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剧透我是太宗by织鹊
织鹊  发于:2025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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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泰十七年三月初八,多云】
【太子二哥被废了,意料之中,世子(划掉)太子之争,素来如此,何况还是开国皇帝的原装太子能上位的,惠帝也就是有个好妈才能上位,不过也没捞着太宗。这段时间还是悠着点,不去挑拨虎须了。】
【元泰十七年三月十三,晴,烦死了】
【自己废了人家,还指望人家给你好脸色?有本事去抽二哥啊,拿我们这群还在读书的儿子撒气算什么?夫子都没加课业呢,你一个皇帝懂教学吗,来添什么乱啊!】
姜衡垂下了高贵的头颅,他作证,这真的是他写的,老爹的视线快把他烧穿了,要死。
【元泰十七年三月十四,晴,烦】
【老爹和二哥不愧是亲父子,两个犟种,宫里真不能待了,白白成为出气筒。】
【元泰十七年三月十八,晴,开心】
【撒泼打滚,终于让老爹受不了,给我封王允我出宫开府了,舒坦!自由的味道啊!就是封号宁王,指望一个封号让我安宁点?想啥呢,缺啥补啥,贫道掐指一算,宁王封号注定安宁不了,亏得给了我,我真是个孝子。
十弟也想跟我出宫,嗯,已经把老爹惹毛了,明年再捞弟弟,正好休息一年,不用指导弟弟课业了,开心!】
姜衡又迎来了一道幽怨的目光,来自他亲爱的十弟。
【不受宠的孩子,可没有宁王这样肆无忌惮的,且一闹元泰帝就顺水推舟真答应了封王,别管是为了什么,真不能说人家两父子感情不好,之后两父子时常争吵,也不过是理念之争罢了。】
【出府后的宁王,才是真正的鱼游入海,鸢飞于天,不仅仅是私下唱戏了,是直接买了戏园子准备做大做强。】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元泰帝的儿子们还是很兄友弟恭的,给了宁王不少资金帮助呢。】
【也因宁王这个皇室成员的推动,自皇城起,各地的戏曲班子开始广泛活跃了起来,戏曲行业欣欣向荣,也为元泰廿一年倒齐一案,提供了广泛的群众基础,齐王资助弟弟发展事业,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重大立功了。】
噗通——
老五齐王脸色苍白跪在了地上,先是廿一年的黄河案,后又是同年倒齐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九弟第一个开刀的,是自己!
可牵扯黄河,就牵扯的是沿岸数万万人命,他只能请罪,哪怕现在他还什么都不清楚。
在场,或者各地,齐王一系的官员,更是一个个冷汗直流,齐王能想到的,他们同样能想到,甚至于,齐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帝亲儿子,死不了,但是他们……
元泰帝双手揣在了袖子里,没让群臣看见他手上的青筋。
春明戏社里,昆石与青衣杨柳等人双目泛光,他们竟能帮助殿下扳倒一个王爷!不过兴奋之后,昆石最先冷静下来,“殿下说过,我们的影响是很大的,只如今天幕一出,哪怕我们背靠殿下,来找事的也不会少,毕竟做了亏心事的大官,可不少。”
杨柳也冷静下来,“明白,我赶紧让人,通知各地的负责人,殿下没有指令前,都低调起来。”
【此时,我们再将目光转向元泰廿一年。】
【元泰廿一年七月,连续半个月的暴雨,黄河再次泛滥,其中以北流区域,即山东以北,与河北天津等接壤区域,最为严重。】
“陛下,还有一年时间,天灾无法阻拦,但可以提前修筑堤坝,短暂迁移百姓,以减少损失!”
【消息传到朝廷,迅速派遣钦差前往赈灾,其中前往山东的钦差程启因贪污,激怒流民,流民冲击钦差府,钦差身亡,朝廷派兵赶往镇压。】
还不是钦差的户部侍郎程启哐当一声跪下,污蔑!污蔑啊!他是大大的好官!死嘴,快辩啊!怎么说不出话了啊!
其余官员一个个的都放缓了呼吸,钦差被杀,这事儿大了,流民就能杀得了钦差?当地官员好大的胆子,还有朝廷派兵镇压,怕是又趁机派遣了人调查,皇帝好不好糊弄,外地官员不清楚,他们这些京官还不清楚吗?
