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我们来了。”重锦远远喊道,“第九名能拿多少香火啊?”
文卷回:“共五千。”
“诶,好嘞。”重锦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接过了他的两千五百香火,又眼巴巴地望着江枫满脸不在乎地拿着自己的份儿。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枫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就不给你!”
重锦一翻白眼:“懒得理你。”
“你俩安静一下。”亓幸转头看向文卷,问:“老文,启明国怎样了?”
文卷道:“金君和土君去了。”
亓幸一愣:“他俩去能干啥?”
文卷还没答,远远传来一道男声,带着无尽的傲气:“小亓,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俩去能干啥’?”
“呦,说曹操曹操到。”亓幸看到二人回来,扬了扬手中折扇,笑道,“老尘,老金。”
只见两位神仙迎面走来:一个神情散漫,五官凌厉,姿态随意;一个面色平和,眉眼温柔,举止优雅。正是五元神君中的金土二君,金术和尘玉。
《天庭秘闻录金土轶事》中有所记载:
金君与土君皆是天庭里的风云人物。据说六百年前,刚飞升的金术(zhú)就对清冷如霜的尘玉一见钟情。
那日初见,尘玉端坐云端,一袭素白长衫,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
金术当时就愣在原地,手里的琼浆玉液洒了半杯,脱口而出:“我操,我坠入爱河了!”
但金术飞升前本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将军,虽然后来位列仙班,但骨子里还是那个口无遮拦的风流性子。
他追求尘玉的方式也颇为直白——今天送一束用点金术变的玫瑰,明天在尘玉必经之路上摆满会发光的灵石,还经常扯着破锣嗓子在尘玉的怀谷殿外唱情歌。
旁的仙君都被烦得受不了,更何况这位清冷美人尘玉。事情到此也差不多板上钉了钉——金术入不了尘玉的眼。
直到那次两人奉命一同出巡,二人在江南小镇发现一只修炼成精的槐树妖正在祸害百姓。尘玉正要出手,却被金术拦住。
“木克土,金克木,我来吧。”他难得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金术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发现尘玉一直在打量他。
“看什么?突然感受到本将军惊天动地的帅气了?”
尘玉移开视线:“…”
自那以后,尘玉对金术的态度渐渐软化。虽然还是常常被他没正经的样子气得拂袖而去,但偶尔也会在他受伤时送来丹药,或是在他醉酒后命人准备醒酒汤。
——至于金术所谓的“那一面”究竟如何,才能让尘玉有如此反应,凡间众说纷纭。
有说是他英姿飒爽,有说是他柔情似水,更有甚者传言说他其实是哭得梨花带雨打动了尘玉…
总之无论哪个答案,金术都算盘否认,尘玉也总是笑笑不语,所以至今也无人知晓。
总之,六百年,金术终于把尘玉追到了手,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不论去哪都形影不离。
而且,他还非常洋洋得意地称自己与尘玉是“金玉良缘”。
见二人来,郁玄懒懒抬了抬眼,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重锦和江枫也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快些飞升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方才发话的正是金君金术,他闻言一挑眉头:“哟,叫我们就是‘老尘’‘老金’,叫郁玄就是‘郁兄’?小亓,你这心可偏到鬼域去了。”
亓幸“啊”了一声,执扇遮脸:“瞎说什么,老金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金术还在喋喋不休:“嘿,谁瞎说了?毕竟你们可是‘好朋友’啊,小亓你天天挂在嘴边呢…你挡什么?”
亓幸暗道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猛扇扇子:“呃…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啊!我跟郁兄最好了!”
金术还想逗他,被尘玉轻轻唤住:“阿术,别逗小亓了。”
金术“噗嗤”一笑,低声应了句:“听哥哥的。”
说罢,又走上前,态度颇为热络地勾住郁玄的肩,笑道:“老水啊,不是哥说你…你看小亓这么单纯,得好好护着,小心被哪家小姑娘…啊,还有臭小子拐走了,是不?”
