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夏by花卷不投降
花卷不投降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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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们在镇上吃的大部分东西都很好吃,酒店也便宜。”女生附和,“走了小哥,我们准备去看蓝眼泪,到时候把照片寄给你们。”
丁卓笑笑和这两个人挥手,陈遥也跟着挥手。 。
等到他俩走远了,陈遥问:“蓝眼泪是什么?”
“就是我们这边一种自然现象,海浪冲上沙滩会带有蓝色的荧光,好像是一种藻类。”丁卓说,“挺好看的,每年这季节都有游客专程来看。”
“每天都有吗?”陈遥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每天都有,要海里藻类聚集得多,到了晚上才会发光。”丁卓说,“按说这段时间蓝眼泪季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不过白天确实听他们说过,今天上午海是红的,有很多藻类,晚上应该有蓝眼泪看。”
“在哪里看?”陈遥问。
“大沙滩那边,你想的话带你去看。”丁卓说,“反正迎神结束了,我现在很闲。”
反正期末考结束了,陈遥现在也很闲。 。
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关店了,做好清洁就可以出门。
刚刚那两个顾客的面碗还摆在桌子上,丁卓很自然地过去收碗,陈遥赶忙阻拦:“我来。”
“没事儿,一点小活儿而已。”丁卓说。
“咱俩谁在看店?”陈遥瞪了他一眼。
丁卓:。
他顺从地把碗放回去了。

洗碗这种小活儿陈遥还是随便搞定的,不可能让丁卓又当爹又当妈……应该说是又做饭又洗碗。
实际上陈遥觉得煮面他也会了,看了两遍没有学不会的道理。
就是不同的食材要烫多久他心里没数,到时候再学一下,就完全可以在看店时帮着做煮面生意,这才叫真的帮到了叔叔婶婶。
忙活了好一阵,都收拾好出去,看见丁卓在刷短视频。
视频里是很漂亮的小猫,但是又凶巴巴的。
陈遥心想这就是所谓的猛男也拒绝不了小猫咪吗,不过确实,他也很难拒绝小猫咪。
丁卓听到他的动静,回过头看了一眼,收起手机站起身:“走吧。”
“咱们怎么过去?”陈遥问。
“骑车。”丁卓想了想,“要不我带你吧,这里的路你要是不熟的话,到了晚上不那么好走。”
“不用。”陈遥豪气地一摆手,“不就是个海滨公路么。有什么不好走的。”
丁卓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那行。”
走路几分钟的距离就有一家电动车行,丁卓带陈遥去租车。
准备付款时老板摆了摆手:“丁卓你还付什么钱,把车完好无损骑回来就算啦。”
“好有面子啊,你。”走出车行,陈遥悄悄感慨。
“没有,单纯就是大家都认识。”丁卓说,“车行主要做游客生意的,不收本地人钱。”
“但这边好像游客不多吧?”陈遥说。
“是啊。”丁卓说,“所以你没看车也没几辆么。”
陈遥:“……” 。
“你跟在我后面吧。”丁卓跨上车,“头盔戴好。实在害怕的话就闪灯。”
陈遥起初想的是我闪个屁啊,骑个环海路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刚才就在说这段路没那么好走,一条公路而已,有什么不好走的。
但骑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发现,丁卓说的不是一件很离谱的事。
海在夜晚黑的很纯粹,什么月光啊波光啊全都没有,有路灯的地方还稍微有点光,没有路灯就纯粹是漆黑一片。
但浪潮声和海风声很响,一波又一波地汹涌着。
关键是路边还有树林,很大片的树林,余光一晃,里面摇晃的树枝都像人影在飘。
说实话,要是没有丁卓,陈遥绝对不会一个人骑这段路,就算有丁卓壮胆,他心里都发毛。
陈遥真的生出几分闪灯的心思,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人看扁了。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坚持到骑出公路。
还好,公路外面就有灯,海滩就在面前。
石浦很多区域临海,这片海滩是风景比较好的一处,现在海滩上都还有游客。
一些车停在路边,还有些夜里摆摊的镇民,打着灯,卖饮料、花环和漂亮的发饰,比如猫耳发箍上缠着会发光的小灯。
平时看起来廉价的小装饰品在夜色里如梦如幻,还有游客带了仙女棒,在夜色里呲呲啦啦地绽开朵朵灿烂的小花火。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海浪。
海浪缓缓地冲刷着沙滩,每次浪来到滩涂上拍打沙粒时,会泛起浪花。
本该是白色的浪花,这时看来竟然是荧光细碎的蓝。
如果不是这片海岸线这么长,而且每一道浪花都泛着梦幻般的蓝色的话,陈遥简直要以为这是灯光或者其他什么人工造景。
“这就是蓝眼泪。”丁卓在旁边说。
“好漂亮。”陈遥情不自禁地说。
“马上气温升高,藻类被晒死,今年的蓝眼泪就结束了。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大爆发的蓝眼泪。”丁卓说,“我们运气很好。”
陈遥看到有些游客在踩水,他们的小腿和脚上,刚刚离开海水时也会残留蓝色的荧光。陈遥看着好玩,问:“我能不能去盛一瓶蓝眼泪回来?”
