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熙哽咽道:“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顾屿面无表情:“没看见。”
宋言熙瞪着湿漉漉的眼睛,道:“不可能,我一天给你打好几十个电话,你一个也没看到?”
顾屿脸上很冷:“跟你说了几遍了少联系我,你听不懂人话?”
“你!我哪配不上你了……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顾屿不耐烦:“我喜欢胸大屁股翘的成熟女性,你哪点沾边?”
项乾腹诽:人渣!
可能是宋言熙没想到顾屿说话那么直白,呜咽声停了两秒哭得更大声了,滚烫的泪珠顺着她姣好的面颊滑落。
她断断续续说道:“你要是不跟我搞对象……我就……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
宋言熙家住一楼。
项乾可不清楚这茬,只看到顾屿一脸无所谓的死人样,他心里着急,低声道:“你赶紧劝一劝啊。”
结果顾屿不仅无动于衷,还准备直接挂断。
眼看一个花季少女就要陨落,项乾站起来一把夺过顾屿的手机。
他不管顾屿惊诧的眼神,急道:“同学,跳楼的念头可不能有啊!学生就要以学习为主,你想想你的爸妈,把你培养成这么水灵的大姑娘,是为了让你跟这么一个趾高气扬、专横跋扈、骄奢淫逸的人在一起的吗?”
“再者说,不就是一个男的吗,你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大学里头帅哥遍地都是,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帅哥没有?”
“切记,远离渣男,珍爱生命!”
顾屿越听脸色越难看,骂谁呢这是?
宋言熙也听得一愣一愣的,眼泪都忘了流,张着嘴巴问:“……你谁啊?”
项乾正要回答,顾屿忽然起身抢回手机,阴恻恻勾起嘴角,道:“你问他是谁?”
顾屿一脸狞笑,慢悠悠凑过去靠近项乾,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状似亲切地把项乾肩膀用力扣住,简直要把项乾的肩膀抠掉一块肉来,他略微低头,一张俊俏的脸和项乾周正的脸亲密地贴在一起。
这老土货身上居然有淡淡的香味,顾屿诧异了一下。
项乾汗毛直竖,没等他反应过来,顾屿就对着宋言熙笑眯眯撂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男朋友。”
紧接着又一字一句强调了名字,“项、乾。”
说完直接挂了视频。
项乾还在那杵着,跟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才磕磕巴巴道:“谁?我?”
顾屿磨着牙笑道:“对,你。”
项乾脸色骤变,伸手就要去抢手机。
顾屿把手机高高举起,冷笑着把已经挂断的界面给项乾看。
项乾脸色发白。
同性恋他只在一些市井八卦中听过,现实中从未见过,要是谣传的同性恋主角变成他,那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都不敢想那女孩会怎么对外编排,也许明天他就会出现在某个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以后出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着他指指点点。
眼看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项乾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屿从鼻腔里低低哼出一声,缓缓道:“趾高气扬、专横跋扈、骄奢淫逸?”
顿时,项乾的怒火熄了,“呵呵,那都是虚指、假借、联想,绝对不是针对哪个具体的人……”
此刻项乾悔得肠子发青,刚才脑子一热,什么话都秃噜出去,现在只想给自己没把门的嘴来上两巴掌。
“歪脖子树?”
项乾干笑两声:“那不是怕出人命么……你别放在心上,你就当我是在骂我自己……不对,我那就是骂我自己来着。”
顾屿环臂站着,居高临下审视项乾。
土是土了点,但也长得也眉目端正,怎么就给人感觉那么欠收拾?
“欠收拾”的项乾硬着头皮道:“你跟那女孩解释一下,什么男朋友,你现在还上学呢,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顾屿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的名声从来就没好过。”
“我爸让你来之前没跟你说?”
项乾道:“说什么?”
顾屿停顿片刻,幽幽道:“我男女不忌,你下次来给我补课的时候……”
他凑到项乾耳边,压低声音。
“记得穿个好脱的裤子。”
项乾打了个哆嗦,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世道变了,现在的小孩忒早熟了点,放以前这种变态都要拉去浸猪笼的。
他只是来赚点小钱,没打算把自己也搭上啊!
