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垂着睫毛,道:“开车在外面找了半宿,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药店,这药可能有点不舒服,你稍微忍忍,以后我再也不会打你了……”
这回轮到项乾盯着顾屿瞧了,这人肯定把那本《养狗宝典》研究透了,打完一棒子给个甜枣,绝对能把狗训得服服帖帖的。
心头绵延不尽的委屈让项乾毛骨悚然,有一种小时候被老妈打了屁股,赌气不吃饭,却发现老妈端着饭来求和的酸涩感。
项乾眼神闪烁,哑着嗓子开口:“你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可以。”顾屿答应的很干脆,却又紧接着补充道:“只要你别再跟梁时叙搅和在一起。”
项乾早料到顾屿会放这个屁,不过他压根没当一回事,趁着顾屿补觉,拿上手机就进了浴室。
“项乾哥?”梁时叙有些惊讶,项乾居然还会主动联系他。
项乾反锁了浴室门还是提心吊胆,压低了声音,言简意赅表达了希望梁时叙再次助他跑路的想法。
看这个样子,项乾哥是不清楚那天的事情啊,梁时叙把病床调高,拉长语调:“项乾哥,你的情况我理解,也特别同情,可上次帮你一回,我到现在还没出院呢,再帮你我也怕承担不了后果……”
项乾心里一惊,顾屿把梁时叙怎么了?
还没等他问出口,梁时叙就话锋一转:“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条件。”
项乾听完梁时叙的“条件”,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没什么风险吧……”
电话那头的梁时叙冷哼,把顾屿针对他的事情逐条讲了,又道:“项乾哥,我为了帮你承受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帮我这个小忙?”
项乾听完大吃一惊,顾屿跟梁时叙不是朋友吗,怎么下手这么狠?
越想越觉得梁时叙光明磊落、见义勇为,而顾屿小肚鸡肠、心狠手辣,真是看走眼了。
那天之后,顾屿24小时在家待着,项乾不动声色观察顾屿,结果还真如梁时叙所说,他最近确实总拿着一个文件翻阅,倒没避开他,估计的确不是什么重要文件。
项乾坐在床边装作玩手机,余光却一直盯着顾屿。
终于逮到一个顾屿去厕所的间隙,项乾在手上套了个纸巾,慌慌张张拿手机把文件一页一页全部拍下。
刚把手机揣进兜里,背后就响起顾屿的声音:“项乾哥,你干嘛呢?”
项乾瞳孔骤缩,皮都绷紧了,赶紧挥手装作四处打蚊子,嘟囔道:“这鬼天气,怎么连蚊子都有了,刚才有蚊子趴在这,你看到没?”
“蚊子?估计是绿植太多了,改天我让人把草坪铲了铺上人工草坪。”
项乾不敢跟顾屿对视,低头道:“我先去找个电蚊香。”
说完径直往外走,却被顾屿一把拉住,“等等。”
刚落到肚子里的心又悬到嗓子眼,项乾不敢抬头,挠着脖子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怎么了?”
“项乾哥,你脖子出汗了,嫌热就开空调,不用替我省钱!”顾屿拿袖子擦项乾脖子的细汗。
项乾讪笑:我他妈这是冷汗!
这文件拍完,他倒没有急着给梁时叙发过去,而是把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全英文,读起来有点费劲,不过内容倒是平平无奇,只是一份普通的采购合同。
梁时叙说他以后也有跟这家公司合作的打算,想看看采购价,本来就是问一嘴的事,顾屿还藏着掖着,项乾愈发觉得顾屿这人不值得深交,转手就把合同发给梁时叙了。
到了晚上,终归还是有点心虚,听到顾屿又在咳嗽,项乾赶紧抽出自己的枕头垫在顾屿脑后,悻悻道:“肋骨折了最好用半坐的姿势睡觉。”
开过一次荤的顾屿哪能受得了这种关怀,晶亮的眼神黏在可亲可爱的项乾脸上,没撑过两秒就扑了上去。
项乾躲慢了,还是让顾屿亲到了嘴角,有个恶心玩意抵着他的大腿。
看顾屿眼睛发直,项乾暗道“不好”,他怎么忘了这人何时何地都能兽性大发,当时那马要是踩的不是肋骨而是那地方该多好啊!
