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煅庚  发于:202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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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是地狱,有人把他抱出来,让他不再疼。
……成年以后的叶白琅对这种软弱的妄想嗤之以鼻,他不需要这些无用的累赘,他要的是叶家,接下来是相邻的几个家族。
他要吞下一切他能掠夺的东西,然后随便怎么样。
或者享受,纸醉金迷花天酒地,或者死在某个人的手里。
叶白琅的手下移,一并覆住这个骗子的口鼻。
他垂着眼,无意识地用力,阻隔住外部的空气,直到手下的身体开始因为缺氧而微微抽搐。
叶白琅松开手。
祁纠呼吸急促,睫毛震颤,却依然醒不过来。
叶白琅对这样的状态很满意,他给保镖发了消息,三小时内不要进门打扰,然后反锁住卧室的门,爬进祁纠怀里。
他侧躺着,背对祁纠,拿过这骗子的一条手臂,遮在自己眼前。
——就让祁纠活着,一直昏迷不醒,他这么养着一个骗子,似乎也不错。
叶白琅在身后的心跳声里盘算。
这样,头疼的时候,就随时都能躲起来了。
叶白琅的执行力很强。
接下来的几天,叶白琅都足不出户,就留在这间专门给祁纠准备的房间。
至于叶家那一头,要紧事直接打电话,会议一律远程,有什么文件就让保镖送过来,处理好再下发出去。
叶白琅自觉日子过得不错,唯一的缺憾,是祁纠还不够听话。
明明祁纠说好了任他处置的。
“……不行。”
祁纠愁得脑仁疼,一手按住绕自己打转的狼崽子,一手没收那支瞄准自己的注射器:“你再扎,我这屁股成筛子了。”
这些天叶白琅就跟着他,一有机会就给他打药,想把他麻翻。
狼崽子下手没轻没重,逮着哪扎哪,还不知道先排空气,他这身上青了好几块了。
祁纠单手按着叶白琅,拿棉被三两下把人熟练裹住,抓起叶白琅的右手:“还疼不疼?”
叶白琅躺在床上,没能如愿把他弄晕就生气,别过头不理他。
祁纠全指望着这狼崽子拿提成,检查了消过毒、重新处理好的伤口,又换了新的绷带。好不容易把伤处理好,就看见叶白琅又开始狗狗祟祟寻摸注射器。
“不准打了。”祁纠把注射器没收,锁进抽屉里,“你这手不准再沾水,我给你洗澡洗头,听见了吗?”
叶白琅好像不知道疼,手上的伤不知道处理不知道消毒,第二天肿的老高。
祁纠天天盯着他,严格避水每天换药,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
叶白琅光着脚,懒洋洋被他按在床上折腾:“我想玩水。”
祁纠:“……”
玩个大西瓜。
祁纠看他就闹心,翻出两只干净棉袜,严厉监督着叶白琅套上,自己转回桌前,奋笔疾书埋头默写健康金手指。
他这些天的视力下降的厉害,大概是闻栈剧情设定里,脑袋里的瘤子侵犯到视神经,导致的并发症。
祁纠没时间陪叶白琅玩水,得趁着还能看清楚东西,把给叶白琅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调理方案写完。
叶白琅慢吞吞穿好袜子,晃着脚坐在床边,又看向背对着自己,埋头专心伏案的祁纠。
他发现,这骗子远比想象中好玩。
不扮演那个“闻栈”的时候,祁纠看起来相当懒得理他。
祁纠只是强迫他吃饱穿暖,不依不饶给他处理伤口。确认了叶白琅不会发疯到自己跑出去捡垃圾吃,就跑到书桌前,自顾自埋头写些不知是什么的纸片。
叶白琅懒得看,也不想多管。
祁纠愿意写就写,如果是日记,他就等祁纠死了慢慢看。
“又头疼了?”祁纠背对着他,甩了甩写到酸胀的右手,忽然开口。
叶白琅愣了下,迟钝半秒,才反应过来这骗子在说什么:“没有。”
“不是你脑子里长东西吗?”叶白琅还记得他当初拙劣的借口,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会是我头疼?”