金术扬眉,投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郁玄面无表情。
亓幸“啧”了一声,一下将郁玄拉到自己身后,远离了金术的触碰,有些跳脚:“你们俩在说什么!这种事是可以当着我面讨论的吗?!”
金术“啊呀”一声,哈哈大笑:“也对,那咱下次背着你说。”
“金术,你不要带坏我的郁兄啊!——”亓幸警惕地瞪他一眼,又回头看郁玄,“郁兄你不要和这种人玩,净瞎扯。”
金术无奈耸肩,回到尘玉身边:“得得得,还管起你的郁兄了…说正事吧,你不想听听启明国的事吗?”
亓幸道:“有什么好听的?神仙不能干预凡尘因果,你们能干什么?”
金术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哥哥和我还盯了一下朝廷的赈灾物资。该说不说,这启明国的军队真不行,那点物资都护不住。”
亓幸道:“这又治标不治本…唉,都是人命啊,还得本公子出手——我去一趟吧。”
金术叹口气:“小亓啊,毕竟还有天规这么个玩意,哥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按理说,咱是不该插手启明旱灾的,虽说帝君看重你,每次都轻拿轻放,还有你哥护着你…但是…呃…”
他绕了半天,愣是自己给自己说服了:“对啊,反正有人给你压着,帝君现在也不在…这还怕个啥?干就完了!”
亓幸无语。
“金君大人好生风趣,风君大人也果真心怀苍生!哈哈,不过不染不是有意偷听的——”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众人齐齐看去,正是清莲国那位飞升没几年的公主殿下。
亓幸有些惊喜:“公主殿下!”
只见应不染大步走来,高声道:“小亓公子所言极是,所以我也要去!”
“啊?”众人皆是一愣。
亓幸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公主殿下,你可能有所不知——神仙不得私自下凡扰乱凡尘因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确定吗?”
金术笑了声:“哟,居然能在小亓口中听见这种话,稀奇。”
应不染认真道:“风君大人,我知道的,怎么说呢…”她挠了挠头:“总之咱们志同道合,你就别劝我啦!”
文卷左看亓幸,右看应不染:“那此事…我先保密?”
两人喜笑颜开:“多谢啦!”
亓幸扭头肘了肘郁玄:“郁兄,你累不?”
郁玄面无表情:“累,然后呢?”
亓幸抓住他的袖子晃啊晃:“郁兄——”
郁玄无奈:“陪你。”
亓幸惊喜地叫唤一声:“好诶!郁兄最好啦——”
他又看向那针锋相对的冤家二人:“重锦,江枫,你们去吗?”
重锦江枫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转过头去,冷哼一声。
重锦道:“公子,我快飞升了,最近要加紧修炼,就不去了。”说到“飞升”二字时,还转头看了江枫一眼,正好对上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白眼。
江枫道:“装货,你两年前就说快飞升了,到今天还说快飞升了…切,也不知道要‘快’多久?”
重锦冷笑:“那也总比某些一点要飞升的迹象都没有的人好…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成天给公子惹事!”
江枫怒道:“不思进取怎么了?你又不养我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重锦气极反笑:“你再说一个试试?你上个月打牌输的十万香火谁替你还的?!”
江枫大吼:“那怎么了?!!我不是给你打扫了半个月屋子还清了吗?!”
“这就是你砸了我茶几的理由??!!”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又给你洗了衣服作补偿了!我以前好歹还是个锦衣玉食的堂公子,哪受过这种委屈?!!”
“所以你就把我衣服搓烂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在乎得失!伯父那副商人的做派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你是乞丐吗?!”
“不精明些难道跟你一样没脑子等着饿死吗?!”
“冷血虚伪的商人!!”
“愚蠢无脑的纨绔!!”
最后两人头各偏向一边,谁也没吵醒谁,倒是亓幸夹在中间扶额苦笑。
“算了算了,别管他俩了,咱们仨去吧。”他说。
应不染看起来颇为兴奋:“这还是我飞升后第一次大任务呢!还是和风君水君一同出巡!”