项乾把顾屿按回枕头上,安抚道:“那个事……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做吧。”
顾屿喜出望外,这几天项乾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十分冷漠,搞得他心情也很低落,他又不擅长哄人,为了这事还去请教了经验丰富的薛北洺,被那货一顿奚落。
但到底还是在薛北洺的提醒下想到了项乾看演唱会的那桩事。
翻翻日历,发现项乾的生日近在眼前,表现的好机会这不就来了!
顾屿托人给开经纪公司的堂嫂送去一套祖母绿珠宝,他提前打听过,刘柏不缺钱,要出山只能靠人情。
堂嫂笑骂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又问这是打算逗哪个千金,有喜欢的人却不能宣之于口,顾屿心里憋屈,含含糊糊说八字还没一撇。
事实上八字只剩项乾那一撇,相信等项乾在生日会上看到刘柏,肯定情难自抑扑到他怀里,到时他再乘胜追击,项乾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项乾见顾屿望着他出神,时不时还翘起嘴角,只感觉背后发凉。
说顾屿不喜欢他吧,却总因为他一两句话就像个傻子似的,说顾屿喜欢他吧,却又总是做一些让他厌烦的事。
忒幼稚!
项乾苦逼的大好青年一个,实在跟顾屿耗不起,这几天已经悄悄把自己东西收拾好了。
过了两天,项乾接到项媛的电话,电话那头的项媛泣不成声,告诉他父亲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莫名其妙遭到几个人殴打,腿让人打骨折了。
报完警发现那几个全都有精神病证明,钱也赔不起,家里的地还得有人照看,项媛要上学,只请了几天假,马上就要返校了,现在刘月文一个人承担家庭的重任,不让项媛把这事告诉项乾,项媛忍了几天,还是哭着跟项乾求助了:“哥,你能回来吗?”
项乾一听五内俱焚,眼眶当即就红了,他在这边跟人小情小爱纠缠个没完,连工作都没了,家里却担心影响他工作,连父亲被人殴打都不敢跟他说。
正好这两天顾屿也不见踪影,项乾本来打算再观望观望,这下彻底坐不住,联系梁时叙把离开的计划提到了当晚。
他还以为梁时叙会带一帮人过来把门口的保镖打晕,没想到就喊人拉过来俩长梯让项乾趁着夜色悄悄从墙里翻出来,相当朴实无华,说是这样不打草惊蛇。
坐到车里,梁时叙的头竟然包的跟个粽子一样,可见顾屿下了多大的黑手。
项乾有些感动:“小梁弟,多亏了你,不知道顾屿还会不会找你麻烦……”
梁时叙叼着烟笑了:“也差不多该我找他麻烦了。”
“什么?”
“没事。”梁时叙踩下油门,“项乾哥,你真要回老家?”
“家里有急事,我必须要回去。”
梁时叙欲言又止,最后道:“我劝你处理完急事就赶紧离开,我能让顾屿这阵子没空找你,但以后就不好说了。还有你那手机,我怀疑上面装定位了,记得换一个……另外,别再喜欢顾屿了,他这两天都在陪莫凡。”
项乾听完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只觉得心头冰冰凉凉,喘气都费劲。
还好,他也给顾屿留了一张纸条,上面的话足够顾屿回味了!
项乾在火车站换了点零钱,就把手机卡拔出来扔掉手机,径直上了火车。
因为是临时起意,只买到了硬座,车厢里混杂着泡面味和汗味,还有刷视频和孩子哭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项乾以前是坐惯了硬座的,三人座挤在中间的情况也有过许多回,脚都伸不开也能睡得很香。
这次比较幸运买到了靠窗的位置,明明头一歪就能打个盹,却浑身都不舒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项乾此刻是真切的想念起那能把屁股温柔包裹的暄软沙发了。
想到顾屿家里的沙发,就想起顾屿。
也不知道顾屿看到他留下的字条会是什么表情?
恐怕要吓得屁滚尿流!
他的字力透纸背,洋洋洒洒罗列着顾屿的罪名,人身伤害、非法拘禁、强迫他那个啥,每一条后面都抄上了相关法条,随便拿出来一项都够顾屿喝一壶的。
项乾还在末尾强调,对顾屿的所有关心都是曲意逢迎,他已保留相关证据,只要顾屿不做纠缠就不会追究,从此一别两宽,再无交集!