“可以是可以,但是在瓶子里它好像死的很快,基本上不会发光。”丁卓说,“而且最好别去踩水,挺多人对那种藻类过敏,会起疹子。”
陈遥一听起疹子就打消了念头,“远远看着也挺不错的。”
丁卓笑了笑。
“你好像在嘲笑我?”陈遥看着他。
“没有。”丁卓表情很正经,“我是觉得,你又没生活在海边,对蓝眼泪不了解不是很正常么。”
“哦。”陈遥说,“你就是在嘲笑我。”
丁卓:“……”
“也不能算嘲笑。”丁卓解释,“程度没有那么严重,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陈遥:“……”
没边界感的死小子。
不想搭理他。 。
说是不想搭理,其实还是和丁卓两个人并肩走下沙堤,靠近海边,离得越近,蓝眼泪看起来就越清晰。
浪花间的蓝带着梦幻般的细碎闪光,浪潮拍打海岸,把闪烁的蓝光留在沙滩上,又被拍上来的下一次浪花带走。
海面上也有蓝眼泪。浪花冲起来时,水流变动剧烈,蓝眼泪才会发光。所以光芒把浪花分成了清晰的层次,一荡接着一荡。
大海真是很奇妙的存在。
只是站在这里看着层层浪涌,听着亘古不变的潮声,心绪就会宁静下来。
至少在这短暂的时刻里,就连他弟去上了省实验,占了他的名额这种终极恶心事,陈遥都能觉得去他的吧。
他知道明天想起来还是会烦,但至少此时此刻,去他的。 。
陈遥不知道自己确切站在这里看了多久,但怎么说也有个十几二十分钟。
因为旁边的游客陆陆续续都拍完照玩好了,准备回去,他才意识到好像挺长时间过去了。
丁卓一直站在旁边,很安静地跟陈遥一起看。
直到陈遥的视线过来,丁卓问:“好看吗?”
“很好看。”陈遥说,“你呆在这儿会不会无聊?”
“不会。”丁卓说。
“我想虽然很好看,但你应该看过很多次了。”陈遥说。
“海看多少次都不会厌。”丁卓说。
“也是。”陈遥想了想表示赞同。
有风吹过,是夏天很少有的带凉意的风,陈遥穿得单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冷吗?”丁卓问。
“一点点。”
“手头也没外套。”丁卓思索了下,“我去给你找一件?”
“不用不用,多麻烦啊。”陈遥赶紧阻止,“算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感觉又快要下雨了。下雨骑那段路好像有点可怕。”
“也是。”丁卓说,“那撤吧。”
往停车的方向走,陈遥突然想起什么,他戳了戳丁卓:“哎。”
丁卓回过头。
“那个……要是你不急着回家,我请你吃个饭?”陈遥说。
丁卓一愣。
丁卓这个反应让陈遥突然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很蠢,好像做了超过社交距离的举动。
他立刻解释:“我看你过来之后一直没吃东西,今天白天你应该挺辛苦,而且你还帮了我很多……没事,不方便就算了,你当我随口一说吧。”
“没不方便,就是我都忘了,中午到现在我都没吃过饭。”丁卓说,“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说我倒是真饿了。”
本来挺尴尬的,丁卓这么说,陈遥心里又轻松了。
陈遥展颜一笑:“那咱们去哪儿?这边我完全不认识。”
“镇上有个大排档还可以,而且开到很晚。”丁卓想了想,又问,“你是大城市来的,能吃大排档吗?”
