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袋里还有几根新伞骨,他将原先断掉伞骨置换。
不大一会伞就修好了。
叶行舟打开伞,扬起晃了晃,稳稳当当,不会再坏了。
“撑开试试看。”他把伞交给暮流水。
“多谢。”
暮流水将半颗鬼石放在桌上,避开叶行舟的手,握住伞柄末端,接过伞撑开。
叶行舟其实挺好奇的。
鬼市又没有太阳,成天都是黑夜,连月亮都不见,撑伞是遮什么?
这么想着,他试探着问了出来。
“店家,在鬼市撑伞可遮什么?”
“客官可撑伞出去试一下便知。”
暮流水又是没给出答案的回答。
叶行舟来到当铺外撑开伞,一怨灵贴脸,无限放大。
什么鬼东西!
肩膀上也沉甸甸的。
叶行舟扭头,与另外一张怨灵脸玩了个贴脸杀。
好在他心理素质贼硬,叶行舟只是手一抖,又恢复如常。
再一细看,丹田里有两根灵气丝线与怨灵连接。
两只怨灵正在一丝一丝窃取他丹田里的灵力。
看这熟门熟路的模样,明显这事干得不少。
此刻头顶的伞似起了作用,两只怨灵惨叫一声,飞快散开。
叶行舟环顾四周。
鬼市第二副模样显现。
鬼气四溢,怨灵横生。
叶行舟倾斜伞面,仰起头看向天空。
本是点缀着星宿的黑夜骤然大变样,覆盖鬼市的鬼气便是从空中散发弥漫的。
他撑伞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保护圈,隔绝了鬼气。
先前他只以为大师兄洁癖,所以灵力耗费得快,原来是有群怨灵在偷灵力。
他就一炼气后期的修士,这俩死鬼还偷他灵力。
那两怨灵还没跑远,叶行舟撑着伞追上去,拿另一把伞猛戳怨灵屁股。
“让你偷我灵力!”
“让你做小贼!”
“哪里跑!”
怨灵捂着屁股嗷嗷叫。
“你变态啊!要杀就杀,戳我屁股做甚!”
另一只怨灵:“别追了别追了,我就只偷了两丝灵气,我还给你!你别追了!”
碰上个这么变态的修士,真是倒大霉!
“赶紧还回来,不然我攮死你们。”
叶行舟手一摊,怨灵不情不愿吐出灵气来。
“你们都成怨灵了,偷灵气作甚?”
怨灵慢吞吞开口,“灵气偷够了,可以修炼成鬼市里的人。”
它们指的是在鬼市里有实体的鬼,也就是叶行舟没撑伞时见到的那些行人。
“老老实实靠鬼气修炼不成,非得偷偷摸摸。”
就想着偷奸耍滑走捷径。
叶行舟完全升不起一丝同情心来。
两只怨灵一共偷了五丝灵气,还没米粒大小,所以叶行舟没察觉到丹田里灵气消失。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这可是他的灵气,哪有白给的道理。
叶行舟回到典当铺外,收起油纸伞。
还好他伞多。
待会大师兄回来,他得提醒提醒。
照那灵气消耗速度,偷大师兄灵气的怨灵估摸着得有六七个。
届时他一一攮鬼。
伞一收,鬼市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模样。
叶行舟回到原先小桌位置。
他修伞时,也在当铺里撑过伞。
不过当时并未有任何异常,加以暮流水不在当铺内撑伞。
典当铺有什么能隔绝怨灵。
“店家,实不相瞒,我也想盘家店铺做做卖伞生意。”叶行舟拿起那块修伞的鬼石递给暮流水,“放心,不白说的。”
对面的暮流水放下茶盏,收过鬼石。
“鬼市的店铺,是怨灵所化。”
“你可与怨灵签订契约,给它部分灵力,它便会化作屋舍。”
“有契约在,外界怨灵是无法进入的。”
“店家,你这家店铺开多久了?”
“有记忆起便在了。”暮流水淡淡道,“具体多久,无法告知,鬼界无日夜,辨不了时辰。”
明明半年前二师兄还与大师兄有联系的。
这半年发生了什么?