他强装镇定:“这、这种事讲究两厢情愿,咱们还不熟……”
顾屿沉默了一阵,又拿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项乾,那么明显的玩笑这人也能当真。
他今天也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跟这种人开起玩笑了。
或许是项乾总能惹他发笑。
顾屿视线聚焦在项乾惊恐的脸色上,嗤笑:“你还真信了?先不说我也是个直男,就算我对男的感兴趣,也得眼瞎了才能看得上你。”
这话侮辱意味挺浓,不过项乾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的屁股保住了!
王姨拎着饭走进来的时候,项乾和顾屿两个人正站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她有些惊讶,顾屿不喜欢家里进人,尤其讨厌别人打扰他休息,一到假期都是睡到中午,饭都是她做好了送来,负责卫生的阿姨也都是趁着顾屿下午出门才进屋打扫。
她问道:“诶,屿屿带朋友来家里了?”
项乾和顾屿同时看向王姨。
顾屿回道:“我有这样寒酸的朋友吗,王姨,你眼神不大好了吧?”
王姨提着保温桶,讪讪道:“那这位是?”
项乾缩了缩脚趾,道:“我是顾总公司的员工,来给顾屿补课的,我叫项乾。”
王姨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尴尬道:“哎呀,项老师,我不知道您今天要来,就做了一份午饭,要不我再去做一份,等会送过来?”
项乾还没说话,顾屿就代他答了:“不用,王姨你过来一趟也挺麻烦的,他饿不死。”
项乾只好附和道:“没事没事,我来的时候带了面包。”
说着他就蹲下去从背包里掏出个被压扁的紫米面包,紫米全都漏出来,糊在包装袋上了。
一时之间,顾屿和王姨的神情都有点复杂。
顾屿难得起了一点恻隐之心,道:“王姨带的饭你吃吧,我约了人吃饭,等会要出门。”
变态小子居然还有残留的人性,可是项乾没领情:“不行,今天的课还没上!”
顾屿眯着眼道:“你就跟我爸说今天的课上了不就行了?”
项乾愣愣道:“还能这样?”
“我爸不住这,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能知道?”
项乾是个挺有原则的人,不干活白拿钱,他心里别扭,更何况,他身上还担着让顾屿成绩进步的指标。
他虚虚道:“这不好吧……”
“那行,我等会出去,你自己在这待着吧,回头我打电话跟我爸说你今天没给我补课,不过……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拿到今天的报酬我可就不确定了。”
顾屿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项乾一下抓住顾屿的胳膊,嘿嘿笑道:“我突然觉得你一开始的提议也挺好的。”
原则?原则能当饭吃吗?
中国还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姨走了,“俊杰”项乾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
顾屿从衣帽间走出来,项乾还坐在地毯上对着茶几上几道菜埋头扫荡。
项乾听到脚步,抬眼看去,顾屿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围了个深灰色围巾,挺平平无奇的穿搭,但配上他那精致矜贵的脸和模特一样的身材,愣是穿出要去走秀的感觉。
顾屿调整了下围巾,道:“等会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项乾咽下嘴里的饭,眼珠一转:“你是有人来接还是准备打车走?”
顾屿道:“开车。”
项乾扔下筷子,擦干净嘴巴,厚着脸皮道:“能不能捎带我一程……带到山下就行!”
“不能。”
项乾沉默了,慢慢收拾起碗筷,准备拿到厨房去刷洗。
“等等。”
顾屿突然改了主意,“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项乾面上一喜,道:“你等一下,我把碗刷了。”
顾屿横了他一眼:“放在那就行,会有人来收。”
项乾把碗筷放下了,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又原封不动装到背包里。
他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换上自己的棉鞋,那双换下来的拖鞋被他悄悄塞进满满当当的背包。
饶是项乾这种不关注服装品牌的人,看到拖鞋上大大的勾也知道是哪个牌子,不仅电视上常见,身边人也爱穿,这样一个拖鞋要几百块,项乾的拖鞋一向网购特价九块九的,超过十块的都得考虑考虑,现在让他把这好好的拖鞋扔了他还真舍不得,没磕没碰,拿回家还能穿上几年。
顾屿拿着车钥匙从后面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嘴角没忍住抽了两下,越过项乾径直走了。
项乾跟在后面,直到坐上车,摸了两把真皮的座椅,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问:“你有驾照吗?”
