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好一个皇帝,便要行使好手中的权力。]
他们知道,重点来了。
不过,还真是时刻不忘成仙呢。
且不提臣子们心里如何作想,亲王和宗室们,倒是一个个看得认真,与手札开篇的故弄玄虚不同,这后面的内容,简直太精炼了,生怕后代的皇帝看不懂一样。
他们可得好好记下来,他们没法和太子争,但可以教给儿子,让小一辈的争太宗的太子!
太宗的太子禁卫都是配齐了的!
诶不对啊,有不少人忽然一个激灵,弘德帝都能把这些写到手札里传下去,怎么,废帝姜桓,好像一点没学到啊……
是蠢笨呢,还是根本没被教导呢……
这禁卫……配齐了好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身为皇帝,最重要的,不是正统之名,而是兵权之利,掌控了兵权,皇帝才坐得稳。]
这是自然,没兵权当什么皇帝,傀儡吗?
【别看这句话像是废话,却是历史上无数鲜血淋漓的经验总结。】
【更犀利的内容还在后面。】
天幕又放出来了几页拼拼凑凑起来的内容,而这些内容,让无数文臣快憋不住了。
[宗室子弟,纵不能袭爵者,也应上课学习,不可堕了姜家名声。
除开太子外,皇子皇孙,也应接受更高的要求与督促,文武皆学,再依其天赋,专精一道。若学文,亦不限于君子六艺。
天赋极佳,堪为太子者,可由文武官员启蒙,但为君之道,需皇帝亲自教学,皇帝不可懈怠。
君臣关系衍变数千年,皇帝与太子自古难以相处,太子无有标准,臣子却早已有面君模板,不可让太子,常年长于臣子之手。
太子,是帝心的延续,而非臣意的推持,君权臣权,矛盾一体,不可被其反制也。]
“好!”
宗正没忍住在王府大喝一声,写得好!写得好啊!
宗正其实和臣子算不上有仇,但是国库就这么多,自古以来,宗亲,外戚,和臣子,都是相互制衡的,看到弘德帝教导子嗣要防着臣子教坏太子,他们自然是开心的。
至于君权臣权的一体,那不重要,他们当宗亲的,看到君权臣权的矛盾,给臣子找不痛快,就是他们宗亲该做的!
毕竟当宗亲和臣子真的亲密无间的时候,或许就是皇帝该换了的时候了。
一些老臣们哀怨地看向姜衡,太子殿下,您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呐!
他们元泰老臣,教导太子,教导皇子的时候,有多用心,您还不知道啊?他们和弘德朝那些倚老卖老的臣子不一样!
元泰帝则沉默地看着天幕,一语不发,不知想到了什么,总之,元泰帝越是这样,元泰一朝的臣子越是心慌,您倒是表个态呀……
【真的,前面的如何做好一个好皇帝,内容有多么无聊,那后面的,如何坐稳一个皇帝,便有多么的刺激,这是就差咬碎了喂嘴里了,文盲皇帝都应该能看懂的吧?】
【作为被鹤仙当孙子养,又被广宁侯过继给鹤仙当儿子的宪宗姜稷,肯定是看完了这一本的,还做了批注,他也是这样教导后面的皇帝。
中间那部分深邃的为君之道,后面的皇帝有没有认真学,咱也不好说,但最后面这些内容,肯定是都学了的,不然大梁也禁不起后面的那些皇帝折腾。】
姜衡不高兴了,他把内容放最后,就是让他们好歹记住中间的内容,怎么的,就记住对自己有利的了对吧?
【不过即使这样,有些皇帝也没学好,他们一看,诶,咱太宗掌控了兵权,晚年闭宫修仙都能受人尊敬呢,我们也可以!】
姜家人脸色有点变了,他们早就听闻姜家后面的皇帝一个个都有绝学,怎么,还要再来刺激他们这些祖宗吗?
【然后呢?然后仗着自己有兵权,和朝臣折腾,发展自己副业,标榜自己是在效仿太宗,全然忘了,就是手握兵权的太宗,也因为没平衡好朝堂吃过大亏的。】
姜衡黑着一张脸,自己不争气,还拿他当挡箭牌是吧?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僖宗。】
僖宗,听这个庙号就知道,这个皇帝不行。
【僖宗是一个标准的昏庸之主,也是一个标准的好色之君。】
也是一个标准的耻辱柱!姜家众人可太想阿婆主闭嘴了,这一期,咱就这样结束了成不?帝书不都已经放出来了吗?
