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酒吧音乐声响起,顾沉才醒来。
几秒后传来了黄熠川唱歌的声音。
黄熠川唱歌很好听,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顾沉觉得他的嗓音很适合唱民谣。
他准备写完目前正在写的这几首,单独给黄熠川写一首歌。
其实黄熠川真的很适合站在台上唱歌,他的台风很好,状态也很放松。
不像他,有些拘谨,有些放不开,又害怕被很多人围观,他更适合做幕后,适合待在安静的房间里安静创作。
陆景渊还没睡醒,呼吸声很平稳,顾沉悄悄从他身上起来。
抓着陆景渊的胳膊想给他放下去,结果陆景渊哼哼了几声醒了过来。
“麻麻麻麻死了...”陆景渊拧着一张脸睁开眼睛。
“我给你揉揉。”顾沉一只手刚放上去,陆景渊就大喊一声,“别动!你丫的,越碰越麻。”
怎么被人枕着胳膊睡一会就这么麻。
他都不知道枕着陆景深睡多少次了,陆景深每天醒来怎么不麻?
胳膊现在麻的像没了似的,“这也太麻了,我靠麻死了。”
“我枕着我弟胳膊睡,他怎么不麻?”陆景渊问的很认真。
顾沉却怔愣住了,过了几秒他皱着眉不确定询问,“你枕着你弟胳膊睡?”
“嗯。”陆景渊微微动了动手指,连指尖都是麻的。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顾沉看着陆景渊。
陆景渊一下一下曲着手臂,“是啊,我大舌头没说清楚吗?”
“你为什么枕着你弟的胳膊睡?”顾沉问。
“我从小都枕啊,也不是天天,一年有那么几个月吧,天冷的时候。”
陆景渊完全没有意识到顾沉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顾沉起身下床,站在床边好几秒,对他说,“我觉得你跟你弟弟该保持距离了。”
“你说什么?”陆景渊这才反应过来,顾沉在说什么。
他气急败坏看着顾沉,“你有病吧,他是我双胞胎弟弟,我们俩从小就很亲,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已经这么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顾沉声音依旧很严肃。
眼底还带着一股无名火的情绪。
“兄弟,你他妈属章鱼啊,手伸这么长?现在都管我跟我弟怎么相处了,过界太多了吧?”
顾沉还准备说什么,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他咽回去嗓子里的话走过去接电话。
拿起手机时候却愣住了,上面显示‘妈’,犹豫了几秒还是皱着眉接通电话。
“妈。”这一声妈叫的干涩又别扭。
床上的陆景渊愣住了,顾沉他妈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依旧骄傲讽刺的声音,“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出去两个月都不跟家里联系是吧?”
“顾沉,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
顾沉紧紧握着手机,“不是你们说,以后顾家没有我这个儿子吗?”
那边的女人阴笑几声,“顾沉你在做梦啊,你是顾江河的儿子,你是我谢秋雅的儿子,我们说不认你,你就不是了吗?”
“你现在还没有闹够吗?躲在那种同性恋酒吧,每天过的很开心是吗?”
顾沉声音瞬间沉下来,“你调查我。”
“……”
第63章 小变态是说我吗?
那边的女人大声道,“我还需要调查你?网上那个戴着面具唱歌的人不是你吗?”
“那么多视频在网上流窜,你上网吗你?”
女人语气轻蔑,“我还需要调查你,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顾沉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那边安静了几秒又道,“胡闹够了就回来上班,去你爸公司。”
“我不回去。”顾沉四个字说的特别苍白无力,像是毫无意义的反抗。
“你回不来?”那边的谢秋雅反问一句。
见顾沉不说话又道,“可以啊,你不回去,我天天找人去那个小变态的酒吧闹,你要不想让他做生意,你就继续在那待着。”
顾沉被小变态三个字激怒,反驳道,“他不是小变态,希望您说话注意点分寸。”
小变态?
顾沉看向陆景渊,陆景渊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询问,“小变态是说我吗?”
