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继的眼睛登时更亮了。
他还想跟邵闻霄再次确认些什么,却被邵闻霄直接抵在墙上。
只不过在重新吻下去之后,邵闻霄摩挲着他的唇瓣,意味不明地告诉庄继:“互相了解的步骤,可以先从我的社交圈子开始。”
庄继下意识“嗯?”了一声,顾不得反应,剩下的话便被邵闻霄全部吞进肚子里。
这一次他们接了比之前两次时间更久的吻,也做了比之前两次更加过界的事。
当然——恪守邵闻霄只跟被他永久标记的Omega上床这一原则。
就算再过界,也仅仅停留在互相抚慰这个阶段。
总之,当整个客厅被两种不同的信息素填满,继而混合出了另外一种混乱潮热、暧昧难言的全新气味。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哪怕没有做到最后,对于庄继来说,那种完全被他人掌控,全然不由自主的感觉还是太超过了。
也太刺激。
是那种……比他原本预想中更加强烈百倍的刺激。
庄继尚且没从那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中彻底抽离,放浪形骸的喘息声也还没来得及平息,就看到邵闻霄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不过没立刻把电话拨出去。
邵闻霄先在庄继后颈上捏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又在他被自己吻得很红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安抚似的吻。
庄继终于从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问邵闻霄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有些不敢置信。
仅仅只是动手,还没做到最后他就成了这样,要是有朝一日全垒打了那还得了?
S级Alpha的信息素这么强悍吗?
庄继感觉身体的各项反应都好像被邵闻霄放大了无数倍。
“当然不是。”邵闻霄看了庄继一眼,忽然挑起嘴角笑了一声,“庄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
邵闻霄说,互相了解的步骤,可以从他的社交圈子开始。
庄继想起来了,但他看了眼时间,有些莫名其妙:“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同样得到了部分疏解和满足的原因,邵闻霄的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我认为互相了解也包括对我性格和做事风格的了解。”
“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个行动力很强,并且分秒必争的人。”
“……”
为了充分验证这一点,邵闻霄当着庄继的面给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方铎打了电话,要方铎明天上班后挑一个合适的地方,他要把庄继介绍给他的几个朋友认识。
经历过白天的事,重新评估过庄继在邵闻霄心中地位的方铎自然不可能提出任何异议,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并且非常专业地在电话里初步跟邵闻霄确认了一下需要邀约的名单。
邵闻霄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只不过在方铎提到金明远的时候,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口:“对了。”
“反正接下来有条私人军火路线想交给「Z」来负责,”邵闻霄想了想:“趁这个机会把邀请函也给湛先生也送一份吧。”
方铎愣了一下。
毕竟按照邵闻霄的意思,这应该是一场绝对的私人聚会,「Z」组织的湛先生在此之前却跟邵闻霄的社交圈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没等他再次开口确认,电话那头却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属于邵闻霄的,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庄继当然不可能当场让邵闻霄发现任何端倪。
只不过猝不及防从邵闻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还是差点被口水呛到,险些露馅。
邵闻霄也没有丝毫要揭穿的意思,反而非常绅士非常体贴地把手机拿到一边,温声问庄继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直到庄继明确表示自己没事,低眉顺眼捧着玻璃杯喝水,才继续转过头去跟方铎沟通。
当然,这个电话倒也没有打太久。
挂断之后,邵闻霄听见庄继似是好奇地问他:“湛先生是谁啊?”
邵闻霄便把手机放到旁边,捏了捏庄继的后颈,用非常平淡的语气替他答疑解惑:“一个地下组织的当家人,涉黑的那种。”
庄继“哦”了一声,又眨了眨眼,“您跟他关系很好吗?”
邵闻霄把庄继刚才用过的杯子拿起来喝了口水,“只见过一面。”
“那……”
庄继的话还没说完,邵闻霄抬眼直直看向他:“刚才不是听见了吗?”