【在位期间,后宫佳丽无数,听闻中军左都督独女有沉鱼落雁之姿,大为好奇,偷偷溜出宫,学太宗翻郑无疾家的墙,翻墙进了左都督府偷窥佳人,这一看,就痴了,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婚约,嫁没嫁人,就要娶人家左都督的独女入宫为妃。】
姜衡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这关我什么事儿!我是为了军费,他一个精虫上脑的混账,还好意思拿祖宗做筏子,谁给他的胆子!”
郑无疾也一脸便秘的模样,真是,真是……和这人放在一起就晦气!
【左都督当然不愿意,僖宗后宫的妃位还少吗?后宫的日子,能比得过家里?当下就婉拒了,僖宗不开心了。】
“他不会要强抢吧,那可是中军都督!”
【僖宗表示,你这不听话啊,那你不能掌军了,不然我这个皇帝不安心,太宗说了,兵权要牢牢把控!
然后直接就撤了左都督的职,连降三级外放了,顺便将人闺女也给强行接进了宫。】
“他这个蠢货,是怎么登上皇位的!”
骂了第一句,后面的就顺畅了,姜衡也不憋着了,“他自己放纵,能不能别打着孤的旗号?!”
“我有写不把将军,不把臣子不当人吗?啊?”
“我看就是兵权太稳了,才让他觉得自己行了!”
“写个屁的帝书!温室里的花朵,垃圾!”再不写了!
姜衡这一骂,心情不好的元泰帝都有些左右为难了,倒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哈……
姜衡倒是没看出来这手札这份遗产好在哪儿,只看出这遗产的坏处来了,把人都养废了!
【然后没两年,人闺女死在了宫里。】
姜衡:“呵呵。”
姜衡直接气笑了,“反了吧。”
一众武将一个激灵,看清真的是太子在说这话,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可不是他们武将要反,殿下脾气比他们还暴躁。
【左都督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懂了吧,鹤仙的手札还是太全面了,能让僖宗造作这么久,不过僖宗只记得兵权要握在自己手里,却没学会要给武将足够的待遇与尊重,也没学会对将帅的筛查,更没学会手札里说的,天下人信服你,你才是实权的皇帝。】
【僖宗君逼臣反,京城内乱,皇宫政变,文武百官,扶持了从宗室过继的,年仅15的新帝,大梁皇帝手中稳固的兵权,开始旁落。
而这本手札,也随着僖宗一起,葬入了帝陵,后来的皇帝,也少了这一本为君的教材。】
“僖宗定然不是第一个选择性乱学的皇帝。”
只是到僖宗的时候,爆发了而已。
安王看着天幕,断定道。
“帝陵?又被挖了?”对后世人挖坟很敏感的鲁王突然出声。
姜衡火气还没发完,听到鲁王这话,嘴上像是沾了毒,“帝陵又不止一个,反正我的还被保护着的。”
被扎心的鲁王:……
就不该多嘴。
【但不可否认的是,前两百多年,大梁的皇帝一个个能有心情发展副业,还能稳坐明堂,平衡朝堂,鹤仙这份皇帝专用遗产,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只可惜后面有皇帝学歪了,再后面的皇帝,又恢复了太宗以前的太子皇子教学模式。】
“呵,看来小九说中了不少臣工的心思啊。”元泰帝不温不火的来了句。
为什么将太宗的修仙手札随着僖宗一起埋入地底?
