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小僵尸尖叫着甩动四肢,鬼气瞬间弥漫整座庙宇,神台上的鬼怪雕像眼珠转了转,泥塑的手指竟缓缓弯曲。
“结困鬼阵!”琉夙的声音从庙内传来。
这位洛玄宗首席大师兄提着重剑飞身而出,剑尖点地,地面立刻升起八根石桩,将小僵尸困在中间。
第17章 平安镇诡事(三)
江远道紧随其后,掌心凝聚的火灵球烧得鬼气滋滋作响:“这只僵尸恐怕有金丹期的修为了!”
云莯摸出一把引雷符,嘴角勾起点不甚分明的坏笑。
他缩在岁聿身后,看准小僵尸扑向凌光的空档,指尖一弹,三张雷符精准贴在小僵尸后颈。‘噼里啪啦’的雷光中,小僵尸尖叫着摔进困鬼阵,身上的红肚兜被烧出几个洞。
云莯紧接着在每一根石桩上贴了金刚符,双重保障才更放心。
金芒腾起,小僵尸被彻底困在里面,那东西发了狂,撞得符阵嗡嗡作响,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终于安静了。”云莯蓦地给那小僵尸丢了一把禁言符。
庙内的鬼魂渐渐散去,众弟子或多或少都带了伤,但好在皆无性命之忧,相互搀扶着走出破庙,暂且能够松口气了。
云莯环顾四周,发现庙宇周围弥漫的怨气已淡了许多,但空气中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依旧挥之不去。
掌门师兄说,这里除了居民受困,还有不少修士也在这里失踪了。可是这平安镇并不大,他们会被鬼怪藏到哪里去呢?
“师尊,平安镇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难道都是因为这只小僵尸?”凌光围着被困的商禾,摩挲着下巴好奇道。
“未必,这僵尸的实力虽然不低,但灵智未开,不可能搞得出如此范围的动静。”云莯分析道,“镇上一定还有更厉害的隐患,诸位务必要小心行事。”
“接下来肯定还有更难的挑战等着大家,趁此地还算安全,由我护法,各位先调息疗愈伤势吧。”宋恪郑重地说道。
他缓步走到云莯身边,迟疑片刻后,抓起云莯的手为他探脉:“伤得不重,刚才那枚复元丹起了效,眼下倒是无碍了。只不过灵力略显枯竭之象,应该是旧伤所累,再加上此次透支应战有关,这是清灵丹,你先服下补充补充。”
“多谢宋家主。”
云莯接过宋恪递过来的丹药,一口吞下,顿时数不清的灵气游遍四肢百骸,舒爽地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这宋家主给的丹药品阶绝对不低,否则不可能有此等效果。
心底感激,不由得云莯那张面瘫脸瞧起来都柔和了不少。
一旁的岁聿黑着脸,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哪里来的莺莺燕燕,也敢觊觎他师尊,这些心思还是趁早断了,免得以后伤心欲绝。毕竟,云莯的命早就被自己盯着了,他早晚会弄死他!
云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后脖子凉凉的,抬手搓了搓,心底不禁有些发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变故了。
才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他立即扭头望去,原来是岁聿,只见他靠着大石块盘腿打坐,剑眉紧蹙,闭着眼睛强忍着什么,额角汗涔涔的,左臂上还在往外流着暗红色的血。
“岁聿!”云莯喊了他一声,没得到对方的反应。
那厢沈星霜闻讯屁颠颠地跑过来,在她心里,有着恶毒之名的云莯根本不会管弟子死活,她如果不插手,岁聿搞不好都没法活着回到洛玄宗。
所以她就拉着顾荏苒挤进岁聿和云莯之间,吵嚷着非要顾荏苒替岁聿瞧瞧,再怎么说这也是洛玄宗药峰的炼丹师啊。
顾荏苒不情不愿地给岁聿把脉,强行掰开他的嘴丢了一枚回春丹进去。
面上带了一抹幸灾乐祸,开口道:“别的外伤都没事,一颗回春丹立马就能让他复原。比较棘手的是他左臂上的伤,那小僵尸的指甲充斥着阴寒之极的尸毒,若是不剜掉腐肉剔除尸毒,这伤永远好不了。”
这下可难倒沈星霜了,她连打个架杀个妖兽都哆哆嗦嗦的,更别提是给她最喜欢的岁聿下刀子了。
“磨磨唧唧,废话恁多!”
云莯无语地拨开他们二人,挥起司禹剑将岁聿的袖子削掉,露出手臂上极深的一道爪痕,上面黑灰之气萦绕,正小幅度的滋滋腐蚀着周边血肉,若再不处理,怕是要入骨了。
【看着就很疼,岁岁别怕,为师很快的,刷刷两下就搞定了……】
心里说着大话,但云莯到底没敢乱来,换了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用灵气涤荡消了毒,拧起眉头抱着岁聿的手臂小心切割。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总算是将带着尸毒的腐肉都剔除干净了,随手幻出一颗生肌丹给岁聿服下,没过多久,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复原。
【真不愧是修仙界,这种好东西要是放在现代,单是一颗就能炒出天价吧!】
“多谢师尊。”
岁聿适时地清醒过来,语气不善地对着云莯拱手道谢。
他原本也没真的晕过去,只是看那姓宋的不爽,就想着扮一下柔弱引起云莯的注意罢了,谁知道会惹来沈星霜这个碍事的家伙。
更没想到他师尊果真对他够狠,一言不合就给他下刀子。虽然是为了救自己,但是,那看似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动作,实则比一刀切来得更折磨人。若非他拥有前世的心性,只怕早已忍受不了了。
这一刻,岁聿想刀人的心情几乎藏不住。
“诸位都休息得如何了?”
