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by余芽呀
余芽呀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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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点头应是,像是丝毫不觉得邵闻霄的命令有任何不妥之处。
从左胸袋抽出手帕捂住鼻子,邵闻霄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从来都很记仇,而且手段狠辣,睚眦必报。
并且绝对不会因为对方跟他有任何法律上或血缘上的关系心慈手软。
邵明谦会怎么仇视他,诅咒他,邵闻霄都不在意,反正以后他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看到邵闻霄出来,方铎非常习惯地拿着一件新的西装递过来,邵闻霄先把身上沾染了十几个Alpha信息素气味的外套脱下来,然后把方铎递过来的衣服换上。
扣上西装第二颗扣子的时候,他动作顿了一下——
其实以前邵闻霄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方铎也不会仔细到这种程度,之所以会养成这种习惯,无非是因为庄继的鼻子很灵。
分明是被邵闻霄包养的小情人,胆子被养大了之后,会皱着眉头嫌他身上的味道难闻,会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亲,会直接表示自己不喜欢邵闻霄身上出现其他任何Omega或Alpha的气味。
邵闻霄觉得好笑。
但或许是因为庄继身上那股馥郁的玫瑰花香确实不该跟其他气味混杂,又或许是邵闻霄当时真的很想亲吻庄继那双饱满红润的唇瓣,总之,他捏着庄继的下巴,还是纵容了他。
于是每次应酬结束都会换身干净衣服,避免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气息熏到庄继,庄继被他哄得很开心,会仰起头来舔吻他的嘴角。
邵闻霄便低头吻他。
每当这种时候,馥郁的玫瑰花香便会跟乌木、麝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唇齿纠缠的暧昧声响中,将整个房间温度升得很高。
久而久之,连从来都不拘小节的邵闻霄都习惯了自己身上只有两种味道。
——虽然现在只剩下一种。
没说什么,扣子扣好以后,邵闻霄一边乘坐专属电梯下楼,一边问方铎:“面具人那边查到了吗?”
那天他们的人冲进去救庄继,面具人反应很快,立刻扔下烟雾弹带手下离开。
毕竟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确保庄继安然无恙,因此没有花大力气去追,让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还没有消息,”方铎低下头:“他们那边有很强的反追踪手段,而且很会藏匿,我们……”
“可以理解。”邵闻霄语气倒是依然很平淡,看了看表说:“毕竟隶属于「Z」,训练有素是正常的,要是连这两把刷子都没有,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没再继续关注这个话题,毕竟他今晚还有一个隐秘饭局需要参加。
自从邵振霆死后,邵闻霄就一直很忙,今天主要是为了前段时间刚刚确定的一个项目,因为涉及基因工程,投资巨大,几乎算得上是新京市近些年来最大的项目,万众瞩目,连华夏联盟官方都有参与,多方媒体大肆报道,宣传邵振霆虎父无犬子,邵氏后继有人。
邵闻霄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当着外人的面却也只能微笑以对。
只不过项目虽然落定,其中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沟通,毕竟涉及到官方合作,一直跟邵家私交甚笃的国务卿便差秘书跟邵闻霄约了顿饭。
以私人名义聚会,饭桌上顺便聊聊公事。
这种饭局说隆重也不隆重,但说简单也不简单。
上车以后,方铎看着邵闻霄的脸色试探着问他:“老板,您要不要打一针抑制剂?”
邵闻霄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用。”
S级Alpha向来重欲。
虽然远不到易感期,但邵闻霄这几日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信息素味道也越来越浓,只不过有目前最高级的抑制手环压制,才能不露出任何破绽。
但佩戴抑制手环总归不适,方铎还准备再劝两句,邵闻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没有他的时候日子是怎么过的?”
方铎马上噤声。
其实在邵闻霄看来,方铎是真的多虑了。
绝大多数Alpha的确都倾向于注射抑制剂或使用抑制贴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毕竟这种方法简单高效,还没有痛苦。
可邵闻霄却独独喜欢佩戴抑制手环,用连续不断的电流来促使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不适,也从来都不觉得痛苦,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警醒,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训练。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邵闻霄抵达私宴的时间是在晚七点半。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刚刚下飞机的国务卿带着另外一个姓名耳熟能详的官员赶来,跟这两人相比,邵闻霄算是晚辈,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现如今邵闻霄代表的是整个邵氏,自然足够和他们平起平坐。
因此饭桌上的气氛算是融洽,一顿饭也吃了近三个小时,确认了一些之前没有谈妥的细节。
只不过虽然没喝太多酒,邵闻霄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有些疲累。
目送两位官员离开以后,邵闻霄按了按鼻梁,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他常住的公寓离这里很远,懒得来回折腾,索性让方铎在楼上开了房间休息,刚刚刷卡进入房间,就接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叶季明打来的电话。
叶季明就是鹿台的幕后老板,跟邵闻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听说你今天在我这儿动了刑房?”叶季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邵闻霄“嗯”了一声,一边扯领带一边问:“修了不就是让人用的?”
