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内阵雨by顺颂商祺
顺颂商祺  发于:2025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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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很熟了。”许见深笃定地点头,心说再说下去,自己的脸都得全熟了。
闻杨像是被捋顺毛发的大型犬,这才坐下来,偷偷勾起嘴角,把餐盘推到许见深面前。
好巧不巧,餐盘里摆着一份七分熟的牛排,搞不懂一家甜品店为什么业务如此广泛。
许见深现在对“熟”字PTSD,摆摆手说不饿,又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吧,下次给我个请你的机会?”
闻杨今天确实心情不错,能勾着嘴角开玩笑:“许总怎么这顿还没吃完,就想着下次了。”
“没这意思。”许见深怕他误会,毕竟跟直男打交道还是要有边界的,“不是我想约你,是公司有些小姑娘找我问你。”
闻杨刚刚嘴角扬起的弧度立刻消失,他看了许见深一眼,后者从这个眼神中居然读出一丝幽怨和费解。
“最近都没空。”闻杨忿忿地叉着盘中餐,颇有泄愤的气势,“忙死我算了。”
“?”许见深暗叫不妙,他跟闻杨的人情,怎么越理越糊涂了,这可不是商人该做的事。
简单用餐完毕,许见深准备去工作室,问闻杨:“你回繁音苑吗?”
“不回,我去找周兴学。”闻杨试探道,“你呢,是回家吗?”
“不不,我去兖港。”许见深指着停车场方向,“我们很近,送你。”
这个点,没工作但不回家,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闻杨现在蹭车已经轻车熟路,跟着许见深走进停车场,在一辆黑车面前站定,拉开副驾驶的门。
许见深想起之前很多次见面,都是二人并排坐在车里。那时二人还气氛尴尬,现在见面次数多了,不再会生分,可因为中间横着一个陆非晚,他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系好安全带,”许见深提醒,“这条路比较多弯。”
闻杨弯下腰,系好之后,想了想,又把按钮弹了出来。
许见深没看到这个动作,只发现他似乎捣鼓带子花了很久,热心问:“怎么了?”
“安全带可能卡住了。”闻杨抬头说。
许见深不疑有他,倾身过去查看:“嗯?我帮你。”
许总偏爱的水生调萦绕在闻杨的鼻尖,后者深吸一口气,在许见深的后脖附近嗅了嗅。
“没卡,只是你刚刚没拉长。”许见深检查完毕,给出结论。
闻杨面无表情地,动也不动:“嗯,但是你压着我,我拉不到。”
许见深正撑在闻杨的座位上,整个人都快趴在他身上,的确给人行动造成一定困难。
“不好意思啊,”许见深忙说,“我帮你拉好。”
说完,他伸长手臂,替闻杨将安全带拉出来,系在扣里。
他低头时会露出后颈出洁白的皮肤,闻杨偷偷低头,鼻尖触碰到柔软的发尾。
许见深助人为乐完成,终于能坐正发动引擎:“坐稳,要出发了。”
汽车朝西边疾驰而过,前窗透亮,玻璃折射出夕阳西下时暖黄色的光。
许见深吹着风,看到远处逐渐昏暗的天空,感慨道:“今天居然有火烧云。”
“要下车看吗?”闻杨问。
许见深本来没这想法,但被这么一问,他察觉到自己潜意识里是想下来欣赏和拍照的。但他担心耽误闻杨的时间,摇头说:“这里不好停车,算了吧。”
“前面可以停。”见许见深没说话,闻杨又说,“我不急着回家。”
许见深便重新导航,靠边停下。
停车点在一处台阶附近,四周有树遮挡,看不见太阳全貌。
闻杨跳上最高的那层台阶,发现视野更好:“上来更好看。”