叶行舟撑着下巴,“店家,其实阳光挺暖的。”
叶行舟话里意思是,可以出鬼界看看。
暮流水垂下眼帘。
“你的鬼石,能回答的问题已经值当了。”
与暮流水沟通只有四字。
价值典当。
“行,多谢店家。”
叶行舟走到店外,并不着急。
方才暮流水说与怨灵签订契约付出灵力才可盘下店铺。
这倒是提醒了他。
从暮流水当掉眼睛失忆就可知晓,他并不是典当铺的原主人。
上任店家用了某种方法,将失去记忆的暮流水留下,换成了现任典当铺主人。
现在,他要验证一件事。
叶行舟站在巷子外撑开伞,他双眸紧盯着暮流水。
鬼气弥散,叶行舟看见暮流水肩头趴着一只怨灵。
怨灵五官已经长出实体,快化为鬼市的人了。
怨灵与暮流水之间,有一丝灵气连接。
灵气在不间断供应给怨灵,怨灵也在餍足地吸着灵气。
这并不是暮流水口中的付出部分灵力。
怨灵一直这样蚕食,即便暮流水是金丹中期修为,灵气消耗并不会减少。
上任店家,很大可能就是发现了怨灵一直吸灵力的事,才用了手段将契约转移到暮流水身上。
怨灵把这当成免费无限供应自助餐呢。
叶行舟有了新盘算。
灵力的消耗需要灵气填补,他刚好不缺灵石。
暮流水不是只看价值典当么,他可以从灵石入手。
总算有一处突破口了。
叶行舟眉心微松。
暮流水此时拿上伞,看模样又要出门。
叶行舟此时道,“店家,我想用灵石和你交换消息。”
“可。”暮流水放下了伞。
叶行舟:“你先说一下,上品灵石可交换几个消息?”
暮流水:“三个。”
那就好办了,叶行舟这可是有一麻袋从左护法那坑来的灵石。
这受虐狂,人窝囊灵石还挺有用。
下次碰到,得再多坑点弥补他的精神损失。
叶行舟:“典当铺的上任店家是谁?”
暮流水微蹙眉,似对叶行舟的问题略感疑虑。
“典当铺是我开的,何来上任店家。”
“行,那第二个问题。”叶行舟没有过多纠结,转而问起下一个问题,“你想出鬼界吗?”
这个问题,属于冒犯了。
暮流水眉心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回答。
“未。”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叶行舟看着暮流水的眼睛,似在与素纱后的眼睛对视那般。
“你记得你的名字吗?”
“客官说笑了。”暮流水声音温和中又透着一抹淡淡的疏离。
“本就无名,何来记得一说。”
他撑开油纸伞,青袍衣角轻晃,人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典当铺烛光熄灭,逐渐消失。
原地只剩下一堵墙。
叶行舟本来计划跟上去的。
那抹青色身影在往鬼市那条无尽的道路走去。
他跟了一会,忽觉胸闷,气越来越短。
小灰狗此时咬住叶行舟的裤脚,想方设法拦路。
见状,叶行舟随机抓取一只怨灵发问。
“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
那怨灵正觊觎叶行舟的灵力,突然这么被抓本来不想回答的,奈何它见到了两只屁股通洞的怨灵。
感应到两只怨灵对叶行舟的恐惧,那怨灵识时务了。
“修士大人,前头是与怨灵签订契约的人才能去的地方。”怨灵眼珠子一转,“修士大人你要去不?可以和我签订契约就能过去了。”
“玩心眼子,你当我傻呢。”叶行舟一伞狂戳怨灵,“老实交代,后头有什么?”
怨灵嗷嗷叫半天,被戳出几十个小窟窿才老实,“前面是半人半鬼待的地方,与怨灵签订契约后,人染了鬼气,会变成半人。”
“还有呢?”叶行舟问。
怨灵:“没了。”
还藏心眼子呢。
看样子是没被戳够,叶行舟抬起伞又要狂戳,怨灵惨嚎一声,“我说,人染了鬼气会变成半人,怨灵染了人气,会变成半鬼!”
叶行舟:“还有呢?”
怨灵:“没了,真没了!我真不知道了!”
叶行舟手一松,怨灵一溜烟跑了。
四周本来蠢蠢欲动想吸灵气的怨灵自动散开三米距离,生怕下一个挨戳的就是自个。
这让叶行舟想抓个怨灵问问题都不方便。
他一伸手,怨灵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
叶行舟只好放弃。
他总觉得契约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低下头,把视线锁定在脚边的小灰狗上。
“大狼,你知道怨灵契约吗?”
