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久而久之,席相煜展露的无害性让席望放松了警惕,他开始接纳席相煜成为他的弟弟。两年前,席望大学毕业到自家公司入职,工作上的历练让他心态发生了转变,觉得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帮自己分担压力挺好,提出让席相煜将来帮他一起管理公司——这是比较体面的说法。
事实上,席望发现管理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天天加班导致头发都掉了不少,发际线疑似往上挪了一点三毫米,出现了重大外貌危机。他一个人受累,席相煜坐享其成?没这个道理。
席望有私心,但对席相煜的关心倒不是作假。在席相煜向家里人公开性向后,席洪和秦英竹认为席相煜是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或是追求潮流、追求新鲜刺激,不肯承认也不愿去理解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
只有席望在确定席相煜不是开玩笑之后,尝试去了解同性恋这一个群体,站在了支持他的这一阵营。
席相煜高中时期就意识到自己喜欢男性,春意荡漾的梦里从未出现过具体的人,但他没有迟钝到分不清欲|望载体的性别。
在大一军训结束的那一天,席相煜回了趟家,餐桌上,席洪提及他有个生意伙伴的女儿也在澜大,想让席相煜和她相互认识,语气里大有撮合的意思。于是席相煜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向父母道出自己的秘密。
席相煜考虑过出柜可能引发的后果和代价。他从小到大存下的生活费和红包相加成为银行卡资产里一串可观的数字,若不是席洪狠心冻结了他的银行卡,他也不至于需要去咖啡馆打工赚钱。
席相煜不可能向席洪和秦英竹低头,也许在出柜这一件事上,他没有选择最好的时机和方法,但这是他迟早得走的一段路。
席相煜从独栋别墅搬回宿舍住,室友知道他在找兼职,介绍他去了豆屿咖啡馆。咖啡馆的店长是室友的表姐,会根据席相煜的课表来调整他的工作时间。
席望没想到他会找这么一份兼职来做:“你会做咖啡了?”
席相煜:“嗯,有手就会。”
席望:“哪天有空我得过来喝,照顾生意。”
席相煜提醒:“八点关门,别来晚了。”
席望:“我有病啊,大晚上的去咖啡馆喝咖啡。”
本来工作量就多得让他发愁,睡不着觉。
席相煜:“……”
有病的时栩在这一天失眠了,下午喝了Jasper男朋友送的奶茶,晚上又干了一杯生椰拿铁,瞪着眼睛到了凌晨四点过,才琢磨出一点儿睡意。
他带着遮瑕都盖不住的黑眼圈到了工作室,成了Jasper的对照组。
Jasper容颜焕发,一看就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大早上的,骂人都用夹子音。
在电话里骂了两个人后,他看向时栩,笑着问:“你今天化妆了?”
“嗯?”时栩没睡好,脑子转不过来,唇角已经扬起了。
“不好意思,我没化妆,皮肤就有这么透亮……”
Jasper赶在他话音落下前补充:“烟熏妆。”
时栩:“……”
死gay。
Jasper坐在旋转椅子上,左脚在地板借力滑动到时栩跟前:“在你的目标那儿受挫了?”
时栩不想理他。
“你认识他没多久吧。”Jasper老神在在,“你表现得太热情呢,他肯定就觉得他能拿捏住你,自然就不会上心了。”
时栩的态度在“Jasper在放屁”和“Jasper是情感大师”之间摇摆不定,嘴唇翕动,没忍住问:“那要怎么做?”
Jasper耸肩:“晾他几天呗,你要把控你们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了,他就会患得患失,主动来找你。”
时栩似懂非懂但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接下来的两天,时栩没有在微信上找席相煜聊天。
第三天中午,席相煜的头像出现在了手机屏幕最上方的通知栏。
他正要趴桌上小憩,一下子清醒了。
哇撒,Jasper的恋爱宝典这么神奇?
