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巴佬by夜不瞑
夜不瞑  发于:2025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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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突然多出了个人,洗澡就变成一件麻烦事。
项乾家里装的是太阳能热水器,能不能洗上澡要看天意,但凡有个阴天下雨的,热水根本不够使,经常会有洗到一半身上的泡沫还没冲掉就哗哗出冷水的状况。
项乾多次提出给家里换成电热水器,冬天洗澡也方便,爸妈一听“电热”这俩字眼马上就蹦起来拒绝,坚称家里一年到头用不到几次,不用浪费那个钱,项乾再多劝两句爸妈就急眼,只好随他们去了。
在老一辈的观念里电费猛如虎,因而报道上经常会有某老太太为省八块钱电费热到中暑,进急诊花了八千这种滑稽的新闻,项乾每每看到都要感叹幸亏他父母老当益壮。
今天天公不作美,就出了半天太阳,热水器里的热水不多,刘月文和项国军开着三轮去地里拔草,回来满身臭汗,搓澡搓得有点久把热水直接洗没了,项国军开了个门缝尴尬的呼唤项乾,项乾听到后熟练的烧了一大桶热水拎进去。
正巧项乾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后一直坐立难安,心里像塞了个大石头,眼见热水没有了,便主动提议带顾屿去镇上洗澡,就当将功补过了。
俩人把洗漱用品塞到后备箱后就开车出发了,村里没有路灯,开了远光灯还是模模糊糊的,车轱辘一路碾过石子、坑洼,项乾的晚饭都快被颠出来了。
不过这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且顾屿。顾屿的车他坐过好几辆,减震效果全是一流的,随便开过来一辆都能在这种路如履平地,如今开着这种压到个砖头都能飞起来的车,不知道心里会有多大的落差?
项乾胸口像是窝了没熟的李子,那叫一个酸啊,小心翼翼打量着顾屿的神色,出乎意料的是顾屿适应能力还挺强,坐在这破车上俩长腿都伸不开竟然也没抱怨。
项乾思索片刻,问道:“顾屿,你肋骨好了吗?”
顾屿有些惊讶地瞟了项乾一眼,厚着脸皮道:“没好,你亲我两口才能好。”
项乾暗暗后悔自己没话找话,顾屿这人给他点星星之火就能燎原,总是故意把挺正常的聊天往不正常的道路上引,男人和男人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吗?
项乾决心给顾屿一些正确的指引,斟酌半天道:“朋友之间不能老是动不动亲呀爱呀的。”
“……朋友?”顾屿重重哼了一声。
项乾被这一声哼弄得脸红,幸亏车里黑灯瞎火顾屿没看到,说到朋友他自己都心虚,没为顾屿两肋插刀过,还因为泄露合同这事从背后插了顾屿两刀,而梁时叙则是刀枪升级成大炮,顾屿和薛北洺的堡垒都让他给炸平了。
可他的屁股也不能白白被人玩啊,一码抵一码,两清!
项乾单方面在心里把账平了,这黑心买卖越想越心虚,他是金屁股还是银屁股,后门也没镶钻啊……
车里俩人一个神游天外,一个灵魂出窍,都没有意识到农村夜路的危险性,尤其碰到与羊肠小道交汇的路口要格外注意鬼探头。
顾屿没有相关经验,既没有鸣笛也没有减速,恰巧就碰上了一个大爷突然骑着自行车从侧边蹿出来,顾屿神色一变猛踩刹车,伴随着剧烈的摩擦声,项乾一声惊慌的“顾屿”脱口而出,刚才他就提醒顾屿减速慢行,这下可好,洗澡之旅变成午夜惊魂了!
“找死啊,你他妈眼睛让裤裆兜住了,差点撞到老子!”听到骂声,项乾飞出去的魂又回来了,凝神看去,大爷饱经风霜的二八杠歪倒在地上,人倒是完好无损的站着,正恶狠狠拍打着顾屿那一侧的车窗。
项乾歪头一瞅,脊梁骨唰一下凉了,獐头鼠目,鼻子上一颗黑痣,这不是殴打过他爸的王五吗?