【不久,皇城的春和戏社总部多了一个携带万民血书的灾民。】
万民血书!
天幕下的君臣齐齐一震,结合前面的一些透露,他们似乎猜到了一些内容,但,这可是天幕,大梁境内的百姓都能看到听到,朝廷的威信……
天幕又放出了太宗日记来完善细节。
【元泰廿一年九月十一,阴
我素来知晓肉食者鄙,也明白趴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斩之不尽,(一片墨迹看不清字),但天下平定才多少年?我对他们的了解,似乎还是太过浅薄,我依旧天真。
史书上不断呈现的吃人二字,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一角,我也第一次看到饿至瘦骨嶙峋者,原来皇城的外围,也还是皇城,皇城之外,才是真实的天下,是我自欺欺人太久了,这要不得,我该醒了。
百姓还是相信朝廷的,所以才会有万民的血指纹印在冤上,将希望,放在皇城朝堂上,可有多少人,能承担得起百姓的信任呢?我报以怀疑。
百姓需要公正,程侍郎也需要一个清白,虽不信任朝廷,但仍护送王二柱前往皇城的山匪也应有嘉奖,他们还有“义”,合该有一个向善的机会。
山东一系的官员敢大规模贪污,逼反百姓,甚至直接诛杀钦差,与造反何异?他们不该有如此大胆子,父皇还没老,还提得动刀,所以,他们背后还有人,大概率是我的某个兄弟。】
【元泰廿一年九月十三,多云
刻意放了点消息出去,五哥上钩倒是挺快,不是?五哥在战场上不是挺有脑子的吗?这么容易就上钩了,有诈?】
【元泰廿一年九月十四,多云
确定了,五哥脱不了干系,不是五哥傻,而是父皇已经在查了,钦差的性质到底不同,父皇也不是庸君,只是,我到底还要不要插手?
我若是不插手,以父皇的敏锐,迟早会查清楚,五哥也注定要下台,只是这样一来,不出意外,谋反的性质会大于贪污的性质,其余兄弟和官员同理,只会更在意诛杀钦差,百姓……百姓大概率会再一次被放在后面,我不喜欢,所以,还是直接开团吧,经营了三年的戏班子,也该正式开工了。】
元泰帝默然不语,他似乎明白,小九和他的理念之争,争在哪里了。
【于是,宁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排了一出将朝堂所有人架在火上烤的戏,剧名:《谢瑶环》】
《谢瑶环》?
姜衡了然,是自己能干出的事儿,满朝公卿,包括父皇,也确实需要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4章 非一家之天下
天幕放出了谢瑶环的部分演绎内容,不是所有人都能不看屏幕听懂演员在唱什么,但影响不大,因为满朝文武,没一个文盲。
然而,再看到唱词后,他们都不可置信,这是一个天潢贵胄能写出来的台词?
【“哈哈哈哈,我说你这位巡按大人,竟然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武三哥,你问他当的是谁家巡按吧!”
“对,谢仲举,我且问你,你当的是谁家巡按呢?”
“本院当的是朝廷的巡按。”
“这朝廷又是谁家的?”
“你既做的俺武家的官,就该替俺武家办事。怎么吃里扒外,帮助起刁民来了?”①】
朝堂上,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是蠹虫,也有真正一心为公的清官,但此时,他们都一样被震在了原地,这些话,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敢这样骂出来,宁王好气魄,怪不得会被百姓祭祀。
一众皇亲国戚更是咽了口唾沫,狠,太狠了,这唱词一出,齐王注定被严惩,难怪,难怪……
饶是元泰帝,也不禁更加挺直了背脊,严肃看向了宁王,小九,一心为民是不错,但,竟一点面皮也不给自家留,他到底知不知道皇权不可侵犯!
不,他知道,所以他是在借势,借百姓,借民心的势!甚至不惜对上他这个父皇,小九不是在骂齐王,是在骂朕!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儿子心中百姓的位置,为了百姓,不惜反割自身的肉吗?他姜家还要出个圣人不成?胡闹!
