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杨听惯了这些话,本想像平时那样回怼几句,想到今天这局不能不欢而散,憋住了,抓抓耳垂,撇了下嘴巴。
闻岭撑在桌上,指着许见深说:“凌总的命是真好啊,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不像我家那两个,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许见深看了闻杨一眼,说:“闻杨很有想法的。”
闻杨扶人的手顿了顿,他回望过去,从爱人的眼睛里看出无尽的欣赏与心疼。
“其实,我在帮他混第一首歌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天赋不止于演奏。”许见深隔着桌上布景的鲜花,很认真地看着闻杨的眼,“我知道,您对他无法继续弹琴很挂怀。但就像风闻可以离开古典乐探寻更多的立足之本,我想,闻杨在其他领域也足够精彩。”
闻杨怔了半天,差点忘记给闻岭倒清水,在许见深的提醒下才完成这些动作。
许见深把水杯挪到闻杨面前,依旧保持着微笑,对闻岭说:“我这里还留着他的录音。那是我听过,最有灵气的创作。我想,您会有兴趣的。”
【作者有话说】
怎么不算一种见家长呢
闻岭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晌久才挥挥手,眼中的水光转瞬即逝。
离席已经是深夜,一行人在市中心告别。车已经早早抵达等候,闻岭醉得厉害,上车便睡着了,司机出发前,问闻杨是否一起回家。
闻杨想了想,说:“不了,你送我爸回去吧。”
“董事长今天有点醉了,要不……”司机知道闻岭今天心情不错,是闻杨表现的好时候,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
闻杨坚持道:“回家会有人照顾他的。麻烦您。”
司机无奈,摇摇头说:“行吧,那我们走了。”
闻杨目送那辆车消失在道路尽头,终于松了口气,坚定地抓住身边人的手。
“等一下。”许见深抽回自己的手,四下观望,小声说,“有很多人。”
闻杨笑了:“那我们快点回家。”
好在家离聚餐地点并不远,闻杨的期待并没有落空。
电梯间的声控灯一会亮一会暗,闻杨将人抵在门上,着急地与他接吻。
许见深没能适应黑暗,只觉得腰后抵着门框,嘴巴被温暖的唇舌包裹住,下一秒,自己便被推进家里。
闻杨没开灯,将许见深箍在怀中,撑在玄关桌面上。
“你刚跟我爸说,留着哪个录音?”闻杨一下下地啄许见深的脸颊,一路亲吻到耳廓旁边。
温热的呼吸在耳朵周围,又痒又麻,许见深打了个颤:“所有……”
“所有的录音?”闻杨托着他的下巴,郑重问,“你都留着?”
许见深点点头:“嗯。”
闻杨笑了:“这么喜欢我。”
“嗯。”
闻杨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一口:“我也喜欢你。”
谁能不喜欢许见深呢?
冷静发号施令的许总,温和八面玲珑的许总,却会在爱人面前,闭上眼睛,乖乖等待亲吻。
闻杨越看越喜欢:“你太好了,连我爸那么难搞的人都喜欢你,还差点跟你成兄弟。”
“什么兄弟,那不乱套了。”许见深笑道。
“是啊,还好拦住了。”闻杨停止亲吻,在许见深的鼻梁上停住,“不然我以后可怎么叫你?”
许见深明显挂脸,警告道:“闻杨!”
“……错了错了。”闻杨忙低头,把脑袋伸到许见深面前,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许见深摸摸他的脑袋:“你刚说叫我什么?”
“叫你——”闻杨想了想说,“宝宝。”
许见深被这个称呼击中,耳热的同时,还有点羞耻。
闻杨抬起头继续跟他接吻,从唇边亲到脖子,最后埋在锁骨附近,小声问:“宝宝深哥想洗。澡吗?”
许见深一边点头一边笑:“什么怪称呼啊。”
闻杨也跟着笑,打开灯,忽然把许见深打横抱起,一路走到浴室,踢开门,将许见深放在浴。缸旁,打开水龙头。
热水汩汩流下,没一会已经盛满浴。缸。
闻杨作势要走,许见深抓住他的手,问:“你累不累?”