只短暂跟庄继视线交汇了一秒,邵闻霄很快收回目光,姿态松弛地把玻璃杯重新放回大理石台面:“我前段时间在海外开辟了一条新的私人军火线路,需要把运输的其中一部分交给专业且信得过的组织合作。”
“但我最近很忙,”邵闻霄语气平常:“所以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约过来当面谈谈。”
庄继:“……”
“不过这位湛先生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绝大多数事情都交由下面的一个Beta出面。”邵闻霄笑了一声,随手转了转杯子:“约了他也不一定会来。”
“……”沉默声震耳欲聋。
庄继顺着邵闻霄的话问:“那他要是真的不来怎么办?”
邵闻霄眯了眯眼,忽然就觉得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也很有意思。
“那就再约时间,或者干脆另外找其他人合作。”
摸了摸庄继细嫩的脸蛋,邵闻霄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另外一个与「Z」组织算得上旗鼓相当的帮派名字,非常矜贵地答:“虽然我有意向选择他们,但合作需要双方都展现诚意。”
“我不可能纡尊降贵和他的下属谈。”
“……哦。”庄继很像那么回事地点了点头。
邵闻霄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过了一会儿,庄继好像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直接跳过了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看着邵闻霄压低了声音道:“邵先生。”
“怎么?”
“您真的要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认识吗?”庄继说:“我们才刚刚认识没多久。”
“一会儿您一会儿你,”邵闻霄没立刻回答庄继的问题,而是搂着他的腰身,把人按到自己身上:“庄同学,你切换来切换去,就不觉得累吗?”
庄继看着他一点点勾起嘴角。
他笑起来的时候两个眼睛弯弯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没有不笑的时候那么锋锐,但也没有刻意装乖,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竟然让邵闻霄忽然想起了他小时候遇见的那个脏脏包。
——只不过脏脏包太丑,远没有庄继这么漂亮。
庄继不演了。
他舔舔嘴唇,低声又重复了一遍:“那邵先生准备怎么介绍我?”
“你说呢。”
邵闻霄抬起庄继的下巴,跟他对视两秒钟之后,用一种非常矜贵又平静的语气说:“庄同学。”
“我身边从来都不缺情人,也不缺炮友。”
“你表现好了就是男朋友,表现得不好……”
“不存在第二种选项,”邵闻霄的话还没说完,庄继便直接打断了他,并且凑到邵闻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言之凿凿地说:“我一定会表现好。”
两人目光交缠,鼻息交错。
邵闻霄在庄继眼底清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心里像有根弦莫名被拨动了一下。
压住心跳,邵闻霄顿了顿,自上而下俯视着庄继的脸道:“那就请你以后不要再问我类似的问题,也不要再试探我。”
“我看上谁,喜欢谁,跟谁在一起,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邵闻霄说:“这跟我们认识的时间长短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你以为我带人回来,是为了玩什么见不得光的情趣游戏吗?”
别说这辈子。
就是上辈子,邵闻霄都没有向任何人隐瞒过庄继的存在。
邵闻霄所有的朋友、下属以及跟他过深入有合作或交集的人全都知道,邵闻霄身边养着一个在Q大上学的情人,宝贝得很。
甚至因为有他,后续邵闻霄再出入各种声色场合,连点到为止的逢场作戏都悉数拒绝,凑上来的男男女女也一概推了。
问就是家里那位鼻子很灵,不喜欢他身上沾有其他Omega的味道。
邵闻霄在商场上素来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道德感不高,再加上这辈子从最初就改变了剧本,导致庄继心生疑虑,的确是很正常的事。
但邵闻霄不希望他们在这件事上产生误会,更不希望庄继对他的人品产生质疑,所以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也很明白。
庄继听懂了。
近距离看着邵闻霄那双漆黑的眼睛,某一瞬间,甚至有种想将自己溺毙在里面的冲动。
但控制不住的心动归心动,摆在他面前的现实问题还是需要解决。
翌日,悄无声息出现在「Z」组织总部的庄继将整个人砸进办公桌后面宽大的扶手椅里,往后仰倒,有气无力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莫衡心道你自己惹的麻烦,干嘛来问我。
但这话他实在不敢触庄继的霉头,只能默默翻个白眼。
看在前天收到的那八位数分红的面子上,莫衡扫了一眼已经放在桌上,写有湛云舟这三个字的邀请函:“你又不会分身术。”
“要么我找个借口,就说你有事,那个时间刚好不在新京,直接把这事回绝了?”