他今天穿着连帽衫,风将帽子吹到一边,头发随风飘乱。他整个人都漫在金色的落日下,朝许见深伸出手,发丝透出明亮的光。
许见深看得出神了,没多想,把手搭上去,走到最高的台阶上。
“今天居然视野这么好!”许见深掏出手机,将亮度稍微调暗,拍了张live图。
他上学时喜欢摄影,跑到许多城市拍过上百次日落。毕业后,另一件喜欢的事情变成了他的工作,于是其他爱好也不得不让步。
曾经有更多更美的日落在他面前发生,而他因为盯着电脑错过了。
现在,这场碰巧赶上的、黄灿灿的火烧云,终于又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全世界的晚霞,好像都一样。”闻杨在一旁评价道。
自从降雨后,气温也骤降,晚风吹得人有点凉。
太阳就这样一点一点沉下去,沉到另一个时区的人们的梦里。
余晖染红整个天边,云彩先是橙色,慢慢变成粉紫色,像流光溢彩的绸缎。
两个人在台阶上并肩而立,直到太阳完全沉底,天空进入完美的蓝调时刻。
许见深收起手机:“谢谢你啊,陪我等日落。”
“没事,”闻杨抱着手,抬头认真欣赏,“以前我也经常一个人去观景台看日落,风景和这里很像。”
他们所处地是高架附近,许见深猜测闻杨指的“相似”大概特指天空或云层。
“波士顿的观景台吗?”许见深顺口接话。
“不是。”闻杨摇摇头,说自己也记不清了,又意有所指地说,“但也许你也去过。”

等到天色全黑,闻杨打开闪光灯替人照明,问许见深要不要走。
许见深跳下台阶,说“马上回”,心情明显见好,和中午在医院里疲惫的他判若两人。
目的地离得不远,在路况变得拥堵之前,二人下车道别。
正好许见深从家里寄来的大包小包快递也到了,他把行李统统拉去附近储物间,只拿出一些近期要用到的物品,其余的打算等从海岛回来再处理。
“回来再处理”的事情中,还包括陆非晚。
这两天陆非晚总是想找许见深见面,许见深存心分割,陆非晚也没办法,他不是会死缠烂打的那种人,可是不甘心又会让他找各种间接手段去联系——包括找许见深的父母道歉,往兖港送花等。
许见深的父母向来不掺和孩子私事,只说自己管不着。兖港的花则被前台拿来装点门口,都没送到许见深手上。也有不明情况的共友,以为他们在吵架,会帮着陆非晚劝许见深几句。
无论是劝和还是劝分,许见深都觉得烦躁,他特别不喜欢半熟不熟的人都跑来对他的私生活评头论足。
所以他把陆非晚的几个电话号码都拉黑,微信上除了公事也不会回复。
陆非晚再没有能听到许见深声音的办法,于是对着早被拉黑的号码,一遍一遍拨打电话。
迎面走来一个穿西装的男子,他看到陆非晚在打注定打不通的电话,无奈地倒一杯水,放到陆非晚面前:“这样做没有意义。”
来人是律师,以离婚和劳动案件闻名,是许见深母亲介绍来的,以前跟许见深和陆非晚都见过面,所以才千里迢迢从上海赶过来,处理这场代理。
陆非晚挂断电话,没什么生机地说:“我知道。”
“我已经按照许先生意思,草拟了一份协议书。”男子在他面前坐下,将纸质文件推到陆非晚面前,“不动产存在共同出资情况,需要在规定时间内返还本息。股权和其他收入,按签订日的市场价回收。这些,您是否有异议?”
陆非晚看都没看一眼,说:“你给他打电话。”
律师摊开手:“许先生要出远门,可能接不到工作电话。”
陆非晚坚持:“给他打电话,我跟他才能聊。”
律师和他对视了一会,随后垂下眼,收起礼貌的微笑,叫他“陆先生”。
陆非晚这才转了转脑袋,揉起酸疼的眼睛。这些天他没睡过整觉,长出青色的胡茬,眼下也黑黑的,看着没精神。
律师说:“有些事既然已经挽回不了,不如看开点,给彼此留些体面。现阶段,解决问题最重要。”
陆非晚听到这个说辞,觉得很耳熟,笑了下:“体面?”
他攥紧拳头,站起来,转身走前说:“还轮不到你教我这些。”
律师没法,跟着站起来,问:“陆先生,你去哪?”