小灰狗斗鸡眼呆呆望着叶行舟,明显不知道。
叶行舟:“这都不知道,你除了吃还会做什么。”
大狼:“……”找事就找事,还理直气壮。
大狼叹了一口气,耷拉着头跟在叶行舟身后。
叶行舟:“能找到我大师兄不?”
大狼再次摇头。
叶行舟:“啥也不知道,烧鸡减半。”
大狼不可置信的望着叶行舟。
这是人话吗!
朝浮云经常掐净尘诀,要依着气味寻人还真是件难事。
凭什么扣烧鸡啊!
大狼不满,但大狼只敢生窝囊气。
叶行舟走回典当铺的位置,坐在原地等待。
其实不需要找,朝浮云会自个来找他。
叶行舟望向脚边蔫巴巴的大狼,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找茬?”
这还用说吗!
这不明摆着的!
还好意思说!
叶行舟瞧见大狼控诉他的委屈样,赏了大狼一拳头。
“别摆出这副傻不拉叽的老实样,多少岁的老狼了还没点数。”
“你若有半分像我,也不至于挨这么多揍。”
“我现在揍你是为了培养你,等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就学着我的样子去报仇雪恨懂不?”
做他的坐骑,那必须得继承他三分风范。
日后他不在,犯贱也有狼继承!
大狼被叶行舟几句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它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有人欺负,就可以学着叶行舟揍他的样子反击。
大狼隐隐有什么属性觉醒。
它觉得学习叶行舟犯贱的模样,比学习揍人管用多了。
贱嗖嗖的,谁看了不想揍两拳。
叶行舟掏出个饼准备边吃边等朝浮云回来。
酥油饼刚放到嘴边,大狼就不经意左脚绊右脚假摔撞到叶行舟的手。
叶行舟没拿稳,酥油饼脱手掉落大狼又一个不经意张嘴,稳稳接住酥油饼。
“你故意的?”叶行舟盯着这头心机狼。
大狼嘤叫一声,试着把酥油饼还给叶行舟。
都咬过了,他还要什么。
“自个吃。”
得到叶行舟的允肯,大狼大快朵颐。
好用!这招太好用了!
想吃的饼这不就争取到了!
他一定把叶行舟的犯贱之姿学个七成!
叶行舟看得明明白白。
这狼,他才说几句,就现学现用,可算学着点了。
不过比起他,还差远了。
叶行舟撸了一把大狼脑袋,顺势把手上的油抹它毛上。
掐了个净尘诀后,才慢悠悠掏出只鸡腿。
大狼都吃饼了,他啃只鸡腿不过分吧。
叶行舟笑眯眯道,“本来想给你鸡腿的,但你都吃饼了,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交换一下。”
大狼嘴里的饼顿时不香了。
套路,都是套路!
叶行舟故意先拿烧饼套它,为的就是理直气壮吃鸡腿。
烧饼没肉它不敢吃,人心太凉它不敢碰!
大狼偷摸瞪了叶行舟一眼,叼起叶行舟吃剩的骨头伴着烧饼一起下咽。
叶行舟无声笑了下。
这狼,越来越狗化了。
视线中,出现一抹如雪般纯净的身影。
朝浮云见叶行舟撑伞,眸中浮现疑惑之色,叶行舟也看见了他。
下一瞬,一把伞遮在头顶。
朝浮云还不知遮伞为何,场景便天翻地覆。
他的身上,挤着六只怨灵狂吸灵气。
黑漆漆的六团雾,黏在他白色衣服上。
朝浮云瞳孔地震。
偷灵力就算了。
小师弟都不敢用脏爪子碰他衣服。
甚至他吃最爱的红薯都得带着手套。
这六团黑不溜秋的怨灵就直接黏他身上了!
怎敢!它们怎敢!
朝浮云体内灵气涨开,灵力波荡间,怨灵顷刻化为齑粉。
强劲的灵气绽开十里,四下虎视眈眈的怨灵一同被灭,甚至叶行舟都没来得及出手。
此刻的朝浮云狂捏净尘诀,浑身跟爬了跳蚤似的原地狂甩狂抖。
脏脏脏!好脏!
