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和煦一笑:“别紧张,晚上一起吃饭?”
项乾答应得很积极,上扬的嘴角却有点僵了,虽说徐总年轻儒雅让人心生好感,但对于新员工来说,跟老板一起吃饭仍旧是最为可怕的一件事。
餐厅是徐总订的,下班后还亲自开车带着项乾前往吃饭地点。
有过被辞退的惨痛经历,项乾很机灵地坐到副驾驶位置,和徐总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几句就掏出手机向顾屿报备不回去吃晚饭的事情,又提醒了下冰箱里还有剩饭,不爱吃剩饭可以点外卖。
顾屿消息回得很快,问他晚上去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项乾看完消息就像是被俏媳妇查岗的老公,一想到顾屿现在可能抿着嘴等待他回消息,他就没憋住傻笑了两声。
“女朋友?”徐总问。
项乾吓一跳,怎么当着老板的面犯傻了,他窘迫地答着“没有、没有”就赶紧回复顾屿是和老板吃饭。
顾屿没再追问。
餐厅装潢简约雅致,桌子上摆着鲜花,餐具都泛着细腻的光泽,相当符合徐总的外貌身份,有格调的同时一看就不便宜。
直到菜上来了还是只有徐总和他两个人,项乾如坐针毡地问道:“徐总,其他同事没来啊?”
徐总语调温和:“嫌我作陪无聊?”
一句话吓得项乾连连摆手,拿起桌上的红酒就给徐总满上了。
徐总说话不疾不徐,讲到重点时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停顿,犹如涓涓细流,饭吃到一半项乾就把自己的底细全交待了,讲到动情处他站起来握住徐总的一只手感谢徐总对他的知遇之恩,并表示以后会为徐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徐总眯着眼笑,他忽然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餐巾伸手去擦拭项乾的嘴巴:“酱沾在下巴上了。”
项乾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话讲得慷慨激昂,结果饭吃到脸上去都不知道。
“那个人认识你吗?我看他一直盯着你看。”徐总突然道。
项乾顺着徐总的目光往窗边那桌看,真巧,这城市那么大,偏偏让他碰上顾屿和莫凡了。
顾屿正面无表情盯着他,而顾屿对面坐着的莫凡也是同样的目光,看到他扭头,那两人也把头扭回去了。
“不认识。”项乾没好气道。
徐总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道顾屿和莫凡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项乾到家后顾屿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今天和你吃饭的就是你们老板?挺年轻的。”顾屿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才三十岁。”项乾揉了揉上了一天班酸痛的肩膀。
“那还真是年轻有为。”顾屿笑了笑,起身径直回房间了。
望着顾屿潇洒离去的背影,项乾心里发堵,他有事还知道报备一声,顾屿嘴上说着喜欢他,和莫凡单独出去也不让他知道。
哎,情路真是几多坎坷啊!
然而,还有比情场之路更为崎岖的——项乾的职场。
“我还在学习阶段,怎么可能完全不出错,就因为这些让我走也太牵强了,徐总呢,我和徐总说!”
项乾今天刚迈进公司的门就被人事拉到办公室,离职协议被轻飘飘放在了项乾面前,上面写项乾试用期频频犯错,至于那些错误看起来相当匪夷所思,甚至帮徐总接咖啡忘记放糖也写上去了。
人事为难道:“徐总啊,徐总最近没办法来公司。”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躲他?
“徐总在医院呢……他出车祸了。”
项乾懵了,人家都出车祸了,他也不能闹到医院去,刁难一个人事没有意义,最终他还是含泪签下了离职协议。
重新找工作比他想象的困难,要么投出去石沉大海,要么面试完杳无音讯,好不容易通过个别公司的面试,却又不知什么缘由在他入职前突然反悔。
找工作屡屡受挫,项乾从怀疑行情到怀疑自己,他又咒骂起了自己的专业,学什么文学,百无一用是书生,拿起笔杆子还不如拿个扳手,修空调都比他这专业有前景。
项乾整天唉声叹气,嘴里愁出俩水泡,顾屿和他接吻的时候舔到了,疼得项乾直吸气。
顾屿破天荒安慰他找工作不用着急,总有人会慧眼识珠,又开玩笑道:“现在保姆一个月也几万块,你比保姆还能干,我得按照市场行情付你薪资。”
纯洁的感情怎么能沾染上铜臭呢!