憋不住了吧。
还以为多难攻略呢。
他步伐轻快地绕去茶水间接了杯温水,中途还做了两个空气投篮的动作,脸上洋溢着投中三分球的喜悦。
时栩的设置是通知栏不显示对话内容,他将温水一口闷了,回到电脑桌边上,身体坐直,郑重地点开对话框,仿佛网络一线牵,这线正是月老的红线——
席香芋:你的外套洗干净放店里了,麻烦你有空过来拿。
【作者有话说】
新工作比我想的要忙呢,虽然这几天没加班,但回家一挨着床就困得脑子转不动了。
第5章 来杯标准美式吧
时栩盯着“你的外套洗干净放店里了,麻烦你有空过来拿”这句话反复揣测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含义,读书时做语文阅读都未曾那么认真过。
五分钟后得出结论,总归席相煜是在邀请他见面。
他特意捯饬了一番去往豆屿咖啡馆,挑了一件咖绿色的套头圆领毛衣,突出修长的脖颈,毛线交织出菱形格纹,宽松的版型显得随性,前进帽斜扣脑袋上,没压住的短发蓬松顺滑,像是从油画里走出的美少年。
下午的豆屿咖啡有几桌坐着客人,席相煜身着制服在大厅走动,他先一步看到时栩,时栩正对着透明玻璃门微抬下颔,不放过任何一个照镜子的机会。
时栩的身后还有两个女生,他推开门让路,示意她们先进,然后转过头像在搜寻着什么,对上席相煜视线,笑着眨了下眼睛。
可惜他并不会wink,一只眼睛在狠狠用力,另一只眼睁不开眯成一条缝儿,嘴巴也随着眼睛动了,差点歪到了苹果肌上。
席相煜:“……”
看着就不太聪明。
“我来了。”
时栩走近,席相煜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这次似乎是换了一种,香气淡淡的,柔软、轻盈。
他看时栩的这身行头有几分眼熟,想起秦英竹曾给他买过一件碳灰色的同款。
在席相煜的认知里,男人只要穿着得体、干净就行,不必太注重外貌。但优越的家庭背景决定了他吃穿用度的不普通,对各个奢侈品牌也有基本的了解。
观察之后,他怀疑时栩身上的这一件毛衣不是正品,编织工艺略有瑕疵,但版型比正版的流畅度更高。
席相煜又在盯他。
时栩放缓了呼吸,脸上的表情多了些许刻意,他扬起睫毛,不止一人说过他睫毛长而卷翘。睫毛颤动的时候如蝴蝶振翅,在下眼睑投射扇形的阴影,他怕席相煜没看清他有多漂亮,耐心地重演抬眸、垂眸的过程,很有心机地增加睫毛的存在感。
不知道时栩为什么站在原地开始做眼保健操,席相煜故意问:“你这件毛衣有点贵吧?”
“你挺识货。”
时栩说。
这是他找AAA义鸟高端奢品花几大百买的高仿。
他补充道,“不过对我来说,这个价格也还好。”
席相煜心中发笑,瞧不起时栩的虚荣和装蒜,不想和他多有牵扯:“等着,我去拿你的外套。”
他把时栩的外套连着防尘罩放在了员工换衣间的柜子里。
时栩自觉地跟在他身后,他走路跟猫儿似的很轻,在席相煜进了门,反手推门的刹那,迎面撞上了门板,发出“咚”的一声响。
席相煜诧异地回过头,见时栩捂住鼻子,眉头拧成一团。
“不是让你等我吗?”席相煜低头,“没流鼻血。”
时栩小心地摸自己的鼻梁,确认没有骨折损伤,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儿埋怨:“我这么大一个人在你后面,你看不见吗?”
席相煜:“……”
他想,门上贴着四个黑色大字——闲人勿入,你不也没看见吗?
不过时栩的鼻尖被撞红了,大抵是疼的,看上去怪可怜。
席相煜理亏:“对不起。”
“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时栩说,没和他计较什么,只不过当天回家后复盘总结,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应该趁机撒娇使性的。
他旁观Jasper就蛮爱和他男朋友来这一套,被蚊子咬了个包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个骂“蚊子坏坏”,一个说“宝贝吹吹”,蚊子成功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他接过西装外套,简单检查了一下,回到大厅喝咖啡,他说想换个口味,让席相煜推荐。席相煜推荐了五十九块钱一杯的“绿洲沁夏”和六十三快钱一杯的“玛瑙白玉”。
都不合时栩心意。
他佯装纠结后给出选择:“我今天有点儿困,想喝比较提神的,来杯标准美式吧。”
美式咖啡是二十八块钱一杯,是全场价格最低的。
“……”席相煜一瞬间没控制住表情,嘴角抽动,“哦。”
时栩找了个位坐下,在手机上回了几条比较要紧的消息。
他的工作没有明确的上班和下班分界线,和人沟通也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他的美式咖啡送上来时,端着托盘的是个女孩子。
他转头,吧台的方向也没见到席相煜的人影,问道:“席相煜呢?”
