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好活下去。
冬日的夜晚,积雪在路的两旁堆成一座小山,街道边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光晕。
远离市中心位置的居民区在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了人的踪影,除了街边路灯只有街边几家小店还亮着灯。
三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刚刚看完极光,温言喻一路开心地叽叽喳喳个不停,围巾帽也早在晃动中落下。
长长的白发下,两只长长的毛绒兔耳,半挂不挂的戴在脖颈上,看上去像是一只毛绒兔。
这一幕透过街边玻璃窗边,正落入一双透着好奇的墨黑色的眸中。
[兔子。]男孩站起身,不自觉发出了句呢喃:[妈妈,街上有兔子。]
正在整理书架的女人听到男孩的自言自语,笑着回了句:[阿列克谢,不要再念叨了,等春天到了我就给你和妹妹买兔子回来养。]
[除非严寒老人愿意再来一次,否则现在这个天气的我可没办法给你和妹妹去抓来只兔子。]
说话的女人身穿着一件宽松的深灰色羊毛连衣裙,裙摆垂至小腿中部,上披一件厚毛绒外套。
一头浅棕色的长发松松盘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异国的长相但并不显得有攻击性,面容精致又温柔。
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如冬日厚冰,眼波流转间那抹慈爱,融化了那抹生来的冷意。
话落,女人恰好整理好书架,转过身,揉了揉男孩的黑发,[好了,收拾收拾关门了,你去楼上看看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女人走向门边正准备把正在营业的牌子翻个面。
门被轻轻敲响,接着从外推开了条缝。
索菲亚猛猛愣住。
门外的温言喻察觉到了女人开始的动作,瞬间变得手忙脚乱,立刻松开了门把手。
【你好,我和朋友是来这旅游的游客,想吃点饭,这里现在还提供餐饮吗?】温言喻站在一层台阶下,微微仰了下头,小心翼翼用着国际通用语和刚学到还未熟练的E语进行询问。
寒冬天的夜晚不管是什么店的大门都是关闭状态,这家书店兼热饮小店的门本就不大。
温言喻只开了一点点门缝,女人未曾看到他背后二人,此刻满眼都是面前的人。
雪白的兔耳帽向下耷拉着,露出来的大半张脸漂亮又精致,眼尾被冻得微微泛红,一头白发分不清是雪花还是发丝。
风雪的气味与带着暖意的桃香一同涌入屋内。
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了个想吃饭,索菲亚狠狠愣住,满脑子都是。
兔子,兔子,兔子,成精的兔子!好可爱的小兔子!活的小兔子!白色的兔子!好可爱的兔子!
身体比大脑快一步动作,索菲亚双眼发亮,一把拉开了店门,[当然提供!外面多冷!快进来!快进来!]
阿列克谢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外张望,16岁的身高已经接近180,几乎与成人无异的身高,但五官依然稚嫩,明显的青春期小孩,满是朝气。
忽然大开的房门让风雪中的二人本能抬头往屋里看去。
也就这一眼,屋内二人的样貌清晰落入屋外人的眼中,正准备开口当翻译的二人同时愣住,面上表情一寸寸涣散。
某种几近于惊恐的情绪,在眼底汇聚成锋利的刀光,由渴望与恐惧凝聚而成,由爱与怨催生。
曾无数次,在夜晚,在梦魇,被他亲手握起,扎向自己的那把利刃。
傅寒川失神地盯着屋内那道身影,灰色调的眸在一片雪色中白的几乎透明,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霾。
嘴唇无声翕动碰撞出了两个生物本能的音节。
寒风呼啸而过,声音没入风中。
付知言呆立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第154章 他是我的爱人,温言喻
店铺前厅布置温馨,左右两侧摆满了书架,满满当当全是各种书籍,炉火燃烧木块发出“噼啪噼啪”的轻微声响,拐角处的楼梯被绿植遮挡。
温言喻看着屋里悬挂的带图片菜单,连说带比画进行点单。
索菲亚点头应下,借着帮忙整理衣服的空档,顺手撸了好几把兔头。
温言喻适应良好,朝女人道了声谢,随手取下半挂的围巾,整张脸完全露了出来。
重度兔控且颜控的索菲亚:()OMG,一定是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所以送来了特别可爱的兔子给我当礼物。
温言喻点好热饮,转头问两人要喝什么。
索菲亚这才将打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傅寒川依然愣在温言喻身后,一言未发,付知言表情僵硬,随手指了杯热饮。
索菲亚微微一愣,像是浸入湖面的浮标被上钩的鱼带着忽然下拉,心跳莫名加快些许。
但只一瞬,很快回归平常,再也没了一丝异常,就连让人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索菲亚转头,忽然开口:“你们是夏国人吗?”