项乾坚定的拒绝了,不过顾屿还是承担了家里的开销。
顾屿大三了,学校里事情不多,平常没事就往家跑,最近在帮项乾练车,项乾的驾照拿了太久了,摸到方向盘手都直打哆嗦,顾屿嫌弃他开得还不如旁边路过的自行车快,在旁边一催他踩油门,于是第一天练车就以撞路灯上结尾。
为了两人的生命安全,顾屿把练车场地搬到了高尔夫球场,车也选了安全系数最高的一款,他坐在副驾驶也不敢发表高见了,碰到项乾不敢往前开的时候才冷冷道:“往前开啊,碾死一两只蚂蚁不犯法!”
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偶尔也会有一些小摩擦,比如两人会在项乾炒菜辣椒放多了、顾屿衣服乱扔这种琐事上拌嘴,但项乾通常都会主动退让,跟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计较什么啊,长辈就要宽容。
有时项乾也会犯倔,主要体现在床上。
俩人在家里经常是一对上眼就情不自禁滚到床上去了,可是毕竟不是一男一女,屁股除了拿来坐,主要还是承担排泄功能,两个男性在床上实在是有违人体进化的目的。
顾屿作为进攻的一方,那自然是爽到天灵盖,可项乾是承受的那位,弄多了就有点不是那么舒爽了,很多时候都是靠着心理上的感情在硬撑。
顾屿上头的时候可管不了这许多,任凭项乾叫破喉咙也要继续,如果项乾不愿意,他也不来硬的,只是一直软强迫,使尽手段磨到项乾同意为止。
一天,项乾又被迫同意了顾屿的求爱,顾屿得寸进尺,缠到要项乾环住他的脖子。
项乾有点怕,越搂越紧。
“顾、顾屿,还没完全进来吗?”
“快了,还有小半截。”
“……”
“怎么这么干?”顾屿垂着眼皮把项乾推开了。
“那地方又不能出水……你、你干什么,把嘴挪开!!”
生活也不总是和谐的音符,偶尔也会有一些插曲。
项乾整天闷在屋里,手指头不住地划着几个招聘平台,他找工作比驴拉磨还勤快,电话也不断,繁忙程度堪比客服,只是结果让人失望,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倘若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希望,项乾还能破釜沉舟放下自己的学历,去摆摊去创业,现在他完全被这些招聘软件吊住了。
他也想过求顾屿帮他安排一个工作,但又感觉难为情,这就跟借钱一样,宁愿借父母、朋友的,也不想借对象的钱。
项乾把电话打到了徐总那里,问候了下徐总的身体状况,得知是轻微挫伤后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问:“徐总,你有没有朋友的公司还需要人的,薪资看着给点,只要能学到真东西就行。”
“项乾,这事我帮不了你……而且你找不到工作和你的能力也没有关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总说完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把电话挂断了,徒留项乾一个人对着手机挠头。
项乾找工作找到入魔,白天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也就算了,有时半夜三点还在坚持不懈投着自己的简历,顾屿那天晚上恰好起来喝水,被他吓了一跳。
项乾见顾屿醒了,就把胸中的憋闷一股脑倒给他,絮絮叨叨说自己生不逢时,搁古代还能当个文官什么的,把顾屿说得都沉默了。
顾屿哪会照顾人的情绪,过了一会,他端了一杯水进来:“睡不着就吃点安眠药吧。”
项乾坐起来一看,顾屿手上还真拿着安眠药。
他默默接过药吃了,这光景确实没有别的好办法,唯有一药解千愁。
顾屿可能也是看不下去他颓丧的样子了,强行把他拉去了同学聚会。
别说,还真有点用,进去看到年轻孩子们朝气蓬勃的脸,项乾顿时精神抖擞了。
不过这群孩子一张口,项乾的心态就变了,说学校是小型社会一点不假,一个个比他还油滑,顾屿在学校里似乎有个不小的官职,其他人一口一个“会长”、“顾哥”地喊,敬酒都是有模有样的。
项乾不由得想怪不得自己找不到工作呢,跟他竞争的都是这些人物,他一把年纪了还没弄明白敬酒的规则呢!
酒到正酣,突然听到服务员的惊叫:“你们是来干嘛的,你们不能进去!”