女孩子回答说:“换班时间到了,我刚来接他的班,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时栩不爽。他一心三用,一边喝咖啡,一边思索,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花二十八块钱喝中药,一边给席相煜发消息:你有什么急事吗?
席香芋:?
木羽:怎么连句再见也不说?
席相煜没回复了。
时栩神色失落,到底是没接收到电波的直男还是在玩欲擒故纵啊。
那天之后,时栩的工作忙了起来,跟着师傅去另外的城市出差,进了一个拍短剧的组,跟着演员连轴转,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持续了近十天。回到澜城,师傅放了他三天的假,他一到家倒头就睡。
他是被饥饿唤醒的,趿着拖鞋去厨房探索,刚走到客厅门口,灯突然亮了。
一个近五十岁的妇女穿着睡衣杵他面前,那张脸虽然长了皱纹,却不难看出容貌和时栩有三分相似。
“妈。”时栩叫了声,揉了下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呀你,睡这么沉,贼来了都不知道。”林芷之伸出食指和中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两下,“你这段时间工作忙,我放心不下来看看,顺道给你带了点儿老家的特产还有我做的卤菜,令闻不是喜欢我做的鸭翅吗?你给他带点儿。”
时栩挽住林芷之的胳膊,二十几岁的人了,在亲近的人面前还像小孩:“你就惦记着徐令闻啊?我呢?”
林芷之很认真地想了几秒钟:“你什么都爱吃。”
时栩不依不饶:“怎么会!”
林芷之反问:“牛肉牛肚鸡爪鸭脖鸭掌藕片海带结……哪样你不喜欢?”
时栩噎了一下,无法反驳:“……别报菜名了。”
本来就饿。
林芷之笑:“我把卤菜抽了真空,还加了冰袋一起带过来,但放久了会影响口感,下午你有空就给令闻带到学校去,听见没?”
“保证带到。”时栩比了个“ok”的手势,食指和拇指行成的“o”圈住眼睛,“我现在可以申请来一碗牛肉面作为跑路的报酬吗?”
徐令闻是时栩的发小,两人从幼儿园时期就相识了,不过那时时栩调皮捣蛋天天上墙揭瓦,徐令闻是别人家会背诗做算数题的小孩,粗俗点儿说,两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后来读小学,徐令闻的父母外出打工挣钱,徐令闻成了留守儿童,林芷之时不时地邀请他上门一起吃饭,时栩和他也就熟了起来。时栩觉得徐令闻有点儿可怜,以一副社会老大哥的语气对徐令闻承诺“以后我罩着你”,奠定了他们友谊的基础。他有五毛钱的零花钱,买一包零食,也会和徐令闻对半分。徐令闻呢,像个小大人,会监督时栩写作业,主动给时栩讲题,虽然时栩总是听着听着就会溜号。
再到初中,两人分到一个班级时,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说的铁哥们。
所以在时栩的性向被林芷之和时超知道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
“时栩,你是不是喜欢令闻?”