女人忽然说出的家乡话把温言喻惊了一跳。
索菲亚拉过一旁的阿列克谢,笑着解释:“我前夫是夏国人,我在那边生活了很久,那是个美丽的国度,我很喜欢那里。”
听完女人的解释,温言喻睁大了眼,冲男孩好奇地追问:“你多大啦,是在夏国读书吗?”
被母亲猛拍了下后腰,阿列克谢脸颊泛红,也用着有些别扭的音调的自我介绍,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后半句话。
索菲亚抢先一步代替他做出了回答:“这小子今年刚16,他和妹妹都在这读。”
温言喻点头,细细打量了番面前的男孩。
高鼻薄唇,黑发黑眸,也许是尚未长开,五官轮廓并不过分凌厉,反而相对柔和,隐隐约约能看出……
温言喻顿了顿,瞥了眼正坐在窗边发呆的傅寒川,好像缩小版的傅寒川哦。
他们混血儿都用一张脸吗。
温言喻这样想着,还是由衷夸赞了句:“你长得真好看。”
都好看。
阿列克谢一愣,捂住脖子,脸部迅速地升起一层红晕,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整个人跟应激似的往里跑去。
[我去做吃的。]阿列克谢手足无措的撂下句话,逃也似的跑离了前厅。
温言喻揉揉脑袋,“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索菲亚捂嘴偷笑,“他性格不知随了谁,特别害羞,你不用在意。”
温言喻了然点头。
阿列克谢端着三杯热饮从后厅走来,眼神疯狂躲闪,放下热饮就坐到了一边看书。
温言喻看得有些好笑,也没多说什么。
只有一直未开口的傅寒川不动声色抬头,看了眼角落里的少年,只一眼,又重新将视线挪向窗外。
傅寒川看着书架上一排排书册发呆,只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柔软的泥沼之中,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在壁炉燃烧声中一点点溃散,只有一颗心在孤独的跳动。
“每隔一年夏天,我都会带着家里两个孩子去夏国玩一阵,要知道那里的美食和米酒的味道真的很棒。”
“米酒?我知道一家温泉山庄那里有自制米酒,而且山上风景很好,吃的也很好,你们如果以后要来,我可以推荐给你们。”
“是嘛!家里小丫头很喜欢,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热饮送来,索菲亚和温言喻像是见了多次,已经熟稔地约好了下次见面。
付知言抬起麻木的指尖,低头抚上胸口,那里已经不再跳动。
一顿饭,索菲亚拉着温言喻硬生生地磨了一个多小时,温言喻听着索菲亚讲着自己曾在夏国往事,吃完了一碗拌面,两大杯热饮。
眼瞅着时间不早,留下联系方式,索菲亚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与三人告别。
温言喻戴上围巾,挥挥手。
索菲亚抬脚为三人送行。
温言喻一脚埋入雪中,身上暖意迅速散去。
索菲亚在门口忽然唤道:“对了,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你们叫什么名字?”
温言喻转头正要回答,一只手被牵起,黏腻湿润的触感浸满了手心。
温言喻诧异转头。
傅寒川抬眸看向台阶上正好奇地看来的女人,声音发颤,一字一顿介绍:“我的名字是……傅寒川,他是,我的爱人,温言喻。”
“我的爱人。”
“温言喻。”
傅寒川的嗓音沙哑,目光透过寒风直直望向女人,落下的雪花在他眼睫处融化,一滴滴落下。
分不清到底是冬日的雪水。
还是那夜未落下的泪水。
风雪下,索菲亚愣了两秒,很快笑着挥手:“我记住了,祝你们幸福。”
——————
“温言喻?”阿列克谢在三人走后忽然探出头,问道:“妹妹之前的名字不是叫温言夏吗?”
