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by余芽呀
余芽呀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关灯
护眼

当时陆慎正在跟洛厄尔视频。
于是正带手下在大洋彼岸执行任务的洛厄尔通过手机全程听完了菲利克斯对陆慎毫不掩饰的告白和邀请。
很直接,很热情,也很坦荡。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菲利克斯看着陆慎,目光灼灼地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心动过,就好像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在今天瞬间射穿了我的心脏,令我情难自抑,激动不已。”
“而且不论从哪方面来讲,我们都很相配,不是吗?”菲利克斯眨了眨眼睛,“所以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拒绝我的,对吗?”
陆慎当然没忘记正在接通中的视频电话。
他给菲利克斯看了自己手上戴着的婚戒,并明确表示了拒绝,菲利克斯立刻皱起好看的眉头,万万没想到陆慎竟然已经有了恋人,甚至还订了婚。
菲利克斯也不是个纠缠不休的人,只不过站在门外看着那张令他心动不已的深邃面孔,还是没忍住给了陆慎一个响亮的飞吻。
“如果你们分手了,请立刻联系我好吗?”
然后不等陆慎回答,他拿着自己的红酒转身离开。
陆慎没忍住摇了摇头,回过头望向手机屏幕里的洛厄尔,有些无奈道:“宝贝。”
洛厄尔当时什么都没说,但陆慎知道,他还是吃醋了。
而且洛厄尔少将吃醋的方式很特别。
他从大洋彼岸飞回来的当天晚上,连家都没回,安全带一解,直接在车里就跨坐到陆慎身上,表现得格外痴缠。
陆慎很少在车里。
因为对比过虫族的飞行器,对他来说,再好再贵的车空间也有点小了,根本施展不开,更何况他跟洛厄尔从来都很激烈,一两次解决不了。
但那天洛厄尔在车上不管不顾将他的火撩了出来,本就有近一周的时间没做,看出洛厄尔也很想要他之后,陆慎便重新给车门上了锁。
他们家别墅的地下车库是户外的那种。
从车里能看见院子里巨大的泳池、草坪、喷泉和闪烁的夜灯,抬起头还能看见楼上管家正指挥佣人打扫卫生的身影。
这辆库里南贴了防窥膜,还很隔音。
因此不会有人看见或听见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只有他们自己,能在狭窄的空间里听见暧昧的水声、急促的喘息声、难耐的呻吟声以及皮肤激烈碰撞拍打的声音。
车里充斥着浓郁的爱欲味道。
陆慎紧紧攥着洛厄尔的手,,贴在他耳边问他还要不要,洛厄尔几乎喘不上来气,却在黑暗中侧过头看着陆慎的眼睛认真说:“我们不分手。”
陆慎心里忽然就软了一下。
他换了个姿势,将洛厄尔完完整整地抱到自己怀里,低头认真而深入地亲吻他的嘴唇,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我们当然不会分手。”
其实洛厄尔应该也不是吃醋。
经历过前世今生发生的种种,他们相爱后又分离,分离后又相遇,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他们两个分开。
洛厄尔永远不可能怀疑陆慎的真心。
只不过洛厄尔忍不住通过菲利克斯,想到了陆慎前世独自在菲城度过的那些年——分明有各方面都与他极其相配的对象,分明对方也拥有完全不逊色于他的长相,甚至比他更大胆,更热烈。
可陆慎却从来没有心动过。
即使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可能,陆慎也从未想过要迎接新的人生。
画地为牢始终将自己困守在原地,何止是洛厄尔一个?