这几天,叶白琅不是没观察过祁纠。
祁纠睡得好吃得香,力气比他还大,中气比他还足,脑子也比他清楚,一眼就能找到叶白琅藏在身上的注射器。
全天下人生病了,这骗子也不可能生病。要是没他干预,祁纠说不定能活一百岁。
祸害天生遗千年。
祁纠叹了口气,扣上笔盖起身,把叶白琅拽进怀里搂着:“闭眼。”
叶白琅没防备,被他周身的气息裹住,微微打了个寒战。
叶白琅的力气根本不及祁纠,挣扎无用,这些天下来,已经逐渐懒得徒劳折腾。
……但不代表他不恨。
想到祁纠要是从他手上活下来,或是那天趁他不注意跑了,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就有漆黑的火在叶白琅的骨头里烧。
这根本不是他想象里的那个闻栈——不是声色犬马的废物,不是只能靠人施舍活着的垃圾,他们都在对着彼此演戏。
祁纠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踏实富足,哪怕是平平常常的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足够舒服安宁。
只要从这间屋子逃出去,祁纠带着骗他得来的那五百万,就立刻能过上这样美梦似的的日子。
再也不用伺候他,再也不用被他威胁,永远用不着再见他。
真有那一天,祁纠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想再见他。
……他还是该早让这个骗子死。
叶白琅想。
死了就跑不掉了。他以后可以搬进来住这,这里比叶家祖宅好,晚上睡得着。
他可以把祁纠的骨灰放电视机上。
叶白琅盯着祁纠的胸口,瞳底暗沉翻涌,喉咙动了动,下颌线无声收紧。
“怎么了?”祁纠低头,“别咬牙。”
这狼崽子的心思一天八百变,祁纠已经习惯了叶白琅阴晴不定,但咬牙会导致肌肉紧绷,也是导致头痛的一个重要因素:“放松,你紧张才会咬牙。”
叶白琅收回心神,在他怀里仰头,似笑非笑:“我紧张?”
“我,你叫不紧张。”祁纠不跟他争,慢慢给他按摩,用指节从太阳穴刮到颌角,“放松,对,调整呼吸。记住了,等以后再疼,你自己也能给自己按……”
这话刚说完,祁纠手腕就被一坨冰攥住。
叶白琅攥着他的右手,死死盯着他:“我自己按?你要去哪?”
叶白琅一只手抱着祁纠的肩膀,漆黑瞳孔阴沉晦暗,脸上偏偏还挂着笑,藏在背后的手缓缓摸索:“你要去哪……”
祁纠心说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去死。
死了好拿提成,这单太惊心动魄了,他还得给叶白琅洗头发洗澡。
那家伙一件衣服都没有。
他都不敢看。
这话自然不能说给这位随时发疯的祖宗听,祁纠握住那只冰凉的爪子,从棉被下面摸出个灌好的热水袋,塞进叶白琅手心:“我哪也不去。”
祁纠顺便把叶白琅翻了个个儿,没收了叶白琅身上刷新出来的注射器,放进抽屉里锁好。
转回身时,叶白琅已经按掉闹钟,从床上爬下来,去换衣服了。
祁纠看着叶白琅手机上的闹钟,算了算剧情,想起今天有个挺重要的晚宴——鸿门宴,数不完的人给叶白琅下套,要把这个爬上云端的孽种拉下来,踩回泥里去。
叶白琅似乎并非像剧情里说的,初入上流社会,完全不清楚这场晚宴的盘算。
祁纠抱臂靠墙,看着叶白琅换晚礼服。
这几天在卧室里仰着肚皮跟他耍赖犯浑的狼崽子,垂着视线慢慢换衣服,眼底的神色也在变。
变得和祁纠第一次见他一样,半身淡漠晦暗死气,像是早已行尸走肉,却又阴涔涔盯着人的喉咙,等着扑上去磨牙吮血。
叶白琅慢慢系好领带,他要戴手套,咬着右手的绷带,毫不在意地囫囵扯下来。
祁纠捏着创可贴,赶在他就这么往手套里愣怼之前,及时杀过去啪地贴好。
叶白琅:“……”
“好看,给你画了个死亡之翼。”祁纠不走心地哄他,拿着那只纯黑色手套,帮叶白琅戴好,“看不出来。”
叶白琅任他折腾,一动不动,低垂的睫毛掩住眸底寒霜。
“我陪你去。”祁纠盘算着再往他身上插个金手指,不试白不试,“行不行?”
叶白琅的眼尾在这句话里绷了绷。
他朝祁纠笑,眼底似有嘲讽:“你陪我去?”
