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视线在这时间全部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几个蹲在轿边的人歘歘歘地站起来,抬着轿子就往他的身边来。
时停煜想转身就跑,身体却被看不见的力道强行按在原地,别说跑,连转身都没办法做到。
轿子稳稳停在他面前,时停煜挣扎了半天,还是被身后看不到的力道往前推,帘子被撩起,他被用力往里面一推,摔在硬邦邦的座位上,膝盖被用力磕了一下,钻心的疼。
挂在一边的流苏轻轻扫过他的侧脸,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中。
身上的衣服不方便行动,时停煜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弱光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站起身来,轿子大幅度的一动,他又原模原样地摔回去。
时停煜放弃了,彻底倒在底下,懒得站起来了,万一等会再颠一次他还得再摔一次。
胳膊处传来不容忽视的力道,时停煜被强行架起来扶到座位上坐好。
时停煜抬眼,心脏骤停了一瞬,扶起他的人是一个同样穿着大红嫁衣的人,衣服修身,能看出来对方的身形比较瘦弱,她盖着红盖头,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
时停煜低垂着头,实在没能先开口说话,他现在这样子,根本没眼看,而且面前这大概率不是人,他也没对着鬼说话的习惯。
轿子内的空间不大,氛围沉寂了几秒,时停煜莫名感受到一阵威胁,本能让他直接侧身。
“咚——”
那位穿着嫁衣的鬼攻击明显是落空了,她扭头看着躲在一边的时停煜,丝毫没有停顿,直接扑上来。
时停煜左肩被狠狠抓了一把,他右肩用力往后一撞,将脆弱的窗户撞开,借力直接翻下去,腰撞在墙边,差点直接撞断腰身。
温热的鲜血浸透衣服,时停煜用力按住伤口,冷峻地看着那轿子,周围的几个人像是没察觉到这但动静,依旧在往前走。
从破败的窗户往里可以看到那坐得挺拔的身姿,风轻轻吹过,掀起红盖头的一角,他看到那白净的皮肤上是这盖不住的淤青。
肩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被迫收回注意力,时停煜往后一靠,借力靠着,仰头呼吸着。
厚重的衣服下,有个东西在不停蛄蛹蛄蛹,愣是从层层叠叠的衣服之下蛄蛹出来了。
小球白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正在努力的往时停煜的手下蛄蛹。
时停煜抬起手来,给这小球让开路,有气无力地开口:“走吧,去找阿成,离开这里。”
小球迷茫了一下,快速弹起来,直接飞走。
还能飞,时停煜仅剩的一点力气和精力都用来按住伤口,免得自己失血太多直接死在这里。
失血带来的虚弱感越来越强,直到他的视线彻底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红盖头给遮住,然后手腕上传来一道触感,他被人强行带起来,肩膀上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一阵头晕后,他被人带着往前走。
席墨稳稳地背着时停煜,他已经给人上过药了,另一边的肩膀上瘫着一颗小眼球。
两人的身影重新隐入迷雾中,拐角处飘过一片白色的衣角。
“叮铃铃——”
铃声一下一下的响着,直到尽头出现了席墨的身形,这才停下。
时停煜依旧昏睡着,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回来了,伤还在。
“嘶,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buff?鬼怪仇恨值全落在他的身上了。”封南伸手戳了戳时停煜的手腕,他是真觉得离谱,正常来说,所有玩家身上的Npc仇恨值都是一样的,就算时停煜前面先跑过来这边一圈,也不至于让那些鬼只盯着他杀。
萧筱也不解:“那这种仇恨值,要做到什么程度?”
