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内阵雨by顺颂商祺
顺颂商祺  发于:2025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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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山问:“想到哪一步?”
许见深理性且平静地说:“每一步。”
“包括分开?”
“包括分开。”
林晓山并不惊讶,帮忙撤掉空杯:“你们重合的圈子和工作都太多了,沉没成本这么大,做起决定来不容易。”
从版权、股权到社会关系,许见深跟陆非晚的工作和生活早已彼此渗透,分开时肯定不会太体面。
许见深最怕麻烦,他用一整个不眠夜推导出了一万种可能,再权衡利弊和情感,试图走通这个必死的棋局。
“既然都想通了,”林晓山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有点心疼,“还难过什么?”
许见深自认喜怒不形于色,也不明白林晓山从哪个动作看出来的难过,但他没有遮掩,而是认真地指着自己的心口,回答:“我觉得这里空了一块。”
要重新考虑一段四年多的感情,将美好的、纯真的过去拾起再放下,开始思考质疑自己长久以来坚持的东西,甚至要接受也许很多坚持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这绝非易事。
许见深的嘴角向下,眼睛里有很浓重的无助,这与平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林晓山有千万句话想说,但深知语言的单薄,只能拍拍许见深的肩膀。
许见深苦笑着摇摇头,很快恢复矜淡的常态。
他们聊到不太深的夜里,许见深最后还是尝了点低度数的果酒,反倒是林晓山有点喝多。
许见深把他送上出租车,嘱咐他注意安全。
从头到尾,许见深都没说吵架的原因。在好友面前抱怨伴侣的不是,这不符合他的处事习惯,也不体面。
跟朋友聊能起到不错的缓解心情作用,他们后半段没有再聊陆非晚,而是聊起林晓山开民宿的那个海岛。
可惜这样的轻松聊天并没有持续很久,林晓山明天还得回岛,今晚得赶车。
临走前,林晓山再次邀请他去岛上散心,并说起许多岛民的趣事。
许见深答应了,他想慢慢处理好这边的未尽事宜,然后去岛上找他。说完,许见深送林晓山出门,在门口看了很久的汽车尾灯,才转过身,想要返回酒吧拿伞。
却在此时看到并没有那么想遇到的人。
陆非晚说话声音不大,但许见深实在熟悉,所以很难屏蔽掉。
男人身边还有个熟面孔,许见深依稀辨认出,那个人姓祁,是甘潮的鼓手。
他们在酒吧进门不远处坐着,小祁帮陆非晚倒满酒,奇怪道:“晚哥,你这么晚还在酒吧,嫂子没意见?”
陆非晚是醉狠了,两颊红红的,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他可顾不上我。”
小祁忙问:“怎么了啊,哥?”
陆非晚咣地一声将玻璃杯放在桌上,语气明显沉下去,委屈地看着酒杯:“他……可能有别人了。”
他仰头喝酒,醉得说话含糊,语气委屈:“他喜欢别人,讨厌我。”
小祁先是愣了下,随后往他身边坐了坐,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抚道:“没事的,晚哥,你还有歌迷,还有我。你看,这么多人都爱你。”
陆非晚终于表情没刚刚那么苦涩,他端起杯子,浅酌一口,可能是酒精和憋闷让大脑变得愚钝而冲动,脱口而出的话也格外伤人。
“是啊,这么多人爱我……他算什么?”陆非晚张开双臂,搭在沙发上,没劲地向后靠,念念有词地说着,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赌气说给同伴听,“他明明既不懂创作,也不懂我……”
许见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不说话,就像昨天那样。
那张曾经点亮他人生的脸,现在看,只觉得失望和恶心。
许见深回到座位,抄起雨伞,走向身后那张桌子。
“陆非晚。”
许见深上前一步,冷冷地喊道。
正在说话的人忽然顿住,抬头看清是许见深后,僵硬地站起来。
没等任何人开口,一记拳头到肉的闷响,落在陆非晚的嘴边。
陆非晚被打得头偏向另一边,因为惊讶忘记眨眼,转头时直直地瞪了回去。嘴角处很快红肿起来,他舔了舔牙关,尝到一丝血味。
许见深练过好几年拳击,肌肉发力迅速,干净利落。这一拳收了幅度,还特意选在监控和大众视野的盲区,不至于被客人看笑话,又足以让在场的三人目瞪口呆。
“你是想出去聊,”许见深单手松开袖口,拿起滚落在地的雨伞,微微侧过头,“还是想继续留在这,上新闻?”