【不出意外,这一出戏没有唱完,刚唱到武三思诬告谢瑶环谋反,谢瑶环被酷刑逼迫之际,京兆府尹府下的司法参军便带队包围了戏园。
大家或许要问了,京兆府尹这么大胆的吗?敢围堵亲王的戏园?】
对啊,背后再有齐王撑腰,京兆府尹也不能这么大胆啊,还只派下面的人干事儿。
且一个唱的是江南,一个出事的是北方,着急作甚?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京官,要被人搬倒,看的都不是纯粹的证据,而是有没有人保,一个王爷,完全不该如此慌乱,对号入座才是,有问题。
【可是,谁说这一出戏,是在宁王名下的戏园里唱的?】
“嘶——”
楚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莫不是故意的?”
若是在九弟自己的戏园里唱,他们兄弟多多少少都会知道,四哥也更好阻止,再者,因为演出的戏园子背后“没有”大人物,所以齐王底下的官员才敢出手,才会将矛盾更加放在明面上……更甚至于,得到消息也是九弟特意放出去的风声。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出意外,这些人没能带走戏班子,哪怕打断了这一出戏,却没能真正制止,反而让这出戏更为跌宕起伏,因为——宁王在台下。】
【“参军欲以重案牵扯逮捕,宁王止之并告知曰:‘谢瑶环只半曲,今已传四方,唯余结局,望诸位共谱之。’遂传流民王二柱,以万民血书,上告御状,百姓悉随之而观。”】
【短短两行字,却震声如雷,山东黄河一案,别说齐王,哪怕是元泰帝也注定捂不住。】
【因为这一出戏,最先是在京城以外开始唱的,自古以来贪污案多的是,谢瑶环唱的是武周,是江南,大梁出事的是山东,本来不会牵扯到一起,但有宁王刻意煽风点火,散播的似是而非的消息,齐王这个当事人心虚了,慌了,没有任何意外的,跳进了宁王的坑里,并自己埋上了土。
京城这一出阻拦,足够让这一出戏,与山东案相关联,甚至扩大影响,这是由下而上的辐射,没人能够制止。
求生的百姓,普通的平民,唱戏的伶人,高高在上的京官,酒肉池林的山东一系,以至于高坐明堂的开国皇帝,通通站在了戏台之上,谱写宁王这一出戏的结局。宁王姜衡,在戏园的锣鼓声中,见龙在田,德施普也,属于宁王的时代,也终将要来临。】
或许是知道自己再无机会,齐王此刻反倒格外冷静,但也格外不解,“老九,你莫不是忘了你姓什么?你疯了吗?”
搬倒兄长,成王败寇,在皇家,太过正常,他没什么说的,但老九故意掀开皇家的遮羞布,图什么?皇权不容践踏,皇家子弟自己掀开口子,他倒了,父皇也不会对老九满意,老九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衡此时,脸色却更外平静,在天幕揭露他的那一刻,他便没有了退路,他愿意退,别人也不会允许他退,这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更甚至于,一旦他表现出丝毫退却,他的一群兄长们,以及兄长们背后牵扯的势力,只会抓紧机会将他彻底压死。
姜衡没有如平常一般打哈哈混过去,而是直面齐王,“五哥说笑了,弟弟自然记得自己姓姜,可弟弟也知道,这天下,是姜家的天下,却非一家之天下,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未来的他,现在的他,被社会主义熏陶过的底色不会变。
姜衡没再看破防的齐王,而是望向皇帝,“父皇,您说呢?”
天幕的声音再大,也只能作为背景音,诸位臣工有的是一心二用的本事,相比天幕,更加关注此事这对父子的态度。
都说潜龙在渊,这宁王潜得也太深了。
元泰帝与姜衡四目相对,姜衡却没有半点退却,元泰帝笑了,“吾儿,赤子之心。”
说得是滴水不漏,滑不溜秋,让人窥探不出心思。
还是左丞相站了出来,转移话题,“陛下,从天幕中可推断,山东的贪污,绝非一朝一夕,臣请派遣钦差,严查山东及涉及诸王藩地。”虽说是虚封,但齐地与齐王这个反面例子一出,可见底下的官员和某些王爷,还是有实封封地,更进一步的心思。
天幕中,已经播到了右丞相奉命调查山东,路上遇到的刺杀不下于十次,元泰帝对齐王已经彻底没有期望,“丞相言之有理,待天幕结束,左右丞相与六部尚书,都留下议事。”
其实天幕刚出,还在加载的时候,元泰帝便顺势派遣绣衣卫前往各地探查了,只是绣衣卫还没有回来完全,可见问题还多的很,这次,也不过是再走个明面的流程。
又看向几个儿子,“皇子皇孙,依旧先住在宫中。”
以晋王为首的几个封王的皇子,只觉心中压了一块板砖,心慌得厉害。
很快,他们来不及心慌了,因为天幕将答案放在了他们面前。
【一出谢瑶环,血书万民泪,各地都等着朝廷的结果,杀朝廷钦差嫁祸流寇的“谋反”性质,再也越不过上万万百姓的含冤,以山东为代表的百姓,需要一个交代。】
【齐王被贬为庶人,查抄家产,终身幽禁齐王府,晋王对此也不算干净,得到了训斥,被元泰帝砍了人手,连带着老六楚王也被严加看管。】
【山东乡绅世家,朝廷齐王一系,涉及其中的官员,更是来了一个大清洗,被诛杀者,上万。】
完了,彻底完了,心中有鬼的齐王一系官员,纷纷下跪,汗如雨下。
案件中的倒霉鬼程启程侍郎,则舒坦了,爽!