“当然能了。”陈遥惊讶地反问,“大城市来的不配吃大排档是吗?”
“……”丁卓笑起来,“我就是说,大排档的环境和餐厅比肯定差点意思。”
“无所谓的。”陈遥说,“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娇贵好么。”
“好好好。”丁卓又笑了笑,“走吧。”
从一个“镇”的角度来看石浦其实还是挺繁华的,中心区域的商场大楼灯火辉煌,省城有的网红店这边全部都有。
陈遥叔叔家在村子里,虽然离镇上不远,但坐公交也要二十分钟,陈遥过来之后,读书读得专心,自然没有来过。
偶尔过来,居然有“进城了”一样的感觉。
丁卓说的大排档在中心区后面不远处,一条很小的街上。
这里一整条街都是看起来很像黑店的餐饮店,招牌油腻腻的,灯光阴惨惨的,连路灯都坏了一半。
在这条街上吃饭的都是成群结伴的人,陈遥估计自己一个人绝对不会往这条街上拐。
丁卓选的那家店在街尾,非常的简陋,几个支起来的大雨棚就算是店面,里面摆着廉价的白色塑料圆桌和扶手椅,但是整个街上生意最好的店面,雨棚里面坐了很多桌。
老板显然是认识丁卓的,远远看到就冲他打招呼。
看到丁卓身边的陈遥,老板笑呵呵地问:“又带你同学来?”
丁卓“嗯”了一声。
陈遥心想,你同学挺多啊。

“今天吃什么?”老板问。
“炒个鱼子,干锅鸡,冬瓜车白汤,大可乐。”丁卓连菜单都不用看,熟门熟路地点。
“好嘞!可乐自己拿!”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飞快转身进后厨,还不忘冲第一次来的陈遥露出格外友善的微笑,“找地方坐哦!” 。
“你能吃辣吗?”丁卓问。
得到陈遥“可以”的答复后,丁卓又给老板补了一句“加辣”。
陈遥:?
“我说的是可以吃辣,不是超级能吃辣。”陈遥指出。
“这家不是特别辣,主要是必须得加辣才好吃,味道不是一个档次的。”丁卓说,“你试试吧,接受不了咱们再吃别的,这顿我请你。”
他这么笃定,陈遥也就暂且信他一手。
这几个菜上的都快,三个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一大碗冬瓜车白汤是清淡口味,车白就是类似花甲的贝壳,和冬瓜一起烧汤,汤色奶白。
鲜椒鱼籽、干锅鸡两个是重口味菜,辣椒和泡椒酸辣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呛得陈遥打了个喷嚏,但还真得承认,单是闻这个味道就胃口大开。
“我去盛米饭。”丁卓站起身。 。
很快丁卓端着两碗饭回来,他去盛饭的时候陈遥就顺便把饮料倒好,回来两人碰了下杯就开吃。
陈遥先试了下鱼籽,果然像丁卓说的一样,浓郁的鲜辣味在口腔爆开,带来极为惊艳的味蕾刺激。
不过辣也是真辣,陈遥连着来了几筷子,嘴巴已经发麻,赶紧又扒饭。
“还可以吗?”丁卓问。
“好吃。”陈遥急着吃饭,含糊不清地夸奖。
“你能吃得惯就好。”丁卓说,“我们这边做菜都糙,你要不习惯我们就换一家吃。”
“……”陈遥实在懒得纠正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脑补,直接用猛猛干饭回应质疑。
菜又好吃辣味又重,结果就是特别下饭。一碗米饭很快就吃完了,陈遥问丁卓:“你刚刚在哪儿盛的饭?”
丁卓指了下雨棚后面,后厨那方向:“那边。”
陈遥又问,“你还要不要米饭?”
“好。”丁卓说,“谢谢。”
上次和丁卓一起吃饭还是在食堂,有人来找茬那次。
当时丁卓吃饭吃得很少,陈遥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好,不过这次看下来这个人饭量挺正常,单纯是那天没有食欲。
米饭放在后厨边的一张小木桌上,用一个大电饭煲盛着,热气腾腾的米香味很浓郁,饭碗就摞在旁边,是高高的一叠塑料小碗。
陈遥正要去拿,听见外面有人说:“你干什么呢?”