时栩冤枉。
虽然喜欢男性,但他对徐令闻没有产生过任何旖旎的心思,于他来说,徐令闻就是他的半个家人。
高中毕业,时栩的成绩只够上一所三本,他本想在留在家乡,但林芷之和时超都支持他到大城市去闯荡。和他不同,徐令闻是小镇里的做题家,很早就定好了澜大这所学校作为目标,高考成绩也达到了分数线。既然徐令闻会到澜城读书,时栩便也跟着选了一所澜城的学校。
现在他已毕业工作了,徐令闻还在澜大读研究生,并且拿到了硕博连读的资格,在给导师当助教。
下午,时栩给徐令闻发了消息,得知他跟着导师在给本科的学弟学妹们上课,随便套了身衣服前往澜大。
他到教学楼时,距离下课只有几分钟了,便在教室门口等。
午后阳光温暖而慵懒,下课铃声响起,时栩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眼眶泛起酸意,挤出两滴眼泪。
他不拘小格地抬起手背,用力地抹去眼角的透明液体,视野在模糊和清晰切换之间,从教室走出的几个男生里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拿着一本书走在正中间的那人,好像是席相煜。
【作者有话说】
最近家里有事所以没更,因为前期更新不稳定,可以囤囤再看。
第6章 我要追他
时栩嘴唇微微张开,正要打第二个哈欠时,席相煜侧过头,显然认出了他,眉头小幅度地挑起。
和前几次见面不同,这次时栩没有特意捯饬自己,一件带印花的白色T恤套上黑白相间的棒球服,运动裤搭配球鞋,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品,一头短发柔顺,碎发搭在额间,简单干净,有几分学生气,像在大学里会被别人偷拍发到表白墙上问姓名和联系方式的帅哥。
看着比先前要顺眼。
只不过时栩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上课?连他的课表都摸清了?
席相煜有一种隐私被侵|犯的感觉。
他走到时栩面前,语气生硬:“你怎么知道我在澜大读书?”
话音刚落,他身后响起一道男声:“时栩。”
席相煜回过头,看见是他们电子商务这一门课的助教徐令闻。
徐令闻是本校的研究生学长,主要负责课件准备、作业批改和教学答疑,因为和上课的学生交流比较多,加上年龄相差不大,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徐令闻居然认识时栩?
时栩半个哈欠被打断,憋了回去。他抬起手上装卤菜的保温袋,决定先和徐令闻打招呼:“你干妈给你的。”
徐令闻伸长手接过:“好,我等会给她打个电话道谢。她在澜城待几天?明天有空的话,我请你们吃顿饭。”
“她没说,估计待个三四天吧,待久了,我爸会有意见。”时栩一点儿没客气,“正好我想吃火锅。”
徐令闻:“嗯,去哪家?”
“上次天桥那家你不是觉得锅底煮久了有些苦吗,换一家呗。”时栩说,“最近中心广场是不是新开了一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席相煜旁边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接过话:“我前天去吃了,好吃,就是不能提前预约,到饭点会排队。”
其他几个男生叽叽喳喳地开腔——
“大胖,你居然背着我们兄弟几个去吃火锅?”
“就是,不厚道!”
“你不是要减肥吗?还吃?”
只有席相煜一声没吭,他脸色如常,心里却少不了尴尬。
因为时栩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徐令闻的,他误把偶遇当蓄意,自作多情了。
时栩没有晾席相煜太久,也没有听出问句里不友好的成分,他转过头,给席相煜铺了一层层的华丽台阶。
他说:“我还不知道你是澜大的,也太厉害了。”
“澜大收分这么高,你是学霸啊。”
可能因为自个儿是个学渣,时栩对名牌大学的学生有滤镜,那双猫系眼闪烁着崇拜的光,不似作假。
有一个小小的气泡在席相煜的胸口膨胀,他回答:“还好。”
旁边的男生听到他们的对话,吹捧道:“席哥就是牛逼,开学的时候还是学生代表,长得帅成绩好,要我们怎么活?”
“开学还没多久,席哥就有好多个追求者了,羡慕不来啊。”
时栩能想得到,席相煜这样外形出众的人走到哪儿都是香饽饽。他升起好奇心,向他们打探敌情,得知席相煜对那些追求者都挺冷淡,满意了,唇角上翘,表象是笑得阳光开朗,心理上是小人得志。
他们还站在教学楼,就你一嘴我一嘴地聊起来,不出五分钟,时栩连其他几个男生的外号都记住了。
和单独出现时的都市精致丽男人设不一样,时栩混在学生堆里相当自在。
席相煜打断道:“你们当着我的面聊我的八卦,合适吗?”
“合适呀。”时栩讲道理,“要是趁你不在的时候聊,那不成背后说闲话了吗?”