山东区域的百姓,不管他们现在有没有受到欺压,受到了多少,纷纷激动高呼,陛下圣明,宁王圣明,讨厌贪官,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反应。
【众所周知,当时元泰帝膝下十二个儿子,从打天下到立国到元泰七年稳定天下,除了救父而亡的嫡长子,也就是追封的孝昭太子,以及早夭的老三,即追封的秦王,老二老四老五皆是本人就有军功,更与勋贵联姻,这是其他皇子所无法相比的资源,老六差一点,年纪稍小,没法上战场,但老六与老大老二一母同胞,嫡子本身就代表着号召力,这是老七及以后的皇子所不能比拟的。就像十二皇子,母家也是勋贵集团,但自己年龄太小,哥哥们早就在朝堂积累人手了,自个儿还在读书呢,能比吗?】
【一出戏,直接废了一个有军功在身的亲王,牵连两个压在头顶的兄长,更是让天下百姓知晓了宁王为民请命,哪怕这出戏,只有一半,无论有心无心,怎么不能说宁王开场即放大,震慑了朝堂呢?】
谁说宁王文武不修的?分明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老四到老六,一个比一个沉默,年纪小的,则吃瓜吃得认真,才七岁,根本不用担心被溅射伤害的十二连手中的糕点都忘记了塞嘴里,十一目不转睛,犹如上了考场般严肃。
【这一桩公案,百姓沉冤得雪,贪官污吏得到渡化,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其过程也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万众一心,以下克上,十分适合传唱,宁王虽在朝堂中,显得行事放纵,不拘一格,但在民间,百姓可不管什么规矩体统,宁王,便是贤王。】
贤王?姜衡眼皮猛的一跳,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圣天子名声比贤王还大,但一个是王,一个是自己当君王,能一样吗?姜衡思索着未来的他的局势,该如何走棋。
天幕下的百姓可不懂什么君心难测,帝王权衡,都跟着天幕的节奏喊着贤王贤王,成群结片,愈发声势浩大。
【作为一个强势的开国皇帝,十七年太子,说废就废,太子在位期间,甚至没有自己完整的一套班底,而现在,一向离经叛道的儿子先是以民心逼迫,后又得贤王声誉,虽无兵权,但皇帝这种生物,全身都是敏感肌,何况涉及民心?于是宁王入朝堂接手的第一个职位,便是监察贪官污吏,既要做贤王,那便做孤臣。】
姜衡和一些老狐狸同时眸光一闪,抓住了关键,的确是孤臣,可同样也是在给宁王在民间的贤王名声加码!这其实也是对宁王的考验,能不能扛过百官。
【然,宁王之贤,乃民意,而非朝堂诸公之意,宁王可以是孤臣,但为君,却注定他身后却有千万百姓。
自元泰廿一年初登朝堂,至弘德四十七年驾崩,五十四载政治生涯,梁太宗文皇帝自始至终,践行君舟民水,民惟邦本的道路。
这是宁王的为君之路,更是太宗的证道之路,万古流芳,百姓立庙,香火不绝,太宗未长生,却已长生。因他爱鹤又修道,我们也称他鹤仙,调侃他是梁仙宗,但对于当时的百姓而言,他又何尝不是仙?】
弘德四十七年,五十四载政治生涯,天幕中,九殿下是元泰廿一年末入朝堂,陛下的寿命岂非只有……
倒是对于太宗的谥号,他们没什么反应,都圣天子了,谥号文不是应该的吗?