陆非晚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他低下头,额前留下一片沉默的阴影。
许见深见陆非晚不说话,便默认他的选择是前者。
许见深从兜里掏出一张写着“兖港工作室”的名片,压在玻璃杯底下平推到对面,冲陆非晚的朋友点了点头。
小祁不知道该不该接,仍挡在过道上。
“借过。”许见深用余光扫过他,没有停步。
见对方还是没挪步,许见深觉得费解,垂下眼,晃了晃手腕,淡淡地问:“怎么,你也想上新闻?”
【作者有话说】
许总:略懂一些拳脚

第28章 正式通知你,我们分开
非常平静的语气,轻描淡写的眼神,但小祁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与威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许见深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
八月十六日,因强烈气流导致的降雨仍在继续。四周漆黑一片,静得可怕。
许见深和陆非晚坐在车上,望着窗户上如注的水流,一路无话。
到家已经是后半夜,许见深先去房间,默不作声地换了件干净衣服,再把昨天的伤口消毒,走出来,看到陆非晚还站在门口。
被凉风吹了一阵子,又在车上缓了会,现在陆非晚已经醒了大半。他看到许见深收拾衣服,开口道歉:“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么说。”
许见深长吸一口气,把衣服放下,靠在门框上,抱胸看着他,“不该,但还是做了。”
陆非晚一句话也接不上。跟小祁抱怨许见深这事儿,他知道自己做错,所以刚刚许见深揍他那一下,他受着根本没吭声。
话赶话赶到那个份儿上,也是昏了头,挨这一拳不冤。
“你以前总说,你很痛苦……”许见深平静地说,“我想感知,也愿意听,但你扔下一句我‘不懂’,再跑去跟别人聊我的‘不懂’,外加造谣。”许见深说完,自嘲似的说:“你怎么想的呢?”
许见深甚至不知道小祁的全名,但他认识那张脸——小祁以前是陆非晚的粉丝,苦于陆非晚彼时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人,才慢慢收敛起爱慕之心,一直做着普通的同事。
陆非晚对亲密关系的排他性要求很高,因此这次深夜单独喝酒,几乎算是破了他自己的底线。
许见深对来龙去脉心知肚明,但他太累了,事已至此没必要聊别人的,他跟陆非晚之间都还一团乱麻。
陆非晚低着头,轻声道歉:“是我的错。”
许见深觉得胸口憋闷,解开领口的扣子,话先于大脑冒出来,尾音有点颤抖。
“陆非晚。
“上次可能没明确提。”
“今天正式通知你,我们分手。”
陆非晚像是没反应过来,有些迟滞地问:“分手?”