再看顾屿,丝毫没有差点撞到人的惊慌,脸上只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的阴沉,不知道外面的王五隔着车窗又说了什么不干不净的,顾屿的脸色越来越黑,手已经伸向安全带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估计下去就是一场激烈的肉搏战。
“别!”项乾一把抱住顾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给顾屿扣紧了安全带,他贴着顾屿耳朵低声道:“这王五是个神经病,我爸在他那吃过亏,别惹他,咱们走吧。”
甭管顾屿在城里有多么呼风唤雨,但到了村里就要讲村里的规矩,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村里整人的下作手段可多了去了,惹到这群流氓,顾屿拍拍屁股走了,承担苦果的就是项乾一家人了。
顾屿可能也想到这点了,拿看路边臭狗屎的眼神扫了下王五,对项乾道:“好,都听你的。”
顾屿嘴上答应得好听,开车时却稍微打了点方向盘,一脚油门从王五的自行车上碾了过去,项乾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可怜的自行车轮胎跟个风火轮似的飞进路边臭水沟里,车把都碾成麻花了,而王五气得跟在车屁股后跳脚骂街,回应他的只有飞扬的尘土和车尾气。
得,平静的生活算是宣告结束了!
余下的路程项乾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道路两旁,从地头蹿出个野鸡都要大喊减速,一惊一乍的被顾屿白了好几眼。
有惊无险开到澡堂,顾屿刚走进去,鞋底就黏在地板上,用了点劲才扯下来,顾屿黑着脸抬脚看鞋底,项乾也凑过去看,原来是不知道哪个没素质的把嚼过的口香糖吐在地上了。
项乾抬头,目光从发黄的白砖移到几个光着腚打闹的小孩身上,再看顾屿那越拉越长的脸,咬了咬牙给顾屿开了一个单间。
镇上的澡堂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单间是近两年才装修上的,为的就是服务有钱人,公共澡堂五元,单间五十元!
项乾付完钱,大方道:“顾屿,你去单间,我去公共澡堂。”
“不行!”顾屿拉着驴脸,“你跟我一起洗。”
顾屿与众不同的贵公子气质一进来就引起了注意,这话一出,坐在大堂拿毛巾擦脖子的大爷大妈手上动作都缓了,翘起耳朵听。
顾屿环顾四周,微微一顿,补充道:“我需要你给我搓背。”
项乾讪笑:“有搓澡师傅。”笑话,跟顾屿进单间,无异于羊入虎口,项乾决定花钱消灾,搓澡师傅三十一位,顾屿金贵,给他安排两个,一个搓上半身一个搓下半身!
项乾这回掏钱掏的很干脆,却被顾屿按住了付钱的手。
顾屿幽幽道:“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项乾哥,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怎么,现在又不是了?”
朋友也没有献身的义务啊!
项乾正琢磨怎么婉拒,柜台的老板娘就拉起顾屿的手笑道:“我们搓澡师傅力气大,小帅哥们细皮嫩肉的还是你们互相搓比较合适,单间洗俩人没问题,我就收你们一份钱,一块进去吧!”
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心呢,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项乾被赶鸭子上架跟顾屿进了单间,他也是第一次到单间洗澡,空间比他想象的逼仄,也可能是心理作用,门刚从里面关上,项乾就开始呼吸困难了。
俩人赤条条相对,顾屿没管别扭的项乾,伸手打开花洒,水流顺着他年轻健美的身体蜿蜒而下,举手投足间倒是正气凛然,真是一幅养眼的美男洗浴图,就是那个正茁壮成长的玩意有点碍眼!
项乾局促不安的站着,余光瞥见顾屿带着钩子的目光,慌慌张张抬头望向天花板,头发还没打湿就抹上了洗发水,这光景可不能有丝毫犹豫,速战速决方能保屁股安康。
屋内蒸汽缭绕,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唯有不间断的水声。
正在项乾暗自纳罕顾屿竟学会了“发乎情,止乎礼”的优良传统美德,突然就听到一声压抑的喘息。
项乾低下他仰得快落枕的脖子往顾屿那看去,这小子盯着他睫毛都不带眨的,正旁若无人忙着手工活呢!
顾屿见项乾脸颊红扑扑的,哼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还害羞?”
项乾默默转头,这世界上还能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多少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了。
见项乾侧着脑袋去盯墙壁,顾屿不咸不淡道:“这段时间想你了就自己弄一弄,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却还是只能自给自足。”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这种事都要假手他人,项乾洗得飞快,不敢让自己空出任何一只手。
嘴也不能闲着,项乾盯着墙壁,找了个话题:“你怎么没去上学?”
“暑假。”又是几声喘息。
项乾忍无可忍,匆匆冲干净,道:“我先出去了,你慢慢弄。”
刚走到门前,就被顾屿一把拉了回去抵在墙边。
项乾汗毛直竖,双手护在身前,瞪着顾屿:“外面很多人的,你可别耍流氓啊,不然我可叫了!”