随后“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群膀大腰圆的男人拿着棍子进来了,包间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领头的是一位跛腿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和顾屿年龄相仿,阴鸷的盯着顾屿。
除了顾屿,桌上的其他人全都愣住了,项乾的嘴张得最大。
这他妈什么情况?
“卢莽。”顾屿语气沉沉,“做事前最好想清楚后果。”
看顾屿这架势,项乾还以为顾屿在外面埋伏了人,或者说提前报过警了,直到顾屿的手在他后腰悄悄捅了两下,项乾才反应过来顾屿是在虚张声势。
项乾又暗戳戳捅了回去,开玩笑,他是弃朋友于危难之中的人吗,更何况……他小心翼翼往门口瞥了一眼,门被人堵得密不透风啊!
卢莽本来就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的,顾屿暗含威胁的话一出,他眉毛当即竖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了两步:“你他妈死到临头还装什么?你折老子一条腿,老子今天折你三条腿!”
此话一出,一桌子人都瞪大眼睛看向顾屿。
卢莽,人如其名,打小就没安分过,教室是他的牢笼,操场是他的战场,整个学习生涯打架是家常便饭,上课那都是顺带,一身腱子肉全是一拳一拳在别人身上练出来的,所以长得比同龄人魁梧许多。
靠着体育生的身份,倒数的文化课成绩也让他考入了本科。
初高中管得严格,原以为进入大学就能左拥右抱,哪成想他这个长相性格在大学里特别不受女生待见,在篮球场挥洒汗水,都不如食堂的酸菜鱼有吸引力。
别人看不上他,他倒是看上了别人。
卢莽第一次见到宋言熙是在学校举办的十佳歌手大赛上,当天会场布置是由他负责,这种能光明正大逃课的活动他一向很积极。
比赛又臭又长,不少人强行被拉上去凑数,现场一整个鬼哭狼嚎,评委听得都面露菜色。在如此环境下,卢莽竟还玩手机玩到直打哈欠,他正打算回家补觉,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撞击了他的耳膜。
这声音直直撞进了他的心里,他猛地抬头看向台上五官灵动的宋言熙,这一眼就是万年,后来他始终坚定地认为当时宋言熙也隔着人海跟他遥遥相望,尽管被宋言熙极力否认了。
卢莽陷入了爱河,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了几日,决定将心动付诸行动。
大老粗的他汲取了不少小弟的意见,总结出对待这种级别的美女就要用文艺的方式去打动,于是连借书流程都不清楚的他终于为女神踏足了图书馆。
卢莽花了几天工夫钻研古今中外名著上的经典爱情美句,看得头晕眼花,萎靡不振,都快不认识爱情这俩字了,自觉已经是集大成者,便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下一大篇感人肺腑的情书,内容主旨不外乎就是“一见言熙误终身”。
情书装在一个精美的信封里,被他亲手用融化的蜡笔滴在封口处进行封口,卢莽幻想着宋言熙拆开信封后一定会痛哭流涕,毕竟他对待钞票都没有那么谨慎过。
一切准备就绪,他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把情书交给了宋言熙的朋友。
然而几天过去,音信全无,卢莽坐不住了,直接杀到了宋言熙面前质问。
“没看,你去垃圾桶里找去,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土。”宋言熙翻着白眼,一句话就击碎了少年的芳心。
卢莽没有气馁,经过他每天送早饭、下午茶、时不时送下包包鞋子的不懈努力,终于稳坐宋言熙舔狗团里第一把交椅。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他舔着的女神居然在舔着别人!
而那个人就是顾屿。
宋言熙哭诉顾屿对她爱搭不理,卢莽一边安慰女神一边心想顾屿到底哪根葱啊,这不显得上赶着舔宋言熙的他特别掉价吗?
从此两人就结下梁子,卢莽在学校凭借着自己的职权暗地里给顾屿下过几次绊子,但顾屿压根没什么反应。
他暗自得意,女神喜欢的小白脸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要被他踩在脚下。
扬眉吐气的日子才过了两天,他就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另一端他的亲爹暴跳如雷:“你他妈又在学校犯啥事了,给老子等着!”