其实真要项乾拿出证据,他肯定是拿不出来的,留在身体里的东西洗个澡再去趟厕所就水过无痕了,男人碰到这事只能自认倒霉。
仔细想想,顾屿五官精致,宽肩窄腰,活虽然有点烂,但个别时候也让他爽到了,就当免费点了个男模吧。
想完顾屿又想到他父亲被人殴打的事情,怎么会这么蹊跷?
他的父母与人为善,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从来也没跟谁起过冲突,怎么会平白无故被人打呢?
项乾回到家安顿好之后就着手调查这件事。
查来查去也没什么结果,那几个神经病是邻村出了名的地痞流氓,每天就无所事事打麻将,麻将打腻了就去偷鸡摸狗,村民怨气满腹,却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项乾就一个小老百姓,也不敢正面跟他们对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把那几个人惹急眼了,人家是真敢跟你拼命。
家里已经倒了一个顶梁柱,他这边不能再塌下去了。
晚上,项乾给项国军搓背,看到老父亲身上大片青紫的痕迹,两只手抖如筛糠,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眼睛悄悄湿润了。
上学有什么用?
混到现在一事无成,还不能陪伴在父母身边,如果他初中就辍学了,起码还能一起打架,再不济也能帮忙挨揍……
家境贫寒还一直上学的人就容易产生这种愧疚感,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可都是拿钱堆砌出来的。
也是时候反哺了,项乾暗暗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哪也不去,就留在家里陪伴父母。
别人的反哺是拿着钱带父母周游列国,项乾的反哺就是顿顿买点鸡鸭鱼肉。
仅仅是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
项乾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存款,越算越尴尬。
在顾屿那待了这么久,虽然没支出,但也没收入。
顾屿给过他几张卡,也给他买过不少东西,走的时候全让他扔地上了,好一个宁折不弯的钢枪,多有骨气!
项乾悔的捶胸顿足,卡可以不要,但好歹从抽屉顺走俩手表啊!
没了工作的事情暂时还不敢告诉爸妈那边,问起来就拿公司最近没什么业务这个理由来搪塞。
刘月文和项国军得知项乾要在家一段时间,欣喜过后,心里就有了点小九九了。
看到邻居家白嫩的大胖孙子,那是真眼馋!
自家的孩子自己门儿清,项乾学习好,也懂事,不过要他主动去讨女孩子欢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催他是白搭的,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刘月文和项国军提前替项乾算好了,项乾现在谈一个女朋友,如果处得好,一两年后结婚,婚后感情事业稳定了再要孩子,二十七八岁刚刚好。
这还是往顺利的想,如果不顺利,谈一个崩一个,也许三十岁才能结婚,万一结婚了又离婚呢?抱孙子更是遥遥无期了。
于是,老两口就紧锣密鼓地擅自把相亲这事张罗起来了。
这天,项乾洗漱完,随便穿了个背心裤衩打算去买菜,一推开门,就被阳光下的白裙子晃了眼。
白裙子的主人微微低着头,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频频送来秋波。
项乾想起来了,顾屿有青梅竹马,他也有红颜知己——余安。
两人的关系要追溯到小学时期。
项乾升入三年级之后发现班里有一个异类,那女孩成天穿着破旧的衣服,脖子像抻着了似的总是往前伸,不知道是不是有鼻炎,脸上总是挂着两道鼻涕。
不讲究的男孩多,女孩还真少见。
后来项乾才知道,原来余安的爸爸是收破烂的,妈妈早就离世了,所以余安就呈现一个被放养的状态,衣服都是从收回的破衣服里面挑。
她坐在靠门的位置,后排几个坏小子每次进出都要故意揪一下她的小辫或者扇一下她的后脑勺,然后笑嘻嘻跑开,余安被欺负了也不敢抬头,只不断地缩着脖子,拿着笔在本子上涂涂抹抹。
有次,班里最大的坏水王庆乔不知从哪里捉到一条“菜花青”,装在布袋子里悄悄带到学校,趁余安低着头,直接把蛇扔在了她桌子上。
一向柔静的余安当即跳起来哇哇大哭,男孩子们抱成一团哄笑,“小破烂哭喽!”