封南直起身来:“差不多要在尸体上面蹦个迪,然后拿把剑库库捅把尸体捅成筛子,再抛尸荒野,才能做到这种,从进入副本之后,我们就没看到过鬼。”
萧筱惊愕:“时停煜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吧。”
封南沉默了下:“脑子没坏的话,正常玩家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席墨端着盆冷水从外面走进来,伸手碰了碰时停煜的额头,有点低烧了,他扭身拧干毛巾放在时停煜的额头上。
“安静一点。”席墨转眼看向封南和萧筱:“今天的事情有点严重,一会你们正常参加准备祭祀的活动,我在这里守着他。”
封南没拒绝:“行,我带萧筱过去参加剧情,你们注意安全。”
这两人在一块,那些东西都能把时停煜带走,这个副本有点阴招全使在时停煜身上了,他们在副本中逛半天,鬼影都没看到一片,时停煜就差把这条小命交出去了。
“行。”
席墨干脆利落地应下:“你们也是。”
封南“嗯”了声,带着萧筱走出去。
时停煜还沉沉地睡着,对外界的变化没有任何反应。
席墨垂着眼,伸手在时停煜的肩上的绷带上碰了碰,刚给灌了药,现在这人身上倒是没这么烫了,他本来也弄不清楚时停煜怎么这么招惹鬼,真接到人之后,他才弄清楚,时停煜的灵魂还裂着呢,那些鬼可不得盯着他。
“来,这是香,一会进去之后不要说话,最后我会提醒你们进行上香,结束后,从后门回去就好。”
孙言已经问过时停煜他们的情况了,他把手中的香递给封南他们:“等会我会过来给你们点香,你俩安静在角落里待着就好。”
“有任何问题,你们都可以给我打个信号,我会过来处理的。”
封南把手中的香递给身侧的萧筱:“这香跟外面的不太一样啊,”
孙言解释了一句:“是这样,这些香是特制的,不过不用担心,这些配方没有毒。”
身后有人在叫他,孙言又着急地嘱咐了他们几句,这才转身往后院走。
萧筱用手捻了一下香的下端,蹭下了些暖红色的粉末,香味很浓。
封南啧了声,拍了拍萧筱的手腕:“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敢直接凑到鼻子边闻?不怕被药倒了?”
萧筱“嗯”了声,把手在纸上蹭了蹭,那香味也因为她这个动作淡了很多。
没人看到的角落中,封南手中的香都能转出残影,他无聊地靠在墙边,现在距离开始还有时间,他俩也不能乱走,实在是无聊得很。
他视线下压了两分,看着前厅这边人越来越多,这些人走进来之后,目不斜视地在垫子下跪下,紧接着是村长带着孙言过来,挨个给他们点香。
大门也跟着闭上,香味渐浓,孙言从端着盘子过来,村长从盘子上拿过已点燃的香给他们点上香。
孙言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们别乱走,然后跟上村长的脚步,重回第一排。
手上的香点燃了,现在想转都转不了,封南只好收收心,跟一边的人一样,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香,突然计上心头,他随手把手中的香往身边一递。
萧筱不解地接住了那截香,用眼神问他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看看这位山神。”
封南做了个口型,确保她收到消息之后,转身猫着腰从角落中小心翼翼地溜走了,他的脚步很轻,再加上房间中被香熏得烟雾缭绕的,完全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孙言让人带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绕了不知道多少路了,现在从这边后门过去,路更是弯弯曲曲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忆点。
这边的路本来也没有,封南侧过身慢慢从狭窄的小路走进去。
“吼!”
“哈哈,被我吓到了吗?”
少女的笑着把脸上可怖的面具摘下来,她坐在矮墙头,晃荡着双腿,笑嘻嘻地看着从后门偷溜出来的封南。
封南抬眼,视线从这人的手腕上一扫而过,往墙边一靠,语调平稳:“吓到了,不过你怎么不去?”
“因为我是山神啊。”白裙少女从矮墙上跳下来,手中拿着花哨的面具,笑嘻嘻地这么说着:“我为什么要拜自己呢?”
白裙少女歪了歪头:“是啊, 是我。”
封南从口袋中拿出自己剩下的小半截香,刚刚无聊,他给折了一截下来:“来, 我给您老点个香,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白裙少女乐了, 手指尖轻轻挑着面具绕了两圈:“你想要什么?”
“嗯……”封南不紧不慢地点燃了自己的小半截香:“我想知道件事, 我有个朋友, 最近老是被鬼缠上, 不知道山神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少女想了想:“当然会知道啊,你的朋友可能不太正常, 正常人怎么会招鬼呢。”
香不长, 热意燎手, 封南随意把手中的香插一边土中:“山神处理不了这件事吗?”