卢莽一头雾水,正寻思他爹乱发什么神经的时候,他又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大学校风开放,学生们上课累了回去玩玩游戏、打打麻将也无可厚非,不过像卢莽这样直接买了桌子、麻将摆在宿舍里打的还是少数。
随着快乐的阈值越来越高,卢莽聚众打牌从三五十玩到了三五百,再玩到三五千,不过卢莽倒也机灵,每次都把门从里面锁上,碰上突击检查就迅速把牌和钱收起来,等巡逻的人走了再拿出来继续玩。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在寝室打牌赌钱竟然被人录了视频传到了校长的电脑里。
校长早上接过秘书泡好的龙井,一打开电脑就看见这群人抽着烟赌着钱嘴里骂着破学校,年逾花甲的他差点被一口茶呛死。
校长把院长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院长又把辅导员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于是辅导员当天也把卢莽的暴发户父母请到学校接受批评教育。
一看见卢莽爸爸脖子上挂着的大金链子,辅导员的气焰顿时消了不少,可满肚子的火得出啊,话里话外都是“子不教父之过”,卢莽的爹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扭头就当着一群同学的面怒扇了卢莽两个响亮的巴掌。
卢莽顶着肿起来的脸跑到各个教室里发疯乱吼:“谁他妈干的事,等我逮到你把你废了!”
大吵大闹的卢莽最后被他妈拧着耳朵带走了。
至此,卢莽沦为了整个院的笑柄,气得他在家里关禁闭期间打漏了好几个沙袋。
不需要卢莽费心思调查,没过几天他当牛做马得来的学生会主席之位就被顾屿轻而易举撬走了,新官上任,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啊。
禁闭一结束,他就联系了狐朋狗友,决心让顾屿为他阴险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朋友们听完一个个面露难色,有的说家里奶奶去世要发丧,有的说家里的狗快生崽儿了,还有的说自己最近大腿抽筋,不方便参与剧烈运动。
卢莽青筋直跳,拳头捏得嘎嘣响,难道朋友都倒戈了?
终于有一个小弟吞吞吐吐说了实话:“莽哥,顾屿他、他真不是咱们能随便招惹的人。”
卢莽下工夫查了一番,才惊觉自己踢到铁板了,顾屿的家庭背景惊得他连连咋舌。
他心里既愤怒又不甘,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得他好长一段时间吃饭都没有胃口。
就在这口气基本快让他生生咽下去之时,一个叫莫凡的女人给他提供了顾屿最大的把柄——项乾。
卢莽很快就相信了莫凡的说辞,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顾屿长得也是男人里的一枝花。但凡碰到顾屿,学校里的女人们都是一步三回头,顾屿这样的人不和宋言熙谈恋爱,也不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只有他是个同性恋能解释得通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亲自去探探虚实。
在寒风里偷偷摸摸蹲守了几天,总算是确认了顾屿真和那个叫项乾的乡巴佬在同居,卢莽觉得恶心的同时又十分兴奋。
妈的,治不了你还治不了你那土媳妇吗!
可没想到顾屿把那个男人当宝贝一样护着,门前居然安排了俩保镖,卢莽一直没找到报复的机会。
就在此时,那个叫莫凡的女人又约他在餐厅一聚。
卢莽听完莫凡的点子后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心道这娘们生得是娇花照水的调调,心眼居然这么黑。
他左右思量了片刻,大着嗓门道:“项乾父母出事他就会撂下顾屿离开?你确定?”
“小声点。”莫凡咳了一声,又点头微微一笑:“确定。”
让顾屿被心上人抛弃倒也是个挫他锐气的好办法,而且对项乾家里人下手还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你为啥帮我?”碰到这种黑心女人,卢莽要问清楚缘由。
“顾屿抛弃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气不过……“说着,莫凡就把泛着灰的眼皮垂了下去。
看到又一个美人被顾屿伤了心,卢莽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真他妈的烦,改天整容去!
对付一个农村人,花点小钱就行,没两天事情就办妥了。
很快,卢莽就听朋友说顾屿在满世界找一个叫项乾的人,他笑得直拍大腿,喝进嘴里的酒都变得有滋有味多了,此后他每天都要打听下进度,看看顾屿有没有割腕、跳楼的迹象。
小弟说:“莽哥,顾屿好像碰上啥大事了,现在连项乾都不找了,不过有个叫薛北洺的最近倒是查了下项乾。”
“这才几天啊,他妈的装得跟个情圣似的,说到底就是个管不住裤裆的基佬,你说说宋言熙看上他什么了?还不如我专一!”