袖子被碰过,衣襟也被碰过,衣服不想要了!
朝浮云掐诀,灵气又一波荡,他直接原地换了套峰服。
这是叶行舟第一次见朝浮云如此失态。
“大师兄,你看起来不太好。”
朝浮云不语,只一昧掐诀。
何止不好,他都要碎了。
千防万防,让几只怨灵钻了漏。
这破鬼界,他再也不要来了。
要说会来事,还得是大狼。
大狼一见朝浮云被怨灵恶心这样,二话不说就撵着怨灵狂追狂咬。
这可是讨好的好机会!
成了大师兄的狼腿子,以后谁看见它不得尊称声大狼君!
大狼追得正欢,一个不留神,径直撞上一双靴,瞬间摔得四仰八叉。
暮流水微垂头,似在查看大狼的状况。
大狼伸直了脚,没了动静。
此刻,一边是狂抖的大师兄,一边是微死不活的大狼。
叶行舟脑子飞快运转,几乎没有犹豫,冲到暮流水跟前抱起大狼。
“大狼!我相依为命的大狼!”
“我与你在鬼市相依为命,你两个月刚断奶就要出门打零工,三个月就会颠锅炒菜,四个月用打零工挣来的钱养活我和大师兄。”
“今儿你一死,谁来照看我和大师兄啊!”
“你瞧,我大师兄都伤心过度精神错乱了!”
“你死了,以后谁管我们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们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啊。”
暮流水:“……”
叶行舟说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大狼适时张嘴咳嗽几声,最后腿一蹬,吐出舌头,装作死透的模样。
啃老的见多了,啃狗的还是第一次见。
还是狗自个撞他脚的。
这不就是碰瓷么。
暮流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狗伤好后,你们便离开当铺。”
“好嘞。”
叶行舟瞬间收住情绪,扭头冲朝浮云道。
“大师兄,走。”
朝浮云还在不可控制地抖,浑身发麻。
暮流水轻轻揉眉。
这是找了两个麻烦来。
他抬指轻勾,一丝记忆随之抽出,萦绕指尖三秒,逐渐消散。
朝浮云终于恢复如常。
“方才怨灵的记忆被我抽出来了。”暮流水言简意赅。
“多谢店家。”叶行舟乐呵呵。
真是阴差阳错啊!
等把人带回宗后,他一定好好奖励大狼两只大鸡腿!
暮流水侧眸,被素纱遮住眼睛似在看着叶行舟,“现在不伤心了?”
叶行舟眨了眨眼,“我这人情绪比较内敛,你只是看我表面在笑,其实我内心已经碎了。”
“……”暮流水收回了说话的欲望。
“店家,以后尽管使唤我,我啥活都能做。”叶行舟弯唇,双眸明亮。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行舟,树叶的叶,行舟千万里的行舟。”
叶行舟走到朝浮云身侧,“这是我大师兄朝浮云,人超超超好!有我们俩在这,你就放宽心吧。”
暮流水不冷不热应了一声,他从方柜里拿出一块干帕。
“你擦拭木牌,别碰与木牌装在一起的物品,擦完后的木牌放回结界球里便可。”
“好。”叶行舟点头应下。
暮流水目光落在朝浮云身上,“会棋吗?”
朝浮云:“会。”
暮流水:“下一局。”
朝浮云:“可。”
又是人机对话。
叶行舟也会下棋,不过暮流水可能嫌他太戏精,把人打发去擦木牌。
叶行舟一走,两个人机坐一起下棋,安静得只剩时不时棋子落盘的声。
这也正好方便叶行舟查看木牌。
叶行舟冲装死的大狼使了个眼色,把大狼打发去看风。
叶行舟则开始借着擦的由头边擦边找属于暮流水的名字。
木牌上是不同字迹的名字,叶行舟擦了近百块,还没有找到属于暮流水的。
他目光飘向头顶吸附结界球的圆形口。
那个圆形口,与结界球差不多大小,萦绕着一层鬼气。
暮流水持黑子,轻而开口,“别执着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朝浮云:“是与不是,我自会辨。”
暮流水轻轻叹息,眼眸中流出一丝无奈。
“伞挡不了多久的恶灵,在鬼市待久,你们会出不去的。”他话含提醒。
朝浮云定定看着他,“所以,你不愿跟我们走是因为出不去吗?”