艺术来源于生活,项乾一个大老爷们被逼到连电视剧里娇花的台词都能脱口而出了。
顾屿斜觑项乾,忽然慢慢蹲了下去。
项乾看着顾屿矮下去的身体,眼睛越瞪越大,直到低头看见顾屿的发旋,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嘛?”
不会吧,是他想的那样吗?顾屿真的能……
顾屿顿了一会,抬头掀起睫毛和项乾对视:“这么兴奋?”
项乾面红耳赤:“你别对着我……吹气!”
顾屿当然没往那吹气,是项乾浮想联翩,越想越燥热,默念大悲咒都挡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项乾哥,你可真够变态的,对着朋友也能来感觉。”
一句朋友被顾屿损了一天,项乾脸上挂不住想离开,顾屿没拦着,可他的脚怎么也迈不动。
项乾的眼神从顾屿的眉骨划到他浓密的睫毛,一个男人睫毛怎么这么长,微微上扬的唇角看起来恰到好处,张开的嘴巴也是十分红润……
项乾眼睁睁看着张开的嘴巴对着他来了,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竟然成了真,他浑身一颤,用力抓紧了顾屿的发丝。
顾屿嘶了一声,抬眼瞪了下项乾,见项乾露出跟摸到电门似的表情,嗤笑一声,刻意放缓了速度。
在顾屿的卖力伺候下,项乾腿肚子直打哆嗦,被顾屿扶着胯才没滑到地上去。
过了一会儿,顾屿站起来盯着失神的项乾,眼里情绪翻涌,见项乾回神了,才勾起嘴角讥讽一笑。
“这次不会又说是我强迫你的吧?”
项乾脸色一变,落荒而逃。

除了那张纸条,项乾想不起来还在什么地方跟顾屿提到过强迫。
顾屿用到了“又”,很明显是看过那张纸条了,却在这里跟他装大尾巴狼。
项乾心里小鼓直敲,再怎么云淡风轻看到那纸条上的狠话也得火冒三丈,更何况顾屿跟人淡如菊也不搭边啊!
难道顾屿真喜欢他喜欢到被伤害了也不在乎的程度了?
再想到刚刚顾屿蹲下去盯着他时长长的睫毛下那勾魂的双眼,项乾又是下腹一紧。
哎,乱了,全乱了,项乾一时之间理不出正常的思绪,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留下还在洗澡的顾屿出去了。
走到外面,恰巧碰上同村的刘叔开着播种机路过,项乾跟刘叔寒暄了两句,就顺便搭上刘叔的播种机往家回。
月光笼罩着远处村庄,也照亮了蜿蜒的乡间小路,项乾坐在隆隆作响的播种机上,鼻尖萦绕的是鸡屎味,耳朵听到的是村子里传来的狗吠声。
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
顾屿为什么非要横插一脚?
“小乾,你跟安安咋样了?”刘叔跟余安的爸爸余广厦关系密切,趁此机会正好打探打探。
提到这件事,项乾有些尴尬,顾屿一出现就把他走上正轨的人生搅成一团浆糊,哪里抽得出时间去想余安。
余安经常往他家里跑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一个腼腆的女孩如此大胆在村里很容易遭人非议,项乾委婉表明过希望维持朋友关系,几次过后,余安牵住他的手时他也没拒绝。
虽然他跟余安谁也没有主动告白捅破这层窗户纸,但也只差一个形式了。
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两个在交往,项乾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刚刚跟顾屿干的事是正常纯爷们能干出来的吗?
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跟渣男画上等号,一件件事把他逼到死胡同去了,可这些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项乾也唾弃自己的无能和优柔寡断,不过娘胎里带的有什么办法?打小他都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的,玩过家家演的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项乾没法回答,索性转移话题。
“刘叔,怎么这么晚还在播麦子?”
“你没看天气预报啊,再过几天就要迎来雨季了,等雨下来再种就晚喽!”