“我怎么介绍你。”叶白琅挑了下祁纠的衣领,他这几天大概是对这个骗子太宽容了,以至于对方忘了自己的处境,“我的仇人,囚犯,还是……前男友?”
祁纠被他往耳边吹气,狠狠打了个激灵,抹掉一身鸡皮疙瘩:“算了。”
不去了,这破提成爱谁赚谁赚。
他这清白眼见着就要不保,都成人家前男友了。
叶白琅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反倒生出兴趣,扯住祁纠,仰着头眼里含笑:“这么死脑筋,你到底会不会做骗子?”
祁纠本来就不会:“洗手不干了,你忙你的,我干我的。”
这话只是随口应对,叶白琅的瞳孔却无声暗沉,扯着祁纠的力道反而更深,几乎将伤口再次崩裂。
祁纠早盯着这没痛觉似的狼崽子,一把掐着手腕拎过来,拿胳膊肘夹住叶白琅:“放心,我不跑。”
祁纠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出去小心点。”
叶白琅弯了弯眼睛,他的瞳孔晦暗,笑意和光都不达眼底,看着埋头检查自己伤口的祁纠。
他知道,这骗子想跟他出去,无非是想趁机认识几个“上流人士”,再抱一抱大腿,想办法从他这逃出去。
但那也没关系,这种想入非非的白日梦,他不会给祁纠机会做的。
祁纠活着的时候只能跟着他,死了也要死在他手里。
“我可以带你出去。”叶白琅说,“你这么喜欢玩创可贴,可以当我的私人医生。”
祁·喜欢玩创可贴·纠:“……”
“跟我出门,我叫人给你弄身衣服。”叶白琅收回右手,握住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往门外走,“你要是敢跑……”
祁纠要是敢跑……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这个人永远陪着自己了。
他可以把这间卧室改造成病房,再请几个护工,一个醒不过来的植物人而已,并不难养。
叶白琅没有立刻戴手套,站在门口,玩着掌心那个创可贴。
祁纠没有立刻跟上来。
叶白琅蹙眉,他不喜欢有人违背自己的意见,不耐烦地转过身:“祁纠?”
祁纠站在卧室里,不知道在出什么神,视线有些散,向前迈出半步就撞上了床头柜。
“关傻了?”叶白琅轻嗤,走回去牵他的手,“就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和我出去?”
祁纠被他牵着,绕过床头柜:“还真是。”
……眼前的黑雾散去,祁纠又眨了几次眼,视线才勉强变得清晰些许。
肿瘤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可能是完全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原因,病程比想象中发展得快,他不一定能清醒着过完这十一个月。
祁纠揉了揉眼睛,集中心神。
外面下了雪,应该是很冷。
叶白琅难得地听了他的话,穿了件厚实的大衣,牵着他的一只手,正仰着脸不耐烦地盯着他。
祁纠笑了笑,不顾当事人的反对,按着叶白琅的脑袋胡噜两下。
也不需要活很久。
陪着这只狼崽子到秋天,他的金手指也就差不多送完了。

这么些天来,祁纠还是第一次出门。
干他们这份金手指外卖的工作,要去的世界应有尽有。古今中外、星际未来,再繁华的街景也不过走马观花,一晃而过。
祁纠站在车门旁边,低头整理衬衫袖口,戴好手套,随手掸去肩上雪花。
这副身体原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现在剩下个壳子,内里换成了祁纠,气质难免天翻地覆,再换上套合体的昂贵西装,几个路过的小姑娘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叶白琅走过来,看见路灯下的人影,脚步顿了顿,微眯起眼。
祁纠对外表这种事一向没自觉,绕到副驾,替他开门:“叶家主出门,也不配个司机?”
今晚的宴会来者不善,他还以为叶白琅会多带几个人出来。至少要把司机保镖配齐,视具体情况,再弄一队带直升机的雇佣兵。
没成想叶白琅疯到这个地步,只带祁纠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让他开车。
要真是原本的闻栈,说不定真是会因为走投无路被逼到发狠,弄个雪夜失控的车祸,把叶白琅撞死,自己逃之夭夭的。
叶白琅坐进副驾,捻起祁纠的领带,在手里把玩。
他似笑非笑,抬眼端详了一会儿祁纠,才偏偏头问:“你不是喜欢玩车?”