项乾打小就是个特别有正义感的孩子,别人都缩在座位上生怕被波及,就他一个人冲上去跟那群人打了起来,桌子板凳都被撞到一边,很快变成了一群人围殴他一个。
余安鼓起勇气溜出去跟老师打了小报告。
余安成绩常年吊车尾,她被欺负,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成绩一直全校第一的项乾被欺负,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掉根头发丝,老师都肉疼,更别提等老师赶到项乾已经鼻青脸肿无法去参加市里的竞赛了。
校长怒发冲冠,把孩子家长喊到学校训得跟孙子一样,威胁他们再发生这种事通通退学!
半大的小屁孩一个个被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从此就消停了。
老师安排项乾和余安坐在一起,可项乾没想到余安脑子那么笨,一道题翻来覆去问他,把他问得直上火,教了八百遍,考试的时候照样填上去一个错误答案,拿到试卷就抠着手指,脸蛋泛红,想骂她都没辙。
好在余安家里没穷几年就发迹了,学习变成了她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爸很有经商头脑,倒腾破烂也能闯出一片天,很快就在镇上开了一个厂,同学们对余安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余安的朋友渐渐多起来,却也没忘了项乾,总给项乾带各式各样的早餐、零食。
到了初中,两人还是同校,有次项乾被余安喊出去,余安红着耳根双手递过来一块包装好的饼干,项乾既不知道那天是情人节,也没看出来饼干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牵着手,当场就掏出来吃了,还咂摸了下嘴,点评道:“有点苦。”
在家里倒腾了两天,才烤成功这么一块的余安鼓着腮帮子走了。
再后来,余安读完初中就直接去了中专,而项乾则一路往上读,和余安在学历上已经是云泥之别了,但偶尔两人也会互通个电话,维持下同窗情谊。
余安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从来没往男女关系上想过,如今再看到这秋水盈盈的目光,他忽然就回过味来了。
靠!顾屿就经常拿这恶心的眼神瞧他,尤其是在床上。
同样是这个眼神,放在余安脸上就是那样清澈纯净,放顾屿脸上,就老感觉不怀好意,下一秒就能扑上来。
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明白了余安的一片痴心,但项乾对余安从来就没有过那种不纯洁的想法。
而且他现在一穷二白从顾屿那逃出来,也不知道顾屿会不会突然蹦出来找他算账,实在是没钱也没心思谈恋爱。
不过项乾没心思,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二老一见到余安,那脸笑得就跟绽放的菊花似的,明里暗里的撮合。
余安也相当配合,一天能来项家串三回门,次次带的东西都不重样。
项乾咋舌,余安一家老早就搬到镇上去了,开车过来也要二十分钟,这得多好的劲头?
不光烈女怕缠郎,烈郎也怕缠女啊!
两个月过去,项乾松动了,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余安长相和家世都比他强太多了,关键还对他情根深种,性情又温柔,和这样的人组建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不就是他曾经的梦想吗?
只不过学历上带来的差距常常让项乾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他已经很不会聊天,余安竟然比他更甚,喊他出去两人经常沉默着压马路,项乾觉得尴尬,但扭头发现余安嘴角含笑,居然乐在其中。
因而余安悄悄牵住他的手时,他虽然感觉不自在,但也鬼使神差没有挣开。
夜深人静,项乾做了个梦。
顾屿把他抵在墙上低头亲他呆愣的眼皮,又拿手捏他的脸,森森低笑道:“项乾哥,你胆子真肥,敢给我戴绿帽子?你等着。”
项乾吓醒了,往下头一摸,摸了一手濡湿,脸唰一下青了。
啥情况?太久没做手活了?
他起身换床单被罩,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顾屿确实安静的邪门,竟然一通电话也没打过,这不符合他的尿性啊!
但项乾仔细一琢磨,估计是他那个纸条发挥作用把顾屿吓破胆了,况且顾屿还要上学,大学里佳丽三千,恐怕早把他抛之脑后了。
这样想着,项乾的心跳慢慢缓了,逐渐恢复了平静。
第32章 阴魂不散
第二天,项乾起的有点晚,脸都没洗,匆匆翻出水管打算去给菜地浇水,最近一直不下雨,菜地里虫子都快渴死了,更别提菜了。
走出去发现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还站着好几个人,刘月文正满脸带笑拉着一个人聊天,把她心中亲爱的准儿媳余安都晾在一边了。
项乾看了那五官立体、身姿挺拔的人一眼,脸色立即就变了,差点捏爆手上的管子。
顾屿怎么阴魂不散啊!