虽然是问句,但陆非晚没带太多疑问的语气,他从心底也明白,有些事已成定局。
“嗯。”许见深轻轻地说。
陆非晚抬起头,缓缓转身,看向许见深。然而他熟悉的爱人并没动作,只是靠在沙发上,表情淡漠,像是在构思什么苦情的歌。
许见深坐到沙发上,他的身边,把手机放在桌上,说:“从昨天吵架,到现在,一共三十小时不到。
“这三十个小时,我把咱们在一起的四年多想了个遍。
“想起来还是开心居多,只不过,那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
许见深说到这突然笑了下,笑得很苦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走到这一步,我也没想到。”
很奇怪的,陆非晚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崩溃或反对,只是伸手揽住许见深的肩膀,带着哭腔说:“对不起阿许,是我不好。”
许见深愣了下,熟悉的体温在肩上,一时间没想到要推开,“现在再去纠结,谁对,谁错,没意义。”
许见深缓慢拿开肩上的手,没有转头:“我一直觉得,信任和尊重是爱情的基础。现在这些已经不在了。日子过到这份儿上,我们真的没必要再拖着彼此。”
陆非晚见他要起身,一把拽住他,低低地、委屈地、没头没尾地说:“在的。”
许见深猜出他是在回答“爱情的基础”那段话,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接话。
这种事不是靠嘴说的,一方没感受到尊重,那就是没有。
许见深叹了口气,轻轻推陆非晚,示意他放开:“我现在去收拾东西。我会带走我常用的设备,剩下的是卖掉还是扔掉,随便你。”
陆非晚拼命摇头,握着许见深的手越来越紧,他说他都不想要。
即便是这种时候,许见深还是理智得可怕,他居然能笑着,劝说道:“说不要钱都是气话,等你反悔了肯定还要再找我打官司,还不如现在白纸黑字分清楚。”
许见深努力维持着最后的脸面,一五一十地,将他认为公平的分割方式提出来:“房子离我公司远,可以留给你。但是首付款、利息和房屋增值部分,都要在下月底前还给我。
“股权,我们按照当初的出资比例和市价折现。
“版权还有其他收入,我都有记账。这些比较复杂,需要一天整理。”
“等这些结清,就可以……”许见深顿了顿,虽然语气始终没有起伏,但这片刻的哽咽暴露了他的情绪,“不联系了。”
曾经最亲密的人,要在这里锱铢必较地计算,财产怎么分割,什么时候归还,这太讽刺了。
许见深冷静地说完,陆非晚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要分开,怀旧、挽留、委屈都无法改变。他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如果他昨天没有发那个疯,今天没有喝那顿酒,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许见深见他还抓着不松,追问道:“是不同意,还是,想等律师来了谈?”
“都不是。”陆非晚忙说。
“那,”许见深不顾阻拦地站起身,径直走向房间,留下一个背影,“我去收拾。”
收拾东西并不算大工程,许见深的行李不多,他平时爱穿亚麻材质的衬衫,叠起来都不占空间。秋冬的衣服是大衣围巾偏多,再加上几个设备拆装,三个小时就完成了。
许见深直接把大件箱子都寄到兖港工作室,自己只拉了一个行李箱出来。
陆非晚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中无神地盯着地面,听到门响才抬起头。
“阿许!”陆非晚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许见深,握住他的箱子。
许见深闭上眼,约莫两秒再睁开,一字一顿地说:“放手。”
陆非晚顿了顿,松手时,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许见深走到玄关处,快速穿好鞋,本来想说些什么,祝他前程似锦,骂他两句,诸如此类都行。可是话梗在喉口,像一根细刺,上不来也下不去。
最终许见深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将情侣腕表摘下来,留在桌面,关上大门。
陆非晚朝紧闭的大门看了许久,忽然跪下来,头埋在膝盖中,无声地啜泣起来。
天蒙蒙亮,太阳跃跃欲试地触碰地平线。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积水仍在背刺白箱和皮鞋,人一踩到砖块就会溅得到处都脏兮兮。
许见深拉着箱子,走过熟悉的人行道路。
这个小区当初是他跟陆非晚一起挑、一起买的,连门口保安都认识他。
刷脸出去时,值夜班的保安还笑嘻嘻地问:“大清早拿箱子出去呀,要出差?”
许见深摇头说“不是”,但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大脑都做了那些指令,就这么行尸走肉似的走了不知道多远。
等到天光渐亮,路灯尽数熄灭,许见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走的是平时不常到的路。
这条阴错阳差出现的路口似乎也不差,至少一大早就有了出摊的早餐店。
许见深在一家花店前停下,莫名从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是当初他从陆非晚那儿没收来的,为了监督戒烟。现在它出现在手心里,显得格外刺眼。
分手的钝痛不算强烈,却尾调很长,像是被雨阴湿的墙壁,杵在心口处堵得慌。
今天的风不小,刮得许见深的刘海扬了起来。他沉默地压了压头发,又沉默地回头看着还没开灯的橱窗。
这是小时候的许见深很爱做的动作,鼻尖对在玻璃上,哈出一小块热气。只不过,那时候眼睛里装的是期待跟欣喜,现在,只有一望无际的失落。
分手比自己预想的要冷静,没有互相指责,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太多挽留,一切结束得非常体面,保住了四年多以前,记忆里的那场纯白的雪。
许见深冷笑了一下,将打火机扔进垃圾桶。
橱窗里忽然亮起灯,玻璃门内摆着非常鲜艳的向日葵花束,许见深忽然无比想拥有这一支。
可是花店的营业时间是九点,所以他站在店面门口,除了提示自己的孤独外,并无事可做。
【作者有话说】
把恭喜许总恢复单身打在公屏上!