“甘潮。”陆非晚头也不回,“协议的事,等阿许回来才能谈。”
晚间又开始下雨,对于这个雨水不常见的城市来说,湿度有些烦人。行路者打伞匆匆跑过,时不时会被人行道上翘起来的地砖背刺,溅起一裤子的泥点子。
渐渐地,城市景观灯也打开了,在雨幕中也看不清都亮了哪些字,只有交通提示大牌非常清晰。
交警在路口指挥车辆,让大家慢点儿开。
陆非晚打灯右转,进入甘潮的大楼,没打伞,戴着帽子下车进入电梯,径直走进闫浩宇的办公室,把淋湿的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
正在泡茶的人将紫砂壶放下,笑盈盈地抬头:“昨前我喊你,你非要走,今儿下大雨你又偏要见我,到底怎么了?”
陆非晚没跟着笑,而是把凳子拉出来,坐他对面,开门见山道:“是你坚持要签闻扬?”
“不是我要签,”闫浩宇说话滴水不漏,点了点面前堆积着的面试表单,“甘潮不是我一个人开的,艺人经理那么多,不可能都听我的。”
“不用跟我打这些腔调。”陆非晚认识太久,太熟了,不管闫浩宇说什么,他一耳朵就能听出话外音,“这两年我赚得没有以前多,你觉得那小子年轻,家底厚,适合取代我?”
“非晚,”闫浩宇靠在皮质软皮座椅上,带着椅子微微转动,“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陆非晚摆摆手说:“客套话免了。反正,我不同意。”
闫浩宇的表情这才变得认真,他停下转椅:“不同意什么?”
“闻杨进甘潮,我不同意。”陆非晚没留情面,说完,挑衅似的问,“我的话,在你们这儿应该还有点分量?”
闫浩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开劝:“非晚,这两年公司有多困难,你是知道的。你那些设备、专辑、场馆,花销那么大,最后都是公司在兜底。现在不签新人,日后的发展怎么办?”
“随便你签谁,他不行。”陆非晚来公司这些年,手里有股权,份额不高,但作为元老顶梁柱,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闫浩宇耐着性子,微笑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是爱耍性子的人。以前公司进新人,你还会帮着带,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有什么矛盾,我可以帮你解决。”
陆非晚冷笑地看着他:“你解决不了。”
“你可以先说说看?”闫浩宇说。
陆非晚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实话。他把肩上的手拂开,淡淡地说:“就别绕这些弯子了,闫总。”
闫浩宇“啧”了声,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脸上挂着僵硬的笑。
“我的合约还有半年到期,这你是知道的。”陆非晚像是怕他听不懂诉求,索性直白地翻译一遍,“如果你还想让我带其他新人,还想你投资的综艺有热度,那就别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他。”
闫浩宇想到那档未开录的综艺,顿时如临大敌,挽留道:“非晚,我想你真的误会了。签闻扬不是针对你,更不是为了替代你。你是甘潮的功臣,我百分百信任你,也希望你相信公司。”
“信不信的没意义,我只看结果。”陆非晚没有驻足,背对着他挥手说,“有我,没他。”
陆非晚在办公室呆了不到十分钟,走时拿起衣架上的伞和外套,砰地一声关上门。
闫浩宇气得拍了下桌沿,抓起电话,叫艺人管理部门的人来公司紧急开会。
【作者有话说】
谁的嘴比较厉害,帮我骂两句[`Д′]

第32章 大路宽敞,你只管往前。
出发去高铁站之前,许见深交代了好些工作交接问题,导致出发时间比原计划晚了好久,只能火急火燎地打车往车站赶。
出租司机见他着急,连闲天儿都没心思聊了,闷头赶路。还好一路绿灯,又有快速通道开放,许见深才顺利上车。
这是许见深工作以来,第一次放下一切,出去“散心”。
刚刚驶离城区,陆非晚忽然发来消息,问他目的地是不是庆柏岛。
许见深这才想起来,他们的买票账号有绑定。
谈恋爱太久就这点不好,很多细节要分开,不遇到事总会想不起来。