“是是是,还是咱莽哥有男子气概……”
卢莽大笑了几声,放下酒瓶子摇摇晃晃往卫生间走,一想到让顾屿吃了瘪,他就忍不住吹起口哨。
今天夜店生意不怎么好啊,卫生间连个人都没有,卢莽环视一圈,挑了个喜欢的位置站好,他拉下裤链,刚舒舒服服开闸放水就被人一脚踹进小便池里,止不住的黄色尿液淅淅沥沥淋了一脚。
“妈的,谁?!”卢莽目眦尽裂,挣扎着从小便池站起来,还没回头就被人用棍抵着脖子。
“把嘴闭上,真臭。”是顾屿不耐烦的声音。
尿液顺着裤管往下滴,卢莽僵在原地,顾屿这王八蛋不是已经放下项乾了吗?
“顾少,哪条腿?”
“左腿。”
第40章 乡巴佬而已
卢莽想到自己左腿裂开时的脆响就忍不住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抖了一下,见顾屿露出看透一切的鄙夷神情,他怒目圆睁,也不再废话了,指着顾屿怒吼一声:“兄弟们,干他!”
这群人都是社会上找来的局子里的常客,只要能拿钱就没有不敢干的事,来之前卢莽叮嘱过他们,别搞出人命,其他随意发挥。
甭管顾屿什么背景,卢莽今天一定要把他削到求饶为止。
这一声令下,卢莽带来的人朝着顾屿蜂拥而上,顾屿眼疾手快拽起项乾,用力把他推到了后面尖叫的女同学堆里,几个讲义气的男同学见状加入混战,顿时棍子与酒瓶齐飞。
顾屿这边人少,但他气势够狠,抢来棍子就招招朝着别人脖子、脑袋这些要害抡,下的都是死手,看得项乾心惊胆战,这时候他居然还抽空想了一下顾屿抽他巴掌真是手下留情了,按照今天的架势能一巴掌把他扇晕过去。
混混们本来还游刃有余,身经百战的他们想着教训顾屿这群年轻孩子不是手拿把掐吗,结果打着打着就被顾屿的狠招打急眼动上真格的了。
他们要钱,顾屿这是要命啊!
寡不敌众,顾屿这边渐渐落了下风。
项乾是个乖学生,除了小学帮余安出头的时候跟人打过架,后来再也没跟人动过手了,头次见到这种拳拳到肉的血腥场面腿肚子直打转,不过看了顾屿挨了几闷棍之后还是咬了咬牙,壮着胆子搬了个凳子往前冲,结果还没冲进战场就被卢莽一脚踹了出去。
顾屿见项乾被人踹倒在地上,眼里泛上血丝,他抄起桌上的酒瓶就往桌上狠狠一磕,玻璃碴子碎了一地。他攥着带裂口的半拉瓶身就往卢莽那走,却被其他人拿棍子拦住了。
卢莽来回打量着顾屿和项乾,突然阴笑着冲项乾道:“你看你那个蠢样,顾屿装装样子就把你迷得为他拼死拼活的了,他肯定没告诉过你是他那小女友害得你爸断了条腿吧!”
项乾刚被女同学从地上扶起来就愣住了,他还没回过味,就瞥见有个人拿着酒瓶子悄悄靠近了顾屿的后背。
“顾屿!”项乾来不及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去推开了顾屿,刹那间,本该落在顾屿后脑勺的酒瓶就这么落在了项乾的脑门上。
屋里响起惊叫声,项乾倒下去之前看到了顾屿紧缩的瞳孔,他特别想说:顾屿,你他妈没看过电视剧吗,打架的时候不要背对敌人走神……
项乾再次睁眼看到医院白花花的墙壁有点茫然,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倒在地上的那一秒。
忽然,他的手被人猛地攥住了。
项乾扭头,一阵天旋地转后才看清了病床边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顾屿。
看顾屿这个憔悴的样子,项乾心头一热,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什么事,没想到顾屿比他开口更快。
“真蠢!”顾屿的嗓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你他妈当自己练的是铁头功啊,用脑门去接酒瓶子?!”
说完也不等项乾回答,就脱鞋上床抱紧项乾的腰,头拱到他的胸口上不动了。
项乾深吸一口气,摊上这么个嘴欠的能怎么办?