“阿姨您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市局的常局长是我爸的老同学,我跟常叔叔打声招呼,让他派人协助我们调查,绝对不会让那群人继续无法无天。”
“哎呦,太感谢你了……”
“您别客气,我跟项乾哥的关系帮这点小忙算不了什么。”
项乾听着两人的聊天犹犹豫豫走近了,摸不清状况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项乾!”插不进去嘴抠着衣角数蚊子的余安看到项乾可算是看到救星了,迈着轻盈的步伐含羞带怯挽上项乾的手臂。
顾屿的眼神随着余安的动作高深莫测落在项乾脸上,对着刘月文笑道:“阿姨,这位是?”
刘月文也笑,低声悄悄道:“余安,项乾的女朋友。”
顾屿点点头,走到项乾面前,笑吟吟道:“项乾哥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没给嫂子准备礼物。”
项乾一看顾屿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大热的天直冒冷汗,赶紧把胳膊从余安怀里抽了出来拉上顾屿的手,硬邦邦道:“路上累了吧,先跟我进屋喝茶。”
“项乾,今天还去厂里见我爸吗?我爸早就想见你了……”余安突然低声道。
顾屿不笑了,下颌微微收紧,项乾余光瞥见心里一凉,忙道:“不去了不去了,你先回去啊,改天再说吧。”
说完就拉着顾屿钻进他的卧室,期间瞥见墙角堆了几箱高档白酒,怪不得刚来就跟他爸妈打成一片了。
没等项乾想好从哪个角度聊起,顾屿就握着项乾的手先发制人:“项乾哥,我要在你这里躲一阵子。”
“什么?”项乾愣了,他也没报警抓顾屿啊。
顾屿拉着项乾不慌不忙坐到床上,说清了事情的始末。
薛北洺的老爹是房地产起家的,但近些年房地产逐渐式微,他爹也老糊涂了乱下决策,公司乱成一锅粥。薛北洺目光看得长远,不仅要拿下他爹的王国,还要另做打算,从两年前就跟顾屿谋划合伙开公司的事情。
开一个什么样的公司很有讲究,国家正大力扶持高新技术产业,薛北洺打算利用顾屿家里制造业的资源把握住这个风口开一家医疗器械公司。
凡是跟药沾边,里面的门道和利润就有点不可言说了,顾屿听完一拍即合,俩人狼狈为奸,要资金有资金,要资源有资源,很快就把公司注册了。
资质办理、选经营场地、引进员工等前期事宜筹备了一年,现如今只差一批关键的芯片要从国外一家公司进口,这事至关重要,顾屿搬出了他爹的名号亲自飞到国外去谈,本来已经十拿九稳,公司也红红火火开工,结果就在合同签约前两天,一向以诚信著称的外国公司临时反水,一纸协议作废。
薛北洺阴沉着脸当场把笔插进了办公桌。
芯片被这家公司垄断,只能从他们那采购,下一批要等到半年后,现在一群高管、工人要养着,场地也要掏钱,但是公司停摆了,每天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像水一样往外流,损失不计其数。
查了几天,原来是梁时叙从中作梗,凭借着在海外的声望以及比他们高出五个点的采购价把这批芯片给截胡了,让他们阴沟里翻船。
薛北洺一通电话打过去,嘴角噙着笑:“时叙,你确定要不顾兄弟情义这样做?”
“你跟顾屿穿一条裤子的以为我不知道呢,顾屿能那么快准狠打击我家在国内的公司,没你推波助澜可能吗?真当我是傻逼啊!”
薛北洺冷嗤一声挂断了电话。
证明自己的能力是富二代一生的课题,有那么些不思进取的就可以活在父母阴影下,但对于薛北洺这种家庭情况复杂的不适用。
薛北洺和他哥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羊水和羊水之间亦有差距,薛北洺他哥出生在特级产房,住的是进口保温箱,来祝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薛北洺是他妈在三轮车上没憋住生出来的,虽然薛北洺后来被接到薛家,但上面还有个嫡长子,再怎么草包,折磨薛北洺也跟折磨蚂蚁一样随意,薛北洺蛰伏多年,就为了这翻身一仗。
结果这一仗差点把自己干翻了,薛北洺心眼比针尖还小,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扬言查到是谁泄露合同就把那人活撕了。
“项乾哥,你手心好多冷汗。”顾屿握紧项乾的手从衣服下摆塞到腹肌那捂着,“怎么脸色也这么难看,你生病了?”