闻杨不解,背对着回头看他。
许见深看了眼浴。缸:“累的话就一起吧。”
闻杨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半天才明白,立刻转过身,往前迈了一大步,弯腰倾身压过来,把许见深圈在怀前,用眼神向他确认。
许见深看着他的眼睛,再次点点头。
像被按住了什么开关似的,闻杨一下子将他重新抱起来,轻放进水中。
衬衫被打。湿,变得半透明。
闻杨在水中解纽扣,因为浮力,显得动作笨拙而重复。
花了点精力才勉强弄开所有扣子,闻杨发现,许见深居然还穿了衬衫夹。
“这是……?”闻杨的大脑都宕机了,他看着腿上那圈浅浅的勒痕,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明明是常见的正装常用配件,许见深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黑色的皮。质环扣,跟腿上肤色反差明显。许见深弯腰松开皮扣,努力解释道:“只是为了让衬衫定型。”
本来倒还好,被许见深这么正经地添上一句,反倒多了份欲盖弥彰的杏感。
闻杨毫不犹豫,倾身上去,亲吻他湿漉漉的膝盖,随后又滑到侧面,张口咬下去。
“闻杨……”许见深仰起头,青筋和下颌线因为用力变得明显。
闻杨来到肩膀附近,舌头在脖颈附近打转,圈地似的:“这里好深啊,像海。”
年轻人手上有常年练琴产生的薄茧,因为沾了热水,触感既湿润又粗糙,让许见深不由得挺起腰,手指抓紧浴。缸的边缘。
闻杨依旧在他身上画圈,一边游走,一边解说。
“这里……像山脉。”
许见深轻声哼着,在热水和身体机能的双重折磨下,脸颊染上不正常的晕,连回应完整字符的力气也没有了。
闻杨伸手在水下寻找,找到了还像炫耀战利品似的,跟对方指认:“这是什么?”
不等许见深回答,闻杨便在缝隙中摸索着,自问自答道:“峡谷。”
“还有群岛。庆柏岛。”
许见深简直难以忍受,索性闭上眼,枕在边缘假装小憩。
耳边全有闻杨锲而不舍的探索:“找到了……海沟。”
“还有河床。”闻杨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评价道,“怎么还没碰就红了,用力的话,会不会留印子?”
许见深硬着头皮,摇摇头,晕晕乎乎中,他听到闻杨在几个地理名称中聊起他熟悉的事:“许见深,睁眼。”
许见深听到命令,忽然真的照做,于是眼前映入一汪很深的泉水。
“我想做一首歌。”闻杨说。
许见深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半睁开眼,问:“什么歌?”
闻杨从水下抬起头,双手搭在许见深的肩膀两边:“一首……属于我,也属于许见深的歌。”
许见深怀疑自己是泡了太久的澡,所以幻听了。
几年前的愿望居然在此时形成闭环,许见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又开始泛滥,闻杨又在自己身上圈地画岛屿。
每一片岛上都湿淋淋的,盛了好多水,像刚下过一场阵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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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有空聊聊吗?
高楼耸立,瓢泼大雨下亮着甘潮的灯牌,五颜六色被雨幕遮挡,变成几个模糊的色块。
闫浩宇敲着笔,背后窗户上水流如注。
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几位高管和经纪人面面相觑。最终,赵权没忍住,先开了口:“闫总。闻杨现在已经从岛上回来了,之前聊的签约,您看……”
闫浩宇轻抬眼皮,眼神如刀刃锋利:“我当然知道他回来了。”
赵权噤声,闫浩宇将钢笔放回文件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可你们也知道,非晚他……”
当初也是个雨天,陆非晚怒气冲冲地跑到甘潮,指着闫浩宇的鼻子说“有我没他”。
这些画面,在座者都历历在目。
赵权作为闻杨的朋友,自然为他说话:“闫总,每个艺人都是独立的,没道理为了陆老师的一句话,错过这么好的苗子。”
闫浩宇不予置评:“可非晚也是我们的肱股之臣。”
“他的合约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期么?”一位高管奇怪道,“闻杨的约最近就能签,非晚又不可能现在就走,我们为什么不能打这个时间差?”