那人的语气挺不客气,陈遥一开始也没觉得是在说自己,毕竟他只是拿个碗,但是随着他伸手那边又有人说:“大哥不让你拿,听不懂人话?”
陈遥回过头。 。
离他不远处,雨棚外面的马路上站着三个男生,都穿着另一个颜色的校服裤子,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梳着刺头,鼻子侧面还打了两颗钉,脸很红,很明显他是喝多了。
这种场面陈遥还是第一次遇见,他有点紧张,用对流浪狗的态度思考要怎样才能在不引起这三人攻击性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但是对方显然比流浪狗的攻击性强一点,看陈遥没说话,刺头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说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陈遥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但他并不算特别紧张,因为他看见丁卓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在这类情况下,他毫无理由地很信任丁卓。
刺头看陈遥还不说话,径直走了过来,伸手就来抓陈遥的衣领,陈遥稍稍偏开头闪开,他虽然没打过架,但体育还算不错。
刺头这辈子不知道打过多少场架,这一抓很自信能直接把陈遥拎起来,没想到居然抓空了。
他勃然大怒,又一次伸手去抓陈遥,但这次却连手都没能伸过去。
丁卓一个箭步过来,紧紧抓住了刺头的手腕。
“冷静点。”丁卓看着刺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
刺头看丁卓的第一眼很是不服,他根本没搭理丁卓,直接想把手从丁卓手里抽出来,但是他一使劲居然没抽动。
刺头更不服了,再一使劲,可他脸都涨红了,丁卓手还是攥得纹丝不动,只有手腕因为用力爆起很明显的筋。
刺头只能服软:“你松手。”
“那你别乱来。”丁卓警告。
“操!我知道!”刺头烦躁地吼了一声。
和刺头的暴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丁卓此刻的冷静,他松开手,但依然看着刺头,刺头身后的两个小弟一瞬间围过来,但他们也不敢对丁卓动手,只是在老大身边虚张声势。
“喝多了就回去醒酒,大晚上的少在外面游神。”丁卓看着刺头。
“行。旗手哥都发话了,我们还能说不行么。”刺头阴阳怪气地答应着,冲两个小弟一招手,“走。”
丁卓盯着那三个人,直到他们走得很远,彻底看不见了,才转回头来对陈遥说:“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
“还行。”陈遥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那个刺头你认识?”
“他是职校的。”丁卓说,“他们平时就比较混,喝了酒更爱闹事。不过他们被扫荡了几次之后不敢往大街上去。你一个人别来美食街这边就行了,遇不着他们。”
“好。”陈遥笑了笑。
“真的对不起。”丁卓说,“要不咱们走,我再找地方请你吃点别的吧?”
“其实在经历过年三十我爸突然带着他的小三和小三的儿子回来,告诉我这是我的新家人这种事之后,我觉得几个小混混根本影响不到我吃饭的心情。”陈遥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再吃一会儿。”
丁卓也笑了笑:“行。” 。
“对不起。”
陈遥刚夹了一口鱼籽,冷不丁听见丁卓这么一句,人都愣了。他诧异地看着丁卓:“对不起什么?你刚刚就在说对不起了。”
“我感觉你来了这儿以后就很倒霉,总遇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丁卓说,“我就觉得很抱歉。”
“那他们是你安排的吗?”陈遥问。
“啊?”丁卓那张英俊的脸上出现无比错愕的神情,“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所以你道什么歉。”陈遥又夹了一口鸡块,“又不是你的问题。”
“啊……”丁卓愣了下,终于转过这个弯来,笑了,“你是这个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我要是不带你来这儿就好了。”