许见深还是没回他,默默把所有密码都改了,手机关机,一路睡到站。
庆柏岛距离高铁站还有段距离,需要先坐大巴再坐船才能到达。
又是舟车劳顿三个多小时,天都黑了,许见深终于到达码头,给林晓山打电话。
岛上不好打车,林晓山早早地开车过来接他,冲路边站着的人摁了摁喇叭。
许见深拖着箱子过去,不客气地敲后备箱,让他帮自己放行李。
“这儿空气太好了吧!”许见深坐下,打了个哈欠,感慨道,“城市建面也新。”
“哪儿都好,就是海风刮着,太湿,你注意防潮啊。”林晓山让他系好安全带,出发后提醒道,“对了,今儿天气不错,晚上你还能看到星星。”
许见深看着空中低低挂着的云,赞不绝口:“早知道早来了。”
林晓山损他:“我以前可没少叫你。”
许见深闭口不语,林晓山也识相地没说话。谁都知道,过去的近五年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又是因什么而改变。
庆柏岛面积不大,常住人口不过三万人,本地民族居多。近些年旅游业蓬勃发展,新修了不少道路和民宿,城市景观焕然一新。
跑马云大簇地挂在天边,比棉花糖更柔软,棕榈树与路灯在宽阔的道路两旁并排而立,随着汽车行进不断后退。
许见深望着窗外,长长地松了口气。
林晓山侧头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既然已经走出来了,就别想着回头。”
许见深收回眼神,奇怪地看着林晓山。
林晓山专注地开着车,话里有话:“大路宽敞,你只管往前,总不会错。”
许见深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嗯”了声。
一下车,许见深就感受到海岛的大风。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晒得人出汗。
林晓山告诉许见深,昼夜温差比他想象中要大,穿得太少,晚上风一吹会冷。
许见深就穿了件衬衫,抱着双臂说:“晓山哥,附近有商场吗?我想买件外套。”
林晓山帮他推行李,回头问:“冷啊?”
“啊。”许见深张开双臂,比了个大大的包裹,“这——么大箱子里边儿,一件外套都没带。”
“怎么没带呢?”林晓山觉得这不像他性格,怎么还丢三落四起来了。
“这不是最近晕头转向吗。”许见深一提“最近”,又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儿,表情迟滞了一秒,随后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出门走得太急。”
林晓山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怪我,忘记提醒你。”
许见深说“怎么会”,又问了遍商场的问题。
“有家超市卖衣服,不过离得太远。”林晓山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许见深,估摸着身高说,“咱俩身形差不多,你要不嫌弃,可以先穿我的,我有几件新外套还没拆。”
许见深向来是个界限分明的人,对陌生人客气疏离,对普通朋友热情有礼,像林晓山这种关系很近的朋友,则向来不用那些成年人的弯弯绕。
“行,”许见深应得干脆,“那一会儿我收拾完屋子找你。”
林晓山开玩笑说:“许总记得给我转租衣钱。”
许见深也反怼回去:“林老板还惦记我这点儿钞票?”
“缺啊,你不缺?不缺给我转两百万吧求你了。”
“行啊,但我利息很高的,真转了你又不高兴。”
“去你的!”林晓山笑骂着给他一拳,找前台要了张卡,递给许见深,“喏,给你留了间风景最好的,302,你上楼,靠左手边那个就是。”
林晓山盘下“林家小筑”当民宿的时候,周边开发还没太完善,现在对面已然一个海滩景区。赶上旅游业兴盛的风口,他也算小赚一笔。
许见深在院子里打量四周,发现很多房间都已经拉上窗帘,感叹道:“生意这么好?就剩两间啦。”
林晓山摇头,“其实一间都没剩,有两个客人订了房,现在还没来,估计是滞留在对岸了。”
摆渡轮船的时间受天气影响很大,客人耽搁在路上很正常,所以林晓山一般都会整夜为他们留房。
“这儿晴雨不定的,你明儿就先附近转转吧,别走远了。”林晓山在岛上经营,已经适应瞬息万变的气候,没出门看天气的习惯,为远道而来的朋友顺嘴提醒。
“知道了,我先补觉。”
“没工作?”