金术牵着尘玉的手,笑道:“小亓啊,你这刚回来又要走,某些人可要大发雷霆了,哈哈!”
亓幸僵了僵,一挠头:“啊…我哥应该挺忙的,会理解的吧?…等我这趟回来再去找他吧——”
“希望此行…”亓幸双手合十,闭眼作祈愿状,笑道,“神迹显灵,灾消福长!”
明火殿。
亓佑猛地将桌上公文推到一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哟,老亓正烦呢。”一道欠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亓佑眼都没抬一下,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金术倚在门上,“哇”地叫了一声,挑眉:“怎么,小亓不来看你这个哥,伤心了?”
下一刻,他的金发无火自燃,惊得金术一下蹦出三里地:“我靠!你他妈不讲武德!——”
金术的爆吼声远远传来。
亓佑轻哼一声,并无反应。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叹道——
“弟大不中留啊…”
微风蹭着脸颊轻轻拂过,应不染啧啧称奇:“当初飞升上来的时候电闪雷鸣噼里啪啦,之后每次出巡也都是风声呼啸,脸被刮的生疼,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么温柔吗?”
亓幸笑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行,毕竟本公子掌风,也不能光会刮风是不是?”
“不愧是风君大人,果真厉害!”应不染赞道,“那二位在一起,岂不就是‘刮风下雨’组合?”
亓幸哈哈大笑:“以前还真有人这么称呼我们,但是后来觉得不太雅致就不说了。”
又聊了几句,开始说正事。
“风君大人,我们要怎么解决旱灾啊?”应不染问。
亓幸有些意外:“诶?殿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跟来吗?”
应不染笑笑:“想做就直接做了呗,没想那么多。从小母后就说我不聪明,长大肯定吃亏,但我就这性子…不过我确实不太了解这个,以前出巡都是小任务呢。”
亓幸娓娓道来:“是这样,启明国既然缺水,咱们就要从别的地方引水来。让我想想啊…”
应不染道:“清莲国水多啊!那么多江河湖海,许多都闲置着呢,正好可以引去降雨!”
亓幸惊讶地张大嘴巴:“哇,没想到殿下居然这么主动,真是罕见!”他咧嘴一笑:“公主殿下心胸开阔,目光长远,实在令人敬佩!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第三好的朋友了!——”
应不染有些好奇:“荣幸之至,不过为什么是‘第三好’?”
亓幸悠悠摇扇,闻言遮唇一笑,一扬下巴:“因为本公子第一好的朋友是郁兄,第二好的朋友是小木啊!”
应不染扭头看看阖眸静坐的郁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呆呆的木君,了然大笑。
郁玄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着,忽然开口:“快到了。”
亓幸兴奋挥扇:“公主殿下,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跟本公子说啊!——不要客气,所有费用本公子包了——”
“哈?按说风君大人来到清莲国,是为客,哪有让客人请主家的道理?”应不染摆摆手,“不染知道风君大人出手阔绰,不过这次还是让我招待你们吧!”
亓幸道:“好吧,那下次我请客——”
应不染勾唇:“一言为定!”
进入清莲国境内,路经几座城池,景象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可几人却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哈哈哈,启明人马上都要死啦!”
“死了好!死了好!马上他们的土地就都是我们的啦!”
“哈哈哈…!”
应不染听得直皱眉:“怎么回事?怎么还幸灾乐祸的…我记得清莲国和启明国之间一直相安无事。虽说小打频繁,但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啊…”
亓幸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到了都城甚至去皇宫见到皇帝后才能揭晓了。”
进入都城,一切井然有序,可亓幸却忍不住说道:“郁兄,殿下,实不相瞒,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不染扭头:“风君大人,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的预感准不?”
亓幸道:“什么话,什么话!我以前运气特好,预感也准到离谱。虽然近两百年倒霉了点,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差吧!”
应不染道:“风君大人,其实现在可以不用纠结运气好不好。毕竟要是你的预感是真的,那可真就不太妙了!”
亓幸猛地停下步子:“不行,我总觉得这城内也怪怪的。”
应不染挠头道:“还有什么会比刚才那些百姓说的话更怪的吗?”