索菲亚拿着兔耳围巾嘿嘿笑着,听到儿子的发言忽然猛拍脑袋,“!!!”
二人对视一眼。
“言夏!!”
——————
据现有资料与DNA报告鉴定……达到99.99%……
报告上的其他内容秦承志已经看不太清了,只有不停颤抖的手暴露了一丝情绪,半晌,他只说出一句话。
“我们把他带回家。”
身侧是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的江婉柔。
————
PS:最近身体不好,出了问题,在治病看医生。
发现有些人有点误解,二狗的弟弟和妈妈当初是真的死了,也是真的不记得了,他们只是被修正的世界线带回来了,最初被破坏的家庭不只是兔宝家,还有二狗家【未被修改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人渣爹和人渣叔死了,二狗妈从来没有想过杀了所有人,只是被君扭曲了】,这个世界最初是双男主世界,他们是天生一对。
第155章 小兔宝出笼,半道而崩殂
此时临近春节,街边满是积雪,今日温度比昨日高,街道上冰雪融化了些,整个路面又湿又滑。
车内,温言喻看着手机上来自凌晨4点的信息,反复揉捏了耳朵好几下。
【江婉柔:宝宝,姨姨看你ip在夏国了,是回来了吗?】
【江婉柔:宝宝啊,你方不方便来姨姨家一趟,姨姨想找你说些事情,要是没空的话,方便,让m,姨姨去你们那一趟吗?】
几条语音信息被温言喻反复点开,已经不知道播放了多少次,语音条里是女人极力想要平稳,又始终无法平稳下来的声音。
轿车缓缓在小区门口停下。
窗外熟悉的小区名落入眼中。
温言喻扭头看着驾驶座和身边两人,求助的目光扫去。
付知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冰冷的温度恰好缓解了温言喻身上那层因为紧张而带来的不适。
“我们在这等你。”傅寒川沉声说着。
温言喻点点头,推门下车。
他走得有些急,刚出门踉跄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车内二人,这才继续向小区走。
温言喻的身影一消失。
“你还有多少时间?”傅寒川余光后瞥,视线漫不经心自付知言胳膊处扫过,“你想好怎么和言言解释了吗。”
付知言一顿,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袖子,盖住了已经趋近骨化的手腕。
“我要去其他世界做任务了。”
“时间流速不一样。”
傅寒川沉默了片刻,“他会信吗。”
付知言侧眸看向窗外,“我已经没时间了。”
积雪被踩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此时正值节假日,小区内传来阵阵笑声。
和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温言喻进入小区。
前脚刚踏入大门,一阵狂风伴随细雪猛地扑来,温言喻下意识闭上眼睛,些许细雪还是涌入眼中。
再次睁开眼。
耳边声音消失,本该热闹的小区安静异常。
怎么没人了……
对待未知异常的感官此刻忽然上线,温言喻脚步顿住,轻轻停下呼吸。
狂风再次席卷而来。
小区高层阳台落地窗边,两只小兔窝在笼子里啃食干草。
秦承志在阳台上左右反复踱步,时不时低头看一眼看不清的楼底,手中一支香烟被汗水浸湿折磨得不成样子。
江婉柔坐在沙发上,双腿抖个不停,手里反复揉捏着那份被反复翻阅多次的报告。
“他那么小,我们,为什么,会忘记他。”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江婉柔咬着唇,眼泪滴滴落下,连带着嘶哑的哭声,怎么也止不住。
笼内的小兔微微动了动耳朵,叼着根干草一点点从笼子里爬出,挪到女人脚边,来来回回,一窝干草。
小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透过泪雾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江婉柔颤着手,抱起兔子。
另一只霜白小兔晃悠悠抬起脑袋,刚要随着同伴的脚步一起出笼,半开的笼门落下,啪叽一下砸向脑袋,将它径直砸晕在了笼中。
雪山脚下,木炭在火中噼里啪啦地燃烧。
温言喻半蜷着身子,头埋在锁链上,身上外套早在挣扎中破了个半开,根本抵御不住寒风的侵蚀。
温言喻面色惨白,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双腿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双脚被绳索捆住,只能挣扎着身体下意识靠近火源处。
苹果被咬的脆响与男人身上的热气在耳边拂过。
温言喻停下动作,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
见状,君常墨笑地弯起了眼睛,胸前兔形银锁随着他的动作向下落去,从温言喻耳边划过,带起身下人一阵鸡皮疙瘩。
温言喻紧闭双眼,不自觉瑟缩了下身体,就连呼吸也一同停下。
直到呼吸声从耳边消失。
苹果被君常墨随手丢入火中。
“好久不见。”
“言言?”