“就算非晚现在走不了,只要他知道我们签了闻杨,就根本不可能乖乖去参加《新唱》!”闫浩宇眉头紧蹙。
《新唱》是闫浩宇亲自牵头的综艺项目,也是甘潮第一次进军综艺。
现在甘潮颓势尽显,为了挽救现状,闫浩宇年前跟另一家公司签了对赌,涉及资金巨大,以至于许多公司员工都有参与。
现在,本年二季度都过去了,离盈收目标仍然差得远,他只能用这档综艺来博一把。
“当初《新唱》招商,许多品牌都是看中非晚音综首秀的名头才肯投资。要是他不来,我们塞进去的新人怎么曝光?怎么给品牌商交代?”闫浩宇说着,举起茶杯,满面愁容地喝水,“唉,小闻也真是!也不知道他哪儿得罪非晚这尊大佛!”
“闫总。”旁座一位高管忽然掏出手机,摆在桌面上,“或许您知道,闻杨最近在庆柏岛遇到了风暴吗?”
闫浩宇当然知道,高管便将屏幕摁亮,调转一头推给他:“您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篇新闻报道,配图为一位男子站在安全屋内为大家分发物资。
镜头在远处,拍摄到的男子面部不算清晰,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个轮廓是谁。
“这是——”闫浩宇眯着眼睛看半天,抬头确认道,“许见深?”
对面点点头:“没错。兖港的许总——也就是陆老师的男朋友——跟闻杨一样,都在庆柏岛。”
闫浩宇盯着手机,忽然笑了:“哟,这么精彩。”
赵权还没明白,茫然地看看身边,又看看闫浩宇。
高管双手抱胸,分析道:“陆非晚跟闻杨师出同门,照理说不会有多大梁子。现在竟然能闹成这样,有没有可能,”他朝手机上的照片抬抬下巴,“是因为某些感情纠葛?”
“要是真这样……”闫浩宇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那就太棒了。”
兄弟阋墙,同台竞技,天赐的话题。
赵权握紧拳头,试探着抗议:“我们做音乐综艺,又不是狗血八点档,搞这些不合适吧?”
一旁有人笑道:“赵总监不是一直坚持签这位小朋友吗?现在怎么又不合适了?”
“这种炒作方式是对歌手的消耗,闻杨不会同意的。”赵权说。
闫浩宇弯起嘴角,眼神中写满不屑:“放心,闻杨跟陆非晚都闹成那样了,绝对不会互相通气儿。我们只要分别去说服他们,就不会露馅。”
赵权还想说些什么,但没有人听他发言,已经开始谋划综艺的开局。
“非晚还在合约期,只要说服他先签下综艺……”闫浩宇沉思道,“后面就算他知道闻杨来了甘潮,且与他参加同一档节目,也晚了。如果他毁约,就要面临巨额的违约金。”
另一个高管补充道:“我倒觉得,陆老师到时候不一定会毁约。以他的性格,他只会更加觉得不甘心,并且,非常想要在综艺中赢过所有人。”
闫浩宇听完,仰头哈哈大笑:“那样综艺才好看啊。”
“是啊,恭喜阎总。”高管跟着笑道,“咱们的对赌,有救了。”
闫浩宇微笑着拍拍赵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所以老赵,闻杨一定得签下来。”
说完,他收起笑,露出凌冽的眼神:“综艺,陆非晚也一定得去。”
赵权握了握拳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闫浩宇见他不说话,拧眉低问:“怎么样?闻杨那边,你一个人能搞定吧?”
赵权犹豫了两秒,皱着眉,点点头。
当天下午,赵权便找到闻杨,说要聊签约的事。
合约内容还是上次敲定的那些,唯一区别就是,经过这么久,无论是甘潮还是闻杨都经历了较多变动,双方意向早已与上个月天差地别。
闻杨看着熟悉的合同,眉头紧锁:“我还以为你们有别的打算。”
赵权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后他把微乱的纸张整理好,问:“为什么这么说?”
“陆非晚,居然没强烈反对吗?”闻杨开门见山。
赵权也不再掩饰尴尬,挠了挠头说:“这个……”
闻杨看出他的为难,善解人意地说:“如果是想骗我,那还是别回答了。”
赵权松了口气,无助地说:“你知道的,这都是高层决策,我没什么决定权。”
“明白。”闻杨表示谅解,但还是继续追问,“那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陆非晚如此反对,你们还是决定要签我?”