当然是因为他们想念以往王朝中,臣子对于太子教学的影响了,当然是因为,这本手札,戳到他们心窝了。
“臣等不敢。”
诸臣请罪。
“没什么敢不敢的,又没说你们。”
元泰帝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给人定罪,但心里不舒服是真的,要让臣子知道他不舒服,也跟着不舒服,也是真的。
【一份手札,是给后人的遗产,保了大梁两百年的平稳;
三种作物,是给天下的遗产,植根于土地,扎根而生,再度延续了大梁两百年;
大梁四百年,以至于后世的现在,鹤仙的那份给天下人的遗产,依旧在生长出可口的美食,填饱我们的肚子。
史书工笔,真假难辨,然,功业永存,谁对百姓好,百姓会记得。
他是大梁太宗文皇帝姜衡,也是一心修仙,却修出大爱的九天无垢纯灵净世度尘元鹤仙君。
自他以后,再无皇帝,敢言自己求仙,因为求仙的例子,是姜鹤仙,再没有皇帝,能做到姜鹤仙的功绩,能做到姜鹤仙那样,又不在乎功绩。
太宗皇帝长眠于阳陵,元鹤仙君卧云于仙庭。】
“大梁……四百年……”
虽然得知大梁灭亡了,可,四百年……
“够了……”
元泰帝的声音,轻到连旁边的郝大珰都没有听清。
两汉也才四百年,大梁四百年,够久了。
姜衡则在想另一件事,四百年,弘德一朝,已经在开始海贸了,发展海上政权了,纺织行业也出现了高效率机械了,资本主义萌芽是必定的。
而且那阿婆主说的,大梁四百年,到后世的现在,中间没有提其他朝代,之前的太祖茶话会,也是在大梁就结束了,所以……
所以四百年后,没有皇帝了!
是个好消息!
王朝该灭国就灭国,皇帝该消失就消失,可以更加放心大胆的干了!
这一期视频的后劲很大,但好处更大。
虽然冒出来个僖宗丢人,也说出了大梁的结局,但无论是增产的粮食作物,还是天幕还没有细讲的天花,仅这两样,只要太子还活着,还在太子的位置上,足以保证大梁的民心稳固。
不过这些,都不是马上能拿出来的。
现在天幕刚刚结束,无缝衔接需要讨论的是——宗亲的教育问题。
“太子,你现在可有想法?”
朝臣也一个个盯着太子,他们现在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太子要是能一次性说完,反倒不用他们动脑了。
姜衡还真有点想法,反正不能学某家那样养猪崽,“儿臣现在是这样想的。”
朝臣舒坦了,有想法就好,不用折磨他们。
诸王屏气凝神了,这关系到他们以后的孩子了。
“读书是要读的,读书明智,明理,他们身为宗亲,纵然是不能袭爵的子嗣,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依旧是高山,无法翻越,所以,书是必读的。”
朝臣们满意地颔首,是这样的,宗亲就是好好管束,不能让他们祸害百姓。
“所以,儿臣的想法是,五岁之前,在家里各自启蒙。
五岁到八岁,统一上课,文学基础,武学基础,琴棋书画等艺术基础,在这三年都学一学。
三年之后,根据擅长方向分班,文,武,才能,各择一而精学。
正好经业书院也快建成了,到时候,光是一个文,就够他们挑选的,不怕他们想学。
至有志之年,不再强制学习,是袭爵,是考取功名,还是做个文人墨客,亦或靠着余荫过完一生,都由他们自己选择。”
朝臣们表示这个好,元泰帝这个长辈自然觉得更好,太子可太孝顺体贴了,愿意额外花这么多钱培养宗室,学习好啊!学习了,出去才不丢脸!
诸王也觉得还不错,学多点东西总没坏处,只有楚王,不可置信地看着姜衡,这么紧的学习任务,五岁就开始让人卷,你忘啦你自己就逃课啦?
还到有志之年(15岁)后可以自己选择,你忘了你十三就跑出宫逃离学堂了吗?
姜衡自然察觉到了楚王那露骨的视线,眉梢一挑,“六哥,又苦不到你,你慌什么?”
元泰帝闻言瞬间眉头一皱,眼神一凛,刺向了楚王:怎么?有意见?
楚王:……
“没……没意见……”
他一个不事生产靠着父皇和九弟过日子的,敢有什么意见啊?
而且,九弟说得也不错,他都已经当爹的年纪了,这些新的宗亲教育新规出来,也管不到他头上,至于自家儿子,也是为了他们好不是?
元泰帝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他的好大儿,好大儿还在表演,“还有一点,无论以后宗亲们是否入仕,在少时学习的过程中,思政的教育必不可少,这是所有人都要学的。”
“思政?”