君常墨轻笑,像是童趣的扮演,模仿起了记忆中的语调,温和又柔软。
第156章 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你
君常墨弯下身子,修长指尖在温言喻后颈处轻轻划过,冰冷黏腻的触感像是某种不祥的生物在舔舐肌肤。
温言喻浑身汗毛炸起,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依然没有睁眼。
只以为对方是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被这天气冷到。
君常墨低笑出声,伸出手背轻拍了两下温言喻的脸颊算作另类的安抚,不紧不慢解释:“别怕,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能带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可是花了好久才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又花了好久找到带走你的办法。”
说话间,君常墨站起身,背对着温言喻,漫不经心地布置起了离开路径。
只是几分钟,君常墨眉头皱起。
想要越过世界屏障带走世界主角对他而言不算难事,只是…………
君常墨点了点刚被他从山脉底拉出来的核心。
眉头皱得更深了。
虚空中一团满是黑雾与裂痕的透明球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原本虚弱的力量也在以他所能感知的速度加强。
他破坏了不少世界核心,高魔世界的核心虽然自带防护,但这个低魔世界的核心当初可是被他轻轻松松就瞬间捏碎。
有谁,在供养世界核心?
怎么…………
君常墨微微歪头,轻轻疑惑。
还没来得及细想。
后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君常墨顿了顿,视线下移,一道灰白色雾刃径直贯穿了他。
身后是粗重的喘息声。
温言喻长发散乱,一只手掌用尽全力撑起身子,一只手掌微微抬起,还有层薄雾笼罩着指尖,已然是最后的力量。
君常墨眨了眨眼,蹲下身与温言喻平视,脖颈处的空洞缓慢愈合。
直到声带恢复。
君常墨笑着点点擦去少年满脸的泪。
“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你。”
“亮闪闪的漂亮灵魂,怎么也熄不灭,如此美丽,如此迷人。”
“我承认我之前玩得有些过分,这次,我会好好对你,我建起了一个新的乐园,你可以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欣赏其他世界的故事,只要你乖乖听话,当只乖巧的小兔子,我不会再让你受罪。”
君常墨笑意愈深,玩世不恭的笑让人看不真切,微微破损的喉管不断发出沙哑暧昧的腔调,将威胁的话语裹挟进柔软甜蜜之中。
男人的话语将他一脚踹入了曾经的痛苦之中。
温言喻眼底情绪渐渐被绝望笼罩,死咬嘴唇,不肯再落下一滴泪来。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温言喻眼眶通红,愤怒与不甘冲击着脑部神经,身体止不住地哆嗦,扯着嗓子质问面前的人。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快要好起来时出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温言喻呼吸急促,一遍遍质问。
君常墨安静地与温言喻平视,手掌在他的发顶轻柔抚摸。
像是在抚摸自己最爱的宠物。
他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非人类,我知道你们的普世观,但我并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思考那么多为什么。”
人总是要计较个为什么,为什么有凭空而生的仇怨,爱,恨,为什么有些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还是会被伤害。
君常墨微微弯着黑眸,浓稠黏糊的流动物在其中流淌,“和你在一起会让我开心,这就是唯一的理由,也足够了。”
温言喻停下质问的声音,因为挣脱枷锁而过量使用能力,身体开始有些脱力。
只能软倒在雪地上,无助地发出呢喃:“求你,放了我吧,看着这些事情,你真的开心吗?”