闻杨的眼神犀利,以至于赵权不再敢抬头看他。
“我在你读书时就看上你的天赋,想跟你合作,这你是知道的。”赵权低头绞起自己的手指,说的话是真,只是没什么底气,“至于公司,他们有他们的宣传公关方式,我没法多说。”
闻杨了然,拿起合同,开始仔细翻阅。
他发现这次内容比起上次有细微改动,附加条款要求,他必须参加一档甘潮自制的创作类音乐综艺,名叫《新唱》。
闻杨敏锐地发现这点差别,结合赵权说的“宣传公关”,很快猜出答案:“你们想让我跟陆非晚同台竞演?”
赵权猛地抬起头,连连摆手,却说不出否认的话:“没……没人这么说。”
看对方紧张的样子,想必是接了公司的任务来的。闻杨一下子猜出个七七八,念及与赵权相识一场,没继续追问。
赵权沉默着,绞尽脑汁想,还要用什么话来劝说。可他也明白,闻杨不是会同意拿私生活当炒作点的人,所以再多说规劝的话,他也会觉得有愧。
就在赵权左右为难时,闻杨终于开口问他:“好久没见嫂子了,她最近怎么样?”
赵权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开始与他攀家常:“还好,快生了,等孩子出生,我们打算回趟老家。”
“这么快?恭喜。”闻杨寒暄完便起身要走。
赵权指着桌上的纸张:“那这些……”
“你先给我,我回去找律师看看。”闻杨伸出手。
“好。”赵权将一沓材料递给他,“三天能给答复吗?”
闻杨点头:“可以。”
说完,他将合同卷成一条,塞进宽大的口袋里,戴上帽子,转身离开。
咖啡店门口,十字街头车水马龙。
闻杨在红绿灯路口站定,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出神。
晌久,他掏出手机,给一个没标注姓名,但也不算陌生的号码发短信。
消息界面空空如也,通话记录也只有可怜的两条。
闻杨终于想起要给这个号码备注,他打上陆非晚的大名,再切换回对话框里。
[我是闻杨。]
[有空聊聊吗?]
[关于《新唱》。]
没过几秒钟,对面便发来简短的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说】
闻杨跟陆非晚约在甘潮楼下的休息区,还是上次那个位置。
二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窗外的光将他们的脸颊分成明暗两部分。
上个月他们坐在这里,聊着签约、晚餐和许见深。这才不过短短一月,情况已然天翻地覆。
闻杨眼神坚定,没半点废话,坐下来后直接问:“你会参加《新唱》吗?”
陆非晚紧握双拳,手心被捏得发白,他死死盯着闻杨的眼,不答反问:“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阿许的味道?”
闻杨现在跟许见深共用一个衣柜,不可避免会沾染上许见深常用的香水气味。
更不可避免的是,出门前温存时间有点长,彼此的嘴唇上都会沾染对方的气息。
闻杨想到晨起出门前那个吻,有些晃神,又不想被他打岔,坚持道:“先回答我。”
陆非晚听不进去:“他在哪?”
闻杨叹口气:“今天我不跟你聊其他人。”
陆非晚仍旧重复:“许见深,他到底在哪?”
声音不大,但陆非晚这张脸很多人认得。好在甘潮这栋楼都是内部人员,流出视频引发舆论的概率较小。
见陆非晚这么坚持,闻杨只好直说:“我男朋友的去向,没有必要告诉你。”
陆非晚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我说,许见深现在是我的男朋友。”闻杨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平静地说,“现在你们没有半点关系,请你不要再骚扰他,也不要试图以任何方式打听他。”
盘亘已久的心事终于被证实,陆非晚重重朝后倒去,有些脱力似的,自嘲地笑了下:“我就知道。”
“既然知道,就再别纠缠了。他是体面人,我可不是。”闻杨见他终于冷静,再次抛出最开始的问题,“所以,你会参加《新唱》吗?”