顾屿正在系安全带,闻言动作一滞,道:“没有。”
说罢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项乾眼前一晃,要不是安全带拉着他的身体,头能甩到挡风玻璃上去。
他还年轻,好不容易读完大学,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项乾涌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他死死抓紧安全带,脸色煞白道:“要不我还是下车吧……其实我打个车也行。”
顾屿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露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表,余光看见项乾畏缩的样子,无语道:“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我没驾照怎么开车?”
项乾松了口气,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窗外,讪讪道:“书上不是都那么写吗,有钱人无证驾驶、连闯多少个红灯……”
顾屿:“什么书?现在是法治社会!”
项乾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都市言情小说,比这更夸张的情节也是有的,遇上虐心片段,还常常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看得声泪俱下。
他尴尬一笑:“有驾照就好。”
顾屿懒得再搭理他,一路沉默着开到山下。
项乾一直观察着路况,看快到了,道:“诶,在前面公交站把我放下。”
顾屿慢慢把车停在路边,项乾道了声谢拿上东西就下了车。
车门刚关上,车窗就放了下来,顾屿探头喊道:“项乾。”
项乾“哎”了一声把脸凑近车窗。
顾屿冷漠道:“明天开始别来了,我爸那边我去说。”
项乾心中一惊,问:“为什么?”
顾屿盯着他:“没有为什么。”
这个工作对项乾来说至关重要,他低声下气道:“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我改还不行吗?”
这话听起来挺别扭,像是两个即将分手的小情侣似的。
顾屿黑着脸道:“你就没有让我满意的地方。”
项乾还要再说,顾屿已经升上车窗把车开走了,只留给项乾一串车尾气。
项乾脑袋发蒙,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出租屋。
他租的房子位于城中不错的地段,主要是为了上班方便。
当时为了节省房租,他加了十几个中介,一天看房七八个,才选中了现在这个房子。
除了价格便宜、交通便利,这个房子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因为是老小区,物业早就不管事了,只每年定时收着物业费。墙面已经斑驳,从外面看过去,窗户上的铁栅栏一个个油的发亮。
年轻人看不上,住的大多都是外来务工的没素质的中老年人,进了楼道,净是些烟头和不明物体。
电梯是没有的,项乾为了便宜,特地选了连老年人都看不上的六楼,屋内四室一厅带一个阳台,项乾住在最小的次卧,仅仅十平方,一年到头都不会有阳光照进来。
即便如此,这房子一个月也要上千块的租金。
其他租客应该是还在上班,此刻还没回来,项乾争分夺秒洗漱,就一个卫生间,等到晚上就要排队了。
他拿起从大学起就一直在用的搪瓷缸子,这搪瓷缸子还是他从老家带去大学当牙刷杯的,到现在也没坏。
他火速把牙给刷了,中午在顾屿那吃多了,晚饭也不必吃了,省了一顿饭钱。
洗漱完他进屋把门反锁,有气无力的躺在那一米二宽的小床上,睁着眼呆呆看着天花板,心里十分迷茫。
上学时明明前路还是一片坦途,毕了业之后怎么就全是坑洼了呢?
项乾在这种郁闷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杀猪般的叫声惊醒的,拿起手机一看,晚上九点了。
外面惨叫和砸东西的“哐当”声还在持续,不用想就知道主卧那对夫妻又打起来了。
第一次碰到这状况时,女人凄厉地叫喊让项乾瑟瑟发抖,当时他把门反锁,用椅子抵住,自己坐在椅子上减少门被撞开的可能,没想到两个人愈打愈烈,女人在外面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不断冲击着项乾的耳膜以及他的正义之心。
说来也奇怪,怎么其他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谙世事的项乾再也坐不住了,他怕再不管,这房子就要变成凶宅。
他掏出手机,心跳如擂鼓,犹犹豫豫按下报警电话。
没多久,项乾就听到警察来敲门的声音,夫妻俩的打骂声顿时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不知谁去开了门,项乾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警察正在客厅盘问情况。
夫妻俩像没事人儿一样,反问警察谁打架了,警察一愣,喊道:“谁报的警?”