暮流水垂下了眼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落下指尖捏住的黑棋,棋成平局。
他站起身,抚平衣角的褶皱,又拿起角落的青伞。
“时间到了。”他淡淡道。
此时,叶行舟刚好擦完一百一十一块木牌。
期间,他见到了属于他的那块木牌,但并没有找到暮流水的。
叶行舟开始时不时抬头观察那溢着鬼气的圆形口。
大狼爪子忽然挠了一下地板。
叶行舟不着痕迹收回目光。
暮流水脚步无声,已经到了他身后。
“我要出去一趟,典当铺暂交由你看管。”
“在我回来之前,无论是谁,当铺门都莫开。”
他声清浅亦如先前好听,话语中透着认真和一丝提醒。
叶行舟点头,“记住了。”
暮流水执伞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伴着他的离开,当铺门自动变成了一堵墙面。
屋内一扇窗都没有,只有燃烧的蜡烛提供光亮。
一道隔音结界包裹住叶行舟。
“二师弟没失忆。”朝浮云从棋盘前起身。
叶行舟惊讶,“那他为何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们?”
“与典当铺的契约脱不了关系。”朝浮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先前他说过,要换回记忆需要用寿元或与典当铺契约两种方式。”
“我猜测,二师弟迫于某种原因典当了记忆,后他想换回记忆,上任店家只说了与典当铺契约。”
朝浮云的猜测倒是能说通。
“所以,他装作不认识我们,是因为不想牵扯我们进来。”
叶行舟撑着脑袋,话语一转,“不过,大师兄你是怎么肯定二师兄没失忆?”
“直觉。”朝浮云沉声道,“若是真失忆,二师弟是绝不可能心软把我们带进当铺。”
叶行舟抬头望了眼圆形口,弥散的鬼气不知何时消失了。
“大师兄,你今天出去打探,可有上任店家的消息?”
朝浮云嗯了一声,“上任店家把当铺转给二师弟后,已经恢复人身离开了鬼界。”
所以,依着眼前的情况,要把典当铺的契约转给下一个人,才能离开鬼界?
跟转移诅咒似的。
难怪大师兄要建起结界才与他说这些。
叶行舟挠了挠头,“我从怨灵那也打听到点消息,与怨灵契约,活人会变成半人,怨灵会升级为半鬼。”
“还有一个地方,鬼市的尽头活人进不去,二师兄每次外出都是去那。”
说到这,叶行舟顿了一下,“大师兄,每次二师兄都是擦完所有木牌才出门,方才也是,我刚擦完他便有感应似的要出门,你说,二师兄去那会不会与木牌有关?”
“不排除这种可能。”朝浮云抬眸,看着圆形口,一块木牌在此时飘起,飞入圆形口中。
与木牌放在一起的,是块碎掉又拼凑好的玉佩。
看得出来,玉佩的主人很有故事。
此时,石墙忽而轰隆一声,破了个大口。
怨灵跟发了疯似的,在疯狂朝大口挤进来。
“灵气,我要灵气!”
无数怨灵口中重复着这句话,刺耳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惹得人心烦。
黑黝黝脏兮兮的。
朝浮云当即设起双层结界。
叶行舟看着疯狂撞击结界的怨灵,轻皱眉头,“大师兄,这些怨灵比先前游荡的厉害了不止一个倍。”
“而且,它们好像在抢木牌。”
这样撞击下去,结界耐不住多久就得碎裂,属实消耗灵气。
叶行舟拿出朝浮云先前给的玉珠,交换给他。
“大师兄,保护我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放心。”
朝浮云没犹豫,捏碎玉珠的瞬间,一层更牢固的金色结界建立包裹住木牌与叶行舟。
而他,持剑杀出重围。
一剑成冰,挡住缺口。
朝凝剑跟砍西瓜一样,怨灵只知攻不知守,不大一会横冲直撞的怨灵便被解决完了。
绝对实力面前,朝凝剑一出,失智的怨灵勉强重拾回了些许理智,减弱攻击。
谁家怨灵遭得住这种砍法。
怨灵如潮水退去,被破坏的那堵墙逐渐幻化成木门。
方才撞击门想要抢木牌的怨灵似一场不存在的梦般。
暮流水撑伞而来,清瘦的身姿微晃。
叶行舟抬眸看头顶,圆形口又开始散鬼气了。
暮流水这次回来,脸色白了些许。
他推开门,似卸力般坐在椅位,揉了揉眉心,有几分疲惫。
“方才你们都见到了。”
“见到了。”叶行舟没否认。
“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暮流水再次劝道。
叶行舟却摇头,拿出一块上品灵石放在桌上。
“我想在这租家当铺,店家有没有和善点的怨灵推荐?”