其实昨天陆非晚就接到闫浩宇电话,对面说会同意他的要求,不签闻杨,请他如约来综艺。所以收到到闻杨的短信时,陆非晚是不解的。
综艺还在筹备期,照理说闻杨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个名字。现在见闻杨居然对节目细节都了如指掌,陆非晚终于意识到,他被闫浩宇耍了。
陆非晚靠在沙发上,眼里已经没了刚才的神采,淡淡的冷漠中,带着一丝敌意:“你为什么知道《新唱》?”
闻杨看着他的眼睛:“这是签约的附加条件。”
“呵。”陆非晚冷笑一声,反问道,“看来你已经签了。”
《新唱》作为新锐创作类音乐综艺,显然是适合闻杨的。但如果要以曝光私生活为代价,要让大家对他的感情评头论足,他做不到。
闻杨坚定地说:“如果你去,我就不会签。”
陆非晚凉凉地问:“不敢跟我争?”
闻杨直视他的眼睛,笑了笑:“随便你怎么想。我不会让任何事,伤害到我在意的人。”
在意的……人?
陆非晚想到许见深的脸。他们曾经默契无间,是人人艳羡的伴侣。
到底为什么,会轮到闻杨来这里耀武扬威,还说什么不想伤害许见深。
难道他陆非晚就想?
明明曾经他才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闻杨见他沉默,继续道:“我猜公司并没有告诉你,拟邀名单里有我。他们费尽心思想让你我同台,你应该能想到是为了什么。”
师兄弟争风吃醋的戏码,是绝佳的热度。可要是真让公司拿这些事做文章,舆论的火不可避免会烧到无辜的人——闻杨最怕这个。
“你真的想,让许见深因为这些事,继续被你的粉丝骚扰吗?”
闻杨冷淡而理智,眉眼间居然有些神似许见深。
这个现象让陆非晚很不爽,他也不信闻杨真的会放弃这次机会。
《新唱》对于新人来说,是很好的曝光机会,又是闻杨接到的第一个综艺邀约。要是闻杨真得罪了闫浩宇,别说无法签约,未来是否还能有类似资源都难说。
陆非晚想看看,自己若偏不让步,会是什么结果:“我要是说,我会参加呢?”
闻杨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我退出。”
陆非晚着实没想到这个答案,愣了晌久,才低下头,松开拳头,自嘲地笑了:“好。”
闻杨以为这便算共识:“那希望在台上,你知道什么不该说。”警告完毕,他起身欲走,却被陆非晚叫住。
“等等。”陆非晚将头埋在两手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闻杨顿住,背着身子,侧头等他说话。
“这个综艺,我本来也没想参加。”陆非晚抬起头,将头发挽到脑后,“你留下,我走。”
闻杨愣了很久,一时没敢相信。他今天来只是想提醒陆非晚注意公关方向,谁曾想居然会得到这个结果。
陆非晚仰起头看他,顶灯将下颌线打得分外明显:“没有人比我更希望阿许平安快乐。”
听着这句话,闻杨顿时冷下脸来,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如果我离开对他是好事,那么,可以。我走。”陆非晚说着,眼眶渐渐湿润,“但是闻杨,对你,以及甘潮……”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说:“我不会手软。”
闻杨先是眉头紧锁,听到最后,才放松下来,笑了笑:“只要不伤害到他,冲我来OK。”
陆非晚嗤了声:“我永远不会伤害他。”
闻杨点点头,转身离开:“记住你今天的话。”
看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陆非晚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头向后仰地靠在沙发背上,沉沉地闭上眼。
像分手那天的许见深做的那样,他也将他们之间的四年回想个遍。
可是,还站在雪中路灯下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他拿起手机,想要再给那个人打电话,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被拉黑很久了。
他轻轻笑了,脑中闪过很多,让闻杨和甘潮都不好过的想法。
其实只要他动动手指,以前任的身份,曝光闻杨和许见深的关系,到时候别说是签约和综艺,闻杨想继续活跃在台前恐怕都困难。
可是那天的雪真的很美,而即便是现在的许见深,也很难让人不去心疼。
陆非晚无法狠下心去伤害一个与自己朝夕相伴四年的人,他甚至无法想象许见深会恨自己的未来。
最后,他拿起手机,下载安装了几个软件。
次日,许见深的工作手机跟私人手机都收到大量消息。
不明情况的朋友纷纷给他转发一条微博,问,这个人是不是真的陆非晚。
前男友的事许见深其实并不想关注,但被这么多好友转发,他本能觉得大概有事发生。
许见深用小号打开社交平台,发现一向不在网络上活跃的陆非晚,居然在凌晨注册了账号,并且发布一条帖子。
内容很短,就四行字,句句信息量都很大。
@陆非晚:
1.我与甘潮的合约将于9月20日到期,到期后不再续约。
2.网传《新唱》名单不实,我暂无参加的打算。
3.祝甘潮能签到更称手的新人,祝大家都生活愉快。
陆非晚的声明,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甘潮的评论区很快沦陷,许多不明真相的粉丝纷纷跑去骂官方,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对待自己的功臣。
有几个营销号开始回顾甘潮的发家史,把陆非晚和公司之间的恩怨,猜成一出鸟尽弓藏的戏码。
[@星闻姥爷:听说陆非晚跟甘潮到期不续,是因为公司为捧新人压他资源?四年前,甘潮力推陆非晚,随后《磁暴》大卖,公司上市,陆非晚也成为甘潮一哥!没想到,蜜月期这么短就结束了。]
[@枫林晚001:是先有你晚帝才有的甘潮,你晚帝不续约,甘潮离倒闭也不远了,望周知哈!]