项乾心头一跳,事情的走向不太对啊!不应该是男人被抓走,女人对他感激涕零吗?
他低头缩着脖子推开门走了出去,夫妻俩好端端站在那,打了半天身上连皮都没破。
见他出来,几双眼睛瞬间像探照灯一样射过来,尤其那夫妻俩,同仇敌忾,看杀父仇人的眼神也不过如此了。
面对这样的眼神,项乾哑巴吃黄连,最后他被警察一顿批评教育,差点因为报假警被行政处罚。
夫妻俩第二天就和好如初、在客厅你侬我侬,从此以后项乾再也不敢管这俩人的闲事。
不过这两人依旧是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武力切磋,可能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情趣,项乾渐渐麻木了。
现在听到这动静,项乾泰然自若去厕所撒尿,路过吵嚷的主卧,他连头都懒得扭。
从卫生间回到屋里,他的手机响了。
项乾接起来,道:“爸、妈,咋了?”
“不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你不给我们打,我们再不给你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断绝关系了。”刘月文和向国军两个人挤在手机前。
这智能手机还是项乾研究生期间拿兼职的钱给他们买的,没买之前说什么都不要,买了之后手机不离手,天天在上面看家长里短毒害思想的小视频,还要分享给项乾,项乾要早知道是这样,给他们买俩翻盖手机得了。
项乾道:“我这不是工作忙嘛。”
工作忙不假,但也还没忙到打不了电话的程度,可是打电话回去又该聊些什么,985院校毕业现在混成这个样子,说出去都丢人!
刘月文道:“大公司就是忙,你好好干,平常多帮领导倒水、打扫卫生,逢年过节买点礼物给领导,学着活络点,别那么死心眼。”
什么年代了,还送礼呢,顾总也看不上啊!
项乾也不敢反驳,连连点头。
几人又闲扯了半小时,大部分都围绕着项乾的工作、生活,把他问得大冷天里直流汗。
向国军挤到视频前,问到正题:“薪资咋样,能不能存到钱啊?”
项乾尬笑:“薪资还可以。”
刘月文道:“问你这个,也不是我们想要你的钱,主要是希望你有存钱意识,你这年龄也该找对象了,同事朋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处一处!咱邻居家孩子跟你一样大的,现在娃都快会走路了!”
别说找对象,他这薪资连自己都难养活,同事哪能看得上他,可是项乾也不能直说,只说自己会看着办。
“媛媛要跟你说话。”
“哎!好!”
项媛接过手机,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屏幕,问:“哥,什么时候放假啊,回家一趟呗,想你了。”
项乾笑道:“快了,不是马上就快过年了吗,过年我就回去。”
说话间,项乾注意到项媛的羽绒服已经短了一截,遮不住手腕了,项媛快升入高中了,正是爱美的年纪。
他道:“哥等下给爸妈还有你各买件羽绒服,过年穿。”
电话那头几个人异口同声说用不着。
项乾嘴上没再说,可是挂了电话之后马上从网上下单了几件他看了挺久没舍得买的羽绒服,收货地填的是他们老家。
这一下,手头的积蓄又花的差不多了。
窗户关得紧紧的,项乾还拿胶带贴了缝隙,但是老破小的窗户就跟个摆设似的,呼呼漏风,把躺在被窝里的项乾冻得直哆嗦。
可就算这样,项乾也不舍得开空调。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工作就是此刻项乾的命。他头缩在被窝里,点开手机,幸好并没有顾总让他明天到公司办理离职的消息。
想到白天顾屿坐在车里跟他讲话时那鼻孔朝天的样,项乾磨着牙心道:小兔崽子,我还拿不下你了,给我等着!
第二天,项乾起了个大早,直冲菜市场。
他在菜市场卖水果的小摊里货比三家,最终选定一家看起来稍微上档次一点的,挑了一箱草莓。
“老板,多少钱?”
“150。”
“多少?!”
老板拿出毛巾掸着摊上的灰,斜睨项乾:“这箱草莓五斤的,年底了都这个价,不买别碰,草莓容易坏!”