“我不会回去的。”顾沉说完挂掉了电话。
没几秒手机叮一声,收到了他妈发来的信息。
【妈:可以,看来我得亲自过去给小变态捧场了。】
【顾沉:您这是违法的。】
【妈:我去消费怎么违法了?】
【妈:给你两个小时时间,不回来我明天会亲自去酒吧请你。】
顾沉生气的把手机往桌上一砸没有再回信息。
用力拉开坐在凳子上开始抓头发,嘴里嘟囔着陆景渊听不清的话,整个人看着烦躁不堪。
才两个月时间,顾沉家里就受不了了。
或许他们以为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半个月都撑不过,所以当时才让他离开家。
陆景渊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顾沉的状态刚好一点,刚找回一点作为正常人的状态。
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创作写词,才逃离窒息的家庭两个月,就要再次被抓回去,陆景渊的心跟着顾沉一起沉入了谷底。
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原点。
回到了顾沉跟家里决裂的那一天。
“阿沉。”陆景渊站在顾沉身后,顾沉弓着背趴在书桌上没有说话。
陆景渊走到顾沉面前蹲下,捏了捏他的膝盖看着他,“阿沉,不要憋着,憋着解决不了问题。”
顾沉缓缓抬起头看他,眼眶已经红透了,陆景渊能看到顾沉颤抖的手臂,还有他隐忍到极致的情绪。
“你妈说什么?”陆景渊问。
顾沉哑着嗓子说,“我妈让我回家。”
“不回呢?”陆景渊追问。
顾沉说,“不然她会来酒吧闹,会来找你的麻烦。”
陆景渊突然笑了笑,“来我酒吧闹啊?”他脸上表情松散,看着一点都不害怕。
顾沉面上都是纠结,不想回去却又深深知道他抵抗不了父母。
赖在这里又会连累陆景渊,他不想给陆景渊添麻烦,可是他也不想回去那个才逃离不久的家。
“阿沉,我才不怕你爸妈来闹。”他抓着顾沉的胳膊铿锵有力道,“阿沉,我爸也很牛逼的,我可以把我爸搬出来。”
顾沉连忙拒绝,“不行,不要把你爸牵扯进来,我不想连累你。”
“什么啊,我爸是我的参天大树,他说了,只要我随时需要保护,我爸会嗖一下站在我面前的。”
陆景渊抓着顾沉的手握住,“阿沉,你妈叫你回去做什么?可以告诉我不?”
“让我去我爸公司上班。”
“你很讨厌去你爸公司吗?很讨厌房地产吗?”
顾沉耸了耸肩,“我没有讨厌房地产或者讨厌我爸公司。”顿了顿又说,“我只是讨厌他们安排我的人生。”
“逼我放弃我的梦想,其实他们不逼我放弃音乐,哪怕允许我把它当成一个爱好,我也会听他们的去我爸公司上班。”
“可是他们连这点权利都没给我,我讨厌被人操控所有的感觉,我不想变成傀儡。”
顾沉性子很倔。
这点他遗传了母亲的性格,但是顾沉比他母亲好沟通。
只要他爸妈愿意跟他好好聊聊,听听他的心声,尊重一下他的想法。
他也不会跟父母闹这么僵,本来就对父母有怨言,又被父母剥夺自己的梦想。
加上十几年被父母打压控制,导致顾沉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你要么先回去跟他们沟通一下,你跟他们说,你可以去公司上班。”
“但是你也不会放弃你的梦想,你不会放弃写歌词,你坚决的告诉他们。”陆景渊站起身来。
掰着顾沉的肩膀把他抱住,将顾沉的脑袋按在他腹部,揉搓着他的脑袋安慰他。
“我陪你回去。”
顾沉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了一秒,“你陪我回去..”
他重复了一遍陆景渊的话,陆景渊点点头。
声音好像从腹部传出来,钻进他耳朵里,沉重清晰坚定,“嗯,我陪你回去。”
顾沉的心里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他仰起头看陆景渊,“如果我出不来...”