“对,思政,思想政治教育,他们是宗亲,由天下百姓供奉着,不强求他们担责任,但至少要教会他们不能乱来。”
朝臣闻言,更是大力表示支持,这个想法可太好了,这些天潢贵胄要是捣起乱来,谁都不好做,太子能有心规劝宗亲,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殿下大善!”
当然,新规也不是嘴皮子一张,就能这么定下来的,基础的课程有哪些,怎么根据擅长方向分班,这些都是要细细研究的。
至于交给谁拿出细纲……
“此事,便交给宋祭酒,孟学士,与卫国公共同商定。”
祭酒宋明章,自然是代表文臣;孟家后人,翰林学士孟怀书,新一代儒家代表,此时在这儿,同样也是各传统学派,经业书院的代表;武勋集团代表李建勋,自然武将一方的态度。
三人一起拿出章程,这样的结果,对各方都好。
而皇子皇孙,甚至是太子的教育方案,就需要元泰帝和太子再开一次小会讨论后,再拿来说,哦不对,或许还要加一个冤种前太子。
“你们父子不觉得你们很过分吗?”
“二哥,你不能把你摘出去,你也是当儿子的。”姜衡义正言辞。
“呵呵,我觉得我是给你们当孙子的。”
安王忘记了,姜衡向来混不吝,只见姜衡认真思索了一番,“如果二哥能返老还童,我也不介意当二哥的爹,这样太孙也有了。”
元泰帝竟也被带偏了思路,顺着这离谱的想法想了下去,“还真不错,老二吃过一次教训,想来也不会再被朝臣牵着走,还有经验,稳定性确实比未知的太孙靠谱。”
“……”
“如果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青天白日,睡什么觉?晚上睡不着?不都让你戒酒了吗?”
废太子那几年成习惯了,哪儿能轻易戒得了?
安王没说出口,只转移话题道:“皇家要培养出能教学生的老师出来,我看小十一就不错,小十二……小十二就算了,让他跟着老四吧。”
安王的意思是,以往的皇子教师团队,先继续用着,总归太子至少还能活五十多年,他们也有五十多年的时间,来慢慢培养。
而年幼的宗室子弟,还尚且不知这一噩耗。
北辰殿里在开小会,散会的朝臣们呢?
工部主要官员去了户部,增产的良种啊,实打实的救命的良种啊,天下百姓都等着我们的海船呢,总之一句话,给钱!
兵部的也有人去了户部,良种在等着我们呢,海军的训练迫在眉睫,还是一句话,给钱!
国库的钱就那么多,户部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要是谁来都给钱,那户部也干脆别要了。
郑无疾也不客气,自己挡着不说,还把赵王周王两个亲王拉了出来挡着,二位殿下都在户部挖墙脚了,总不好意思再不帮忙吧?名义上两位殿下还在户部干活儿呢!
赵周二王只能顶上。
赵王却还不知,赵王妃已经进了宫。
赵王妃温涵,是与元泰帝一起打天下的谋士之一开国功臣崇康伯之女。
与赵王已经成婚五年,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赵王不冒尖不出头,她在妯娌里也低调,与其他王妃相处和谐,少有主动进宫表现的时候。
这次进宫,也不是给赵王生母宋昭仪请安,而是直接面君。
“老七家的?那应该是有要事,让她进来。”
显然,元泰帝对儿子儿媳还是很了解的。
“我回避。”安王起身准备避开。
其实哪里用得着安王回避,大梁的礼教还没有严苛到如此地步,只不过是安王想要趁机溜走而已。
总归宗室教育的想法也大体出来了,元泰帝也就默认了安王的遁走。
温涵此时来,定然是国事相关,大概率是与塔娜相关。
果然,是塔娜看到了天幕,并在天幕透露出天花后,说出了想要写信给家里,让部落早日归附的话。
“儿媳以为,当时的塔娜或许是真心,但不可尽信。”
“哦?”
关于塔娜的资料他们早就已经拿到,但相处中的感觉,又是另一回事。
如同资料中,塔娜是受尽宠爱的四公主,但姜琦却觉得,这位四公主性格不像是很受宠的,毕竟,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会在异国他乡感到轻松吗?