【德威四海,万国来朝,文教兴盛,百姓和乐,这是太宗治下的大梁。】
【元泰廿一年,尚且薄弱的小火苗,终究抗住了风雨,在弘德一朝形成火炬,经久不息。】
【作为太宗系列的开篇,本期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毕竟太宗能讲述的内容太多,全放一个视频太长,根本就没人看了,我们下期再见哦~】
天幕黑了下去,而对于大梁朝廷的公卿们,工作才正式开始。
“两刻钟后,钦明殿议事,诸皇子均回文思殿。”
诸王心中一沉,这个时间点议事,当早朝一样的大会,却不叫他们,啧。
“儿臣遵旨。”
想再多,那也无用,反对不了。
当一众皇子退出钦明殿广场外,知晓自己没有未来了的老五一改颓废,率先一个大跨步到姜衡身边,右手臂一弯压在了姜衡肩膀上,“小九,咱们兄弟也许久没有交流感情了,趁这个时间,哥哥陪你练练手如何啊?”
“弟弟惫懒,不擅武艺,可以让十弟代劳吗?”姜衡一脸真诚望向老五,试图不动声色将肩膀上的“秤砣”给挪开,只得到老五一个核善的微笑,以及老十被背刺的惊呼。
“你觉得呢,九弟。”

“齐王?什么齐王?”王家家主刮着茶沿,四平八稳。
“自天幕说到黄河水患,官员贪污,外面的百姓便急躁了起来,差点拦不住,朝廷是必然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的。”一老者坐在下首第一排,脸上的褶子都带着愁闷。
“二叔爷,您也说了,是官员贪污。”中年家主自信地抚了抚胡须,“往后天幕不知还要透露多少事情,难不成每一个都杀了?陛下想做明君,就不能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定罪,只能找其他罪责,这便和我们王家无关了。”
“这次召集诸位,乃是为宁王而来。”
“良禽择木而栖,我们王家,沉寂多年,也该出头了,宁王以后再是圣天子,如今一无外戚,二无兵权,三无幕僚属官,正是我们绝好的投诚机会,宜早不宜迟。”
山东的各个世家,在圣天子名头出来的那一刻,便有许多人动了心思,一时间,四面八方前往皇城的车马,均多了起来。
湖北郧阳府郧县,知县林朗打发了前来套近乎的各方人士,这才有些晕乎乎地回了自家书房,关起门来盯着桌案发呆,他万万想不到,当初举荐他的宁王殿下,未来竟会有如此成就。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连皇帝和朝臣都想不到。
钦明殿内,君臣商讨完明年黄河水患等一系列大事后,礼部尚书袁蔚站了出来,“陛下,老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朝臣们和元泰帝,都是看到了被天幕(宁王日记)反复折磨的袁尚书现状的,此时袁尚书这话一出,心里多少有点感应,元泰帝更是有些臊得慌,“袁卿直说便是。”
袁尚书也不客气,“陛下,天幕中人虽为后世人,但天幕一出,未来如何变动,谁也不知。”
众人深以为然,所有他们会分析参考天幕,但不会一一照搬。
“故而,臣以为,我朝的未来,早已改变,与天幕中的世界,乃三千世界的不同世界。”
除了武将,哪一个文臣不是学富五车,对于道家佛教等用语,世界等哲学分析,也多少有所了解,纷纷赞同尚书之言。
“袁卿言之有理。”元泰帝也表示认可。
得到认可,尚书大人再一拜,显然,这才是正题,“所以,臣请陛下,让我等,重新教学殿下书法,修身养性。”
老登,你也不想宁王殿下已经丢了一个世界的脸,再丢一个未来世界的脸吧?字要重新学,性子也要稳重一点,他们老臣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臣附议——”
“臣附议——”
元泰帝老脸一红,咬牙,“准——”
“阿嚏!”被念叨的姜衡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褪下的衣衫,“嘶嘶嘶,轻点轻点,疼!”