“不行。”庄继想都不想就摇头,“如果他不跟我们合作,就会选择冯天。”冯天就是邵闻霄提起的另外一个帮派老大。
“冯天这个人做事向来阴险狡诈,圆滑有余,可靠不足,”庄继眯起眼睛,在邵闻霄面前浪荡而又昳丽面孔陡然多出一点浓郁的血腥气来:“私人军火线路的运输应该是要在邵振霆眼皮子底下隐秘进行,虽然他心里肯定有数,但我信不过冯天。”
倒也能猜到庄继的答案。
这些年来,跟邵闻霄有关的任何事情,庄继都一清二楚,并且在私底下用自己的方式,暗中替邵闻霄清除了一些隐患。
只不过这人向来做好事不留名。
再加上邵闻霄的手段也确实够狠,够周全,饶是庄继有心帮忙,出手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那就先回绝,再改约呗。”莫衡说,“总不能找个跟你身材类似的人乔装打扮替你去吧?”
“……”
别说,庄继还真想过这个办法。
反正湛云舟那张脸是假的,拿去给谁用都行。
只不过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的瞬间,他莫名又想起那天在金老爷子的游轮上,海风呼啸,把他们两个人的头发都吹得有些凌乱,邵闻霄俯身凑过来,将自己嘴里的香烟对准庄继嘴里那根香烟,猩红光点在他们中间一闪一闪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
分明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骗过邵闻霄,庄继还是不假思索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要是单独约见,”莫衡皱了皱眉,还是有点担心:“万一他发现什么不对……”
庄继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从办公桌抽屉里找了包烟出来,“注射效力最强的抑制剂不就行了,就跟上回一样。”
“只要我不在他面前暴露信息素的气味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莫衡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欲言又止:“话说……”
“说什么?”庄继似笑非笑,“你想问我后不后悔没有用真实身份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莫衡耸了耸肩。
庄继敲了支烟拿在手里,没点燃,仅仅只是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因为在Q大读书的那个庄继是不抽烟的,身上不能出现任何烟味。
哪怕有了邵闻霄那句话,庄继可以在他面前暴露出部分本性,这依然是不可越过的底线。
把没点着的香烟叼在嘴里解馋,庄继靠在椅背上转了个圈,莫衡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声音很轻柔地说:“不后悔啊。”
他没有任何特殊背景,邵闻霄才会心无旁骛,只望向他这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接受他那句跟暗恋有关的告白,放心把他留在身边。
甚至做出愿意和他长期发展的承诺。
可如果他是「Z」组织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幕后当家人,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从一开始邵闻霄就不可能给他靠近的机会。
只不过庄继原本没想过要这么多。
没想过获得邵闻霄的信任,没想过登堂入室,没想过拥有真正走入邵闻霄生活的机会。
这才多长时间啊。
庄继忽然意识到——他仅仅只是跟邵闻霄接了几次吻,抱在一起清清白白睡了一整觉,竟然就已经开始变得贪心了,也滋生了一点说不出来的惶恐。
贪心是想要更多,想要更久。
惶恐是担心万一哪天被邵闻霄揭穿,那这场偷来的幸福大概会立刻像泡沫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衡看着他,有点哑口无言,也有点想说万一邵闻霄也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说不定对杀人不眨眼的湛云舟也接受良好呢?
而且莫蘅认为自己这么想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
毕竟能干出在主席台上看了庄继一眼,就被勾着去了杂物间,还直接把人带回家这种事的人,放古代肯定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行了。”
庄继一边给邵闻霄发消息,从手机上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发出去,又在屏幕上快速打了几个字:“不就是一人分饰两角吗?”