项乾勉强地笑着,站在那跟老板讨价还价半小时,最终成功砍掉30元,以120元价格拿走。
这箱草莓已经远超项乾的预算,其他的葱姜蒜、蔬菜、猪肉这些只能捡便宜的买,零零总总也花出去不少。
直到他坐上出租车还在肉痛,抱着怀里沉甸甸的草莓,只能催眠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今天出租车司机播放的曲目倒是非常应景,一首凄凉的《二泉映月》差点让项乾潸然泪下。
拎着大包小包走到楼下,已经十一点多,项乾估摸着小王八蛋也该起床了,忐忑地按下门铃。
这次门开的挺快,顾屿一身居家服,打开门看到穿得干净利索的项乾微微有些怔愣。
像顾屿这种公子哥,上大学纯粹是为了体验人生,假期还补课,那不扯淡吗,更别说还派来个又土又蠢的,也不知道他爸抽了什么疯。昨天顾屿已经是铁了心打算让这人滚蛋了,可是驱车离开时,透过后视镜看到仓皇无措站在路边的项乾,心里竟然有一瞬间不是滋味,莫名其妙就把这事搁置了。
项乾趁着顾屿怔愣的功夫,硬是拿着一堆瓜果蔬菜强行从门缝挤进去,差点把顾屿给挤趴下。
顾屿踉跄两下,皱着眉掀起衣服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菜味,没等他开口,项乾就已经麻利换上拖鞋走进厨房,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袜子。
顾屿一头雾水跟过去,项乾正像在自己家一样对着水龙头洗草莓。
顾屿疑惑道:“你干嘛?”
“洗草莓啊,你先去坐着,我等下给你端过去。”
这老夫老妻一般的对话太自然了,自然到顾屿想骂人的话全都卡在嗓子里,居然真的乖乖坐到沙发上去了。
过了一阵儿,项乾端着果盘出来,装了满满的草莓,放在了顾屿面前。顾屿低头一看,草莓竟然全都仔细去了蒂。
项乾笑的挺谄媚:“尝尝甜不甜。”
顾屿看得出项乾以前应该没怎么干过这种巴结人的活,笑的太难看了,清秀的一张脸透露着猥琐,来之前也不照着镜子练练。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挺给面子的吃了一个,入口汁液四溢,嘴硬道:“还行。”
项乾盯着顾屿咀嚼后泛着红润的嘴巴,嘴里口水滋滋往外冒,全让他咽了下去,刚才洗的时候偷吃了几个,根本不过瘾。
“你看什么呢?”顾屿眯起眼睛,刚刚这土货是对着他嘴巴咽口水了吧?
项乾脸上浮起薄红,为了转移话题,慌忙抽出桌子上纸巾,往顾屿柔嫩的嘴唇上擦,顾屿被狠擦了两把,才反应过来把项乾的手腕攥住。
“你干什么?”顾屿有点愣。
“我刚看你吃东西嘴巴湿了,帮你擦擦。”
顾屿摸着自己被擦得生疼的嘴巴,顿了一会,神情有些复杂,道:“你当我三岁小孩?我自己会擦。”
项乾讪笑:“行、行,你在这坐着,我给你做午饭去,草莓别吃多了,太凉容易拉肚子。”
“你做饭?能吃吗?”
“……能,保证好吃。”
顾屿狐疑地看了项乾一眼,道:“王姨会来送饭。”
“你让她别送了,外头那么冷,送过来都凉了,哪有热乎的吃着舒服。”
项乾说完就一头扎进厨房捣鼓那一堆看起来既贵又新的厨具。
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这话放在他和顾屿的情况里也适用!昨天吃了王姨的饭之后,他很肯定自己的厨艺更胜一筹。
小时候,家里赶上农忙,爸妈根本没时间做饭,准备一家人饭菜的任务就落在项乾头上了,家里的菜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把简朴的菜做出花样、做出丰富的味道,让人怎么吃都不腻,是项乾的拿手绝活。
很快,项乾把四菜一汤端出去,都是锅气十足的家常菜。
顾屿跟个大爷一样在餐桌前翘着二郎腿,看项乾进进出出也不搭把手,全都上齐之后,他只瞥了一眼就把脸拉了下来。
“就是这些?我刚还跟王姨打电话让她不用来了,看来我电话打早了!”