只不过是受折磨的形式和表现不同罢了。
这一刻,思绪回笼的陆慎跟洛厄尔双目对视,显然猜到对方跟自己想到了同一件事。
戴着相同款式婚戒的两只手十指相扣,陆慎边亲吻洛厄尔边说,“不吃醋。”
“再多人为方舟幕后首领心动都没用,因为你是我的。”顿了一下,陆慎注视着洛厄尔继续说:“我也是你的。”
事实上,他们鲜少有抱在一起纯接吻的时候。
两个曾经完全错过又奇迹般再次找回对方的恋人会珍惜每一次亲近的机会,灼热滚烫,不知餍足。
最后在落地窗前折腾完已经近三点了。
没有立刻去浴室洗澡,而是抱着洛厄尔贴在一起温存。
因为方才实在太过激烈,导致洛厄尔嘴唇微微有点发肿,嗓子也哑了,金色的长发略微有些潮湿,他靠在陆慎怀里,缓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说,“今天何老爷子的金婚晚宴办得很好。”
确实是很好。
每一处细节都用了心。
每一位到场的宾客也都能从细枝末节处感受到何老爷子对妻子的用心,以及他们相濡以沫共同走过五十年的幸福美满。
陆慎摩挲着洛厄尔光滑的脊背问,“喜欢这种风格?”
洛厄尔摇了摇头。
陆慎就笑了,他搂着洛厄尔没有松手,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羡慕啊?”
洛厄尔还是没说话,只是仰起头来吻上陆慎的下巴。
陆慎握着他的手,用十指相扣的姿势,然后将洛厄尔抱在怀里又亲热了一会儿,方才看着洛厄尔的眼睛问:“后悔吗?”
从奥诺里穿越到虫族,洛厄尔虽然依旧拥有S级军雌的战斗力,却放弃了虫族长达数百年的漫长生命,变得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最多只能活过百年,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衰老。
而且他再也不能肆意展开那双金色翅翼在天空翱翔,也不能再率领一众军雌上阵杀敌,曾经那个被称为奥诺里未来之星的帝国少将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在战场上立下的卓越功勋。
闻言洛厄尔轻轻笑了,他同样抱着陆慎,将下巴支在陆慎的颈窝里,弯着眼睛说:“那您呢……您后不后悔?”
来到菲城以后洛厄尔才知道这个被叫做地球的世界跟奥诺里究竟有多么巨大的不同。
这里有鲜花、草坪、阳光,还有新鲜的空气,丰富的资源以及相对平等和自由的社会制度。
这里没有大规模的战争,没有永远都杀不干净的异兽,虽然科技远没有虫族发达,可洛厄尔越深入了解这个星球就?清楚,地球美好的像是一个巨大的美梦。
如果在星网上发起投票,大概奥诺里任何一个民众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地球。
而陆慎更在地球上拥有数不清的财富、高高在上的地位、近乎完美无缺的人生……他在有过对比之后,只会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奥诺里的缺点。
可是陆慎从来都不想留在地球。
他甚至曾经不惜一切代价,宁愿推平三角湾也要回到奥诺里。
包括到最后平静而决然地选择吞枪自尽……明明他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机会。
陆慎抚摸他的头发:“不是说好了,我们再也不提以前的事情吗?”
洛厄尔就又笑了。
事后的温存总是会让他感觉到舒适、放松和困倦,洛厄尔抱着陆慎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和他贴在一起,用很轻的声音说,我才不后悔。
他已经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为奥诺里而战,已经在前线履行过自己的责任与使命,从未停歇,直至战死。
因此,洛厄尔没什么可遗憾的。
更何况三年前他在陆慎的提议下创立方舟,那些经过严格筛选后执行的任务同样具有意义。
至于失去长达几百年的漫长生命,要在未来像普通人类一样老去、死去……抱在一起的时候,洛厄尔能清晰感受到陆慎胸膛里强健而有力的心跳,他重新睁开眼睛望向陆慎,“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陆慎顿了一下,凝视了洛厄尔好一会儿,然后低头不含任何情欲地吻他——
是,未来我们可以一起变老,一起死去。
像何老爷子夫妇一样度过铜婚、银婚、金婚、钻石婚……这样就很好。

暴雨已经连续下了四个小时,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戚许穿着一身带有明显脏污的黑色冲锋衣,正沿着不成样子的泥泞道路,往半山腰的临时救援点开。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玻璃上,雨刮器尽职尽责不停地刮,总算勉强能维持清晰的视野。
车里很安静。