项乾心里一惊,匆匆掏出手机看接下来的天气,上面的确显示要断断续续下一个月的雨。
他家的麦子虽然播下去了,但是五六月份收割的麦子都还在家里囤着,足有上万斤,其中一部分装起来放在平时拿来堆杂物的偏屋,更大的一部分都在院子里堆着,他家没有合适的储存条件,如果接连下雨,麦子潮湿了肯定是要发霉的。
这里偏南方,其实是不适合种小麦的,但是自从余广厦在镇里开面粉厂发迹后,周边的村子都改种小麦了,项乾家里也不例外。
通常情况下,麦子收割完余广厦就会立即派人来收,但是今年家家户户都丰产,收到项乾家的时候,厂里的粮仓已经放不下了。
麦子是越囤越值钱的,余广厦之前答应等过段时间再来高价收。
南方不比北方,项乾回到家就把这事跟父母通了气。
项国军道:“你跟余安说一声,让余广厦尽快找人来收。”
“好。”
刘月文往项乾背后瞅了一眼,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跟你一起去澡堂的小伙子呢?”
项乾赧然,正思考借口时顾屿不紧不慢走了进来,若无其事喊着“叔叔、阿姨”,俩眼睛却看也不看项乾。
项乾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
顾屿睡哪里?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项媛去打暑假工了,她的卧室倒是空着,但女孩子的卧室大老爷们怎么能觍着脸去住。
很快他的老母亲就给出了答案。
刚走进卧室,那一床大红底子上绣着金线“囍”的薄被和床上两个绣花枕头就映入了项乾的眼帘。
“你表姐结婚时四件套我买多了一件,铺在这正好够你们两个睡。”刘月文跟呆愣的项乾说完,又问顾屿,“小屿,乾乾没提前跟我说你要来玩的事情,临时买来不及了,你不介意吧?”
“这被子多喜庆啊,谢谢阿姨费心。”
项乾见顾屿喜笑颜开,心道:怕是正合他的意了!
刘月文离开前把空调打开了,这空调当了一年的摆设,项乾每次开都要挨骂,却在顾屿来了之后派上用场了,到底谁是亲儿子啊!
项乾撇撇嘴,从柜子上方拿下凉席往地上一铺,又蹲下身从柜子里掏出旧被褥利落的摊开抹平。
顾屿坐在喜被上面无表情道:“过来睡。”
“不去。”项乾背对着顾屿躺下了。
“你真以为你的屁股有多招人呢!”顾屿恶狠狠盯着项乾的屁股,“我来做客没有让主人睡地上的道理!”
项乾沉默半晌,问:“你的毛病还能治好吗?”
“……什么毛病?”
“喜欢男人的毛病。”
背后传来顾屿磨牙的声音:“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还对我虎视眈眈,难道是看我好欺负?
空调开得真冷,项乾拉高被子把头蒙住了。
过了许久,项乾瞌睡劲上来了,半梦半醒间,听到上面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不喜欢男人,但是我喜欢你,而你恰好是男人,仅此而已。项乾哥,喜欢你也算是病么……”
梦,这肯定是梦!
项乾把头蒙得更紧了。
晨光熹微,项乾醒来惊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跑到了顾屿床上,身上盖着大红被,难怪没觉着地上硬。
略微一动又是一惊,顾屿在他怀里睡得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两人胳膊搭着胳膊,腿叠着腿,那叫一个密不可分。
离奇的早晨在项乾看了眼空调后找到答案了,顾屿真够缺德的,居然把空调开到16度!
项乾轻手轻脚把地铺收拾了,又悄悄把空调关上,最后拿上空调遥控器蹑手蹑脚离开。
高端的报复往往朴实无华。
项乾跟着爸妈在地里忙活了一上午,回家路上路过王五家门口,那帮流氓搬了张饭桌坐在路边,正吆五喝六搓着麻将。
这世道,拖家带口的人才是孙子,三轮上载着年迈的父母,项乾连个屁也不敢放,他弯下腰捏紧了车把,试图悄无声息的路过。
可惜村里新修的水泥路就一辆车宽,过去一只苍蝇都扎眼,每家每户出了一万,也不知道钱去哪了。
王五一抬眼就瞅见项乾畏畏缩缩的心虚样,越看越觉得昨晚坐在副驾的好像就是这小子,琢磨的时候一不留神把手里的牌扔出去了,正好点炮。
“妈的!不算不算!”他把牌一推,怒冲冲抄起脚边的砖头就冲着项乾砸了过去。
项乾装得目不斜视,可眼角余光一直盯着王五不敢有丝毫懈怠,见砖头飞来,赶紧一拧油门,但这破三轮又不是顾屿的跑车,起速慢吞吞的,项乾闪避不及还是擦到了胳膊。
项国军和刘月文一看就急了,嚷嚷着要下车理论,项乾连忙道:“我没事、我没事!”