“山神又不是阿拉丁神灯,求什么有什么。”少女看了眼那快烧完的香:“你烧一两块的香,就想让我救条命?”
封南双手抱胸, 好笑地开口:“要是救不了的话,我可得给你这个山神给捅出去了。”
话音刚落, 面具落地。
封南抬腿就追,他还能让这人在自己面前跑了?
“叮铃铃——”
周遭刚开阔了一些,银铃声突兀地响起。
封南笑了笑, 手腕一转, 一把铜钱剑出现在手中, 在被某位会长强行矫正之前,他可是强行过副本的那一批。
风声从身后响起, 封南侧身挥剑砍下去,红色的衣角被锋利的剑刃划开,只余下一点残留的血腥味。
他顺势回身用刀回挡住那鬼的攻击, 封南眉眼一压,压低重心,强行扛着力道砍下去,手下的力道突然空了,鲜红色的身影直接散开。
封南及时收力,拎着剑看向周围的大雾,不急不缓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给萧筱发消息,让人结束之后不用等他,直接回去,最好跑快点。
那边没回,应该是仪式还没解决完。
封南把手机放在口袋中,手上挽了个剑花,沿着小路往前走,今天他必须得把这里的鬼给砍了。
祭祀的流程走得很快,点香烧纸,上了祭品,孙言脱不开身,干脆叫了个孩子去带萧筱他们离开。
萧筱随便扯了个理由,自己跟着这小孩往住所走,封南大概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她现在回来还能帮上席墨他们一把。
“他还没醒过吗?”萧筱走进来,看到席墨还坐在床边,时停煜依旧沉沉地睡着。
席墨抬眼看向她:“还没醒过,你们那结束的还挺快的,封南呢?”
萧筱拖了个凳子远远地坐下:“封哥临时找到点线索,让我先回来。”
席墨站起身,随手把帘子拉下,遮挡住时停煜的身形:“里面闷,出来聊吧。”
萧筱起身往外走:“我身上味道好像有点重,刚在那房间中都快熏入味了,香奇奇怪怪的,你要看看吗?”
她从口袋中拿出一小截香,刚封南递给她的那根香明显短了一截,为了拿着不那么奇怪,她也折下来一截。
席墨接过这根香,左右看了看,用指腹捻了点灰,垂头闻了下:“自制的话,用的材料应该没什么有毒的东西,没事。”
萧筱睁大眼睛:“你能闻出来?”
席墨好笑地看着她:“可以强化,积分够了,你想强化哪里强化哪里,之前见到个强化听力,强化的听力,愣是隔着几十米的屋子把关键Npc说的话给听了个全。”
他说着走到一边坐下,聊着之前在副本中遇到的趣事打发时间。
萧筱坐在一边听着,时不时地问一下循环中的规则和可以钻漏洞的地方,认真记住所有的经验。
一片迷雾之中,时停煜皱着眉,跟面前这带着红盖头的人打得有来有回,他实在是不理解,前一秒他被薅了一把,撞下轿子,后面莫名其妙睡了一觉,肩上的伤倒是好了点,就是那鬼又扑上来,追着他杀。
说是杀也不太对,这鬼单纯吊着他打,不让他离开这块区域,也不主动重伤他,就是要有多烦有多烦。
达到现在时停煜自己都不清楚一共打了多久,这鬼的耐心未免太足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时停煜看看那飘逸的红衣,直接在她扑过来攻击的时候,借力倒在地上,屏气不动了。
那红影呆愣了片刻,往前飘,像是想去看看时停煜的状况。
时停煜猛地睁开眼,向前扑过去,拽下了那红盖头,刚看清她长相的一瞬间,胸口闷闷的一疼,一阵雾气扑过来。
时停煜下意识闭上眼,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大红色的窗帘,他坐起身来,手中空空的,打了几个小时刚刚把那红盖头拽下来,现在功亏一篑,而且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现实。
他曲起腿,伸手揉了揉额头缓解了点不适感。
席墨撩开床帘,有点意外时停煜醒了,眉眼间染上了些许笑意但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又笑不起来了,他抬手碰了碰时停煜额头,确定没有重新发热的迹象,这才看着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停煜空茫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变化,笑了下哄人:“你灌了我这么多药,我还不好都对不起你投入的这么多的积分。”
席墨靠在床头:“大哥,你欠我的积分越来越多了。”
时停煜抬手按住席墨的肩膀,凑上去贴了贴席墨的唇角,声音有点哑:“先欠着,等大哥赚一会。”
席墨一挑眉,看着时停煜肩上的伤:“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用封南教你的办法?”