陆景渊捧住他的脑袋,瞪他一眼,“瞎说,怎么可能出不来。”
他笑着刮了刮顾沉的鼻子,“你出不来,我就叫我家大王带保镖来救你。”
“别担心,我陪你一起回去。”陆景渊笑着鼓励他。
看见陆景渊灿烂的笑容,顾沉点了点头,“好。”
“什么时候回去?”陆景渊问,顾沉说,“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陆大少爷做事情干脆果断,说走就走。
拿起车钥匙拉着顾沉直接下了楼,陈思淼正在吧台跟萌萌说话,看见陆景渊喊了一声。
“渊啊,你舍得下来了?你们俩去哪啊?”
陈思淼早就来了,进来没看见陆景渊,就知道他肯定在楼上跟顾沉在一起。
好不容易兄弟的追夫事业有一点点进步,他不想上去破坏,就没上楼去敲门。
陆景渊看了陈思淼一眼,“陪顾沉回一趟家。”
陈思淼一看顾沉的表情就不对,看起来有种去吃鸿门宴的感觉。
就他这傻兄弟一脸憨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陈思淼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兄弟跟你去撑场面。”
陆景渊扯了扯嘴角,“就你?你能干什么?他爸妈瞪你一眼,你估计能原地退两千步。”
“你瞧不起谁呢?我现在胆子可大了。”陈思淼说完朝那边站着的黄熠川喊了一声,“川,过来。”
那边的黄熠川听到声音愣了愣,转身快步走过来,站在三人跟前扫了一圈。
“这是什么阵仗?”
“顾沉要回家,我们去给他撑撑场面。”陈思淼走到黄熠川跟前勾住他的脖子。
黄熠川看着对面的两人,询问,“需要我们去吗?能派上用场吗?”
陆景渊扯了扯嘴角,“我都进不去,你觉得你们能派上用场么?”
“哦。”黄熠川把陈思淼胳膊拿下来,“我认为我不需要去。”
说完转身往架子鼓那边走去,陈思淼骂了句脏话,“他什么意思?我不要面子的吗?”
“找你师傅去吧,真用不着你。”陆景渊拉着顾沉离开了酒吧。
身后传来陈思淼的声音,“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超快的!”
陆景渊开车带顾沉回了家。
鹅毛大雪还没有停,路上下了很厚的雪,一路上,陆景渊紧紧握着顾沉的手。
顾沉的手冷的要命,他的手已经够冷了,顾沉的手比他还要冷。
车停在门口,陆景渊解开安全带看着顾沉,对他说,“有事给我发微信,能不吵尽量不要吵,吵起来吃亏的是你。”
顾沉点点头,“好,我知道。”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有我在,别怕。”陆景渊抱着他的脑袋凑过来,看见了顾沉眼睛里的不确定还有红血丝。
他低头凑过去吻在顾沉嘴唇上,只是轻轻贴着没有动,也没有伸舌头,不像一个吻,更像是给他输送能量。
想用自己有温度的唇,把顾沉冰冷的唇暖热一点,这样他回去不至于在受了委屈以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景渊在这种时候大胆很多,因为他的父母从来不需要孩子压抑自己的情绪。
所以陆景渊小时候也是跟父母吵过架的,嘴巴很厉害,从来没有输过。
歪理邪说能把父母说的哑口无言。
“我给了你好多能量,不要让我失望。”陆景渊松开他,摸了摸他稍微热了一点的唇,“去吧。”
顾沉没说话,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进门口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景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靠在后视镜那里望着他。
他回头的眼神没有落空,而后他捏着自己的拳头迈腿进去。
父母坐在客厅,似乎吃准了他会回来,两个人端坐在那里。
看见顾沉进来,冷冷扫了一眼,“回来了?”
音调中带着预料之中的得意,顾沉点点头走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他的父母,一边坐着一位,从角度看过去,好像顾沉是占上风的那一个,实则他是被审问的那一个。
谢秋雅打量了他几秒,眼前的儿子,穿着廉价的羽绒服,和一条没有牌子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看起来更廉价的运动鞋。
忍不住嫌弃皱眉,“放着家里的衣服不穿,在外面就穿成这样?”
