隔半个小时再来叫你。”
苏廷用纸巾擦了擦手,阴晴不定地垂首,再侧身走了几步,说:“修明,你不许打歪主意。”
“好,我一定规规矩矩的。”
窗外的雅好风月,与秋天的凉爽相互交缠,此消彼长。
苏廷才洗了澡,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和深色睡裤,手臂上的袖子半挽着,衣领有几个扣子没系,露出性感的锁骨,仿佛是能装下欲-望的浅滩。
他提前给主卧的浴缸放了水还有浅紫色的气泡弹,这样丰盈的泡沫下就会存在视觉盲区,不至于越界。
叶修明倒是诚恳,一到苏廷的房间就开始褪去衣物,直到只剩一条内裤。
苏廷忙闭上眼,用手远远地挡住关键部位,说:“你先躺进去再说。”
“小爸,你扶着我。”
苏廷让这声“小爸”弄得有点头晕,循着他声音的方向伸出胳膊。
叶修明就不客气地扶了上去,并附赠一句:“反正早晚都会看到,我如果是你,就不浪费这个时间。”
苏廷感到自己的肺腑都没办法工作了,在听到水花声后,兴致缺缺地睁开眼,直接拿毛巾蘸泡泡后弄了他一脸。
叶修明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胸前一带,气息滚烫,表情值得细品,“小爸,我都这样了,你不是都没躲吗……所以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叶修明我可警告你,你离十八岁还有一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叶修明泄了气,半仰在浴缸,声音粗重:“那就……慢点擦。”
苏廷只好按照原定的计划好好给他擦洗身子,当毛巾划过他的胸肌时,即使静止不动,也能感受到其下蕴藏的巨大的张力,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也散发着灼人的生命力。
真是年轻,苏廷心想。
当划过腹肌的时候,苏廷突然触了电似的抽回了手——
他在不经意间,摸到了叶修明的……那地方。
并且不是自然的状态。
叶修明云淡风轻地说:“小爸别误会,它本来就这样的。”
不过奇异的是,苏廷并没觉得有羞耻的感觉,仿佛这确实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是,浴缸里的那个没什么,他却浑身燥热,要不是扯了扯衣领,恐怕要喘不上气来。
第74章
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叶修明就知道自己是得逞了,他微微侧了侧头,倾身压在苏廷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道:“小爸,脸都红了,要不要帮你泄泄火。”
苏廷的心中警铃四作,如临大敌地看向叶修明那双眼。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眼尾扫着一缕嫣红色。苏廷知道那是情潮上涌、克制不住自己的表现。
叶修明滚烫的鼻息还在耳边,有着他不自知的魔魅力量,让自己动弹不得。
他也想要。
在本能面前,他那带着诡辩色彩的原则真的可以扔掉不要。
就这么身心自由地被人享受,自己也沉醉其间,不好吗。
可是,当他放下道德底线,放下人伦纲常,想要放纵一次的时候,他突然七窍皆空了,眼神木然地缓缓垂首。
他在照片事件之后,还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裸-体过。过去的伤疤牢牢附着在他的身上,让苏廷有着深深的病耻感。
苏廷说:“我知道你可能也不是随随便便起的这个心念,但我确实不行,叶修明,你去找别人吧,我祝福你。”
叶修明也知道打开苏廷的心门、解开他的疙瘩需要费多大工夫,所以他的好皮肤即使憋出了个痘,也懂得徐徐图之、好肉不迟的道理。
他从苏廷的脖颈间退下,枕着双臂望天,再将目光慢悠悠地晃到苏廷的身上,说:“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很多人都有不少性经验,可惜,差我一个,那我找谁补上呢?裴安?温言玉?你帮我出个主意。”
苏廷说了句“你随便”就离开了浴室,在蒸汽里留下个似真亦幻的影子。
叶修明则在浴缸里待到很晚,直到苏廷沉沉地睡去。
周叙白是接近凌晨三点过来敲的门,直接把睡梦中的苏廷惊醒了。
“你最好有正经事。”苏廷打着哈欠,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是工地的事?”
周叙白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说:“我在拟明天披露的公告,等写完了等你定稿。”
苏廷困惑不解:“披露什么?”