他忽然挑起嘴角,冲莫衡露出一个非常具有迷惑性的笑容:“放心好了。”
庄继眨了眨眼:“就算是为了把泡沫留得更久一点,我也会尽全力好好发挥的。”
莫蘅:“……”
“还有,”收到邵闻霄回复说今晚没有应酬的庄继从扶手椅上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望向莫蘅。
“还是得把在背后拆我台,曝光你只是「Z」二把手的那个人找到。”
本来庄继根本无所谓对方是谁。
可要不是这人突然冒出来,庄继也不至于要面临现在这种棘手的情况。
莫蘅心头一凛,下意识站直了,点头应是,“找到了然后呢?”
庄继弯了弯眉眼:“找到了就派人上门泼他油漆啊。”
谁让对方坏他好事。
邵闻霄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这样的声音在邵家老宅安静到只有餐具碰撞的餐桌上显然有些失礼。
不过邵闻霄向来没什么礼貌,道德感也算不上高,更何况邵振霆提前上楼,偌大的长桌就只有邵闻霄和孔蕴两人用餐,对邵闻霄来说更加没有所谓。
孔蕴就是邵振霆的现任配偶,邵明谦的母亲。
那个非婚生子,却被各大媒体记者捧到天上去的“真爱”。
现在这个时间线里她还活着。
“是不是生病了,”听到邵闻霄打喷嚏,孔蕴连忙笑着关心道:“最近早晚温差大,你可千万要多注意身体。”
说着,她又唤来佣人,让她把空调跳高两度。
没等佣人离开,邵闻霄便说:“没生病。”
他把手上的餐具放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可能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也不知道邵闻霄是不是在内涵自己,孔蕴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
邵闻霄年少无依无靠时还勉强可以任她拿捏,这些年随着他渐渐长大,逐步出极其惊人的商政天赋,一点点接手邵氏的生意,孔蕴好像眼睁睁看着一头狼在她眼前慢条斯理地展露獠牙。
她心中的忌惮越来越浓,却再也无法与邵闻霄抗衡,甚至日复一日,察觉到愈发难以言喻的畏惧与恐慌。
偏偏邵闻霄在表面上对她始终客客气气,哪怕态度有着明显的疏离与冷淡,众人也都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自然也不会苛责。
现如今邵振霆的心脏出现问题,邵闻霄全面接手邵氏,更加没人敢站出来置喙他的所作所为。
不过到底心思深沉。
孔蕴很快便面不改色笑着换了个话题,又问邵闻霄最近是不是很累,叮嘱他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要是在外面住着不舒服,可以回老宅来住,这里的佣人都是从小到大用惯了的,更何况邵明谦马上回来了,一家人住一起也热闹。
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邵闻霄抽出空从手机里抬眸瞥了孔蕴一眼。
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孔蕴心里一抖,某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在暗中进行的筹谋被发现了。
不过邵闻霄很平淡地“嗯”了一句,也不知道答的究竟是上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说完很快收回目光,再次低头去看手机。
好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工作要他处理。
其实这会儿没有任何工作。
他只是懒得跟孔蕴周旋,做这些毫无意义的表面功夫罢了。
毕竟上辈子这些事都已经做过一回。
之所以今天会回老宅,纯粹是需要按流程定期向邵振霆汇报工作,充分满足他被迫退居二线,却仍然坚持把控全局的掌控欲。
而孔蕴这会儿之所以这么沉不住气,也无非是因为邵明谦快回国了,孔蕴越来越急,想把儿子送进邵氏跟他分庭抗礼而已。
刚才在饭桌上孔蕴也趁机提了这事,邵闻霄甚至靠回椅背非常好心地帮了两句腔,表示邵明谦可以先从邵氏下面的一个子公司做起,反正专业对口,应该能获得不小的长进。
邵振霆和孔蕴是真爱,这些年来两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然而本应该对她一如既往有求必应的人,这次却沉着脸拒绝了她的要求。
孔蕴不明白为什么,还想再说,邵振霆却把筷子重重放下,直接起身上楼去了。
只有邵闻霄心里清楚——
无非是因为前几天他专门抽出空来,绕了个不大不小的弯子,把邵明谦在欧洲干的那些破事,传到了邵振霆一位老友的耳朵里。
清楚邵振霆对邵明谦的重视与宠爱,生怕这孩子长歪,那位老友自然而然又将这些事传到了邵振霆的耳朵里。
在学校里玩女性Omega,搞大别人肚子也就算了,还有强制对方堕胎,甚至滥用药物、群交……
仗着家世不菲,邵明谦在国外几乎将自己当成了皇帝,胡作非为,横行无忌。
要知道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替小儿子收拾烂摊子,邵振霆早就清楚邵明谦烂泥扶不上墙,根本不是继承家业的材料这个事实。
哪怕心里始终更疼爱会讨他欢心的邵明谦,但再次从别人口里听说邵明谦在外给邵氏抹黑,他怎么可能同意孔蕴的要求?