此时,他们也想听听赵王妃的判断。
“塔娜渴望得到认同,夫君的认同,我的接受,侍女们的认可,焉知不希望得到部落中其他人的认可。”
赵王妃比姜琦年长几年的经验,让她看得更加明白,有时候,受宠的孩子,反而没有过的不好的孩子用着放心。
至于塔娜漂亮?无论在哪儿,美貌单出都是死局,真心疼爱的受宠,与单纯利用的受宠,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更别提还在王室之中。
而现在,塔娜要写一封劝部落归附的家书,希望王妃帮忙送到部落之中。
“照她的意思帮她写家书,让她自己签个名字或者盖个章。”
至于会不会让部落误会,那就看部落是什么反应了。
他们不会赌塔娜在家书中接夹带私活的可能性,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密码本之类的。
也通过这次,让一些部落知道天幕的存在,再威慑一番。
对于不能自己书写家书,塔娜没有第二条选择,只能表示感谢。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在临冬时节,赵王妃温涵再次进了宫,不过这次,是先去的东宫,毕竟正常情况下,皇帝只看最后一道的结果,更别提现在太子早已名正言顺的监国摄政。
“七嫂来了?御厨琢磨出了新的菜式,待会儿叫七哥过来一起用膳?”
姜衡本人本就较为随性,温涵又是他嫂子,私下里,姜衡自然不会闲得慌摆太子的谱。
“行,这次可能还真要他也一起忙。”
“嗯?户部出事儿了?”原本放松的姜衡一下就来精神了,不至于吧?
“那倒没有,不过户部歇不下来是真的,九弟你看这个。”
那是一团白色的……
姜衡瞳孔一缩,这是——棉花?
不止这一小团可以捏的蓬松的棉花,还有一块塞了棉绒的布。
“这不临近冬天,也该做冬衣了,塔娜那儿也在做冬衣,但我发现了这个,塔娜说这是他们漠西的棉花,北蒙反倒是没有这个的。”
“我看了看,比南方种植的棉种,保暖效果要好一些。”
棉花,其实在秦汉时期就已经有种植记录,也就是“白叠布”,“桐华布”,像是在姜衡原世界,元朝明朝都曾大力推广种植棉种。
当然,现在的棉花,自然比不上后世的棉花,现在的棉花,其实多为木棉,纤维较短且易碎,但作为填充物来进行保暖,已经足够了。
贵族自然不缺少一个棉花来保暖,但无法发声的,更需要保暖的,永远是百姓。
就像南方其实也是有棉种的,只是品质没有漠西,也就是西域之地的棉种好,即便这样,也不是百姓能轻易享受的。
“等等,漠西……我记得塔娜他们部落,现在是不是在天山以北?”
温涵点头,“他们之前曾占据西域。”
“也就是说,我们攻占下来的大半西域上,本就有这棉花。”
“是的。”
这可真是,守着金山银山而不自知。
“是我的问题。”他早该想到还有棉花这玩意儿的,在纺织业那一期,他就该想起来的,怎么就忘了呢……
温涵没想到姜衡会直接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这哪儿能怪九弟,四哥和朝堂公卿都还没反思呢。”
话虽如此,可有些事儿,只有姜衡自己清楚,他本该想到的。
但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这事儿多亏七嫂心细,不然大梁,可真是损失重大。”
“本就是一家人,应该的,倒是还有一件事,也有这个有关。”
姜衡耐心听温涵说明,生怕他不知道棉花到底是怎样的,“这花看着白净,可最开始是有籽的,脱籽,弹棉,纺织,这西域地区,棉花虽不少,可因工序复杂,能穿得上棉的人,其实也只有部落中的贵族。”
虽然中原也一样就是了。正所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所以,如果要推广西域的棉种,光是种植区域扩大,是不行的,工具的改良,才是重中之重。
棉布不同于丝绸,是为了给底层百姓保暖的,所以研究的进度,越快越好。
西域的棉种,值得如此对待。
“我明白了,就麻烦七嫂帮着写一道折子了。”
温涵笑得更真诚了,哪里就用得着麻烦了,这是在给她机会表功呢。
不过如温涵一开始所说,户部的赵王怕是不好歇着了,不仅是赵王和户部,工部,兵部都一个样。
收回来大半的西域更多是军户在那边驻守屯田,和兵部分不开的,种植棉花,也离不开军户。
至于户部,更不用说了,原本的草原人民,现在的大梁子民,光是户籍一道他们就轻松不了。
以及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拨款。
得知消息的赵王匆匆赶来,满脸兴奋,这可是白来的功绩!