临时搬离习惯居住的场所,没地方能去,许见深决定去工作室。
路上堵堵停停两小时,等终于到了兖港,他发现整理东西时把办公室钥匙给丢了。还好有人在忙,许见深敲门,让他放自己进去。
同事看到他拎着箱子,很惊讶:“许总要出远门?”
“搬家了,暂时没找到地方。”许见深解释道,“先在公司落个脚。”
同事知道他在市中心有房子,识趣地没多问,替他把休息间的门打开了:“行,您先歇会。”
许见深“嗯”了声:“你忙吧。”
兖港对员工考勤抓得不严,除了前台和行政人员,其他人只需要有活儿时来就行,无需定点打卡。今天公司人很少,所以许见深的狼狈模样失去了许多见证者,这让他还算欣慰。
许见深躺在休息间狭窄的床上,闭上眼,沉沉地出了口气。
四年多的感情,一朝切断,伤筋动骨。
可许见深现在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个小时,闹钟响了。许见深面无表情地关掉它,然后起身走向录音棚。
今天有返音要交,他得在日落之前审核完。
工作对于成年人而言,是疗效最高而副作用最高的治疗方式。许见深在电脑前一连工作了六个小时,等到他按下发送键,手已经快疼木了。
林晓山几分钟前刚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已经上岛,问他现在怎么样。许见深不知道怎么说,是好是坏都没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分手了。”
许见深最后这么回。
林晓山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回了电话,没提晦气的事儿和扫兴的人,只是问:“我刚回庆柏岛,你要不给自己放个假,来我这里散散心?”
上岛这件事,从林晓山的民宿开业那天起就一直在约,昨天又提起来,许见深说等他安排好生活后再去。
可是“安排好”这三个字,简直就跟“下次再说”一样无赖。
安排是安排不好了,他把生活安排得一团糟。
许见深想了想最近的工作排期,意识到,现在也许是最后一个能放假的机会。
“如果我现在临时想去,会不会太麻烦你?”许见深说。
林晓山略嫌弃地让他少说这种瞧不起人的话:“我给你订车票。”
许见深忙推拒:“不不,我自己订。”
林晓山说:“行,那你赶紧,余票紧张了。”
许见深挂了电话,便开始搜索近期的车票,在网上找到林晓山开的民宿,约好房型,再跟工作室内的员工都打好招呼。想想还是不放心,他还用工作微信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车票订单:
[近期出门,各位朋友如有需求,待回城后详聊,谢谢/抱拳]
许见深的微信联系人数量已经达到平台上限,朋友圈发出去没一会就有几十条评论,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话,许见深在评论区统一回复谢谢关心。
说走就走这件事,是许见深成年以来就没干过的。他因此陷入焦虑,开始忙忙叨叨地收拾上岛的行李,半夜两点多才躺下。
也正因为这一整天的情绪起落、高强度工作和临时度假决定,今天的大脑完全被其他事情占据,也就没有力气也来不及,为那段刚刚斩断的感情悲伤。
疲劳和困顿终于支配了睡意,许见深渐渐合上眼,陷入不塌实的睡眠。
一觉又是断断续续,许见深在闹钟响之前就醒来。镜子里的许见深有明显的黑眼圈,胡子长得比平时要快,显得人格外憔悴。
私人手机里好几条消息,都是来自陆非晚的,问能不能聊聊分版权的事情。
许见深没回,翻身起来,刮完胡子敷完脸,但看起来仍然没有精神。
郭雨打着哈欠经过,看到许见深时都愣了:“许总,您又通宵啦?”
“没,”许见深摆摆手,“失眠。”
郭雨不明所以:“有烦心事吗?”