时停煜思索片刻,确定自己好像没有经验,缓缓退下,掀开身上的被子,假装很忙地在房间中转来转去。
席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直到盯得人累了,被迫停下了,他才给递了梯子:“萧筱他们去参加晚上的活动了,封南找到点什么,现在还没回来。”
时停煜:“现在还没回来吗?”
席墨双腿交叠:“放心,这个副本中封南但凡受点伤,都能被挂在论坛笑死,而且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这么招鬼吗?”
时停煜往后一倒:“这样啊……所以你呢?”
席墨无辜:“他们特强,我积分特多,总不能既要又要吧。”
“不说?”时停煜双手抱胸,轻挑眉,脚尖在地面上轻轻点了两下。
席墨被这样的视线盯得后背一凉:“行吧,但由于一点小小的原因,暂时不能做太过。”
时停煜随意点了点头:“嗯嗯嗯……”
席墨放弃了,站起身来,过去抱住时停煜,一句话也不说,打算用动作哄好时停煜,感受到对方的松懈,他笑着开口:“大哥——。”
时停煜最后一道防线算是彻底破了:“好,我不问了。”
“回去吧。”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暗道的末端,抬眼静静地看着朝向这边跑过来的封南,她语气冷静:“这边过去就是禁区。”
封南右手自然垂下,紧紧握着剑柄,语气却轻松:“我非要闯呢?”
少女定定地看着封南,忽地笑了:“你当然可以闯过去,但是你那位朋友还没醒。”
封南被这句话气笑了:“你们确定要对他动手?”
少女脸上最后一分笑意也消失了。
封南一挥手,那把铜钱剑凭空消失:“得,我不过去,你给我指明一条路,不然我再误闯了,多不好。”
少女弯了弯眉眼:“好,离开这里吧。”
身后的灯笼刷一下亮起,在一片迷雾之中指明了一条路。
封南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这鬼大概给他开了条捷径,他绕了四十多分钟到这边,结果这鬼指路,愣是十五分钟到了。
“什么时候醒的?”封南一进院门,看到这三人在院子里凑一块了,径直走到时停煜的身前,伸手晃了晃:“我看看,魂有没有回来。”
时停煜懒散地抬眼:“醒来一小时了。”
封南掐指一算,靠,他被那鬼诓了,时停煜一个小时就醒了,那鬼还诓骗他要对他动手。
席墨:“你去了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封南往石凳上一坐,给自己倒水,夸张说:“遇到个自称山神的,我抓鬼去了,弯弯绕绕几个小时,好不容易追到底了,然后那鬼跟我说,我再追下去,她就给你杀了,没办法咯,又联系不上你俩,我就只能回来了。”
时停煜捋清楚了:“所以山神什么样子?”
封南灌了口冷水下肚,总算是好点了:“一个白裙子的,戴着奇奇怪怪五彩斑斓的面具,应该不是阿成,跟你描述的性格截然相反。”
“双生的设定在这种副本中很常见。”封南看着杯中倒影:“只是双生的话,又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时停煜:“除了衣服还有什么特殊的?”
封南试图回想,但脑子里的形象已经模糊了,只剩下白色的衣裙和那奇特的面具:“不行,记不住,那香应该有点问题。”
“那香没问题。”席墨在一边补充了句:“我看过了。”
封南点了点头:“行嘞,那香没有问题,那就是面具有问题了,它在我面前晃啊晃的。”
时停煜:“面具?能画一下吗?”
封南一挑眉,当即让萧筱找来纸笔,在石桌上就开始画画。
萧筱点燃蜡烛,增加了点光线。
封南手下动作飞快,他画功不好,只能把大致的色彩分块给划出来,分别写上颜色:“我尽力了,没学过画画,画不出来。”
纸上的线条很随意,毕竟是连两分钟都没达到就画好的东西。
时停煜看着纸上的那抽象的面具:“相似度有多少?达到50%了吗。”
封南:“你要不要再委婉一点?”