祁纠对车没什么特殊感觉,无非是个代步工具。他回忆了下,才想起闻栈的确是喜欢豪车——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闻栈动辄逼着叶白琅把叶家的车偷出来,开着兜风招摇过市。
闻栈本来就是那几个私生子雇的,那些人自然不会拦着叶白琅偷车。只不过,等车还回去,当然也免不了要唱一番捉贼拿赃、训诫惩治的戏码。
叶家家规严厉,偷盗要挨鞭子,还要关禁闭。
祁纠给叶白琅洗澡的时候看到了,直到现在,那些伤疤仍旧狰狞盘踞,层层叠叠地爬在叶白琅的背上。
“你在想什么。”叶白琅的手沿着领带上行,揽住祁纠的脖子,迫他弯腰,“怕我翻旧账?”
叶白琅仰起脸,凑到祁纠耳边,笑着轻声说:“别害怕,这件事,我没打算报复你……”
他偷那些车,也根本不是为了闻栈……
他和闻栈彼此利用,闻栈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废物,根本不知道,叶白琅每次偷车出来,都在车上做了手脚。
平时开着没任何问题的车,到关键场合,就不一定了。
叶白琅手里握着控制器,因为有闻栈这个蠢货的掩护,从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也没人仔细检查那些车。
叶家天翻地覆那天,电话线被切断、信号彻底屏蔽。大雪封山,没一辆车能跑出去报信求援,全都变成了徒劳轰鸣的废铁。
叶白琅盯着祁纠,无意识揪扯着那条领带,念头到这里,视线就又无声变沉。
……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他原本一直认为,闻栈只是个废物蠢货。
可闻栈不是,又或者说祁纠不是。祁纠并不喜欢他带来的车——叶白琅在车库转了几圈,这明明是叶家最好的一辆。
祁纠不喜欢他带来的车。
“没不喜欢。”祁纠不清楚这狼崽子为什么又不高兴,但再让叶白琅这么玩下去,他这条领带就不用要了,“车挺好。”
是挺不错的车,每个细节都写着“贵”,奢华光鲜,据说车门上一把伞就值十来万。
再稍微添点,足够包下祁纠老家的一座山头。
祁纠把自己的领带解救出来,用力按了两下,绕到主驾驶坐进去,决定换个话题:“穿秋衣秋裤没有?”
叶白琅:“……”
祁纠习惯了他不长嘴,自己上手摸了摸,挺满意:“穿了。”
他托系统网购的科技绒保暖内衣,还买了围巾手套,包裹直接寄到叶白琅读书时候那个地址,祁纠猜到叶白琅会派人在那守着——剧情里说,只有在那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叶白琅才能获得短短几个小时的完整睡眠。
祁纠对这一设定持怀疑态度。
这些天狼崽子睡得比他还好,沾枕头就着,除了半夜总是被噩梦魇住,暂时没见有什么太严重的睡眠障碍。
祁纠跟他睡一块儿,半夜还得起来两三次,疑神疑鬼地摸屁股,提防着叶白琅又狗狗祟祟地给他打针。
“保暖很重要。”祁纠打开暖风,谆谆教诲,耐心给叶白琅洗脑,“你现在年轻不觉得,真要受了凉,冻坏了关节,等老了有你好受。”
叶白琅靠在副驾,懒洋洋眯着眼,任凭祁纠给他系安全带:“怎么好受?”
说了这么多次,难得这狼崽子主动提问。
祁纠有点惊讶,看了叶白琅一眼,扣好两人的安全带,发动汽车。
今夜的风不小,卷着雪呼啸肆虐,落在车灯的范围里,像是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针。
“疼,酸,阴天下雨就肿成馒头。”祁纠说,他见过这样的老人,关节变形扭曲,做什么都只能慢慢挪,“严重起来路都走不了。”
叶白琅侧过头,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你不想给我推轮椅。”
祁纠没想到他得出这么个结论,琢磨半天,自己也乐了:“行……就算是吧。”
叶白琅的年纪并不大,做了叶家的家主,行事诡谲深藏不露,一张不变的笑脸底下藏着数不清的狠辣盘算,其实只凭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就能叫人不寒而栗。
但这会儿的叶白琅挺乖,半张脸藏在祁纠给他挑的围巾里,在副驾驶窝成不大点的一团,鼻尖贴着上了雾的车窗玻璃。
还穿着秋衣秋裤。
祁纠实在没能忍住,趁叶白琅不注意,趁等红灯的工夫,眼疾手快往狼崽子嘴里怼了块糖。
叶白琅看着窗外的灯光车流,猝不及防,猛地撑起身:“你给我吃了什么?!”