“嗯。”许见深没多说私事,嘱咐道,“对了,我要出趟门,工作室你帮我看着点。”
“啊?”郭雨还没来得及看他的朋友圈,吃惊地问,“出差?”
许见深说:“去海边,休个假。”
郭雨没见许见深休过假,觉得挺新鲜,但也有点担心:“您是该休息休息。不过,海边潮,您记得带药啊。”
经她提醒,许见深才想起来,余下的贴剂已经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从岛上回来。他翻出药包上的联系地址,打算趁今天去医馆排队,买点备上。
之前他去几家医院都看过,但这种职业病都需要长期调理,他没时间理疗,遂耽搁住。
药袋里的这些,是他这么久以来用过药效最好的。
约了挂号,订了时间,许见深便出发去医院。他前面排了三十多号人,他干脆卸下劲,坐在叫号区闭目养神。
合上眼,脑子里依旧很乱,他接下来要跟走转移股权手续,要去找房、买房,要变更户籍地,要跟各种共友解释和告知分手的事。
大大小小的麻烦堆积在一起,让他脑袋疼得快炸了。
正头疼着,他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深哥?”
一般没人这么叫他,工作里别人叫他许总或者许老师,陆非晚或者父母以前会叫他阿许,喊“哥”的称呼,只有一个人会用。
许见深睁开眼,果然是闻杨。
年轻人走过来,问:“手又疼了吗?”
许见深今天戴着渔夫帽,想遮一遮自己的疲惫。他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些,不想让闻杨发现自己状态不好:“没,就是过来补点药。”
闻杨似信非信,盯着他手背上那道创口贴看了很久。
许见深问:“你呢?怎么在医院?”
“常规检查。”闻杨说。
常规检查,骨科?许见深觉得奇怪,想来直接打听身体隐私也不礼貌,只笼统地问:“生病了?”
“还好吧,”闻杨半真半假地说,“就是淋雨了,有点感冒。”
许见深正想问他,好好的怎么还淋上雨了,没带伞么。话未出口,许见深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混乱的,不愉快的雨夜。
那天最屈辱的几帧画面里,楼下都有闻杨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人的见证,那天才变得如此尴尬。
以至于现在许见深根本不敢问,为什么闻杨会一直留在那儿,又看到了多少他的不堪。
还好,闻杨好像完全不记得那天的事儿,只是关心地指着许见深受伤的创口贴:“你的手背……?”
“哦,不小心划伤了。”许见深捂住手背,笑着说。
才几天不见,就多了伤口。闻杨很不爽:“什么时候划的?”
许见深扯扯嘴角说:“忘了。”
闻杨更加不悦,愠气浓重地问:“前天?”
许见深下意识回避这个不愿想起的时间:“真忘了。”
此时叫号的大屏幕亮了,显示许见深前面还有三位患者,许见深需要去等候区排队。
“我先进去了,闻杨,你先回家吧。”许见深拿起病历本和医保卡,“再见。”
闻杨没立刻动,问:“陆非晚呢?你来医院,他都不陪你吗?”
许见深没理解他的意思,不明白前男友在不在到底有什么影响,缓缓地点下头。
闻杨忍了忍才没发作:“我等你一起。”
“真不用。”许见深匆忙摆手,“叫号很慢,我还早,你先走。”
话音未落,像是证明他在说谎,叫号屏又亮了,显示前面两位过号。
“……”许见深暗暗骂了句脏话。
闻杨扬着眉,看他:“你讨厌我啊?”
太直白的问话,许见深根本接不住,他只能硬着头皮嗔怪:“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愿意一块儿?”闻杨也不知道是认真发问还是故意找茬,“还以为哪儿惹你不高兴了。”
许见深简直无言以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再弯弯绕的人话鬼话他都能接,唯独这种直球他接不上。
其实许见深也不是不想见闻杨,他只是觉得麻烦。
闻杨是他前男友的好朋友,又是那天所有混乱的见证者,甚至还是自己“出轨”谣言中的主人翁。
无论从哪个角度,许见深都该避嫌。
然而主人翁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担心自己是不是被讨厌了。
许见深实在没招,只能说:“没有的事儿。”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破罐子破摔地提议道,“对了,正好我还没吃饭,你呢?”