跟这群地痞理论?那不是上赶着找揍嘛!
父亲的腿脚刚好利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项乾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这砖头砸在自己身上了。
项乾以最快速度赶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顾屿送走了几个穿着工装的师傅。
顾屿解释道:“给家里装了一个电热水器,方便洗澡。”
项国军搓着手从车上下来,道:“这、这多少钱……我等会拿给你。”
“叔叔,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跟项乾哥什么关系啊,咱们就是一家人!”顾屿眨着眼睛朝项乾笑,“对吧,项乾哥?”
项乾只能讪笑着点头,不然顾屿自作主张安装的热水器就要轮到他爸掏钱了。
“你们回来啦,我做好午饭了,快洗洗手进来吃饭吧。”余安穿着围裙走出来,看看顾屿,又看看项乾,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项乾愣了,余安居然也在他家里?
顾屿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低声道:“看你那傻样,这女人长得还不如我家的保姆。”
顾屿的嘴八成在毒药里浸过,一句话能损两个人,余安近些年身量渐显窈窕,看人时带着三分水气,清秀婉约,怎么可能不如他家的保姆?
项乾狠狠瞪了顾屿一眼。
“别老对着我抛媚眼。”顾屿笑完忽然脸色一变,“你胳膊怎么了?”
项乾抬起胳膊肘才发现掉了一块皮,虽然没冒血珠但看起来有些渗人,他就把路上王五扔砖头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顾屿说了,末了还叮嘱顾屿注意安全,远离王五那群二流子。
顾屿听完,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饭桌上,项乾左边挨着余安,右边贴着顾屿,项国军和刘月文坐在对面。
真是个两面夹击、左右为难的处境,项乾适应了一会儿才敢动弹。
他起身给余安盛了碗绿豆汤,委婉向她提起让余广厦尽快来收麦子的事情。
余安红着脸接过汤,小声道:“我爸可能是忙忘了,我回家就跟他说。”
项国军和刘月文连连道谢。
顾屿在旁边一声不吭,闷头扒饭。
饭吃到半截,项乾想起自己跟顾屿在澡堂里干的荒唐事,心里猫爪似的难受,一个劲的给余安夹菜来掩饰心虚。
“你也吃。”余安羞涩地夹了个猪蹄放进项乾碗里,看得刘月文和项国军抿着嘴笑。
项乾脸也红了,默不作声啃起猪蹄。
猪蹄的香味还没品鉴出来呢,项乾就嘴角一僵把猪蹄放下了,他缓缓挺起腰板紧贴上桌沿。
人真的不能太得意忘形,尤其是旁边还有个瘟神看着你的时候,少爷心里不痛快,饭桌上就敢玩飙车,这不,抓到棍子就当换挡杆使了!
项乾狠狠瞪了顾屿一眼,可惜顾屿压根没理,正神色自若跟项国军聊着天下大小事。
饭桌上一片祥和,饭桌下波涛汹涌。
项乾跟顾屿大战八百回合,可惜那爪子就是纹丝不动。
眼瞅着自己即将在众目睽睽下丢人,项乾冷汗直冒,不断拿眼神跟顾屿求饶。
顾屿慢悠悠瞥了可怜巴巴的项乾一眼,又默然移走视线。
余安被项乾的反常弄得频频狐疑侧头,项乾没敢抬头,他侧着身体,遮挡住余安研究的目光。
如果今天吃的是西餐该多好,项乾咬牙切齿,真想一餐刀下去给顾屿不安分的狗爪子捅个对穿!
刘月文见项乾也不动筷子,脸色红的异常,惊慌问道:“乾乾,怎么不吃饭啊,哪里不舒服?”
“阿姨。”顾屿面带微笑接话,“项乾哥昨晚打地铺被虫子咬了,我让他睡床上他非要睡地上,说什么你挑的被子太花哨……”
“咋这么矫情了,让虫子咬好受啊,今晚我就把你那地铺收了,老老实实睡床上去!”
项乾瞪着顾屿嘴角的坏笑,心道:最大的害虫不就在这呢,您儿子马上就被他生吞活剥了!