“反正差不多…”亓幸道,他看向郁玄,“郁兄,你留在这里看看情况吧,我和公主殿下进宫去瞧瞧,有事传灵。”
郁玄点头算是答应:“你悠着点。”
亓幸咧嘴一笑:“哎呀,我什么实力你还不知道嘛!放心放心——”
于是三人兵分两路,应不染带着亓幸进宫,郁玄留在城内查探。
第8章 血溅金殿命断清莲
亓幸左右观望,疑惑:“公主殿下,你家…怎么也没个侍卫把守,你们清莲国治安这么好的吗?”
“治安什么的还凑合吧,只要不到睡觉时突然被索命的程度就行…”应不染挠了挠头回,“话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看守,难道清莲国开始提倡节俭了?”
亓幸道:“殿下,你飞升没几年,应该不是很忙吧?怎么没回家看看?”
应不染无奈:“恰恰相反啊,风君大人。我还真挺忙的。虽然文卷殿派给我的任务不多,但是几乎所有所谓的‘解决方案’都治标不治本。我这个人呢,比较犟,必须要完全解决才能放心,否则是吃不好,睡不好啊…所以就这样,每个任务都按我的想法圆满完成的话,也花了不少时间呢…”
亓幸笑:“哈,是我多想了。我刚飞升那时倒没有什么麻烦事,基本上都被我哥摆平了…我呢,就每天找朋友聊聊天,浇浇花,养养鱼,时不时下凡玩一玩,或者和郁兄一起出巡…反正一切有我哥,他能赚很多很多香火养我哈哈哈——这样混了五百年,法力居然也还不错。”
“啊?果然拼啥都不如拼哥啊…”二人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应不染一边伸手推门,一边看着亓幸道,“实不相瞒啊风君大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摆烂了,可是我父皇母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她的眼中映出了此生最难以言表的惊恐和不可置信,那是她脸上从未浮现过的骇然神情。
只见大殿之内,赫然是一具倒在地上的无头男尸!
他的身体倒在大殿中央,脑袋却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是清莲国主,应不染的父皇又是谁?
而大殿两侧,亦是横七竖八躺着侍卫们的尸体,皆是一击毙命,竟没有第二个同清莲国主那样死相凄惨的。
放眼望去,十分惊悚。
亓幸正震惊,应不染却猛地将大门拉上,喃喃道:“起猛了…我一定是起猛了…一定是眼花了吧…风君大人,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她扭头看向亓幸,眼里带了一丝祈祷。
“殿下…”亓幸低声道,“虽然本公子向来不喜欢上赶着讨人嫌,但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我也说不出口啊。”
应不染呆呆“啊”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又猛地推开殿门,情景不变,她却再一次瞳孔骤缩。
她踉跄了一下,往前扑去,直直跪倒在了地上。
她对身体上的疼痛恍若未察,一抬头,直直对上了桌上自己父皇的眼睛。
那颗头颅仍睁着眼,竟是在毫无防备下被拦脖斩断!
“父皇…”
“父皇!”
“父皇!!!——”
应不染吼得撕心裂肺,又猛地顿住:“对…母后…母后呢?还有国师…国师又在哪?!”
她站起身来,这才察觉到腿上的疼痛,不过已经无暇顾及。
她上前几步,颤着手为自己的父皇合上眼睛,便毫不犹豫地出了大殿直奔国师殿。
亓幸跟在她身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殿下…”
应不染扭头冲他笑了笑,若不是眼眶微红,嗓音沙哑,真叫人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风君大人,我没事。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嘛…只是我父皇死相如此凄惨,我得先找到凶手才是…”
亓幸松了口气,惊叹于她还保持着理智:“好,殿下你心理素质还真是强大…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只能提供安慰和法力了。”
应不染扬唇:“足够了,多谢。”
一路气势汹汹地来到国师殿,只觉殿周围一圈强大的气场,亓幸直道不妙,
进殿,入目只见一位身着血红宫袍的妇人和一个紫衣冷面的男子。
“母后——”应不染失声叫道。
男子抬眼冷冷扫过来,亓幸在见到他的脸时猛然一顿,不可置信道:“你……?!”