因为在过去的三十多个小时一共只睡了不到两小时的缘故,其实他这会儿很想点支烟提提神,但口袋里空空如也,他便打开了本地电台。
电台信号很差,里面全是呲呲啦啦的电流声,传出来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像卡了带的录音机,但还是能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
“据中国地震台网……北京时间11月2日晚……永川县发生7.3级地震……震源深度……存在发生较强余震可能……”
“截止11月4日上午7点……已经造成137人遇难……984名人员受伤……”
简简单单的几句通报,背后却是很多个在灾难中支离破碎的家庭。
戚许听到坐在副驾驶位的闻卓阳骂了句脏话的声音。
他换了个频道。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连音乐广播的内容都跟灾情预警有关。
“据气象部门最新预告……未来48-72小时……地震灾区将持续遭遇暴雨至大暴雨天气……极易造成崩塌、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请广大市民……立即撤离高风险区域……留意预警信号……”
刺耳的电流声在狂风骤雨和满目疮痍的情况下总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压抑,戚许把电台关上,车内重新归于平静。
幸好雨势虽大,但他们这一路开得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塌方或者断树,摇摇晃晃沿着泥泞往上,眼看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总算没有那么令人窒息。
“这破手机还是没有信号。”闻卓阳拧着眉头低声道:“一直联系不上公司,也不知道上热搜了没……算了,管他的。”
“不过这批物资送过去,二号医疗点那边的压力应该能小一点,咱们也能休息休息喘口气。”
戚许“嗯”了一声。
“哎你说我们这趟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啊?”安静了片刻之后,闻卓阳忍不住望向戚匪,匪夷所思道:“怎么好好拍个专辑封面,就他妈遇上地震了呢?”他皱了皱眉头又补了一句,“幸好大家都没出什么事。”
戚许握着方向盘绕过路面上从高处滚落的碎石,没接这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卓阳是个歌手,唱作俱佳,因为从小在美国长大,身上有股典型的ABC气质,他跟戚许之前在芝加哥大学认识,关系算得上不错。
目前进入娱乐圈仅仅一年多时间,就凭着几首传唱度极高的原创歌曲迅速蹿红,知名度不小。
而戚许则是一名摄影师。
当然,也有媒体记者称呼他为摄影界的天才或者艺术家,不吝啬用各种溢美之词来表达对他的夸奖,但戚许自认达不到那种高度,他最初接触时尚商业摄影不过是为了挣钱,而且要挣快钱。
只不过他运气好,阴差阳错在导师的介绍下跟几个国际一线奢侈品牌达成了合作,拍摄出几组关注度颇高的作品之后,突然就崭露头角,成了别人口中将东方美学带入国际主流视野的行业大师,现在想找他拍一组商业广告或者杂志封面起码得几十万上百万甚至更多。
去年戚许大学毕业以后在纽约成立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他也由此变得很忙,已经预约的档期甚至排到了明年年底。
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都在国外,而这趟回国则是为了给闻卓阳拍摄新专辑封面和宣传照。
戚许朋友不多,闻卓阳就算一个。
他还记得闻卓阳曾经给过他的帮助,因此这次拍摄没有收费。
闻卓阳的音乐和他本人一样很有生命力,新专辑更是融合了多个少数民族元素。经纪公司对闻卓阳竟然能邀请到戚许拍摄专辑封面兴奋不已,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和预算,摩拳擦掌,连实景拍摄的备选地都给了十个。
对于自己能在十个天南海北的备选地精准选中永川,戚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们刚刚结束在月亮湾的拍摄,永川的月亮湾曾被国家地理杂志称为“自然遗产最后的秘境”,那里有着独一无二的自然风貌,极富原生态的野性和视觉震撼力,非常符合闻卓阳新专辑想要传递的那种概念。
戚许这边算上数码师、灯光师、摄影师、创意师、置景工程师等,一共有二十个人,而闻卓阳团队则共计十二个人。
在拍摄完成准备离开的时候,三十二个人全部听到地下传来了“轰隆”一声闷响,类似巨响卡车碾压地面或挖土机启动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然后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声音越来越响,地面剧烈晃动起来,一切都开始失去控制,湖泊水位也开始剧烈波动,树枝在顷刻间断裂。