可把柄让人攥着,项乾也只能憋屈地点点头,他凑近顾屿,低声道:“差不多了啊,赶紧撒手。”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哼,看起来还是不满意。
项乾咬了咬牙,忽然灵光一闪,抓紧给顾屿夹了几筷子菜,又特地把顾屿碗里刘月文夹进去的芹菜挑走吃了。
顾屿粲然一笑,这才心满意足放了手。

第35章 着火
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项乾回到里屋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雕琢略显粗糙的玉坠子,趁着余安还没走,特意当着顾屿的面送给了余安。
这玉坠是项乾刚上大学那年买的。
彼时项乾初到大城市,对一切都充满新奇,就连公交站牌都要研究半天,一到礼拜天就乘着公交车满城转悠。
有天逛到市中心大型商场的一层,一进门就看到个珠宝店在做活动,几位穿着包臀裙的漂亮女士吆喝着路过就可以免费刮卡,有机会中大奖。
从不错过任何一个占便宜机会的项乾立马凑了过去,随手一刮就刮出个特等奖,价值三万的玉仅需三百元就可带走!
天降横财,项乾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毫不犹豫把一个月的生活费掏了个精光。
同村有个老爷爷对玉颇有研究,项乾假期回到家拿着玉让他给掌掌眼。
老爷爷躺在摇椅里戴上老花镜翻来覆去瞅了半天,末了咂咂嘴道:“三十块钱都说多了,留着玩儿吧!”
女孩儿大多喜欢可爱的事物,这块玉是小兔子形状,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送给余安,至于特地让顾屿看到,自然是为了断了他的念想。
顾屿的姿色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干什么非在他身上吊着啊!
果不其然,项乾刚把玉递给余安,就瞥见顾屿下颌收紧了。
“原来项乾哥这么喜欢送别人玉。”顾屿冷飕飕道。
余安正高兴着,闻言笑容凝固在脸上,小声嘟囔道:“他还给谁送过呀……”
顾屿从领口拽出条链子,底下也挂着一个吊坠,他盯着项乾似笑非笑:“给我也送过,可能还有别的人,项乾哥家里到底还有多少玉啊?”
这话阴阳怪气的,心思单纯的余安却反而眉头一松,她仔细瞅了瞅顾屿脖子上的玉,质地倒是不赖,只是裂了好几道缝。
她心里直犯嘀咕:项乾怎么送人裂开的玉,还是个不适合男人戴的凤凰图案。
项乾把嘴抿紧了,他明明记得送给顾屿的生日礼物摔碎了还被他扔进湖里,这少爷是费了多大劲从湖里捞出来修补好的?
余安不晓得顾屿脖子上玉的门道,刚从厨房洗碗出来的刘月文可是一清二楚,她觉得怪异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乾乾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败家玩意了,哥俩好也不能乱送东西啊!
顾屿那张脸从中午一直到天黑都跟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直冒冷气,项乾眼皮子一耷拉,就当没看见这少爷的臭脸,心里巴不得这少爷一怒之下拍屁股走人,大家都乐得清静。
等要睡觉了,项乾才发现地铺真被刘月文收没影了,他简直欲哭无泪,愣是在犄角旮旯里翻出高中物理书装模作样坐在窗边看起来,磨磨蹭蹭到半夜才关了灯躺到床上。
顾屿没把自己当外人,一个人霸占了床的三分之二地盘,剩下的三分之一项乾独享,就这,项乾还腾出一个能放孩子的空隙。
“怎么这么早就躺上来了,不挑灯夜读继续备战高考了?”顾屿道。
“重温一下高中知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万一真找不到正经工作,可不得靠家教谋生了吗。
顾屿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猛地一个翻身把项乾结结实实压在身下,语气不善:“别操这份心了!你要是跟那女人结婚,两个蠢货结合出来的孩子非呆即傻,不可能考上高中!”
“不带这么诅咒人的啊!”
俩人呼吸搅合在一起,姿势过于危险,项乾双手用力推搡着像一座大山似的顾屿。
万一顾屿又发起疯来,项乾真想不出什么应对办法,爸妈的卧室一墙之隔,动静大了,一不小心就能打碎二老的世界观。
顾屿身上的肌肉既中看又中用,一只手就把埋头苦读多年缺乏锻炼的白斩鸡项乾摁得死死的,他眼珠不带错的盯着项乾:“你真打算跟那个死鱼结婚?”
“人家叫余安……”
“回答我的问题。”
项乾含糊其辞:“国内俩大老爷们也扯不了证啊。”
他想清楚了,他跟余安不合适,心里没有那份悸动,强凑一块只会害人害己,改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当面把话说开。
不过这个打算不能让顾屿知道,顾屿跟叛逆期的孩子似的难缠的要命,让他知道绝对没有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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