“我找人查了查规定,工地接近10%的人患癌叫‘重大事件’,披露不及时连你本人都要罚款。”周叙白噼里啪啦打下一段字,不想却被苏廷把电脑合上了。
“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提前自爆,是嫌扉合的K线图太好看,还是怕我死得不够难看?”
叶修明也被他们的吵闹声惊扰,走到客厅。
这么晚看见周叙白,他就知道是扉合有大事,叶修明略懂一些资本市场的规定,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工人患癌的事情确实是要发公告的。
“小爸,从披露到调查取证的这段时间,扉合的股价肯定是要暴跌,但这件事一旦被媒体曝出去,而你却隐瞒不报,国内的处罚据说更严厉。”
周叙白用手指快速点了点叶修明,说:“还是儿子聪明,你小爸就会因小失大。”
叶修明笑道:“他确实是这样。”
苏廷穿着宽松的长袖黑T和刚才那条睡裤,郁愤不平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连鞋袜都没穿,叶修明赶紧去给他拿了白袜,俯身给他穿上,周叙白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儿子嘛,孝顺,可到后来叶修明就开始胡来了,他横抱着苏廷到沙发上,蹲在他脚边,道:“别着急,有我呢。”
周叙白拧着个眉头,有样学样地帮腔道:“对,还有我。”
在这么危机的关头,苏廷竟然乐了,心想他在命如悬丝的时候,竟也不是孤单的那个。
只是自己在西郊五年多的拆除中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一旦股价持续暴跌,扉合的资金链将有断裂的风险。
周叙白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哦对了,如果你不是非要开发西郊,也没这么多破事。”
苏廷眉头一紧:“所以你觉得是谁在害我。”
周叙白:“你自己。”
苏廷转向叶修明:“你觉得呢?”
叶修明偷偷摸着苏廷的脚丫,毫不踟蹰地说:“那些工人患癌,不是因为你;西郊的二次爆炸,也不是因为你……”
爆炸?郑力?
可这是大半夜,苏廷的脑子实在转不了,憋了半天才对叶修明说:“你刚才抱我,胳膊疼不疼。”
“抱你我不疼。”叶修明说,“你同意我去找温言玉我才疼。”
周叙白这才如同被惊雷砸到,痴呆呆地半天都没吭气。
这他妈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老天爷给自己讲了个笑话,笑话的名字叫你的儿子是你的情敌,而你儿子的对象是他的养父。
周叙白故作镇静地继续敲字,冷不丁地抬头说:“你俩……好了?”
叶修明很想应一声,却被苏廷打断情绪,只听他无情无绪地说:“好好写你的公告,没事别乱瞟。”
周叙白“腾”的一下就像拔葱一样起身,跑去厨房用冷水擦了把脸,回来定定地看着苏廷:“你答应我,我周某人将来的某一天,不会写你跟养子在一起的公告。”
苏廷想了想那情景,发现他也不敢想。
在这件事情上,他跟周叙白才是一体的。
所以暧昧也好,亲密也罢,都该止步于此,再深的,就算他历练太浅。
不过叶修明却说:“我们签了《解除领养协议》,很快就要去民政办手续了。”
“所以大爸,你永远都不会写那份公告。”
周叙白猛然对着苏廷:“这算什么?!当初你为了避嫌、不要小叶子的那五年又算什么?!他那么小的孩子,你就让他一个人漂泊在外。现在倒好,你避的嫌可真成功!苏廷,你是喜欢自己打脸的声音吗。”
叶修明替苏廷保全了颜面:“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做。”
周叙白起身,步履维艰地走到叶修明跟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向他露出“你受苦了”的表情。
“但是你俩给我记住,现在的媒体会放大很多事情,所以要管好你们的身体。”周叙白仿佛鬼迷了心窍,这边交待完,就抓住苏廷躲闪的眼神,嗔道:“早知道我就不救他了。”
叶修明缓缓地举手:“大爸,我还在这。”
那汹涌的感情还在心里。
所以当这份感情太过沉甸甸的时候,到最后他还是希望苏廷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如果这个人是叶修明,确实是苏廷太欠考虑了。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就当不存在,也必须不存在,就算你们签了合同,也不影响别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周叙白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仿佛只要无止尽地念下去,这件事就不存在了。
“现在我要写披露公告了,小叶子可以帮我找点模板。”
叶修明不仅帮他忙了一晚上的稿件,还在第二天联系了信托经理,约在一家咖啡厅,想把信托的钱全都取出来。
“叶先生,当初叶总给信托资金设置了一次性取两亿的最高限额,取出来就会自动终止信托,这就意味着,你今后再也没办法取出一毛钱。”
“所以,我只能取两亿?”