戚许瞳孔在瞬间紧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用最大声音叫大家迅速丢掉设备先往安全的地方跑。
紧接着便是尖叫、狂奔、躲避……幸好他们不远处就有一片海拔较高的空旷草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即便是这样,也有四个人在慌乱中受伤,腿被掉落的树枝砸中,脚在奔跑的过程中扭伤,幸好没有骨折。
当时无法确定震级,也无法确认他们究竟属于地震核心区域还是外围地带,手机也失去信号,团队中有女孩子已经被吓得呜呜哭了出来。
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余震,于是在确认大家全部安全、判断周围地面并没有裂缝或者其他危险,并清点过车上所有物资之后,戚许作出了在原地等待救援的决定。
被沿路排查的救援队找到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地震发生以后,当地根据地震台网测定的地震等级成立现场指挥部,迅速调动了消防、武警、军队进行救援,包括由当地人组成的志愿者也在其中。
“你们还挺聪明的,知道不能乱跑,”开着卡车前来救援的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叫李铮,是永川当地的一名武警,“也幸好刚才在下面看到你们亮的国际救援信号,不然可能就错过了。”
饶是从地震发生开始心情就无比沉重,此刻看到眼前这么多人都安全无虞,李铮的语气也稍微轻松了一点:“我们在距离这里最近的学校建了一个临时安置点和医疗救援点,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戚许问他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通讯系统什么时候能恢复,李铮沉默了一下,实话告诉他情况不算太好。
因为永川位于山区,交通本就不便,救援力量没那么快完全到位,而且因为这里属于经济落后区域的缘故,抗震性远低于国家标准的农村自建房较多,这些房屋在面对地震时显得非常脆弱。
单是目前找到的遇难者就已经超过七十,受伤人数更多。
闻言戚许也没有说话了。
但其实也不用李铮多说,因为随着卡车逐渐往临时安置点的方向开,天渐渐亮了起来,他们在途中经过了村庄、街道,戚许有眼睛,他自己也能看见。
到处都是断树、落石、开裂的水泥杆。
土坯石砌的自建民房在7.3级地震面前就像积木一样,轻一点的墙体出现裂缝,房屋出现倾斜,严重一点的房屋直接倒塌,残存的屋顶和砖木也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往下掉。
前一天还是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一夜之间就好像在震中变成了废墟,到处哀声一片,几乎满目疮痍。
因为地震发生的时间是在晚上,大多数当地人都在家,导致面对突如其来的地震时更加猝不及防。
卡车抵达学校的临时安置点之后,戚许他们一行人在李铮带领下来到操场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更是沉默。
因为伤员太多了。
临时抽调过来的医护人员就像陀螺一样忙碌不停,快速评估新送来的伤员伤情,按轻重缓急贴颜色标签,然后流水线般分配到不同区域进行快速处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还有不绝于耳的呻吟声、痛哭声……有人惊魂未定,有人慌乱不已,还有人为自己的亲人的伤势甚至死亡哭泣,每一声都是透着无尽的无措与惶恐。
幸亏学校的教学楼均是按照国家抗震规范建造,不然这么多人,连暂时的栖息之所都没有。
李铮接下来还有许多任务要做,将戚许他们送到安置点以后便马不停蹄准备离开,戚许却抓住他的胳膊:“我可以帮忙。”
李铮当时愣了一下。
戚许从手机里翻出了他曾经在美国拿到的CERTS和WFA证书,“我在国外接受过专业的培训,可以处理突发状况,而且我有很丰富的户外运动经验,可以当志愿者配合参与救援行动,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
李铮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戚许这一行明显看起来光鲜亮丽,和他们当地人格格不入的外地人在山上突然遇到地震,却没有像常人一样惊魂失措,四处乱窜的原因。
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而且时间就是生命。
现在整个永川县都动了起来,李铮当然不可能拒绝戚许的请求。
看戚许提出要加入志愿者团队帮忙,原本又累又饿已经准备在安置点休息的闻卓阳咬了咬牙,二话不说也站了出来:“我也去!”