“好,”时停煜思考了下:“那个面具跟你的画像吗?”
第211章
“你哄人还真有一套。”封南双手抱胸:“得了, 回去休息吧,你身上不是还有伤?事情交给明天。”
时停煜收回视线,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面具到底长什么样。
席墨应了一声, 揽住时停煜的肩膀,带着人往房间走。
时停煜半靠在床头, 着实有点头疼:“怎么还有人?”
有一个立场不明的阿成就够够的了, 现在又要加上别的人?
席墨站在床边, 垂眼看着他, 打趣到:“慢慢来呗,大哥, 这么着急干什么。”
时停煜歪了歪身体, 彻底倒在床上, 看着大红色的床帘:“着急啊,着急——”
声音微调越来越弱,到最后不可闻。
席墨没等到后续, 再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这人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睡姿歪歪扭扭的,没个正形,跟那次副本中完全不一样。
警惕的猫科动物在感受到安全的时候, 露出柔软温暖的腹部, 毛茸茸的。
席墨心里一阵发软, 心甘情愿地开始伺候人,睡觉, 嗯,这也算小弟的分内之事。
可能是白天的消耗太大,时停煜这一觉睡得异常深沉, 一夜无梦。
隔天早上,一道刺目的阳光照进房间中。
时停煜没睡醒,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更深的被子里,试图逃避,可一转身鼻尖撞上了硬挺的胸膛,紧跟着腰上也多了一双手。
低沉的笑声从脑袋上响起:“大哥,怎么一大早的就想投怀送抱了。”
时停煜的意识这才慢慢回笼,现在很安全,身边的人也没有任何威胁,他放松下来,重新转回去,后脑勺对着席墨,暂时不打算起床,所以也不想理这人。
潜意识告诉他,他但凡应下一句话,再睡十分钟的计划就会泡汤。
席墨伸手帮人掖了掖被子,放轻动作起床。
清晨的空气带着点凉意,时停煜昨天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生物钟直接紊乱了,起不来。
席墨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一个险些被尘埃掩埋的小水壶,打算给院中的那棵歪脖子的树浇点水,顺便在这边热热身,刚好还能去找找孙言聊下这几天的事情,算下来,阿城的婚礼就在明天。
孙言这两天事情多得能堆成山,估摸着顾不上他们。
席墨抬头,昨天时停煜系上去的红绳尾端的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几根红绳随风舞动着,那几抹鲜红色愣是让这棵歪脖子的枯树多了点生命力。
“席哥,你好早。”
萧筱提着几袋东西从院门口走进来,看到席墨颇具闲心地在给枯树浇水,多少有点意外。
席墨看向她手中的袋子:“你比我早多了。”
萧筱把手中分好的早饭递给席墨:“席哥,你和时哥那一份,我今早醒很快,想着先去周围转转,这房间有点太憋屈了。”
说不上来是哪里,但就是觉得不舒服。
昨晚上,萧筱才猛然惊醒,难怪时停煜说热要在院子里呢,房间这么憋屈,每个人的感知想来也不一样。
“时哥没跟你一块吗?”萧筱没看到时停煜的额身影,只看到席墨和他手中的陈旧的小水壶。
席墨:“昨天的伤有影响的,他还在休息。”
萧筱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该休息。”
“聊什么呢?”封南打着哈欠出来,他刚洗漱完,只是可惜,清晨冰冷的井水也没能唤醒他沉醉的意志:“哦,在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来了。”
萧筱把早饭递过去:“我刚遇到孙言了,他看着还挺忙,跟我没说两句,就嘱咐我帮你们把早餐带过来。”
封南对着肉包就是一口,声音含糊:“正常,我们给他找了这么多事情,再加上阿成婚礼的事情,够他忙的了。”
“这样。”萧筱点了点头:“那我们今天呢?”
席墨放下手中的小水壶:“他是有的忙了,别人还没忙起来呢。”
萧筱愣了愣,顺着他的话说:“你的意思是今天去给村民找找事做?”