叶季明哈哈大笑,他显然已经知道邵闻霄带去的那个人是谁,颇为遗憾地啧了一声:“十几个Alpha,那么刺激的场面,你也不说安排手下录个视频给我欣赏一下。”
邵闻霄只当没听见这句话,问:“还有事?”
没事就挂了。
“诶诶诶——”叶季明连忙阻止,“当然有事了。”
深知邵闻霄是什么脾性,叶季明抓紧时间:“你要订婚了?”
邵闻霄扯领带的手一顿:“你听谁说的?”
“网上啊。”叶季明也觉得莫名其妙,“你没看吗?今天晚上刚出的新闻。”
他清了清嗓子给邵闻霄念各大新闻网站头条:
【联盟国务卿私下会晤邵氏新继承人,疑商谈千金与其订婚事宜】
【爆邵氏将与联盟国务卿联姻,是否将成史上最强政商联合?】
【独家!国务卿与邵氏继承人私人聚会照片直击】
听他还要继续往下念,邵闻霄忍不住皱起眉头打断:“行了。”
“……好吧,”叶季明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见邵闻霄不说话,他又拖长了尾音揶揄道:“虽然一看就是假新闻,但你到现在才发现,还迟迟没有处理,庄继不会吃醋吧?”
“……”
因为叶季明最近这一个月都在国外度假,并不知道邵闻霄已经跟庄继结束的事实。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也没多解释,只不过在电话挂断以后点开了财经新闻。
果不其然——虽然没有媒体拍到他们跟国务卿吃饭的合照,却有提前蹲点的狗仔拍到了他们分别在同一个地方下车的侧脸。
邵振霆生前的确是曾经在非公开场合很隐晦地提过联姻的意向,也难怪会有记者浮想联翩。
再加上这样劲爆的花边新闻,远比正式的财经报道更加吸人眼球,无怪乎这么短时间就能登上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
但很可惜。
联姻是邵振霆一厢情愿的想法,邵闻霄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哪怕是强强联合,邵闻霄也不愿意,更没兴趣娶一个花瓶或摆设放在家里,既影响自己心情,也耽误别人一生。
今晚饭桌上联盟国务卿倒也随口提了两句,很有长辈风范地问邵闻霄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喜欢什么样的Omega,均被邵闻不动声色挡了回去。
对方便笑着跟身边坐着的人夸邵闻霄能干,说:“也是,振霆才刚刚去世,正是忙的时候,不应该这么早考虑这些。”
那位高官也配合大笑。
于是话题轻飘飘一带而过,再也没人说起。
邵闻霄当然不担心这样会得罪对方。
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并且是坐在同一个桌上的合作伙伴,只要获得的利益足够多,足够长久和稳固,那么永远都不需要担心关系会出现破裂的问题。
只不过……
身为S级Alpha和邵氏继承人的邵闻霄向来是八卦杂志和媒体竞争追逐的对象,关于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捕风捉影,大写特写。
邵闻霄曾经对这些没什么所谓,后来会顺便吩咐下属处理,而现在……之所以这些新闻还挂在网上,无非是连方铎都猜不到他的想法,不敢擅自决定。
静了两秒。
邵闻霄还是给方铎发去了让他撤掉热搜的消息。
方铎很快秒回收到,邵闻霄在按熄屏幕之前脑海中短暂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摘下抑制环,脱光衣服进入浴室,按下花洒开关,当水流顺着他的胸肌和紧实的腹部肌肉线条上滑过,邵闻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手抚慰过自己。
从前不喜欢,后来就更不喜欢,但现在他心里有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想要发泄出来。
可太久没有做过类似的事。
导致邵闻霄竟然产生了些许匪夷所思的陌生感——因为哪怕发泄了出来,依然没感觉到太多畅快,甚至更加空虚。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仅仅只动了一次手就没有再继续的原因,而S级Alpha的欲望又没那么容易得到满足。
将浴室地砖上那些东西和泡沫一起冲走,邵闻霄重新给自己带上抑制手环,并再一次调到最高档。
他站在总统套房九十八楼的落地窗前抽了支烟,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
从这个角度可以毫无遮拦地俯瞰新京市的夜景,好像整座城市都在他脚下,应有尽有。
不过也只看了几分钟。
邵闻霄很快收回目光准备休息,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从这个角度来说,排除邵振霆心脏病发是他一手策划的以外,邵闻霄的确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继承人。
他就像是一架永远都不会停止运转的工作机器,哪怕某些时刻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寂寥,也可以时刻保持足够的冷静、理智、高效和精准。
但凡事总有意外。
因为第二天下午,邵闻霄会议开到一半,向来都清楚分寸的方铎忽然推开门闯了进来,不顾现场还有其他人在,快步走到邵闻霄身边,用了一种很复杂的语气低声叫他:“老板——”
邵闻霄心里莫名咯噔一声,语气倒还没什么变化:“怎么了?”