哎呀,九弟这婚指得妙啊!让老八当时还一脸看戏,嘿嘿,现在酸了吧?
周王酸没酸先另说,晋王先挨了一顿批,数落张掖侯的折子也往西域发去了,驻守陕西的秦国公也没落着好。
“就是当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后来呢?驻守西域已经一年了,难道原本的夷人,一个都不在乎棉种?”
“他们原先是夷民,现在也已经是大梁的子民,中洲迟早要一统,草原也早晚要归附。我们是汉人,但他们才几个人?草原才收复一半,你们都做不好接纳,以后呢?啊?全靠太子戳一下你们动一下?”
“草原的归心,难道是靠兵刃一亮,嘴皮子一张就完了?”
元泰帝发了大火。
在元泰帝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没发现棉花的失误问题了。
而是从骨子里轻视漠视了归降的草原部落夷民,而这,与中州一统的国策,是相悖的,如果大梁的军队将士,一直是此等姿态,那不利于万民归心。
草原的子民不是傻的,你面上的态度都不做好,如何让人家相信你,从而拱卫大梁的四方?
连大梁四方的夷民都不能归心,又如何让远方的番邦相信大国的包容与气度?
“还有你们!”
元泰帝又指着文臣,“不是说着让外族也沐浴王化,学习中原文化吗?派去西域的臣子在那儿待了都快一年了,怎么也没传回来棉花的消息?是他们还不会中文吗?是他们还对我们防备心重吗?”
“臣等有罪。”
皇帝都气得骂人了,还狡辩啥呀,先认罪等皇帝消火了再说吧。
“有罪,呵,认罪倒是快,法不责众嘛,朕还能全给你们贬了不成?一个个的,在朝堂之上,嘴皮子多利索啊,到了西域,就哑巴了?”
等元泰帝骂得差不多了,姜衡这才适时站了出来,“父皇息怒,这棉种虽好,可棉籽不易脱落,手工繁琐,普通的百姓难以穿到棉衣,不主动提及,恐是怕再次白白做工,倒也在情理之中。”
“而南方的棉种,也不普及,迁移过去的百姓,军户等也都是北方人,忽略掉了西域的花一样的棉种,也在情理之中。”
“中原与草原,本就磕磕绊绊千年之久,双方之间本就有这血仇,仅一年,就要求双方和平融入,的确有些为难人了。”
“朕看他们就是不用心!”
“父皇此言差矣,西域寒凉困苦,将士们与先生们留在西域,何尝不是忠君报国,一腔热血?又岂会不用心?”
说完,姜衡给了左相一个眼色。
左相顺势道:“未能让两地百姓早日融合,是臣等之过,臣有一计,或可补救。”
“说。”火发了,太子红脸唱了,他也该顺势冷静了。
“回禀陛下,棉种不止西域才有,可唯有西域的棉种最佳,但原本西域的百姓却享受不到,不若工部早早改进机械,提高棉纺织效率,让西域百姓第一批穿上棉衣,从而真正打破双方的隔阂。”
吃不饱穿不暖,读书又有什么用?
读书太高级了,对西域底层百姓而言,也太快了,他们需要的第一步,是能安稳的生活下来。
他们终于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元泰帝也终于放过了朝臣。
下了朝,姜衡却没有回东宫,而是走到了左相身边,“丞相,孤还有一个想法。”
“殿下您说。”
“好事不能白做了不是?”
聪明人不需要多说,左相一瞬间就明白了姜衡的未尽之言。
草原的贵族多坏呀,草原的冬天可是能冻死人的,底层奴隶为其劳作一生,也穿不上一件自己做出来的棉衣,中原的王朝多好啊,让他们能避开寒冷的冬季,穿上暖和的冬衣……
就问是不是事实吧!
不仅要在西域传遍,还要往四周传,将大梁的仁德,实实在在的传扬出去。
经济战要用,舆论战,也要用。
引起这一系列事情的塔娜与乌日罕主仆二人,却对此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