席墨理直气壮:“不叫找事,我们只是为迷茫的村民指明一条康庄大道。”
萧筱似懂非懂地点头:“是这样吗?”
封南则是差点被一口肉包呛死在原地,他在这个副本中对指明大路这件事有点ptsd,再加上席墨这样子大有一种要给人指到黄泉路的样子。
不说别的,这鬼居然当着席墨的面给时停煜薅走了,他就不觉得席墨能放过。
“仙人指路。”席墨没头没尾的接了一句:“时停煜还没醒,我回去看看他。”
萧筱:“好,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席墨摆了摆手,往房间走。
封南两口把包子吃了,他可不想无聊地等在院子里,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假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昨天被耍了非常不开心,昨晚想了很久,此仇不报非君子,他要真放任那鬼戏耍了自己还能全身而退,那他这个副会长的名头也可以拱手让人了。
“你在院子里自己玩,我出去溜达两圈消消食。”
封南简单嘱咐了萧筱一句,施施然地就往外走。
房间中,窗帘把最后一抹阳光遮盖住,时停煜迷迷糊糊感受到有人进来了,但肩上被轻轻拍着,他又重新睡过去。
“几点了?”
时停煜再次醒来,整个房间黑压压的,他只能看到席墨坐在梳妆台边,在手机上浏览着什么,手机屏幕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表情很严肃。
席墨闻言,站起身来,身上的冷意退了一大半,他撩开窗帘又大踏步地走到时停煜的身边:“十点钟,不算太迟,今天孙言他们很忙,没什么强制要走的剧情。”
“再睡人就不清醒了。”时停煜坐在床边,缓了缓,同时在脑子里把要做的事给捋清楚了,这才拖着步子去给自己倒水:“今天你们有什么打算。”
席墨双手抱胸:“封南说是要出去转转,估摸着去复仇了,不过他心里有数,跑不远,后面也方便集合,不用特地管,今早我们商量的是给村民找点事做,这样我们行动的自由度会更高。”
时停煜抿着水,理清楚目前的进度:“要给他们找事情做的话,可以从阿成婚礼这件事上动手,如果最重要的那件嫁衣不见了,事情就大了,而且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婚礼和祭礼有点联系,从这件事上动作,肯定能打断他们的计划。”
席墨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放到桌上:“嗯,说起那件嫁衣——”
时停煜见他没继续说下去,有点不解:“什么?嫁衣出问题了吗?”
席墨伸手勾了勾时停煜垂在身侧的手指,言简意赅地开口:“大哥昨天穿得还挺好看的。”
时停煜瞳孔地震,如果可以幻视的话,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尊雕塑被重重一击,直接碎掉了,拼不好的那种。
席墨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耳尖开始发红,实在没忍住伸手碰了碰,还大胆地捏了下:“大哥,怎么了?”
怎么了?他也想问怎么了。
时停煜满脑子黑线和问号,那不是幻境吗?不是都是假的吗?怎么席墨还能看到?这让他一个做大哥的面子往哪里放?
灵魂四连问,成功让时停煜宕机了,真正的社死。
他异常冷静,甚至开始思考,现在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成功率有多大,话说人非要活着哭吗?
指腹下的耳尖温度异常的高,席墨看着逐渐萎靡下的时停煜,终于决定放过这人:“他们都没看到,除了幻境就正常了。”
时停煜平静地看着席墨:“……”
席墨对待这种事情早就手拿把掐,眉眼一压,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你不想让我看,我有道具的,我可以吃了忘记掉。”
时停煜木然点头:“你吃,我看着你吃。”
席墨眼中划过一抹讶异,这件事对时停煜的冲击这么大的吗?这人甚至抵抗了他的攻势,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没关系,虽然那药吃了可能会让我状态有点差。”席墨这么说着,真的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散发着苦味的药丸:“只要你想,我可以忘记所有的。”
说着他就打算直接仰头把药丸给吞了,直到手腕传来一阵力道。
席墨眉眼染上了笑意,他看向时停煜。
时停煜正一脸怀疑地盯着药丸:“这药丸真的假的?药效有保证吗?吃一颗能忘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