“奶糖。”祁纠自己也吃了一块,含含糊糊,“挺好吃,你尝尝……怎么了?”
红灯很长,剩下的倒计时足有两分钟,车流已经淤堵得密集。
祁纠察觉到叶白琅状态不对,开了双闪,摸了摸叶白琅满是冷汗的苍白额头。
叶白琅被安全带勒着,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咬着牙关,漆黑瞳孔凝定地盯着他。
祁纠不大放心,扯了张纸递过去,想让叶白琅把糖吐出来。
他的手刚一靠近,就被叶白琅一口咬住。
牙齿深陷进皮肉,狼崽子叼着他的手腕,单手扯开安全带,欺身而上,冰凉锋利的硬物贴上祁纠颈侧。
祁纠蹙了下眉。
红蓝色光从窗外探进来。
雪夜危险,前方是主干道,有巡警执勤,被他的双闪招过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叶白琅瞳孔幽深,指间的刀片横在祁纠颈间,听见这一句询问,肩胛骨突出的脊背痉挛似的颤了下。
豪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探进车窗的警员看见西装革履的祁纠,和被祁纠按着后脖颈,小鸡仔似的揉在怀里的年轻人。
“没事……抱歉。”祁纠眼疾手快,把安全带结结实实插回去,“吵了两句,不小心碰着了。”
祁纠客客气气笑了下,朝警员致歉:“不好意思。”
车内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警员不便多问,只是公事公办提醒:“雪天路滑,有什么架回家打,不要在路上动手。”
祁纠点头应声,关掉双闪。
车窗重新升上去,红灯的倒计时缓慢跳动,有耐不住性子的车,尾部的刹车灯已经时亮时灭。
祁纠确认警员走远,才松开手:“没事吧?”
叶白琅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整理好衣物。
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车,重新让挟着雪的冷风灌满。那点好不容易冒出的活气,也在车内的死寂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坐在祁纠身边的变回了叶家的家主,叶白琅靠着车门,沉默地打量祁纠。
泛着寒光的刀片翻转,在叶白琅的指间一闪,就不见踪影。
“怪我。”祁纠考虑得不周全,主动总结失误,“该提前和你说一声,不该给你塞糖。”
叶白琅从没被人往嘴里塞过糖,那些人往他嘴里塞的,是馊饭泔水、石子砂砾,是摧毁他的心志,把他变成任人摆弄的乖顺玩物的药。
不能怪叶白琅反应过激。
当初那些炼狱似的日子,如果叶白琅没有这样过激的、随时咬穿凶手喉咙的狠戾,如果不每分每秒都准备扯着所有人同归于尽,恐怕早活不到现在。
祁纠认真给叶白琅道歉,拿袖口帮他擦汗,摸了摸湿漉漉的额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在外面不生气,回家再生气,让你扎一针……”
叶白琅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跑?”
他的嗓子嘶哑充血,没有语气,声音有些怪异。
祁纠余光看见红灯走到头,收回手,跟着车流起步:“啊?”
叶白琅扯住祁纠的领带,整个人似叫阴郁填满了,苍白得像只野鬼,一动不动地盯着祁纠。
……这条领带,他在这里面放了微型引爆|装置,只要祁纠敢跑,叶白琅动动手指,就能炸穿他的喉咙。
祁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可刚才警察来了,祁纠既没求救也没报警,甚至把他跟刀片囫囵着塞进了怀里。
缠斗的时候,祁纠还被刀片划了手。
祁纠为什么不向警察求救?
被他控制、被他拿刀片对着喉咙的人,为什么不求救?
刚才的情形,祁纠有不下十种办法,把叶白琅送进局子里蹲上几天。
以祁纠的手段,叶白琅不信他跑不掉。
这样的单方面僵持,时间过得极短又极漫长。
祁纠挺重视安全驾驶,路又滑能见度又低,暂时没工夫认真回答这种问题,照着导航专心往宴会酒店开:“就……人嘛,得讲义气。”
叶白琅:“……”
叶白琅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讲义气,我答应你不跑了。”祁纠拐过最后一个弯道,驶入酒店灯火通明的专用驾驶路线,总算松了口气,“言而无信成什么人了。”
他又不真是什么叶白琅的前男友,是怀揣金手指,要引导主角走上正路的良师益友。
当然不能把叶白琅教歪了。
祁纠没让门童帮忙,找到停车位把车泊好,侧过身靠着门,转向叶白琅。
叶白琅看着他,似乎还没能摆脱这个离谱答案的震撼:“……就为这个?”