顾江河眼神淡淡看了顾沉一眼。
抿着手里的茶杯,没有说话的打算。
他准备让谢秋雅说,毕竟谢秋雅嘴巴比他厉害。
“嗯。”顾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他前阵子在网上随便买的,价格不贵但是穿着很舒服。
其实顾沉穿什么都很帅,一块破布穿在他身上也帅的特别显眼。
“等下去把你这身廉价的衣服换掉。”谢秋雅摸了摸自己修长昂贵的美甲。
顾沉说,“不用了,我穿着很舒服。”
“妈,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您叫我回来总不是为了评判我的衣服吧。”
谢秋雅扯了扯嘴角,依旧是那副轻蔑的表情,在家里她已经习惯了用这样的姿态看自己的儿子。
顾沉的表情并没太大反应,所以她也没觉得自己表情有什么不对。
“你爸公司现在有一个COO的职位空出来,你下周去公司上班。”
“我必须去?”顾沉问。
谢秋雅点点头,“必须去,这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顾沉深吸了一口气,顾江河余光观察着儿子的反应,跟以前一样,看不出看来什么情绪。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顾沉说,谢秋雅摸指甲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淡淡看着他。
顾沉道,“我可以去公司,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我会继续写歌,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占用我的下班时间,不能对我设置所谓的门禁时间。”
谢秋雅眼睛眯了眯,似乎被挑衅道,“你在跟我谈条件?”
“是啊,妈,我是人不是你们的傀儡,如果您跟爸不同意,我不会去公司,您跟我爸去闹也好,去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的。”
顾沉咽了咽喉咙里的堵塞,“大不了这条命还给你们。”
“顾沉!!!!!”谢秋雅坐直身体呵斥一声。
“妈,您不用这么激动,我这招不是跟您学的吗?您当年不也是这样威胁我吗?”
谢秋雅气的一脸难看,眼神阴沉的不得了。
顾沉顿了顿,意味不明笑了一声,“但是您知道的,我不是开玩笑。”
“您看的出来,我不是开玩笑吧?”顾沉难得强势,目光毫不示弱看着眼前的母亲。
谢秋雅扯扯唇,重新靠回去。
看了对面的丈夫一眼,丈夫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先答应,后面的慢慢来。
其实两夫妻已经商量好了。
他们发现儿子不吃硬的,只能换个方法一步一步来。
能听话最好,不听话那就软硬皆施慢慢来。
两人知道儿子现在的弱点是什么,他在外面只有那么一个朋友。
一旦连累到陆景渊,顾沉肯定会做妥协。
“可以,我们不阻拦你写歌,但是你不可以在网上露面。”
谢秋雅提醒道,“你是你爸公司以后唯一的继承人,你要时时刻刻注重你的行为举止。”
“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不能是一个上过同性恋酒吧舞台唱过歌的人。”
“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网上那些视频,我已经安排人删掉了。”顾江河也开了口。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允许你跟那个陆景渊来往。”
“但是你要守好你自己的底线,我们顾家的儿子,只能是正常人。”
正常人?
顾沉知道他爸这话的意思,他爸的意思是,陆景渊是同性恋。
但他只能是异性恋。
只能是一个正常取向的人。
“这是我和你妈的底线,如果哪天你被那个孩子带偏,变成一个不正常的人,我会找他的父母去谈话。”
顾沉呼吸沉重,目光冷厉地看着眼前的父亲。
父亲的脸上都是威严,眼神里都是警告,跟他的目光对峙着,眼底都是不容挑衅的姿态。
“我们知道你跟那个陆景渊关系好。”
“我不管你们是好朋友还是好兄弟,但是也只能止步于此,如果你心里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最好自己解决好。”
“我顾家的儿子,只能是正常人。”
夫妻俩看到过网上那个五分钟的视频,一个全角度的视频。
他们的儿子在台上唱歌,眼神却时不时往上看,视频里的镜头他们看到了站在二楼的陆景渊。
拍视频的人还特意将镜头放大了,他们看到了那个陆景渊眼睛里,有对顾沉不一样的感情。
他们是过来人,看一眼就能明白。
上次来家里时候,两人就感觉出来了,看完那个视频以后就更加确定。
那个陆景渊喜欢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可以不喜欢女人,但是也不能喜欢男人。
顾家的男人喜欢男人,只有死路一条。
“知道了。”顾沉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我先走了,我下周一会去公司报到。”
说完顾沉没看二人一眼,准备转身离开,谢秋雅在身后说,“回家住,你没有家吗?天天住在别人酒吧里。”
“知道了。”顾沉冷冷回答,说完往门口走去。
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家。
看见依然在门口站着的陆景渊,才松了一口气。
他几乎趔趄的朝陆景渊跑过去,陆景渊正抽着一根烟。
看见他跑过来,将烟扔在雪地里踩灭,张开双臂笑着迎接他。
顾沉一个扑通一下摔进了他怀里,“阿渊,我成功了...”