说到底,邵振霆本质上是个商人。
他的疼爱与感情,全部建立在现实的利己主义基础之上,无论如何都是有限的,可以被利用和改变的。
毫无情绪波动地喝了口水,余光瞥到孔蕴那张这么多年依然美丽依旧的脸,邵闻霄漫不经心地想——孔蕴在想什么呢?
可能是不甘心,不接受,不服气,想像上辈子一样对他下手。
反正只要邵闻霄死了,邵振霆唯一的继承人就只剩下邵明谦一个。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邵闻霄。
邵闻霄上辈子能让她自食恶果,毫无破绽地死在一场意外当中,这辈子自然也是一样。
回复完庄继的消息,又顺手把手机里趁某人睡着时偷拍的照片翻到底以后,邵闻霄把西装外套的扣子扣上,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邵闻霄再次扫了眼屏幕。
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他忽然露出了今天晚上回到邵家老宅的第一个笑容——
这条消息是方铎发过来的。
方铎向他汇报,「Z」那边已经给了回复,说湛先生这几天有事要飞一趟泰独立国,非常抱歉不能应邀,但如果邵闻霄下周有空,可以等他回到新京,做东请邵闻霄单独吃饭。
也是在这个时候,邵闻霄紧跟着又收到手机里来自湛云舟的消息。
对方表达了跟方铎转述的大差不差的意思,末了还加了一句【届时我一定陪邵先生玩个尽兴。】
邵闻霄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脑海中竟然能顺着这句话脑补出庄继装模作样的语气。
拇指在对话框里摩挲了一下,邵闻霄甚至有点想回一句【湛先生准备怎么陪我玩个尽兴?】
知道我想玩什么吗?
我敢说你敢应吗?
到底还是忍住了。
邵闻霄也一本正经地垂眸回复:【好啊,那就等湛先生从泰独立国回来再说。】
可能是邵闻霄脸上鲜少出现这样生动的表情,孔蕴在一旁看着,非常敏锐地产生了某些联想,正稍后准备找人探查一番,验证邵闻霄身边是不是有人了的时候,一直低头在看手机的邵闻霄忽然抬起眼,再次面无表情地扫了孔蕴一眼。
“……”
孔蕴呼吸下意识屏住,很快又朝邵闻霄露出一个看不出破绽的笑容,“怎么了?”
邵闻霄淡淡收回目光,很有礼貌地说没什么。
离开餐厅以后,他上楼去跟邵振霆又聊了几句,见邵振霆脸上露出疲态之后适时告辞。
邵闻霄从十七岁起就搬出了邵氏老宅,这里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车已经在外面等着,方铎站在旁边,见邵闻霄出来,马上走上前去替他拉开车门,只不过在俯身跨坐进去之前,邵闻霄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
方铎不解:“老板?”
邵闻霄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坐进车里之后,靠在椅背上翘起腿,过了一会儿望向坐在前面的方铎:“孔蕴那边有动静了吗?”