方铎欲言又止地望向会议室里其他人。
邵闻霄皱起眉头,没多犹豫便开口说了散会,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他跟方铎两个:“说吧。”
跟他预感的一样,方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庄先生”。
可平时汇报任何事情都很简练的方铎组织了半天语言,也就只说出这一句庄先生。
邵闻霄耐心告罄:“你的喉咙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吗?”
“……”方铎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他刚刚收到的消息。
原来因为庄继跟着邵闻霄的时间太久,为了避免上次的绑架事件再次发生,哪怕邵闻霄主动结束了这段关系,依然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手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
只不过这两个多星期以来,邵闻霄从来没主动问过庄继的情况。
方铎想向他汇报,也在开口之前被邵闻霄制止。
不能确定老板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想听,抑或者会不会突然什么时候想听,因此方铎还是吩咐下面的人事无巨细向他汇总信息。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得知庄继的情况。
“庄先生他今天上午去了医院。”
邵闻霄再次皱眉:“他生病了?”
“不是……”方铎张了张口,把头埋得更低了,半晌后才回答:“庄先生他……他去做了腺体摘除手术。”
邵闻霄愣了一下。
他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由自主抬眸望向方铎:“你说什么?”
方铎又重复了一遍:“庄先生去做了腺体摘除手术。”
静了片刻,邵闻霄听见自己非常多此一举地问:“他去摘除什么腺体?”
果不其然,方铎低声道:“O……Omega腺体。”
邵闻霄深吸口气,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也忽然想起在很早很早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一段对话。
当时庄继在经历Omega的发情期之后,紧跟着又迎来了Alpha的易感期,两个阶段连在一起,导致庄继信息素紊乱,身体出现连续不断的高热,痛苦难耐。
邵闻霄为了安抚他,推掉了大部分工作,乘坐私人飞机将人带到某海岛上待了整整一周。
庄继浑身赤裸着被他按在沙发上接吻,难以抑制发出半是痛苦半是沉迷的声音,邵闻霄看着他不自觉蹙起的眉头,忍不住把手按在他后颈处,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动手术摘除一个腺体。
那样就不必这么经历腺体冲突带来的痛楚,也不必承受易感期与发情期的矛盾。
失神的庄继没能立刻回答他。
直到事后,他躺在邵闻霄怀里喘息了很久,平复下来以后才说:“考虑过啊,但没想好。”
“没想好什么?”
庄继眨了眨眼睛回答:“还没想好要摘除哪个腺体。”
邵闻霄还没来得及开口,庄继又翻了个身跨坐在他身上,像撒娇一样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如果我摘除了Alpha腺体,您会永久标记我吗?”