“都推了。”许见深搬着箱子上楼,回头招招手,“醒了我找你。”
林晓山小声道:“真棒!分个手,连年假都出来了。”
许见深正走着,冷不丁给他一记眼刀:“我能听到啊。”
林晓山用自己的方式帮许见深脱敏,似乎不停地提及伤疤就能缓解阵痛。
许见深不知道这是否管用,但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出来旅游没什么好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次性用品准备完就结束了。
许见深重重倒在大床上,双脚悬空,却久违地有了一种落地的实感。
他闭上眼,脑中毫无意外地,再次出现有关某个不想提及的人的画面。不过这次有点进步,那个人的脸已经不再清晰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浴室里,沿着地砖一路滴滴答答出去的血迹。
在毫无新意又令人难过的梦境里,许见深的大脑忽然被一阵嘈杂惊醒。
窗外传来箱子滚轮拖地的声音,许见深半懵着下床,发现天已全黑。
他推开门,站在阳台上俯瞰院子。
院内,浅金色头发的年轻人正推着箱子走来,脖上挂着头戴式耳机,右肩背着黑色的琴包。
许见深忽然站直,愣愣地揉了下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初来者却像轻车熟路的老手,精准捕获到搂上的目光,并直白地回望过去——正如他们在LiveHouse见面时那样。

许见深差点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不会吧……”
等他再睁开,人已经不见了。
院子里空荡荡,只有几棵棕榈树摇曳。
许见深走到墙后,奇怪地翻出已经关机的手机,想查看闻杨的好友圈,看是否有什么变化。
——不出所料,空空如也。
许见深猜测是自己眼花了,闻杨怎么可能跨过几百公里跑到这儿。
可是,刚才那个……
许见深又转回阳台上,探头查看。
楼下仍旧空无一人。
正奇怪间,闻杨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跟他打招呼:“晚上好。”
许见深吓一跳:“!”
“……你好。”许见深僵硬地点点头,随后下意识看向闻杨身后。
他为什么在这?还跟自己一间民宿,是巧合?
不可能吧。
难道,是陆非晚告诉他的?
更不可能了。
想到前男友的名字,许见深又觉得烦躁。
他铁了心跟过去有关的事情告别,所以才只身来到这座岛屿。闻杨跟陆非晚师出同门,理应也属于他想逃离的“过去”,没想到现在又碰到了。
之前二人合作,工作上互动多点也算正常。但是现在,在一个远离熟人的度假海岛上,怎么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自然。
许见深打完招呼,在想以什么理由避嫌才不会冒犯到对方。
闻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径直走过来,在离他两步远处站定。
“在等人吗?”闻杨问。
许见深摇摇头,眼神不诚实地又看向闻杨身后。
“不用找了。”闻杨踢了下地上的浮灰,语气不太开心,直勾勾与他对视,“他不在。”
“谁?”许见深疑惑。
“陆非晚。”闻杨抱着胸说。
许见深心说谁想提他了,晦气:“……没在找他。”
闻杨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向前走了一步:“那你在这儿,一个人度假?”
“嗯,散散心。”许见深模棱两可地说。
“散心?”闻杨的嘴唇彻底放松,渐渐上扬,“很巧,我也来散心。”
真这么巧吗?许见深心中狐疑,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客套道:“是啊,没想到在这儿都能遇上。你来玩几天?”
闻杨像是没什么计划:“不知道,随便跑跑。”
许见深能看出来,闻杨不是爱规划的人,可能也没看过天气预报,提醒道:“岛上天气阴晴不定,你别跑太远。”
闻杨说:“好的”。
没聊几句,许见深借口说要休息,让闻杨先收拾。
闻杨住在许见深隔壁,墙体厚实,隔音还算可以,至少许见深一直到睡着前,都没再听见闻杨的声音。
庆伯岛远离核心城区,供电常常不稳。
许见深迷迷糊糊睡着后,空调断电停机,把人热醒了。
他摸摸头上的汗,想起林晓山说过岛上电压不稳定,决定不打扰别人,自己起床,随手抓了件衣服,出门查看电闸。
每层楼的电路控制是独立的,设置在楼层公共区。
许见深披着衬衫外套,拿着手机打灯。
灯光不算亮,照到不远处,现出一个人影。
许见深愣了下,问:“谁!”