一遍遍地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毁灭,重建,看着他们在不同的世界挣扎。
到底有什么值得快乐的。
他们每一次的反抗也并非完全无用,他们每次给君常墨带来的打击也是庞大的,为什么要顶着毁灭的风险来做这些事。
温言喻没有问出口。
君常墨却了然。
“你用人的价值观……”
君常墨语调微顿,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里忽然泛起恶劣的光,笑道:“你用人为了维持社会正常运转的价值观,来思考我,当然得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君常墨松开桎梏温言喻脸颊的手,语气平淡,温和,甚至带了丝诡异的高傲,“因为我想,所以就做了,仅仅如此。”
君常墨话罢,转头看向世界核心。
时间要到了。
不再与“兔子”继续闲聊。
随着闪光的核心被遮盖的间隙,流动的黑影在不远处的空中聚集成一道狭窄的小门。
君常墨摸了摸愈合的喉管,淡淡瞥了眼还在试图反抗的温言喻。
只一息,黑雾蔓开,如蛇般爬上脚踝。
温言喻面上最后一抹血色散去,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脚踝处钻心的痛折磨到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无力地倒在地面。
“这是你不听话的小惩罚。”君常墨轻笑一声,随手扯起温言喻的胳膊,扛上肩头,带着人就要往里走去。
眼见着距离门越来越近。
一道破空声伴随地壳运动声同时响起。
山顶处大片大片积雪往下涌来。
温言喻勉强睁开汗津津的双眼,眼前一片雾气笼罩,什么也看不清。
只一息。
原本敞开的大门瞬间合并。
君常墨低头看向快被斩断的右臂,面色微变,侧眸看向不远处。
风雪中,一道黑色身影由远及近,长剑在结为冰的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因为地壳剧烈运动而溅起的飞雪渐渐散去,男人的样貌逐渐清晰。
黑发,蓝眼,骨相轮廓清晰立体,下垂的眼睑睫羽修长,剑身不断向外散发着寒气,垂落的剑尖与地面的每一次摩擦都会生出新的寒冰。
如此画面,让人只能联想到一个形容词。
来索命的死神。
温言喻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意识模糊不清之际,身体向后倒去,落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君常墨神情恹恹,仅存的眼球转向被关闭的大门,最终缓缓转向满脸裂痕的男人。
破碎声带不断向外发出诡异笑声。
“你……”
君常墨只是试探性地刚发出了一句音节,迎接他的便是彻底的黑暗。
随着最后一滴黑血流入大地,一道光球追随游动的黑影而去,刚刚越过屏障的“蛇”状物被牢牢锁住。
一切重归平静。
傅寒川……或付知言,抬手,低下头,看向腰间,血染了一片,手掌与手腕连接处血管黑的渗人,那团黑色还在不断往四周扩散。
融合后的身体用的依然是傅寒川的样貌,一双墨蓝色的瞳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颜色。
强行与另一具已经快要枯死的身体融合后的两股意识相互粉碎,此刻,与其用人来称呼他,不如用行尸。
无数道作为代价,来自世界核心的哀嚎在脑内不断回荡,精神与肉体已经濒临崩溃,只是依靠肢体本能赶来。
最后确认了那家伙已经被成功锁住,傅寒川微微转眸,空洞的眼眸与另一双眸子对上。
温言喻眼睫一颤,随呼出的气体上涌,睫毛上的雪花,一片片融化,滴滴落下,眼前模糊地看不清什么东西。
“付知言……”
只有带着冷意的苦涩沉香在鼻尖萦绕。
温言喻抬起手试图触摸面前的人,刚刚被折腾了一番,此刻,他的呼吸很轻,连带着声音也很轻。
像是落下的雪。
“傅寒川。”
“我想回家。”
傅寒川呼吸顿住,原本沉寂的精神抓着那根线重新握住主导权,死寂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身体被抱起。
傅寒川弓下身,避开伤口,为温言喻调整好姿势。
温言喻双手半耷在傅寒川肩上,身子趴在男人的脊背上,大脑昏昏沉沉,脚踝处的骨骼被强行扯开,只是轻微的晃动就痛得不行。