一同站出来的还有另外十几个人。
李铮向队长汇报完情况之后,队长很快给他们分配了工作。
戚许和同样拥有WFA证书的助理小乐,以及闻卓阳配合救援队在相对安全的外围地带进行浅层搜救以及物资转运工作,其他人有的帮忙搭建帐篷,有的帮忙登记和发放物资,有的配合安抚伤员或者干一点机动性质的杂活。
余震一直不断。
因此戚许也一直没停下来。
这会儿把刚刚送到学校的一批医疗物资送到二号临时医疗点,跟那里的志愿者做完交接,又重新把皮卡开回学校。
刚刚下车,一直协助工作人员照看伤员的助理小乐便跑过来:“老大,朵朵马上就要跟这一批伤员一起转运到医院去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朵朵是戚许从一处鱼塘旁边的民房里找到的幸存者。
砖木结构的民房在地震瞬间发生了部分倒塌,但幸运的是,墙体在坍塌时跟衣柜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临时支撑空间,让这个正在睡梦中的小女孩并未被砖石直接砸中或压到。
巨大的响声令她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当中,灰尘密布,惊慌失措之下不停地喊“爷爷救命,爷爷救命。”
可她不知道的时,地震时正在外面巡视鱼塘的爷爷意外从滑坡上跌落,掉进了鱼塘了,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而这个狭窄的生命三角区,也在反复余震当中出现了垮塌,导致小女孩出现骨折。
最可怕的是还下起了雨。
雨声将越来越虚弱的哭泣和求救声掩盖住,若不是转运物资时戚许决定停下来多看一眼,后果很有可能不堪设想。
幸运的是小女孩被困在废墟浅层相对容易接近的位置,戚许跟闻卓阳一起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将她救了出来。
她告诉戚许她叫朵朵,然后小声呜咽着,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恳求戚许帮忙找她爷爷,闻卓阳忍不住侧过头去,戚许沉默片刻,拿了瓶水拧开后递给她,说了声好。
此时此刻,已经完成伤口临时固定,即将跟其他伤员一起转运的小女孩脸上还是脏兮兮的,用满怀期望的眼神看着戚许:“哥哥,你找到我爷爷了吗?”
闻卓阳心里又是一酸,幸好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还没有。”戚许则蹲下来看着她,“给哥哥一点时间,你先去医院看病好不好?”
可能是因为戚许亲手将她救出来的缘故,小女孩明显很信任戚许,用力“嗯”了一声,然后将原本已经到眼眶的眼泪强行憋了回去,“我听话。”
老实说,戚许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
但他在很久之前曾经被人哄过。
于是他学着那个人曾经做过的样子,把手伸到小女孩面前,“哥哥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小女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好奇地小声问:“什么魔术?”
戚许张开右手,在小女孩面前晃了两下,让她确认自己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右手突然握拳,轻轻说了声“变”。
小女孩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的拳头,戚许缓缓张开手,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静静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小女孩的眼睛亮起来,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哇,好厉害。”
戚许把糖送给她,站起来的时候揉了揉她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微微有些发黄的头发。
垂眸看着小女孩很开心剥开糖果的样子,戚许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在十几岁时也曾为类似魔术感到惊奇却死要面子坚持不肯表现出丝毫好奇的样子。
想到那个人的脸,戚许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点——像得到了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慰藉。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闻卓阳没忍住用胳膊轴撞了撞戚许,“哎,你这个魔术跟谁学的啊,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变过。”
不怪闻卓阳好奇。
闻卓阳认识戚许五年,从最初对于他那副长相惊为天人,到单方面认为戚许又冷又傲,实在不好接近,再到后来两人阴差阳错逐渐成为朋友……虽然关系发生了很大转变,但戚许这个人永远冷冷淡淡,寡言少语却是事实。