长福用力给姜衡上药活血化瘀,没忍住道:“齐王殿下下手也太狠了,都青了,分明是齐王殿下自己做错了事,哪儿有道理来怨殿下。”
姜衡呲牙,笑骂道:“愈发没规矩了,让旁人听到了,有你倒霉的。”
“五哥心里不痛快,发泄出来也就没事了,你家殿下我,吃不了亏。”
不过是演一出兄友弟恭罢了,天幕一出,未来齐王所作所为,让如今齐王王位都难保,他这个既得利益者,让一让失败的兄长罢了,再者,就他那三脚猫功夫,齐王真下狠手,他可就真躺床上了。
不过是让五哥出出气,也做做戏,表达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心中有哥哥们罢了,五哥清楚,其余兄弟也清楚,所以没人拦着,既是失败者的酸涩,也是诸位兄弟想看他态度。
长福未必看不透这些,但看透是一回事儿,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受伤,又是一回事,“那也是您心善。”
傍晚,元泰帝单独召见姜衡。
元泰帝瞥了眼姜衡的气色,“你倒是睡得安生。”
“有父皇和诸位朝臣顶着,儿哪儿有不安生的?”
“说得好听,有朝臣顶?你打算杀多少朝臣啊?”
姜衡刚刚屁股挨着了榻,惊讶抬头,“父皇您这是何意?儿臣什么时候要杀朝臣了?”
元泰帝哼了一声,大珰给两位祖宗倒了茶水,便带头退了下去,可不敢听这么要命的东西。
“唐太宗便不说了,秦皇汉武的名声可不好,而你与他们三并列,这后世人,更多看功绩与影响,终究不是当世百姓。”
“不是说百姓给儿子立庙吗?想来儿臣不是嗜杀之人,您知道的,儿自幼就胆小,鸡都没杀过。”
“若是要你一个皇子亲手杀鸡,宫人也别干了。”元泰帝盯着姜衡,“百姓是百姓,官员是官员,天幕才放出多少日记,你的杀性便显露无疑,贪官杀不完的,平衡,才是为君之道。”
姜衡沉吟两息,“父皇多虑了,儿臣的确不是一昧杀伐之人,若儿臣真大杀特杀,哪怕对百姓再好,百姓再念着儿臣,儿臣也不可能有圣天子的名头。”
元泰帝颔首,“你心里有数就好,既然知道怎么做,心里再不舒服,也别让人发现。”
姜衡低头,“可儿臣哪儿管得了天幕。”
我怎么知道我以后会写哪些要命的东西?
父子俩沉默在了原地,头疼。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以鹤仙为你字,倒也不错。”元泰帝突然说道。
“儿臣对父皇,可谓是恭敬有加。”姜衡哪里不明白,这是在点他,让他对君父,脾气不要那么倔呢。
元泰帝也不管他听进去几分,继续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躁不得,如山东一案,你便太急了,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看不惯……”
“终究要习惯的,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你迟早要学会权衡,忍受不满,感情是感情,政治是政治。”
元泰帝叹了口气,“你啊,从小就有主意,可朕今天想教你的,是天幕透露了未来,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渴望名留青史的朝臣,都只会希望下任君主是你。”
“听起来似乎顺利,可感情终究与你自己拼出来的不一样,你想做的事,或许阻力更小了,但同样的,他们也提前知晓了你的底线,更能为自己谋利,且——更难杀。”
“所以,人或许不用死那么多,但需要你权衡,割舍的,也更多。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小九,别任性了,该长大了。”
沉默良久,姜衡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难得逆子乖顺一次,元泰帝不禁露出了笑容,顺势问道:“明白就好,你开戏班子,培养他们,也是为了舆论掌控?”
姜衡也没有藏着捏着,“一半一半,您也知道,儿身为皇子,手里没点东西不安心,只是于国家而言,思维意识,舆论掌控的掌控乃重中之重,加之之前局势不明,故并未插手太过,甚至有意压制,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反倒不妙。”
“你倒是实诚。”
“国家舆论,本就该当权者掌控,父皇既然问了,自然是要上报给您的,君权与臣权,本就是东风与西风,文人史笔如刀,代替百姓发声,皇家自然也要设法分权。”
元泰帝脸上笑意渐浓,仿佛见到蒙尘的珍珠终于放光,“是啊,君权与臣权,是一体,也是对立,可惜你二哥,虽明白,却也陷于其中。”
“这戏班子,你继续按照心意发展就是,朕也不多过问。不过听曲儿就罢了,好歹是为了公事,道士皇帝终究不好听。”
姜衡埋下头,元泰帝笑容一顿,“你还想继续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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