“……”邵闻霄注视着庄继,觉得他可能不明白永久标记的含义。
永远标记意味着彻底地,毫无保留地,不可逆转地互相绑定,你属于我,我属于你。
但庄继近在咫尺的眼睛很亮,被他吻到发红的唇珠也很湿润很饱满,于是邵闻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想破坏这一刻的气氛,而是捏着他的下巴再一次深深吻了上去。
邵闻霄很清楚——庄继曾经想过为他摘除Alpha腺体。
曾经心甘情愿被他标记,想做独属于他一个人的Omega。
可现在,他却独自去医院做了摘除Omega腺体的手术。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已经想好了。
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被邵闻霄抛弃的事实,并且决定连带自己的Omega腺体一起,彻底掐灭在包养过程当中对邵闻霄产生的那些错误、不切实际的、无法实现的痴心妄想。
也决定通过这种方式纠正自己越界的心。
邵闻霄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分明是他希望的。
可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隐隐下坠的压抑和窒息感,好像有什么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如掌心沙一样飞速流逝。
邵闻霄握紧了拳。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压抑之外还有更压抑,窒息之外还有更窒息。
因为没等他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方铎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忍心道:“而且这本来应该是个很小的手术,结果在手术过程中意外发生大出血。”
方铎犹豫了下,半晌后低头说:“庄先生……”
“我们的人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庄先生已经没了。”
闻言,邵闻霄脑子里再次“嗡”地一声,像有一记重锤,直接锤在他心上。

空白、茫然、僵硬。
好像浑身上下的温度都被人从指尖抽走,顷刻间连血都凉了,紧跟着便尝到了从喉咙里漫上来的铁锈味。
他不由得闭了闭眼。
方铎在旁边提心吊胆地站着,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连他也想不明白,老板之前跟庄先生在一起那么好,为什么突然结束了这段关系;庄先生明明满心满眼都是老板,又为什么狠心摘除自己的Omega腺体;摘除腺体也就算了,怎么会遇上概率这么小的意外。
邵闻霄没有管他。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停尸间的金属门上。
门上贴有“MORGUE”的标签,门侧挂有手部消毒器,站在外面,隐约能听见里面冷藏柜压缩机持续工作的嗡鸣声。
一个小时以前,在公司确认方铎收到的消息属实之后,邵闻霄几欲窒息。
只不过他向来喜怒都不形于色,即使当时站在原地连动弹都动弹不得,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向方铎下达了几条命令。
第一,拦住医院这边联系庄继父母的动作,先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些,邵闻霄记得庄继的母亲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常年吃药,连一丁点儿刺激都受不了。
第二,做戏要做全套,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同步派了人去Q大替庄继编了个合适的理由请假。
第三,邵闻霄还让手下去了一趟庄继现在住的房子。
也正是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院方知道了邵闻霄的身份,大惊失色,急忙带着给庄继做腺体摘除手术的医生跑过来想要向邵闻霄解释。
主刀医生看起来也很慌张。
他应该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医疗意外,忙不迭把提前准备好的病例跟资料拿给邵闻霄看。
“邵……邵先生,您……您看看。”
“常规的腺体摘除手术是很简单,可这位患者他是罕见的双腺体拥有者,腺体血管很容易在摘除过程中出现‘信息素依赖性收缩’导致大出血。”
“这这这……手术风险我们是提前跟他充分说明过,也是强力劝阻过的,但患者他很坚决,您……您看这术前同意书上面也有他的签字。”
“而且过程中我们也竭尽全力抢救了,只不过……”
邵闻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查过相关信息,自然清楚“意外”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手术就有意外。
是意外就可能导致死亡。
他现在去追究医生或院方的责任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还是方铎低声打断:“行了,不用说了。”
身为跟在邵闻霄身边最久的助手,他自然了解他老板的性格。
对付像邵明谦那样的人,邵闻霄绝不可能心慈手软,甚至算得上心狠手辣,但像他们面前的这个医生,对方在手术过程中按照流程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抢救,更何况后续是否构成医疗事故,还会有医学会进行专业鉴定,邵闻霄不可能冲着他大发雷霆。
见邵闻霄没有追究他们责任的意思,院方闻言如蒙大赦,连连点头之后松了一大口气,飞快带着医生离开。
这时候又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Alpha下属大步从外面走进来,走到邵闻霄面前低声道:“老板,我们已经去看了庄先生住的地方。”
邵闻霄收回落在停尸间金属门上的目光,望向自己的下属。
“因为庄先生是刚搬进去没多久,房子里被打扫的很干净,除了几件衣物和书,几乎没什么私人用品,我们已经全部收齐放进箱子里了。”
邵闻霄依然没开口。
下属顿了顿,犹豫片刻继续道:“还有就是……”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也查了庄先生的电脑,发现除了查阅论文相关资料打开了一些网站之外,历史记录里最新一条……是关于您即将与联盟国务卿独女联姻的新闻。”
听见这句话,方铎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去看邵闻霄的脸色。
邵闻霄再次闭了闭眼,“嗯,我知道了。”
他很平静地说:“你们先出去吧。”
“老板……”方铎有些担心,但邵闻霄却还是平常那副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犹豫之下只能点头,一挥手,带着刚从庄继住处赶来的下属离开。
邵闻霄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过了大概几分钟左右,终于伸手推开了金属门。
这是邵闻霄第二次来这种地方。
上一次在二十年前。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白色灯光、不锈钢冷柜、温度显示屏、电子遗体登记簿。
以及正中央躺着的那具等待邵闻霄认领的,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的目光落在尸体身上覆着的白布上,定定地看了很久很久。
邵闻霄觉得眼前的情形是错误的,是不对的。
因为庄继身上的味道不是这样的。
在邵闻霄的办公室里、车里、公寓里、半山别墅里……有庄继在的任何地方都流动着清澈、馥郁、楚楚动人的玫瑰花香。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信息素的气味都闻不到,空气里只有冷气、消毒液、福尔马林,还有轻微的金属腥味。
而且庄继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邵闻霄应酬结束回家的时候,庄继会站在厨房里替他煮醒酒汤。
邵闻霄在书房里工作的时候,庄继会自己坐在旁边看书或写论文。
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会不知餍足地拥抱、接吻,交换彼此的信息素。
庄继总是勾着他的脖子,或者抱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在缠绵而湿热的吻里,发模糊的、难耐的声音。
邵闻霄喜欢在那种时候钳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欣赏他的表情。
看气质干净纯洁,曾经天真又懵懂的庄继露出痛苦又沉迷的神色,看着那具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身体逐渐染上暧昧的薄红,沾上由他亲手书写的滚烫肉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盖着一张死气沉沉的白布,完全没有呼吸,也完全没有心跳。
邵闻霄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分明是可以掌控一切的。
这么多年,邵闻霄想做的事全都做到了。他替郁郁而终的母亲报了仇,让薄情而又自负的邵振霆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将整个邵氏牢牢攥在手里,对无数人生杀予夺。
他认为庄继也可以听他安排,受他掌控。
可为什么出错了?