也许是没注意,又或许是已经没了时间。
傅寒川脚步加快,顺着来时的路不断前行。
二人谁也没注意到,鲜红的血液在洁白的雪地上滴了一路。
眼前的画面并没有随着精神的平稳而清晰,反而越发模糊,
没有害怕。
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温言喻头埋在傅寒川肩上,额前碎发向前耷拉去。
“我们还会回去吗。”
回到那地狱一般的生活里。
傅寒川脚步很轻地顿了下,努力稳住快要倒下的身体,颤声回道:“不会了。”
“都结束了。”
意识在疼痛中渐渐迷离,山脉的声响掩盖了男人的痛呼与一切异常。
直到视线倾斜。
温言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刚落入雪地,身体便被傅寒川拥入了怀中。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冷。
温言喻蜷在傅寒川怀里,浑身抖个不停。
想要问些什么,可意识与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寒川小心握住少年的手贴在遍布裂痕的脸上摩挲,微微喘着气,强撑起精神,努力用正常的语调回道:“言言……不怕,没事了。”
“你会没事的。”
像是雪盲症般,眼睛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有朦胧的人影在眼前。
温言喻伸手握住了傅寒川的手腕,抱住面前人,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闻着熟悉的味道。
眼眶又酸又胀,忍不住地想要痛哭。
又因为身体实在太痛太累,只有止不住的泪落下,哭不出一丝声音,也说不出太多话,只能不断呢喃哽咽着:“好疼,我害怕……”
“不怕了。”傅寒川拥住温言喻,一下下轻拍,一遍遍轻吻,“乖乖……不怕,我在这。”
用仅剩的温度包裹住了怀里的人。
意识在如同摇篮般的哄声中渐渐散开,温言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傅寒川垂眸,目光在似乎熟睡的温言喻脸上徘徊,抱着人的手收得更紧。
好不容易抬起右手,一只毛绒小兔滚落而下,小兔落向温言喻怀中,剩余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做出更多其他动作。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目光一秒也不愿离开,大半张面部已经化为白骨,白骨又在风中逐渐融化,消散。
想说的话太多了。
想要嘱咐对方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生活,要天天开心,不要在浴缸里睡觉,要带着他那份和家里的小兔子一起好好生活。
想要让对方忘记他,又不甘心让对方忘记他。
视线被风雪与呼吸和泪水模糊,傅寒川凝视着怀里的少年,泪水汹涌间,蚀骨的贪恋与不甘几乎将他淹没。
疯狂的爱意在血液里翻滚,支撑起了他最后的力气。
傅寒川抬起手,将最后的力量汇为指环,缓慢又虚弱的戴在了温言喻的无名指处。
“我爱你。”
“我不后悔。”
最后一个吻。
没有任何情欲的色彩,只是一触即离,珍重异常的贪恋,不舍。
温言喻迷蒙中听到了傅寒川的声音,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回应。
“我爱你。”温言喻无意识喃喃着,眼角有泪滑出。
风吹过,带来几人的呼喊声。
“言言!”
“温言喻!”
“小鱼!”
“宝宝!你在哪!妈妈来了!宝宝!”
“…………”
一声声呼唤由远及近。
温言喻半蜷在雪中,左手虚虚握着一件黑色大衣,右手无意识垂落在侧。
无名指上的指环绕金线不断向外蔓延,包裹,阻挡风雪与寒意,金线的另一端是跟随而来的众人。
第158章 妈妈,回不去了。
一个月后,温度越来越冷,全国各地不管最初是什么气候,通通诡异地下起了暴雪。
北方有暖气的加持尚且还能应对,从未经历过这种天气的南方地区,一时间叫苦不迭。
空调24小时连轴运转,即便如此,屋外寒意仍透过缝隙,丝丝缕缕朝室内渗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