男子一顿,皱起眉打量亓幸,倏地好像想起什么,动作一顿。
“天庭的…?”他冷声道,“幸好…只是个仙啊。”
话音刚落,殿内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声不绝于耳,无数细小丝线向二人飞去,裹挟着浓重的杀意。
“喂,你什么意思?!!仙怎么了!看不起本公子啊!!”亓幸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扭头冲应不染道,“殿下,你也没告诉我清莲国的年迢国师就是浔安啊——你快过来,我借你法力!——”
浔安这名字,十年前风靡一时,此人天赋过人,将要飞升。
可飞升的人毕竟也不在少数,他却能让人铭记的原因便是——他放弃了飞升,继续做弱小的凡人!
那时的天庭诸仙怎么说来着?——
“小伙子真是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啊。”
“这大好的飞升契机就白白浪费了…”
“哼,心高气傲,迟早后悔死!”
“他是被天雷劈傻了吧…?”
众说纷纭,可浔安只是提剑转身,一点点走下凡尘。
此事亓幸自然也有所耳闻,当时还唏嘘了好一阵。
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渐渐地也就无人再提起了。
只不过…此人竟是来清莲国做了国师?
亓幸满腹疑问,也没忘了给郁玄传灵:“郁兄,请求支援,你最好的朋友有难了!”
郁玄回:“撑着,别死了。”
亓幸向空中打出一掌,风流如有形之花般在空中绽开。
一切仅在瞬息之间,应不染与亓幸一击掌,法力瞬间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她大惊:“风君大人,我不会把你吸干吧。”
亓幸大喊:“不必担心!本公子别的不行,就法力和香火管够!”
应不染放了心,带着充沛的法力向浔安奔去。
只是,她对上浔安难免吃力,更别说还要护着皇后。
“殿下,你安心打!皇后娘娘交给我——!”
“好——!”
应不染余光瞥见亓幸背起自己母后,也开始专心对战起来。
她手腕一抖,三尺青锋在日光下划出一道冷冽弧光。
只见她身形如鹤,脚尖轻点,整个人已飘然后退三丈,与浔安拉开距离。
“我倒是不知…国师出手这般不要命!”应不染盯着他的眼睛,道,“国师,我且问你——我父皇可为你所杀?我母后可为你所伤?那诸多护卫可是为你所灭?!——”
浔安冷笑一声:“是,又何妨——”
他手中剑影交错,剑光如雪。
亓幸默默躲去一边,以指代梳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又拍拍自己的脸,皱着一张脸小声道:“本公子这么一副绝世容颜可不能被损了形象…真是的,打就打嘛,非要这么粗鲁干什么…”
面对浔安的动作,应不染不退反进,双剑相指,火星四溅间,两人法力相撞,脚下白砖寸寸龟裂。
与此同时,应不染心里一惊——纵使她一直知道这位国师不容小觑,可此刻真正与其交手,她才恍觉,他从前绝对隐藏了实力!
浔安眼中亦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地瞥向一旁的亓幸:“呵,看来这位,法力不俗。”
亓幸有些着急地摇着折扇,面上却扬起笑:“过奖过奖,本公子也就天下第一的水平。不过年迢国师,你——为何要这么做?”
浔安嗤笑一声:“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他扬眉看向应不染:“你说,杀人需要理由吗?”
应不染皱眉:“你什么意思?若凡事皆随心所欲,那国家如何和谐有序?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呵——说得好听!”浔安冷笑,“你和那个老不死的一样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应不染剑尖凝滞一下,眼中迸发出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浔安突然大笑不止,丛衣领袖口处钻出数十条金线蛊虫。应不染皱眉:“什么东西?”
剑柄突然发烫,应不染低头一看,自己的佩剑正剧烈震颤,剑格处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金色竖瞳——这正是五年前浔安亲手为她开过光的本命法器!