就连很多关注戚许的摄影爱好者、粉丝都跟他有一样的感觉,说好听点儿夸他是艺术家,有自己的世界,说难听点儿,说戚许那双黑色的眼睛冷冷淡淡的,好像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因此,戚许在灾区当志愿者还可以理解。
但像变魔术或者哄小孩这种柔软的事,实在是很难令人跟他产生什么联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国了的缘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一场灾难级别的地震,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同时,亲眼目睹很多别人的生离死别。
这五年来从未跟任何人讲过心事的戚许顿了一下,摩挲着口袋里信号还没恢复的手机,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处,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跟我小叔叔。”

虞青砚是在戚许的母亲许岚骨灰下葬之后真正变成他小叔叔的。
因为许岚当年是响应医院紧急救援需求在洪灾一线为抢救病人牺牲的,所以政府特别给她追封了烈士,遗体告别仪式办得很隆重,来了很多人,各种各样不同身份的人在她的灵位前献花、鞠躬、敬礼、致意。
还有很多媒体记者。
闪光灯对着戚许的眼睛闪个不停。
当时还不满十五岁的戚许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照得很疼,但不论是作为家属接受院长慰问还是替悲痛欲绝到站立不稳的外公外婆接待其他前来吊唁的人,戚许都没有哭。
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很空,嗡嗡作响,好像前一秒还在教室里写作业,下一秒就被拖拽到许岚的葬礼现场,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连一丁点表情都做不出来,五官都被冻僵了,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因此很多人都觉得,对于戚许的年纪来说,他好像表现得有点过于冷漠了,冷漠到媒体围着他拍都捕捉不到一丁点可以用来煽情的噱头,只能满腔腹诽地将镜头重新对准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老人。
但虞青砚排在众人中间,依次把花放在许岚的灵位前,走到戚许面前的时候,却抬起手在他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说了句:“别难过”。
戚许定定抬起头来看他。
虞青砚没像其他人一样非要上来拥抱、安慰或者同情他,他只是再一次,很轻地在戚许头上揉了一把,“小可怜,看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凶啊。”
当时戚许闻到了他衣袖上常有的那股清淡木质香,在充满消毒水和香烛味的灵堂里显得格外不同。
以至于一时间忘了反驳虞青砚的话,而是下意识顺着虞青砚的话有些僵硬地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虞青砚比戚许大十二岁,开酒吧起家,生意做得很大。
据说十七八岁高中还没毕业就进了社会,因为很会做人,靠着一股八面玲珑且圆滑的聪明劲儿,很快熬过了最初举步维艰的状态,摇身一变,成为现在别人眼中英俊潇洒且光鲜亮丽的虞老板。
按理说他跟戚许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之所以他们认识,是因为戚许的母亲许岚曾经在虞青砚最窘迫的时候伸手帮过他一把,具体发生了什么戚许不太清楚,但他听许岚说,虞青砚在稍微缓过来一点之后,便马上想着要还许岚的人情,许岚忍俊不禁,随口说那你就给我送面锦旗吧。
然后虞青砚真的送了。
他不仅送,还专门挑了科室交班的时间,趁着办公室里人最齐的时候,认认真真将锦旗双手递到许岚手上。
同时还专门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贴了邮票,非常正式地寄到院长信箱,于是从医办到科室再到宣传科,愣是将许岚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善意变成了一把人尽皆知的火。
要知道许岚当年也不过才刚三十出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在当月整个科室绩效加分,她个人也被医院通报表扬以后忍不住找到虞青砚,哭笑不得问他才十几岁,怎么会想这么周全的。虞青砚说的也很坦荡,客客气气的:“我现在没有钱,帮不了您太多,也还不了您什么,但毕竟在社会上混了两年,心眼还是有一点的。”
许岚并不觉得他这是心眼,反倒发自内心觉得他难得。
于是一来二去,他们就熟了起来,她将虞青砚当成弟弟看待,虞青砚也拿她当亲姐姐一样敬着。
再后来,许岚跟戚明淮因为性格不合离婚去非洲医援,那几年也是虞青砚一直在帮忙照看二老。
虞青砚总说自己是个善于钻营、做事圆滑的商人,浑身都是铜臭味,但其实在戚许看来,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念旧情,也更心软的人。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