席相煜:“……”
“时哥,徐学长,跟我们一块去打篮球呗。”席相煜同宿舍的室友邀约道,“小赵腿摔了打不了,加上你俩我们刚好六个人,3v3。”
徐令闻看向时栩,意思是由他决定。时栩要是能预知今儿会遇见席相煜,怎么也得收拾一番再出门。
他现在看上去一点儿都不gay,毫无穿搭可言,有失他讲究人的水准。
但既然碰到了,能有多相处的机会,他还是不想错过。
“行啊,我读书时也爱打篮球。”时栩摩拳擦掌,“放马过来。”
“走!”
一行人笑嘻嘻地往篮球场去,席相煜也不想扫兴。
时栩和徐令闻走到最后,他压低声音,直截了当:“我看上那个席相煜了。”
徐令闻:“……”
时栩:“你说话啊。”
“我说什么?”徐令闻觉得时栩的语气和小时候说“我看上那个奥特曼手办了”、“我看上那双球鞋了”之类的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时栩看上什么东西了,他还能提供物质上的支持,时栩看上一个人,他确实爱莫能助。
时栩:“我要追他。”
徐令闻:“嗯。我没有追男人的经验。”
所以帮不了时栩。
时栩问:“难道你有追女人的经验?”
徐令闻客观地说:“暂时也还没有,不过未来应该会有。”
时栩:“靠。我是让你帮我参考一下,你觉得他怎么样?”
徐令闻不怕生,但也不算一个外向的人,他当助教的时间不长,能够认清他导师课上的大部分的学生。他认得席相煜,可也仅限于认识,和席相煜的室友更熟一些。
“他读大一。”
“嗯?”
“读的国际商务专业。”
“嗯?”
“没了。”
“……”时栩不为难徐令闻了,“你等会把你当助教的课表发我看看。”
咖啡馆和校园都是感情戏常发生的场所,不就是老天爷在给他暗示?
徐令闻还没领悟时栩的用意:“干嘛?”
时栩:“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现在觉得,我这个年龄正是学习的年龄啊——我来蹭课。”
“以前让你好好学,上课别睡觉,课后多刷题,不懂的问……”
徐令闻说到一半,没有在时栩的眼睛里看见对知识的渴望,只看到了对男人的渴望,重新闭上了嘴。
席相煜和室友并排走,室友在和大胖聊前几天的一场球赛。他隐约能够听见后方时栩和徐令闻对话的声音,却拼不成有完整意义的一句话,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应该不是在聊奢侈品牌、日料、咖啡豆。
到了篮球场,他们分为两队,时栩、大胖和徐令闻一队,席相煜和他的两个室友一队。刚开始,席相煜没当这是一场比赛,漫不经心地玩,他有身高和身体素质上的优势,加上运球和投射的动作都形成了肌肉记忆,仍连拿了九分。
时栩许久没打球,找回感觉花了些时间,快到中场时才进了第一个球。进球时他喜形于色,嘚瑟地和徐令闻击掌。
“我还可以吧。”
“怎么样?”
“刚刚帅不?”
话是对徐令闻说的,眼睛瞟向席相煜,看他有没有特别的反应。
席相煜觉得好笑,不就进了一个球吗?就差拿喇叭宣传了。
再之后,席相煜作为进攻方,时栩抢断成功,这场比赛才真有了点儿火药味。席相煜自认轻了敌,提起精神认真地对待,时栩和队友配合,打得投入尽兴。
上场那会儿还想着,要借机和席相煜多来点儿肢体接触。席相煜撩衣摆散热的时候,他看到了腹肌。
就是不知道有几块。
打着打着,就想着要进球,以及不能让席相煜他们进球。
不过前期的差距太大,比分还是来到了关键时刻。席相煜的队伍已有20分,只需要再进一球就能获胜。
时栩张开双臂盯着席相煜,眼睛漂亮,神情专注还有点凶。
他出了汗,脱掉了棒球服外套,身上的白色T恤被浸湿,布料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身体的线条。
席相煜原要向左虚晃,动作却慢了半拍,时栩想赢,反应过度,撞了上去。
“哧。”
对危险的预感让时栩在倒地前下意识地拽住了席相煜的胳膊。
席相煜跟着重心不稳,连带着时栩往后退了几步。
篮球落到了地上又回弹,席相煜站稳时,时栩的手已经变动了位置,从他的胳膊挪到了他的胸膛上。
第7章 耍流氓