陆景渊哆嗦着冰冷的唇笑了一声。
睫毛上还挂着雪霜,双手紧紧搂住他,冻的通红的一双手在他后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
鼓励道,“真的?阿沉,你好棒,你太棒了!”
顾沉在酒吧住了两个月,就这么搬走了。
搬回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家里,不过顾沉跟陆景渊说了,他爸妈不会再限制他门禁的时间。
也不会干涉他创作,这两个月是顾沉二十几年来过的最轻松的两个月。
虽然内心因为陆景渊很纠结,但是能看到陆景渊。
好像纠结一点也很开心。
陆景渊说这个房间会一直给他留着,他想创作的时候就来这里。
来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他。
陆景渊给了顾沉两把钥匙。
一把酒吧后门的,一把二楼那间房的,他跟顾沉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可以。
只要陆景渊的酒吧一直开着,那间房就一直属于顾沉一个人。
不属于陆景渊,属于顾沉一个人。
陆景渊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确切来说还是好兄弟。
可以上床的好兄弟?
上过床两个人都闭口不提那种?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随便吧反正他也不喜欢别人,顾沉也不喜欢别人。
身份不身份的,也无所谓了。
他又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总不能因为被顾沉睡了,就天天追着人家要身份。
就算他俩好了,也是领不了结婚证的那种。
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不想给自己增加烦恼,也不想给顾沉增加烦恼。
顾沉跟他比起来,太苦了。
喜欢一个人也好,爱一个人也罢。
最起码不要成为对方的负担。
如果他的喜欢对于顾沉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那他就藏起来好了。
顾沉去上班后。
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来找过他。
本来他想约顾沉和陆景深,陈思淼去城西的白桦林拍照踏雪的。
可是陆景深每天加班,顾沉每天也加班。
闲的就剩下陈思淼。
陈思淼的心思又每天都在黄熠川身上。
陆景渊这段时间只能天天坐在角落里喝闷酒。
还有闻勋,也很忙。
妈的都那么忙。
入冬后好像所有人都很忙。
除了陆景渊,每天懒懒散散的,不是喝酒就是睡觉。
要么就是坐在酒吧卡座的角落里听歌。
听黄熠川唱完听客人唱。
甚至产生了幻觉。
总觉得自己能看到顾沉坐在台上的高脚凳上面唱歌。
弹着吉他戴着黑色羽毛面具。
一边唱歌一边抬眼看他。
真他妈的,思念过度,入魔了。
他跟顾沉的过去真的好多好多,多到都在A市的每个角落里,都能看见顾沉和他的身影。
老旧报刊亭,穿着蓝白校服的两人。
三中校门口的小卖部,依旧放着一个军用小马扎。
顾沉那时候在上A大,每次来学校找他,都坐在那个军用小马扎上面等他。
拿着一本‘活着’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等他。
不管夏天冬天,顾沉永远背着一个双肩包,像一个百宝箱一样。
里面总是装着陆景渊能用上的东西。
夏天用的小风扇,冬天戴的毛绒手套,里面总会装着一包纸巾一包湿巾。
因为陆景渊不管去哪里吃饭,总是能用一桌子餐巾纸,吃一口擦一下。
有一次因为用的太多,被烧烤摊的老板说,说他一个男生怎么吃几个串用大半包纸巾。
陆景渊还因为那件事情跟老板吵起来。
当时扔下一百块钱拉着顾沉气呼呼离开。
从那以后顾沉的书包里总有一包纸巾,每次见他都有。
虽然陆景渊毛手毛脚但是爱干净,去外面吃饭桌子要擦很久。
纸巾擦完湿巾擦,擦到锃光瓦亮才满意。