窗外的路灯通明,把叶白琅的短发照得毛绒绒的,绚丽的灯牌落进漂亮的眼睛里,漆黑冰冷的深湖添上些许可接近的幻象。
祁纠低着头,认认真真看了叶白琅一会儿,没忍住笑了。
他没说话,只是随意摇了摇头,揉了两下叶白琅的脑袋,拉开车门下车。
刀片割在他虎口上,裂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伤倒不深,就是车上光线太暗,不好处理,还得跟酒店借个休息室。
祁纠招呼门童,没等开口,几道身影已经锁定目标,远远走了过来。
来之前,祁纠已经和系统复习过剧情,认得这几个人。
都是各家族里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家里有的是钱,个个骄纵得无法无天,眼睛长在天灵盖上。
过去闻栈费尽心机,削尖了脑袋,为的就是想混进这个遍地是钱的圈子。
因为四处碰壁,才转而打起了叶白琅的主意。
“闻栈?”其中一个人语气相当夸张,上下打量他,“你还没死——叶瘸子没活剐了你?”
叶家家主换得蹊跷,外人难参内详,只知道叶白琅绝非好惹的角色。但闻栈和叶白琅的事却有不少人知道——这些人忌惮叶白琅,却半点不怕闻栈。
人人知道闻栈玩火自焚、惹祸上身,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叶白琅一举夺下叶家,心狠手辣清除异己,所有人都以为闻栈死定了。
没想到今天晚宴,居然还能看见这小子胳膊腿都全乎,活蹦乱跳地露面。
“该不会是逃出来了,还不死心,想再钓个凯子吧?”
有人大笑:“车不错!给谁当司机了?小心让叶瘸子抓回去,把你剁了喂狗!”
“说实话,你这货色还真可以……给你五百万,跟我怎么样?”
“五百万?他值五百块!”一片哄笑声里,有人嘲讽道,“你是怎么让叶家那瘸子放过你的?磕一千个头?自打一千耳光?还是给他当狗当奴才?”
“叶白琅那个脾气,这能管用?”边上的人琢磨着怀疑,“不是已经缺了点什么吧?”
“来来来。”立刻有人兴致勃勃,贴近上来,“给哥几个看看,叶瘸子下手狠不狠……”
他们原本就看不起闻栈,现在闻栈惹了叶白琅,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人一个,就更不用避讳忌惮,想怎么折腾羞辱都随便玩。
等玩够了,把人抓起来送去叶家,说不定还能在叶白琅那卖个好。
他们的家族都不及叶家,如今叶白琅成了叶家的家主,能在叶白琅那讨到好处,自然会被家里奖励。
这几个二世祖边开着不干不净的荤腔,边把祁纠围在中间,嘻嘻哈哈地打算动手。
接着,一个人像是鹌鹑被掐了脖子,笑声突兀地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众人身后,双眼瞪得溜圆,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叶,叶——”
“怎么了?”旁边的人拍他肩膀,“见鬼了?这鬼天气……”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人也狠狠打了个激灵,数九寒天硬是飙出一身白毛汗,死死闭住嘴。
叶白琅现在是叶家的家主,和当初的情形天差地别。如今他们只敢在背后叫“叶瘸子”,从不敢让这话被叶白琅听见。
这是个什么都敢干的疯子,叶白琅把他们也打残了,扔去乱葬岗,他们的家族都未必敢翻起多大的风浪。
“祁纠。”叶白琅柱着拐,像是没看见任何人,踩着雪一步步走过来,“你在耽搁什么?”
祁纠在往这些人兜里塞系统做的废纸团。
这样,系统就能随时监听这些家族,祁纠就能知道他们的计划,知道他们准备使什么阴招对付叶白琅。
叶白琅过来的时候,祁纠刚好塞完最后一个。
祁纠扶住叶白琅的手臂,帮他站稳,忍不住亲自上手,整理狼崽子自己扒拉得一团乱的领结:“没事,遇上熟人了,聊几句。”
叶白琅扬起下颌,任他拾掇。
灯光明亮,叶白琅漂亮到极点的眉眼黑白分明,叫呼啸风雪一趁,像个颐指气使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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