虽然闻杨十点吃的早午饭,但犹豫就会败北,他飞快答应:“我昨晚就没吃东西。”
“是在……身材管理?”许见深试探着问,虽然他也没觉得闻杨还有哪儿需要管理的。
平直的肩膀,匀称的手臂肌肉,透过衣服还能看到腹肌的痕迹。
打住——
怎么发散到腹肌上来了?
许见深回神,清了清嗓子:“那我看看附近有什么。”
闻杨拿出手机,给许见深展示搜索结果:“我想吃这家。”
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甜品店,许见深惊讶于闻杨的搜索速度,也知道闻杨健身,不是常吃甜的人,奇怪道:“你心情不好吗?”
用甜食刺激多巴胺分泌,是解决心情难题的好方式。
“我心情倒是挺好的。”但闻杨摇摇头说,“但有人好像不太开心。”

许见深叹气说:“既然被你看穿了,那走吧。”
平时许见深吃甜食不多,练拳击需要稍微控制饮食。他最近在前男友那儿实战了一下练习效果,感觉功力还行,被打的人到现在嘴角还肿着,所以他又去续了课。
路上许见深张开手掌,又握成拳头,是拳击训练开始前的准备动作。
闻杨看在眼里,问:“最近是去练拳了?”
“倒是没练。”许见深收起手,淡淡地说,“但是实战了。”
闻杨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这是玩笑还是真话。
实战?跟谁?总不会是陆非晚吧。
难道是那天结束后,他们吵了一架?
闻杨盯着眼前人,试图读出些什么。
许见深的眼睛深邃而温柔,眼角还盛着水汽,看起来……
“阿嚏!”许见深用纸捂住嘴巴。
……好吧,水汽也不能证明真假。
来到约好的店,时间正好,许见深点了很多平时不会碰的甜食。
店里主打奶制品和香芋麻薯制品,清甜不腻,广受好评,但许见深从没来过,他在饮食结构上较为自律,除了生日那次,他甚少碰高糖高碳食品。
可能是太久不放纵的原因,在这里破例胡吃一顿,许见深觉得快乐了不少。
甜食真的是很好的刺激多巴胺分泌的东西,许见深非常感谢闻杨选择这家店。
二人第一次单独吃饭,没有想象中的尴尬,闻杨一直在跟许见深聊天,途中没看过一次手机,只有在许见深短暂离开接电话才玩了会儿——他想求证一个猜测。
他点开搜索框,输入关键词“陆非晚受伤”。
果不其然,有几张模糊的照片显示,陆非晚嘴角青紫,眼神暗淡。
媒体惯会做文章,大喇喇地用醒目标题写着:疑似因情感纠纷负伤。
猜测几乎被坐实,闻杨收起手机,气定神闲地多吃了一杯。
跟许见深共餐的甲方客户居多,所以许见深一般是买单的那个。
但这次闻杨先付了,许见深不好意思道:“多少钱?我转你。”
闻杨说:“不用。”
许见深还是坚持,闻杨便问:“非要分这么清的话,那拨片是不是也要算上?我还得退你几千?”
许见深头一回觉得,自己舌战群儒的口才这么没处发挥。
闻杨保持原动作,刨根问底:“我们要这样算吗?”
意思是,既然许见深不认为自己送拨片是挟恩图报,那买药或陪诊也不该当作自己亏欠的。
“还是不要了。”许见深无奈地掏出私人手机,说,“不过我最近不会常看工作号,你加我这个微信吧,有急事也方便联系。”
“你以前给我的是工作号?!”闻杨炸了,站起来想跟他理论,“我看起来是会骚扰你的人吗?”
怪不得不用验证就能通过,朋友圈里全是硬邦邦的广告,闻杨还以为他不爱发,原来是发给别人看了。
许见深有两个手机,自认区分工作和生活很正常,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手忙脚乱地解释:“不是,当时,咱俩还不熟。”
“现在呢?”闻杨双手撑在桌上,弯腰抵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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