闻言朝浮云瞬间偏头看叶行舟,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暮流水揉眉的动作一顿,“有,客官可去东巷找。”
几次下来,叶行舟发现一旦是与交易有关的,暮流水就不能拒绝。
这典当铺,有某种规则在限制。
不过现在的情况,这种规则限制倒是方便他卡bug了。
他灵石多着呢。
叶行舟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店铺里的木牌与半人半鬼地有什么联系?”
暮流水:“木牌每吸入一块,半人半鬼地便会变换一次。”
“你收了木牌,是随木牌的记忆变换吗?”
暮流水抿了抿唇。
叶行舟说中了。
所以,暮流水每次在擦拭完木牌后外出,是变成了木牌主人,重复一次记忆里的喜乐忧悲。
思索的间隙,暮流水往木门房檐下挂上一块木牌。
叶行舟又掏出块灵石来,暮流水这次淡淡拒绝了。
“客官,今日不典当了。”
“好吧。”
叶行舟语调一转,“不过我第三个问题你没回答,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换一个问?”
“……可。”暮流水有些头疼。
叶行舟:“第三个问题,你的记忆木牌在哪?”
暮流水:“半人半鬼地。”
“多谢。”
叶行舟瞧见木牌上休业两个字,略遗憾。
估摸着他这问法,后头几天暮流水都得挂上休业牌子。
刚好合了他的意。
刚出当铺,朝浮云便开口,“小师弟,你刚才怎不与我商量?”
“这不临时想到的。”叶行舟在朝浮云死亡视线中讪笑,“大师兄,我说我问第一个问题时只是试探你信吗?”
朝浮云望着叶行舟不说话。
叶行舟摸了摸鼻子,“大师兄有你保护我,就放宽心吧。”
他不是没想过赎回记忆,将店铺契约转到自己身上。
但,典当铺有规则限制,在交易前提下,店家无法拒绝客官的要求。
如果暮流水拒绝呢?
万一受到反噬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如冒个险,亲自去半人半鬼地找暮流水的木牌。
既是大师兄,就没有理由躲在身后,把小师弟推到危险前。
“大师兄,若是怨灵趴你衣服上那得多脏啊。”叶行舟此话一出,朝浮云淡然的面色浮现片刻僵硬。
这种感觉就跟被怨灵趴过身上似的。
浑身不得劲,只想换衣服。
“我就一炼气后期,与怨灵契约它也吸不了多少灵力。”叶行舟继续道,“大师兄,你在外头能保护我,况且你与二师兄多年相识,还可好好劝劝他。”
他也不指望这两人机能明面坦白身份相认。
现在说的这些不过是想让暮流水听见,而后主动坦白。
“大师兄,你就安心在典当铺等我,我很快会回来。”
叶行舟口头上说着,脚步却磨磨唧唧的,眼珠子时不时就往典当铺瞟。
暮流水从心软一次就暴露的他有记忆一事。
能心软一次,就能心软两次。
不用点苦肉计以身犯险,暮流水定不会松口坦白。
就在叶行舟磨磨蹭蹭两分钟后,拐角处一抹青色衣角微晃。
暮流水好听的声线伴着浅浅叹息。
“与怨灵契约,之后你想解契可难了。”
他身姿从墙后显露,亦如初见,青衣持伞,白皙修长的指节持着木质伞柄,润而淡雅。
“二师兄,你终于肯出来了。”叶行舟扬起笑。
暮流水用神识感应到叶行舟脸上的笑,几分无可奈何。
师尊怎就收了个鬼机灵。
暮流水这次没再否认叶行舟的称呼,“你刚才故意让我挂休业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