“原来…你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应不染震惊道。
浔安扬手一指她:“公主啊公主,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可你非要这个时候回来…哈……”
应不染警惕地退后一步,问:“什么意思?”
浔安狠厉一笑:“意思就是,你,还有这位神仙,都得死。”
“哈,浔安!本公子脾气好才给你三分薄面,你别仗着这三分薄面说话这么臭不要脸!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放狠话要屠杀两名天庭仙君,是在掩盖你真正要做的事吗?!”亓幸大喊。
浔安神色一凛,眉头皱起,目光紧盯亓幸。
亓幸简直要被自己的智慧折服了:“怎么,被本公子说中了?你——”
就在此时,郁玄破门而入,浔安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哈…哈…好,好啊!”他似是疯极,可眉眼间的色彩分明比先前更为清明。
应不染被他这副痴狂模样惊住,一时间停留在原地,郁玄自进门后就挡在亓幸身前,幽幽看着浔安,除此以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僵持片刻,浔安面容间的郁色渐渐散去,他一扬手,手中剑直指应不染,往前冲去。
亓幸早在先前就又给了应不染一件法器,此刻她毫不犹豫地迎击而上,而郁玄也一跃而起,一掌拍出去。
瞬息间,三人已过了数十招,亓幸看得眼花缭乱,只觉突然背后一凉——
“风君大人!分身——”
亓幸来不及应她,一回头,只见郁玄胸口插着一柄长剑,浔安站在他身后,神色狠厉。
而在中剑的一瞬间,郁玄回身一击,一掌将浔安打飞,他砸在地上,痛苦地闷哼一声。
也在同时,浔安神情间的阴沉一扫而去:“还是…”
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用尽全力抬眼,似是随意地瞥了一眼郁玄,便很快移开目光,嘴唇嗫嚅几下,就被应不染制住,猛塞了几颗药丸。
“郁兄!郁兄!”亓幸慌张地接住郁玄,让他的脑袋顺势靠在自己肩上,大喊。
“别吵,这点小伤…”郁玄缓缓道。
亓幸回头看应不染一眼:“公主殿下,我先带郁兄回天庭,浔安法力耗尽逃不了,这里交给你了。”
“好。”
亓幸不再犹豫,背起郁玄奔出去。
“国师,我敬你法力过人武功高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应不染转头,问。
浔安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竟带上几分轻快:“哈…看来你竟是真的不知吗…?那个老东西,竟然真的…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呵…哈…!”
应不染皱眉:“过去十载你我虽算不上有多深的情谊,但我也当你是师父——你现在这样阴阳怪气,到底是在骂谁?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浔安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水,眯着眼看了应不染半晌,一笑:“真有趣啊…你居然还有闲心心平气和地跟你的杀父仇人聊天?”
“这又是什么意思?国师,你杀了那么多人,总该有个理由,我所求不过真相而已——”
“呵…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该庆幸,你母后还有一口气——啊,还告诉你一件事,若不是你,你父皇本可以死个痛快。”浔安的神情愈发戏谑。
应不染瞪大眼睛:“什么…?”
许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他有些恍惚,说的话也莫名其妙起来:“……我不会后悔,但是…还是很遗憾啊…”
应不染是真的迷惑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俯下身子,一探,浔安已经断了气。
安抚好皇后后,应不染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到白玉京的,只是刚走到议事殿前,她就猛地顿住。
那里面传来的正是金术的声音:“启明国主和皇后被杀了,只留下一位公主。”
一瞬间,应不染大脑一片空白,她猛地推门而入:“什么?!”
众人齐齐转头看她,许是都知道了清莲国发生的事,不由唏嘘,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上怜悯和同情。
应不染一愣,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顿了顿又问:“启明国…也是…?”
金术叹了口气:“不错,不过…我和哥哥还查到了点别的东西。”
原来当初白玉京上一别,金术尘玉又去了启明国一趟。
可谁知,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正好碰上一个男人要杀启明国主和皇后。
两位神君合力,他自是不敌,可就好像根本毫无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