信托经理忧色不减,“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叶修明深知这叫小历沧桑,没必要过分纠结钱的问题。
信托经理咋舌:“你还真是豁达,可你知道叶总给你的那条反挥霍条款有多严苛吗?等你一次性取出两亿,也将失去叶家的继承权。”
叶修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意味着到时候他妈妈就是百忙一场。
叶修明:“没关系,快去办。”
“你要考虑清楚啊。”
“我不需要考虑。”
“行吧,但是这么大额的资金肯定还要做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的调查,预计一周左右,才能到你账户。”
叶修明“嗯”了一声后,就压低棒球帽,离开咖啡厅。
信托经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轻轻摇摇头,给手机上的神秘号码打了过去。
那人是叶淮安的律师,经常能给他递各种消息。
所以,在叶修明生日的前一天,叶淮安得知了他并没被郑力羁押的消息,整个人几乎在监狱里喜极而泣。
他哭完便开始心明眼亮地分析局势——
他叶淮安不能再纵容郑力在外面危险地活动了,更不能让叶修明再次陷入危险。
院子里长着几棵歪脖的柳树,片叶不生,看起来总是萧索。
叶淮安午饭后遛弯时对狱警说:“你把检察院的人叫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见他终于要松口,几位检察官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叶淮安坐在审讯桌前一乐:“能向我保证几件事吗,否则我不会开口的。”
检察官们面面相觑,最后同意了。
“我已经在监狱里关了五年,之后如果有我的量刑,也不得超过这五年,也就是说,等我说出实话,你们就必须放了我。”
“是与郑力有关吗。”
“对。”
“我们尽量争取。”
叶淮安缓缓开口,把这些年郑力靠狂揽项目贪污受贿、非法侵占,还有涉黑杀人的事情一并都撂了。“他手段残暴,无所不用其极,令人发指,曾经有几个无辜的人就惨死在他的爪牙之下,名字我过会儿给你们,你们可以派人去查,有几个尸体就在御派大厦十八楼东南角的墙壁里。”
这样,叶淮安曾经找警察庇护的原因,也就讲得通了。
与野兽并辔,就要做好被吞噬的准备。
可他妻儿在外,受制于人,也就不好坦言郑力的罪证,终于还是生生地错过这么多年。
与此同时,扉合早上的公告一发,几分钟就直接跌停,周叙白看了看卖方挂的那几十万手,愁眉惨淡地看着下市时间,知道苏廷将迎来数个工作日的跌停。
直到下午三点,都没有要涨回来的迹象。
那条线,凝固在了地板上。
周叙白把这件事看得还算积极:“没人停你的工,没人给你开出顶格罚单,也没人退你的市,所以还不算太坏。”
财务总监在小范围的会议上泼了冷水:“周总,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我们还是主动停工吧,账面真的没眼看了。你要知道财务指标不达标,咱们也是会退市的呀。”
苏廷:“可停工就意味着我心里有鬼,默认了工地有致癌风险。”
周叙白点着头,对财务总监道:“确实这样,媒体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以现在的股价套现的话,咱们亏大了。”财务总监道。
这时,叶修明的声音出现了,带着一股清冽的寒风,他用笃定的声调说:“西郊的项目不能停,资金我有办法。”
苏廷看到他此刻到了,眼睛竟是红红的,仿佛他的时运已去,徒剩叶修明。
周叙白不同意叶修明的提议:“你的钱我跟你小爸不能要,你爸爸还在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那是你安身立命的钱。”
叶修明道:“你们给我口饭吃就好了,我要求不高,有肉就行。”
旋即,苏廷敲了敲自己的桌面:“让我跟修明一个人待会儿。”
周叙白心里即使一百个不同意,也拗不过苏廷,悻悻离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仅剩苏廷和叶修明。
这是间极简主义的办公室,色调偏黑,只有待客的沙发是白色的。苏廷穿着包裹性极强的黑色西装,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材,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的衬衣,更显得玉树临风,清素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