项乾脑袋发晕,如坠冰窟,扯着僵硬的嘴角道:“现在、现在查出来是谁了吗?”
“合同大部分时间都在我这里放着,薛北洺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虽然你弃我而去,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对我那么狠,说什么我也不许他调查你,薛北洺骂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被一个乡巴佬骗得团团转,拿茶杯给我砸了一个疤,现在还没消呢!”
顾屿凑过来,掀起头发,额角竟然真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痕,项乾呆愣愣看着,竟然不自觉撅起嘴对着伤口吹了两下。
顾屿倏地抬头,定定看着项乾。
项乾尴尬道:“吹吹就不疼了。”
顾屿两眼放光,凑上来低头亲了亲项乾的脸蛋:“项乾哥,几个月没见,我真的好想你……”
项乾猛地把顾屿推开了,刚才脑子里闪过余安的脸,瞬间清醒了,他是要结婚的,可不能再这么跟顾屿不清不楚了。
“顾屿,你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了吗?”
顾屿慢悠悠翘起二郎腿,问:“什么纸条?项乾哥,我硬了。”
顾屿话题转得太快,项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之后往顾屿那看了一眼,还真他妈已经耸立了!
这禽兽,给点阳光就灿烂,惨痛的记忆浮上心头,项乾一下跳出两米远。
狠话写在纸上还行,当面就有点说不出来了,更何况他现在哪还有狠的资本,梁时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居然利用他报复顾屿跟薛北洺,还骗他没有风险。
项乾无视顾屿的生理问题,虚虚问道:“真查出来是谁做的会怎么样?”
顾屿冷哼一声,磨着牙意味深长道:“光是赔偿损失都够那个人倾家荡产了,赔不起就牢底坐穿。”
项乾听完身体都僵硬了,心里那个恨啊,他怒道:“梁时叙才是罪魁祸首啊!”
顾屿摸着下巴:“项乾哥,你和梁时叙不是关系很好吗?”
项乾神色一顿,磕磕巴巴道:“他心眼太坏了,这种人不能深交。”
“你终于看清他真面目了。”顾屿笑起来,“不过也无所谓,你以后应该都见不到他了。”
项乾怯怯看着顾屿:“你们不会……杀人灭口了吧?”
顾屿横了项乾一眼,道:“梁时叙举家迁移到国外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候哪个公司账面上没点问题,像他家这种问题就更大了,虽然屁股擦得挺干净,但对于我们来说,想查也不是那么难,搜集到的资料里,查出来梁家一大笔违法转移到境外的资产,只要梁时叙敢回国就直接逮捕,还要把钱吐出来,你觉得他以后还有回国的可能吗?”
这就是得罪他们的下场?
项乾两条腿都开始抖了,梁时叙好歹是个贵族,他就是一平民,哪天查到合同是他泄露的,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啊!
不知道坦白能不能从宽……
顾屿走过来笑眯眯把项乾扶稳了:“项乾哥,别怕,有我呢,薛北洺想找你茬也得看我面子啊,我知道这事肯定不是你干的,并且我已经把合同泄露的事一力承担了,全部身家都折给他了,他还想怎么样?我在你这里先暂时避一避他的怒火,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回去。”
项乾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对他一个大老爷们说“别怕,有我”这几个字,而且放在这个情景是如此地悦耳动听,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松完,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愤怒、懊恼、愧疚、迷茫兼而有之。
门前那辆普通国产轿车应该是顾屿的吧,以前是尊贵的跑车车主,现在连车都换了。
项乾把人拉进来本是打算疾言厉色让顾屿收拾东西走人,眼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了。
“对了项乾哥,你是怎么避开保镖跑出去的?”顾屿出声打断了项乾的思绪。
项乾一哆嗦,扯着嘴角含含糊糊转移话题:“就那样跑出来的呗……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炒两盘菜。”
顾屿倚在门边盯着项乾左脚绊右脚跑出去的背影,忽然勾起嘴角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