[@就爱吃荷包蛋:晚帝一人单扛全司九成业绩,是谁的一辈子?你司不告黑不维权不营业,专注拖后腿的废物一枚啊/比心/比心]
[@甘潮今天倒闭了吗:#陆非晚甘潮到期不续#祝贺晚帝重回自由!废物公司继续跟心肝新人吻到一起吧,我们不约啦/比心]
[@火车风铃(等新专版):怪不得最近这么多黑词条,原来是前东家倒油/抓狂草台班子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图片]
[@狗闫还钱(维权版):现在迎面向你走来的是/彩虹唱作一体机/彩虹华语乐坛颜霸/彩虹大爆金曲王/彩虹陆非晚/彩虹请废物公司速速还晚帝公平待遇!]
——闻杨在哪?
这是许见深看到帖子后的第一个想法。
陆非晚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不参加《新唱》,相当于给甘潮的重点项目一记重击;又声明中说,“祝甘潮签到更称手的新人”,怕是对未来进甘潮的人不利。
许见深知道闻杨的签约意向,所以担心这波声势会影响到他。
思来想去,许见深把陆非晚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发消息问:“刚才的帖子,是什么意思?”
这个点,陆非晚隔三秒就回了:“跟公司理论。”
许见深觉得难缠,决定快刀斩乱麻:“跟公司理论没问题,可是《新唱》是那么多人的心血,新签约的人也跟你无冤无仇,这样会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
陆非晚反问:“新签约的人……倒也不算无冤无仇。”
许见深心知这事跟闻杨有关,有些生气:“陆非晚,怨我可以冲我来,别牵扯其他人。”
陆非晚这次没再打字,直接回了语音电话:“这才在一起几天,就开始护短了。”
许见深知道自己跟他说不通,也不合适说太多,为了尽快解决问题,语速有点快:“不管我们分开时有多少不愉快,但至少以前是美好的,所以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太难看。但是你想欺负闻杨的话,我没法袖手旁观。”
陆非晚那边静了静,同样的话,他昨天刚在闻杨那听过类似的。他苦笑道:“所以,你要为了他,威胁我?”
“请你删除那条帖子,解释清楚与甘潮的合约,否则我不保证哪里会多出你的什么秘闻。”许见深礼貌地说着并不礼貌的话,“抱歉。”
在一起这么久,总会掌握彼此一些秘密。真拿它们出来互相攻讦,那就真的是腥风血雨了。
四年多以前,陆非晚也曾被许见深这样拼尽全力护着。可现在许见深居然为了另一个人,站到他的对面。陆非晚有些苦涩地说:“阿许,你想让我做的事,根本不必这样。”
许见深见他松动,便说:“那么,麻烦你了。”
陆非晚本来也不用社交平台,只是在气头上才那样做:“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会删掉。”
许见深目的达成,正要挂电话,又被对面叫住了。
“还有,”陆非晚说完,沉默了两秒钟,直到他察觉许见深已经快没有耐心才开口,“我一直欠你一个公开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