在医院躺了几天,顾屿天天老母鸡汤、排骨汤的喂,项乾实在无法忍受了,他推开顾屿递过来的鸡汤,皱着眉头说:“这不对吧,我是头上缝了五针又不是肚子上缝了五针,你天天让我喝这些干嘛?”
顾屿说:“不都一样吗,反正都是补身体。”
“好歹放点辣椒面吧!”
“不行!”顾屿果断拒绝了,“医生说了吃辣影响伤口愈合。”
“你给我拿个镜子过来,我感觉我伤口已经长好了。”
“不行!”
一提到镜子,顾屿连理由都懒得说了,弄得项乾十分心慌,这几天进来的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要打量他几眼,最初他以为是额头的伤口怎么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项乾趁顾屿没注意,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看自己的脑袋。
看完之后他面如死灰,难怪大家打量完他之后都憋着笑,缝针的那一片居然被剃光了,再往后多剃一点就可以去清宫剧演阿哥了!
顾屿看到项乾愣愣对着手机,倒是没有再嘴欠了,安慰道:“出门可以戴帽子。”
项乾沉默着把两边的头发往地中海扒拉,看着手机里滑稽的自己,他心道顾屿也挺能忍的,这几天对着这张脸还能亲得有滋有味。
他没敢问卢莽现在什么情况,一是他知道顾屿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二是卢莽说的事八成是真的。
虽然项乾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心底里的确有些患得患失,如今普普通通的他没了工作,父母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冷淡,前两天想打视频过去直接被挂断了。
可以说项乾的世界里现在只剩下顾屿一个人,所以一向直率的他居然不敢问顾屿实情,他很怕顾屿给出一个令他伤心的答案。
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半道杀出来的心上人,项乾想想也知道手心手背很难抉择。
顾屿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项乾心里多少有点难受,但是这种厌恶会在看到顾屿俊俏的脸时全部转移到莫凡身上。
天气转凉,项乾在家养伤,顾屿穿着短袖出门,没多久就搓着胳膊从外面回来了,他把十几万的包像个菜篮子一样随意的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掏出一塑料袋的水煎包,见项乾坐在沙发上张着溜圆的眼睛瞧他,顾屿笑了笑,钻到项乾怀里,撒娇道:“我冷。”
项乾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肤浅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越看顾屿越顺眼,他摸了下顾屿带着丝丝凉意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把顾屿抱紧了。
顾屿胸口的热气烫得项乾双腿发软。
他脸上一红,可能是好久没弄了,竟然还有点想。
顾屿突然仰起头盯着项乾:“你跟梁时叙联系过吗?”
“没有。”
“那就好。”顾屿垂下睫毛,抱得更紧了。
项乾撒谎了,前段时间梁时叙给他打了越洋电话,他一听是那熟悉的声音就大骂梁时叙是个卑鄙小人。
梁时叙居然没有挂断电话,一直等项乾发泄完才懒洋洋的说我跟顾屿闹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项乾沉默了。
梁时叙又接着说:“我当时真心实意帮你,也给你过忠告让你跑远点,你自己不听又跟顾屿搅合在一起,你以为和薛北洺穿一条裤子的能是什么好人?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项乾听得唏嘘,真没想到梁时叙不能回国了还挂念他的安危,他绕开和顾屿相关的话题,聊了大半个小时才挂掉电话。
一通电话而已,项乾觉得没必要告诉顾屿。
望着近在咫尺的嘴唇,项乾心道:长成这样再坏能坏到哪去?于是脑袋一热就亲上去了。
顾屿愣了下,很快反客为主把项乾压在沙发里。
项乾把身上的人推开,随即红着脸跨坐上去。
他咽了两口唾沫壮胆,蚊子叫一样说:“你每次都横冲直撞,这次我自己来。”
顾屿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有些走神,直到项乾动起来才抿着唇幽幽的盯着他。
项乾主动一次过后,顾屿就总是洗完澡往床上一躺等着项乾扑过去,可惜项乾每次都视若无睹,他的脸皮只够大胆这么一次。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着,经历过被人开瓢的生死时刻,项乾豁达了不少,走在湖边看到两只公天鹅交颈,他感慨的想,动物尚且可以,人活一世为何不行呢?
摆脱了一些世俗的桎梏后,他找工作也没有那么焦虑了,至于父母那边,项乾决定交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