“卖相确实不好,但是味道绝对不错,你尝一尝。”
顾屿一脸不屑,显然不打算动筷子。
项乾生怕顾屿一个不高兴把他轰出去,那这些努力不白瞎了嘛!他特别殷勤地把菜夹到顾屿碗里,见顾屿还不动,直接夹着菜举到了顾屿嘴边,道:“你吃一口试试。”
顾屿双手环胸,直到项乾抬着的手开始抖,筷子都戳到他嘴上了,才瞥了项乾一眼,不情不愿地张嘴吃了。
项乾一直盯着,因此没错过顾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他急忙问道:“怎么样?”
顾屿道:“一般。”嘴上这样说着,手却已经把筷子拿起来了。
项乾松了口气,太难哄了,比项媛小时候还难哄!
折腾了挺久,他也饿了,项乾不是讲究人,喂过顾屿的筷子他擦都懒得擦,直接就夹着菜塞到嘴里了。
顾屿余光看到了,睫毛忽闪了两下,没说话。
两个人对坐着,诡异地吃完了一顿饭,项乾心里有事,只夹了几筷子,剩下的全到顾屿肚子里去了。
项乾看时机差不多了,脸上堆笑:“诶……你跟你爸说我的事了吗?”
顾屿放下筷子,擦净嘴巴,道:“你就为这事来的?我昨天给忘了,还没说。”
“那你看……要不就别说了呗,我来给你补课还能顺道给你做饭,多好的事啊!”
突然,门铃响了。
项乾:“谁来了?”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顾屿:“不知道,你去开门。”
这是真把他当佣人使了,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项乾磨着牙走到门口,用力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个洋娃娃一样的女生,项乾一眼就认出这是昨天跟顾屿视频的那个女孩子。
宋言熙显然也认出他了,顾屿的“男友”!
她来之前还不信顾屿会看上这么个玩意,更何况顾屿之前也没有表露出同性恋倾向啊,要是喜欢男生,早就该跟雌雄莫辨的薛北洺走到一块了,但是她也没看出顾屿和薛北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本打算直接来找顾屿聊一聊,没想到会亲眼见到这个人从顾屿家走出来,还穿着顾屿的拖鞋,她不得不相信了这个荒谬的事实!
怒上心头,宋言熙一巴掌狠狠甩在项乾脸上。
重重地“啪”一声,项乾脸侧到一边,半边脸都木了,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脸,哆嗦着嘴唇:“你是不是打错人了,顾屿在屋里……”
宋言熙双手叉腰,瞪着美目:“没打错,打的就是你,你怎么勾搭上顾屿的?!”
顾屿不紧不慢走出来。
项乾捂着脸,看了眼顾屿,对宋言熙道:“我俩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委屈的眼神让顾屿脚步一顿,他凑到项乾耳边低声道:“没有关系?那刚刚你跟我提的事,我也就当没听见吧。”
项乾耳朵一痒,忙仰着头凑到顾屿耳边悄悄道:“我这一巴掌可是替你挨的!”
顾屿在项乾的脸上扫视,道:“手挪开,我看看你的脸。”
项乾把手放下来,半边脸已经红肿,跟另一边白皙的脸形成鲜明对比,顾屿见状,脸色有点阴沉。
这表情让项乾心头一跳,他道:“我毁容了?”
顾屿道:“你毁不毁容没区别。”
项乾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他们的举动在被晾在一边的宋言熙眼里简直算得上是打情骂俏了,她再也无法忍受,噙着泪朝项乾怒吼:“死基佬!”
说完狠狠瞪了项乾一眼,就擦着泪扭头跑了。
项乾咋舌,明明负心汉是顾屿,结果挨打的是他,挨骂的也是他。
顾屿瞅着项乾的脸,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蠢不蠢,打你不会躲?”
经他提醒,项乾忽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呲牙咧嘴挤出一句:“我打你试试,看你能不能躲开?”
“嗯?”
“开玩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