这个问题邵闻霄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但因为福尔马林的味道实在太刺鼻,呛到他的眼睛都有点酸了,依然没想出答案。
于是邵闻霄静了两秒,抬起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上前一步,准备揭开覆在庄继尸体上的白布。
但指尖碰到白布的那一刻,他动作还是停顿了一下,继而想起方才下属过来汇报的内容。
邵闻霄忍不住走神——庄继看新闻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以为他要跟别人订婚了,所以才下定决心摘除自己身上的Omega腺体的么?
躺在手术台上望着无影灯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是决定再也不要喜欢他了,还是想变成纯粹的Alpha以后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Omega?
大出血的时候疼不疼?
所有止血手段都无效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把邵闻霄的心脏切成两半。
邵闻霄喉咙滚动了一下,再次闭了闭眼。
他想,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没用了。
强行压下那些酸胀而又滞涩的情绪,邵闻霄很快平静下来,手指收拢,攥住白布的一角,准备掀开。
然而下一秒,伴随着冷藏柜电机低频嗡鸣的噪音,空气中突然响起“叮”地一声——
然后停尸房里的机器噪音没有了,温控屏上闪烁的红光也暂停了,甚至仿佛连空调吹出来的风声都被暂停。
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暂停。
邵闻霄动作一顿。
下意识抬起眼眸望向声音的来源。
紧跟着那道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滴——监测到悔意值达100点目标对象。”
“系统绑定中——”
完全不知道这声音究竟从而何来的邵闻霄不自觉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道电子机械音再次开口:
“宿主您好,系统监测到在正常的时间线里,您原本应该在获得事业成功的同时,收获命中注定的爱人,但由于种种原因导致您在关键时刻作出错误的选择,导致结局产生偏离。现为维护时空页面稳定,特收取100点悔意值——”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捕捉到关键字眼的邵闻霄已经抢先打断它:“……100点悔意值有什么用?”
说实话。
邵闻霄理智上觉得跟一道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电子机械音对话的自己就好像是得了某种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
可心底里却有一道声音在催促他,提醒他,要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论真假。
被打断的电子机械音在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再次用平稳而冷静的声音回答:“悔意值乃是您内心最真实的映射,可以用来检验您的情感,在时空管理局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评判标准。因此,当悔意值达到满点时,即可帮您兑换一次改写结局的机会。”
邵闻霄不由自主地跟着重复了一遍:“……改写结局?”
“是的宿主。”
听见系统认可的声音,邵闻霄握紧了拳。
那道电子机械音从停尸间的四面八方响起:“因此经系统运算,现在您共有两个选择,第一,系统收取100点悔意值,为您兑换一次重生机会,启动时间回溯功能,帮助您回到过去的关键节点,从头来过;第二——”
“我选一。”
没等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把话说完,在生意场上向来善于权衡利弊确保万无一失的邵闻霄却一反常态,跟以往作风完全不同,毫不犹豫在最短时间内,用最快速度作出了选择。
他甚至没有要听系统介绍第二项选择的想法。
深吸口气,邵闻霄再次重复:“我选一。”
原因非常简单。
庄继已经死了。
就躺在他的面前。
就躺在这张白布下面。
那么还有什么比重生,比回到过去更好的选择?
哪怕时间只倒流一天,哪怕只倒流到昨天晚上,或者倒流回庄继进入手术室之前……对邵闻霄来说也足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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