“别胡思乱想。”陈遥说,“跟你又没关系,就是今天倒霉。而且,要是刚才你没注意到,我才是真的倒霉。”
“但这地方本来就比其他地方乱一点。”丁卓说,“咱们去商场随便找家店吃饭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哎呀,不就是吵两句嘴的事儿么,换一顿这么好吃的饭也不亏。吃饭吧,哪儿没有街溜子啊。”陈遥拿着个空碗,在盛汤。
丁卓说:“但是让你遇到就……很不好。”
“好了好了,不要这么矫情。”陈遥笑笑,把那碗汤放到丁卓面前,“你别误会,我真不是那么金贵的人哈。”
车白汤在灯光照射下泛着晶莹的油光,那盏灯就在陈遥头顶,也照着陈遥的脸。柔和的暖黄灯光映得他眼睛亮闪闪的,皮肤尤其的白。
丁卓看着陈遥因为刚刚吃了辣而泛着红的鼻尖和嘴唇,垂下眼。
心想,这还不金贵么。

这顿饭最后丁卓还是坚持付钱,理由是“遇到突发情况,不付钱心里过意不去”。
陈遥拗不过他,只能问:“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下次吧。”丁卓说。
行吧那就下次。
吃饭时下了点雨,不过吃完饭出来雨就停了,还算不错。
“你认识路吗?”丁卓问,“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确实不太敢一个人回去,但是这车要怎么还?”陈遥问。
他们是骑电动车过来的,但电动车是在面馆附近的车行租的。
“就算我晚上停家里,改天还是得骑回去,太麻烦了。”陈遥说。
“我有空帮你骑回去。”丁卓说。
“别别别。”陈遥赶紧摆手,这样就给丁卓添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了。想想他看了眼表:“这个点车行关门了吗?”
“还车点是24小时自动的,锁进去就行了。”丁卓说,“你想现在去还车?”
“嗯。”陈遥说,“还完车咱们打车,各回各家好了。”
“也行。”丁卓想了想,“你们学圣的脑子好像是比较灵光。” 。
陈遥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学圣”这破词,但很自然地反击:“你们风云人物的也不差。”
丁卓:“……” 。
石浦二中的学圣和风云人物就这么骑着车,从镇上往海边的租车行赶,这条路比看蓝眼泪的那条路阳间多了,至少没有树林和让人产生很多恐怖幻想的影子。
不过路上还是空无一人,路灯也是远远的。
两边都是农田,偶尔能看到田边的几个老屋漆黑的剪影。
而且陈遥骑着骑着,就觉得不大对劲。
很玄学的那种。
这条路上风很大,陈遥从电瓶车把手上面那个眼镜片似的小圆镜里往后瞄了很多次。
他不敢多看,但还是看得越来越清晰,后背也逐渐发毛。
“丁卓!”陈遥喊。
骑车的风声很响,第一声丁卓还没听见,陈遥只能放大了声音又喊:“丁卓!丁卓!”
“怎么了!”丁卓终于有回应了。
“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传说!”陈遥问。
前面丁卓的车速慢了下来,等陈遥过去与他齐平,丁卓问:“哪种?”
“就是……”陈遥心虚地又瞄了一眼电瓶车的后镜,小声说,“鬼啊、神啊的那种。”
“啊?”丁卓惊讶地笑出声,他看了一眼陈遥,“你还信这种东西?你不应该是相信科学的坚定无神论者吗?”
“……”
陈遥确实是。
问题是。
“你别回头。”陈遥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你从车后镜里看,咱们后面大概几十米那地方。”
丁卓被他说的云里雾里,顺着他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丁卓:“……操。”
“你现在明白了吧。”陈遥小声说。
一个无神论者会问出“你们这里有没有鬼”,那才说明,这事情是真的可怕了。 。
后视镜里看过去,乡道和两边的农田都是漆黑,视野里只有一点路灯的幽光。他们来的路上有个转弯,就在转弯那个位置,不远不近的,飘着半张惨白的脸。
那半张脸凌空飘着,看上去不像人脸,但有眼睛有鼻子有嘴,绝对不是看错。
“没有闹鬼的传说,这地方近些年也没有凶案。”丁卓说,感觉得出他也紧张,声音比平时沉一点儿,“但那东西看起来确实瘆人。要不……咱们快走吧?”
“我倒是觉得,要不咱们干脆过去看看。”陈遥说。
“过去看看?”丁卓吓了一跳,“你认真的?”