“少爷,顾沉走了,你魂也丢了。”陈思淼拿着一瓶啤酒灌了几口,撞了撞走神的陆景渊。
陆景渊回过神看向陈思淼,扯了扯嘴角,“丢个屁,爷在想事情。”
“想啥呢,跟哥说说。”陈思淼把啤酒放下,一副准备认真聆听的架势。
“我想了想我跟顾沉以前的一些事,其实我发现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可能我这个人大大咧咧习惯了,也理所当然习惯了吧,在家有我弟伺候,在宿舍有你照顾,去了外面有顾沉照顾。”
“你们都照顾我,所以我就没有想过,顾沉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我觉得你们对我都很好,我压根不觉得他喜欢我。”
陆景渊惆怅地叹了口气,“但是我最近就觉得啊,他应该喜欢我。”
“废话,爷早就看出来了。”
陈思淼靠在沙发上,“他看我的眼神,有仇啊,只是你看不出来。”
上大学那会,顾沉有时候来宿舍找陆景渊。
陈思淼那会喜欢坐在宿舍里打游戏,陆景渊喜欢把胳膊撑在他肩膀上,看他打游戏。
顾沉来了就站身后,陆景渊看的上瘾,也不理顾沉,让他等会。
说要等陈思淼游戏打完。
结果陈思淼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顾沉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不是盯屏幕也不是盯陆景渊,就是盯着他,那一眼给陈思淼看的浑身发毛。
那时候陈思淼觉得顾沉应该是对朋友占有欲太强了。
也没在意。
不过后来,顾沉再来宿舍,陈思淼都会找借口出去。
毕竟人家两人是发小,比他和陆景渊感情深厚。
陈思淼那会出去网吧打游戏,打好几个小时回来。
一进宿舍顾沉居然还在,不是在给他们打扫宿舍,就是给陆景渊洗袜子。
他们宿舍四个人,另外两个在外面租房子,大三以后就不怎么回来了,所以平时就他跟陆景渊两个人。
结果有一次回宿舍,顾沉竟然在给陆景渊装帘子。
就他们两个人,陈思淼那时候在想,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现在再回忆,哪哪都他妈不对劲!
那时候压根就是在吃醋,可惜单纯天真的陈思淼以为顾沉只是比较讲究。
“顾沉啊,挺惨的,这么喜欢你,不敢承认。”陈思淼叹了口气。
陆景渊翻了个白眼,陈思淼又说,“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能遇见那么好的爸妈,还有弟弟。”
“一般人修十辈子都修不来。”陈思淼又叹口气,“我也没有,呜呜!”
“呜呜你妹啊!母不母啊。”陆景渊骂了句。
陈思淼哎一声,听着十分凄凉。
“我那天问我妈,我跟我妈说,如果我哪天变成同性恋怎么办,你猜我妈怎么说?”
“怎么说?”
“哎,我妈说,我要是喜欢男人,她就把我送去做变性手术!!!!”
陈思淼说完骂了句靠,“你别以为我妈开玩笑的,她有个朋友,就是变性人!”
“还是她鼓励人家去做变性手术的,所以我妈肯定没有跟我开玩笑。”
陆景渊呵呵笑了两声,指了指正在擦架子鼓的黄熠川,“那你跟黄熠川...??”
“我俩都直男。”陈思淼脸不红心不跳解释。
“哦,直男。”陆景渊拿起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吹在他脸上。
“咳..你干嘛!有病啊。”陈思淼嫌弃的扇了扇。
陆景渊靠着沙发靠背,语速慢慢悠悠道,“直男,老约着去后门亲嘴儿?”
“你!!什么!!你!”陈思淼脸唰一下红了,眼神闪躲看着他。
“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了,上个月就看见了。”
就他们每次抽完烟回来,那副迷离的表情,再加上两个人嘴巴都红嘟嘟的,抽什么烟能把嘴抽成那样。
其实陆景渊也只是随便怀疑一下。
毕竟他不八卦,他除了对顾沉的事情感兴趣。
对其他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就没怎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