时栩不是故意的,他整个人扒在席相煜身上,纯粹是本能反应,但手比大脑动得要快,在感受到别扭和尴尬之前,他掌心覆在席相煜的胸膛,手指弯曲,情不自禁地捏了两下。
隔着衣服布料,席相煜的肌肤温热,肌肉紧实。
很好摸。
摔倒的危机解除,色魔之心觉醒,时栩大着胆子占便宜。
这个姿势让他们大腿相贴,时栩的脸在席相煜眼前放大,视觉冲击力强烈。他第一次看清时栩鼻侧的脸颊有几颗散落的小小的雀斑,它们并不难看,反而给这张精致的脸增添了野生的美感。
席相煜愣了一下,以至于没有在时栩动手的第一刻出声阻止。
还是室友大笑:“操,时哥你耍流氓啊。”
他才沉下脸,推开时栩的手,为时栩没有摔个狗吃屎感到惋惜。
时栩讪讪地笑:“都是男的,我耍什么流氓?大不了让你摸回来。”
“没兴趣。”
席相煜说。
他的视线掠过时栩的胸口,那儿有几个印在T恤上的藏青色英文字母,随着时栩呼吸,微微地在起伏。
他见时栩在笑,怀疑他若真的摸回去,会让时栩爽到。
这人挺不要脸。
室友不清楚席相煜和时栩的性向,不过是开玩笑,没有当回事,见他俩都没受伤,嚷嚷着继续比赛。
时栩后续追上了两分,不过最终是席相煜他们队先达到21分,成为胜利的那一方。时栩不服气,毫无心理压力地吹牛:“也就是我现在手生了,要换成两三年前,我投球那是一投一个准,三分球自带GPS定位,对手都得专门针对我。那时候我在学校打球,好多人特意跑来看,你们问徐令闻是不是?”
徐令闻:“……是。”
徐令闻:“吧。”
“吧什么吧,就是那么回事。”时栩吹嘘自己过去的战绩。
在他的描述里,没有被篮球教练发现他这个奇才是澜城体育界的损失。
他说得绘声绘色,脸上小表情丰富,偏偏几个男生还听得兴趣盎然,仿佛被集体降了智。
“……”席相煜受不了了,“我先回宿舍去洗澡。”
时栩:“我也去!”
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时把右手举了起来。
席相煜还没来得及拒绝,室友就替他应了:“走!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我们洗个澡去校外吃烧烤。”
另外一个室友去了菜鸡驿站拿快递。研究生宿舍离本科宿舍区有一段距离,徐令闻到大胖他们宿舍洗澡。时栩则腆着脸进了席相煜宿舍的门,一进门,眼珠子就乱转个不停。
澜大宿舍是四人间,是阶梯式上床下桌的布置,衣柜和书桌崭新,是原木色,空间不大,但对于学生来说足够了。
席相煜他们宿舍只住进了三个人,空了一个床位。和想象中的脏乱的男生宿舍不同,地面亮得反光,公共区域干净整洁。其中一张书桌桌面物品摆放有序,一尘不染,时栩问:“席相煜,那是你的位置吗?”
“对。”室友说,“席哥每天都要扫地拖地,可贤惠了哈哈哈哈。”
席相煜:“……”
席相煜谈不上有洁癖,但对生活环境的要求比大多数同龄人要高。
偏偏他又很有领地意识,不喜欢陌生人踏入自己的房间,他不允许家里的保姆进卧室,一直都是自己在打扫清洁。
对他来说,扫地拖地就顺便的事儿,也不花什么时间,和“贤惠”的评价搭不上边。
时栩抬眸,发现席相煜那张床上的被子被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
席相煜看上去很擅长做家务活,大概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他胸腔划过一丝心酸。
“我洗澡快,五分钟就能搞定,我先洗行吧。”室友一边说一边往卫生间溜,“时哥你慢慢参观。”
时栩一眼就能看清宿舍的全貌,没什么可参观的。但他还是走到了席相煜的书桌前,打量他书架上放的一排书:《供应链管理:战略、规划与运营》、《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国际商事仲裁》……
竟然没有一本让他有翻开的欲望。
意外的是,时栩在衣柜的侧面看到了一把悬挂的小提琴。
“你会弹小提琴?”
席相煜神色淡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