“不搞清楚是什么,估计这辈子睡不着觉了。”陈遥说,“而且从玄学来说,咱们都走这么远了它还在,要真是那种东西都已经缠上咱们了吧。总之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是回头比较好。”
丁卓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遥,最后一咬牙:“行,听你的。” 。
被那张白脸跟在后面心里虚得要命,迎面走过去反倒有了莫名的底气。
陈遥咬紧了牙关,心里在想如果真发生什么他要怎么反打、怎么逃生,那张白脸则还是匀速往前飘着,两边一瞬间就打上了照面。
陈遥:“……”
半张白脸确实是不假,但是半张白脸旁边,还有半张黑脸,和一整个黢黑的身体。
这根本就是一头阴阳脸的牛。
这一带是农田,石浦的田地规模普遍不大,用很多耕牛。
因为本地都是熟人,牛常常散养在外面,这头牛估计也就是附近农田里的,闲的没事上了公路,倒是把陈遥和丁卓吓得不轻。
陈遥、丁卓和牛六只眼睛相对,那头牛长得吓人性格倒是很温顺,看了看陈遥和丁卓,转过身下了公路,往农田里去了。
牛:“哞。”
陈遥:“……”
丁卓:“……”
“什么啊!”陈遥喊了一句,“我怎么像个瞎子啊!”
“我也没好到哪去。”丁卓说。
两个人对视着忽然就笑起来,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笑得根本停不住。
那头牛频频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好像在确定两脚兽会不会突然暴起伤牛。
笑够了,丁卓突然问:“所以你最开始就相信它不是鬼,对吧?”
“差不多吧。”陈遥说,“主要是害怕到一定程度就变成生气了,你知道吧,生气了就非要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帅。”丁卓说。
“?”陈遥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长这么大因为长相被说帅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但因为行事风格被夸帅还是第一次。他清了清嗓子,“谢谢。”
丁卓笑了笑,顺手抽了支烟出来,正要点上,想起旁边的人不抽烟,又把打火机放了回去。
“你抽吧没事。”陈遥说,“我爸以前天天在我边上抽,我都习惯了。”
“你爸这么……”丁卓谨慎地挑选了一下措辞,“这么不当人吗?”
“他在谁面前都这样,也不是针对我,当着他的新家庭他照抽不误。”陈遥笑了笑,“无所谓,习惯了。”
“那我更不抽了。”丁卓直接把夹着的烟揣回去了,“我不要跟他一样。” 。
回到租车行,把电动车还了。本来是两人各自叫车,结果还出了状况。
陈遥的打车单子发是发出去了,半天都没人接。丁卓凑过来看了看:“应该是因为你终点在村子里,现在太晚了,送了你没有回镇上的单子,谁都不想空跑。”
“这还真是第一次遇到,那怎么办。”陈遥叹了口气,“你也没车接单吗?”
“我肯定有啊,我住在镇上。”丁卓说,“我是准备等你打到车我再打的,要不这会儿我都到家了。”
“那不会到了明天早上咱俩还站在这儿吧?”陈遥说。
“应该不至于吧。”丁卓嘴上这样说,脸上神情却很动摇。
他又想了想,“这样吧,我打车去镇上,你跟我一起走,到时候让司机先送你过去,再送我回镇上,这样肯定有人接单的。”
果然,丁卓发的单子不出半分钟就有人接了,上车之后丁卓就跟司机商量,“师傅,能不能先送我们到小石村那边再去目的地?”
“没问题。”司机当然乐意多赚点儿,“你自己加个途径地就行。” 。
总算能回去了。
陈遥坐进车里,才发觉自己这一晚上有多累,腰一挨到柔软的车座,不舒服的感觉后知后觉全涌上来了。
他靠着车后座休息了一会儿,发现坐在旁边的丁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仔细一想,这人白天在迎神仪式上当旗手,下午到他店里帮忙煮面,晚上还骑车带他去找蓝眼泪,又骑车回来。
牛都不带这么辛苦的。
一直到车停在陈遥叔叔家的村口,刹车时轻微颠簸,丁卓抬起眼皮,迷茫了一瞬,随即往陈遥这边看了过来。
陈遥本想不打扰丁卓悄悄下车的,和丁卓漆黑的眼珠对上视线,他笑了下说:“我到家啦,车费等下我转给你。”
夜色已经很深,丁卓睡得有点蒙,他缓了好几秒才想起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行。”
想了想,丁卓又递过手机:“那你加下我微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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