人影站在电路箱前,转过身,懵懵地说:“闻杨啊。”
许见深松口气,心说这人什么时候学会的轻功,走近问:“你怎么在这,睡不着?”
“停电了。”闻杨举手,指指头顶,“我来查电箱。”
许见深点点头,说自己也是看停电了所以出来看看,既然有人捷足先登,那他干脆帮打下手,替闻杨打灯。
闻杨余光瞟到许见深披着的衣服,问:“外套是新买的?”
“不是,衣服带少了,借了晓山的。”许见深说。
“‘晓山’是谁?”闻杨停下手,站直了看他。
许见深莫名被看得心虚,转念又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定了定神,解释道:“就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上次那个拨片记得吗?就是我从他那买的。”
“哦。”闻杨这才继续检查电路,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很熟。”
许见深照实说:“嗯,很多年的朋友了。”
说话间,走廊的灯丝跳了两下,终于亮了。
闻杨板着脸,往旁边一坐:“修好了。”
许见深蹲下来,视线与他平行,温和地笑着:“闻杨,你好棒啊。”
这是他在兖港带团队养成的习惯,鼓励引导式工作,可以事半功倍。
但在闻杨听来,这几个字像是某些场景的特定用语似的,无异于在耳朵里煽风点火,让他身上发热。
“你……你别这么说话。”闻杨转过身,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指责。
“啊?”许见深指着自己,“我说啥了?”
闻杨偏过头,咳了声:“算了,没事。我的问题。”
许见深一头雾水地去了公共餐厅,他醒了之后就很难睡着,所以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放进奶锅里煮,试图喝完助眠。
公区是闻杨回房间的必经之路,许见深理所当然地问:“我打算煮个牛奶,你想喝吗?”
理智告诉闻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不适合与许见深单独待共处,但他一点儿也不想拒绝:“谢谢。”
许见深便转过身,将奶锅加满,小火慢慢煮着。
热气很快升起来,许见深关掉火,问闻杨,“哪个是你的杯子?”
闻杨指着右边的白瓷杯说:“这个。”
民宿的杯子长得都一样,大家通常靠小记号来辨别。比如闻杨的杯底编号是01,许见深的是02。
许见深倒满两杯后,怕锅凉了不好洗,赶紧拿去净水池那儿先冲完了再折回来。
杯中牛奶已经放了会,结了层奶皮。
许见深轻轻吹开它,轻轻抿了一口,像是对自己的技术还算满意,笑着说:“还行,都热了。”
许见深的唇边沾了一小圈白色,被灵巧的舌头舔掉。
舌尖带着水光,是柔软的,粉色的。
闻杨看着他的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许见深拿着杯子,将衣服朝自己身上拢了下,跟闻杨道别:“那我先回屋啦。”
“OK,好梦。”闻杨点头致意。
许见深没听到最后一句,越走越远,走到房间后关上门。
他的背影模糊但美好,外套在肩膀上晃荡,像两只小翅膀。
闻杨低下头,摩挲着桌上被剩下的杯子。
杯底写着“02”,显然是属于许见深的。
闻杨不但没有纠正归属权问题,还端着被误拿的咖啡杯,看着紧闭的卧室门,深深品尝了一口。

第34章 我们回家
林晓山说一共有两位客人被滞留在对岸,闻杨看来就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则到半夜才来。
许见深喝完牛奶,再次洗漱时,听到楼下一阵嘈杂。
除了有人拖箱子,好像还有林晓山的声音,听着像是在吵架。
许见深认为一定是自己太困出现幻听,毕竟林老板从不急眼,他的情场佳话不是浪得虚名,要不是他对谁都和煦爱笑,哪能得到那么多青眼。
许见深躺到床上,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没几秒,外面没动静了,他便安心继续睡觉。
抱着一种报复性补休心理,在岛上,许见深恨不得把过去缺的觉都补回来,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收拾完毕后,许见深打算出去转转,下楼,发现大堂里其他客人都不在,只有闻杨在跟前台聊天。
听到身后动静,闻杨转过头,笑了笑:“早安。”
“早……”许见深说完都心虚,毕竟已经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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