提到正事,方铎立刻回头“嗯”了一声,简单把最近他派人盯着的情况跟邵闻霄汇报了一下,又说:“跟您猜的一样,她确实是联合了曹定坤,想在邵明谦回国之前对您动手。”
前段时间,邵闻霄做空了定坤集团的股票,让曹定坤的资金链在一夜之间断裂,血本无归,继而用超低价实现收购,摇身一变成了定坤集团的最大股东,掌握绝对话语权。
曹定坤曾经用同样的手段搞垮过很多人,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在栽在别人手里。
他不甘心失败,对邵闻霄自然恨之入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孔蕴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联系上他,也不知道承诺了什么,两人竟然在暗中达成一致,想合作对邵闻霄下手。
于是上辈子邵闻霄便顺水推舟,为曾经逼死他母亲的孔蕴制造了一场查不出任何问题的意外。
只是没能同时抓住曹定坤。
邵闻霄做事向来不留隐患,然而正当他准备让方铎派人把他找出来的时候,却忽然收到消息——海警巡逻时,在公海发现了曹定坤的尸体。
当时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皮肤被海水泡得苍白皱缩,身上还有装在防水袋里的护照。
像极了在偷渡偷跑过程中意外死亡的样子。
虽然邵闻霄依然派人查了这件事,却因为没查出任何问题,再加上人已经死了,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直接翻篇。
但现在不同了。
——这辈子邵闻霄发现了庄继的真实身份。
他忽然发现,这件事以及上辈子很多他未曾放在心上的细节,好像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见邵闻霄半晌没有说话,方铎误会他担心会有什么疏漏,低声道:“您放心,我——”
“漏个破绽给他们。”
方铎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望向邵闻霄。
“我说不用盯得太紧,”邵闻霄靠回椅背,又重复了一遍:“可以露个破绽给他们。”
“可是——”
方铎的话还没说完,邵闻霄忍不住笑了一声,眯了眯眼轻声道:“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出手。”
“看看这世上有没有做好事不留名,在暗中守护公主的圣骑士。”
方铎:“?”
邵闻霄当然不会向方铎解释太多。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看见结果的事。
他现在更期待的是下周跟湛云舟约好的那顿饭局。
当然,在此之前,言出必行的邵闻霄先带庄继一起去见了自己的朋友。
老实说,邵闻霄朋友不多。
这些年来,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用来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残酷的、冷血的满分继承人了。他没有童年,没有青春,只有日复一日压在身上的仇恨与枷锁。
但能够交到现在的,毫无疑问是知根知底的,可以信赖的,能够托付的,真正存在于彼此核心社交圈里的兄弟与伙伴。
也正是因为大家互相了解,都清楚邵闻霄的性格,叶季明、蒋朔、金明远等人才对庄继的出现更加惊讶。
尤其是叶季明。
好不容易等到饭局结束,趁庄继去洗手间的功夫,他用胳膊肘撞了撞邵闻霄,压低了声音道:“你认真的?”
他们在一家傍海别墅餐厅吃饭,这会儿邵闻霄跟叶季明一起走到观景台前,点了支烟,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言简意赅道:“不然呢?”
“我靠……”正准备说话,金明远跟蒋朔也走过来。
“刚才在饭桌上我都没好意思问,”金明远忍不住问邵闻霄,“这是你从哪儿挖过来的宝贝?”
庄继长得实在太漂亮,而且漂亮的很独特,那种气质说不清道不明,却实在抓人眼球。
饶是已经知道了庄继是个Alpha,他依然控制不住觉得脸红心跳,只能赶紧把目光从庄继脸上收回来,都不敢对视太久。
邵闻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难得看见邵闻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蒋朔揽过金明远的肩膀哈哈大笑,“不是早就说了在Q大认识的吗,一见钟情。”
“我特么怎么没在Q大见过长成这样的男大学生……”
金明远还想再说,听见蒋朔咳嗽的声音,又瞬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忙替自己解释道:“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啊。”
邵闻霄终于开口:“你还想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