七嘴八舌地响起弟子们的回答,基本都已恢复到了七八成,继续行动没有任何问题。
云莯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今日一来就碰到了锁魂阵和戾魂幡,平安镇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也许这样的祭炼法阵不止一处。眼下我们所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那些失踪的修士至今没有踪迹,接下来估计得分头行动了。诸位意下如何?”
“都听云长老安排。”
即便弟子中有人对云莯的人品不满,但此刻身陷险境,不宜搞内讧,纷纷收敛心神,听从安排。
“那好,暂时分两组吧,一组由本座带队,一组由宋家主带领。”云莯扫视了一圈,“各位自主选择,喜欢跟着谁就站到他的身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众人点头,各自站队。
其实也很好选,师梦岚、凌光和岁聿肯定得跟着云莯,在外人面前怎么也得给师尊面子。
沈星霜、顾荏苒、江远道等一些看不惯云莯的弟子都站到了宋恪身后,让云莯意外的是,琉夙居然选择跟自己走。
第18章 平安镇诡事(四)
两队人选确定,便各选东西两个方向各自探索,一旦有什么消息,用传讯玉牌联络。
宋恪好不容易能来见云莯,还没相处多久又要分开,心底未免有些失落,但这是云莯所做的决定,他也不好驳了他的脸面,人家好歹也是位宗门长老。
“云长老,千万要保重!有事就联系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帮你的。”宋恪深深地看了云莯一眼,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压根也没看出什么别的意思来,心情略微有些沮丧。
云莯颔首应下他的好意,目送着宋恪一行朝东而去。
回身走到被困鬼阵困住的小僵尸跟前,意念微动,一抹幽蓝流光自戒中飞出,在掌心凝成巴掌大的琉璃塔。
塔身上流转着细碎星芒,凑近能听见极轻的嗡鸣——这是他从洛玄宗宝库借来的「栖灵塔」,内含独立空间,最适合存放带怨气的活物。
岁聿站在他身侧,垂眸盯着那塔,喉结微动。
方才被剔除腐肉的伤口还在发烫,可比起疼痛,更让他心绪翻涌的是云莯专注的眉眼。
重活一世,哪怕身体的修为依旧停滞在少时,且多有限制,但神魂的力量已经强大到无与伦比。因此,即便他如今还只是筑基期,神识覆盖的范围以及清晰程度皆远高于此。
他看着对方用灵气反复涤荡匕首,看着对方为了怕他疼而刻意放轻的动作,喉间突然泛起一丝酸涩,这种被放在心尖上的滋味,他前世求而不得,今生却因一场算计得来,倒显得荒诞。
“收好了。”云莯将戾魂幡和小僵尸商禾一并送入塔中,指尖在塔底轻按,布下三重封禁。
他能感觉到塔内怨气翻涌,几乎要撞碎结界:“这东西比想象中还凶,回去得找洛师兄拿点净魂草好好养养。”
师梦岚抱臂站在五步外,发尾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她望着琉璃塔的眼神暗了暗,又很快扬起笑:“师尊,我们该走了。”
队伍向西行进时,密林里的雾气浓得化不开,连鸟雀都噤了声。
云莯走在前头,神识如网铺开,却总在触及百米外时被某种力量弹开——像是有人刻意模糊了这片区域的灵脉。
“师尊!”走在中间的师梦岚突然蹲下,指尖轻触地面。
她的玄色绣鞋沾了泥,却浑不在意,“这里有血脚印。”
云莯脚步一顿,转身时袖风带起几片枯叶。
岁聿已经先他一步凑过去,半蹲的姿势让他发尾的缎带顺势垂落,勾勒出少年人愈发矫健的腰身。
“新鲜的,血里似乎掺杂了尸毒。”他折了根树枝沾了点血迹,望着上面附着的黑灰色烟雾,“和我手臂上的一样。”
“追。”
云莯指尖掐了个诀,火系功法使得周遭腾起暖黄色的灵罩,替众人驱散了大半的阴煞之气。
他们沿着血脚印延伸的方向追去,浓雾树影间,一座废弃村落若隐若现。
断墙残瓦之中爬满了野藤,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几截褪色红绸,风一吹便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极了有人在耳边低语。
“这村子……”琉夙按住腰间佩剑,“我三年前随掌门出任务时路过,那时还叫福安村,有百来户人家。”他声音发沉,“现在连炊烟的痕迹都没了。”
云莯眯眼望向村内,神识终于不再被弹开,却触到一片混沌,像是有人用巨手将村子的‘存在’揉成了一团乱麻。
“分散警戒。”他低声下令,“岁聿和凌光跟着我,梦岚、琉夙左右包抄。”
岁聿应了声,脚步却故意慢半拍,与云莯并肩时,袖中指尖轻轻擦过对方手背。
云莯被这小动作惊得偏头,却见少年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是根本没察觉。
他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在腰间擦了擦,方才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吧。云莯轻摇了一下脑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村内。
村祠坐落在最西边,门楣上‘福安祠’三个字已然在风雨中剥落,只剩下半截‘安’字昭示着此处曾经人丁兴旺。
还未走近,便有腐臭混合着香灰的气味扑面而来。
师梦岚当先踏入门内,半只脚还未进门,便听见一声压抑的呜咽。
“鬼、鬼来索命了……到处都是鬼……好多好多鬼……”
两个浑身是血的修士从供桌后跌跌撞撞地爬出来,身上的道袍被撕成条状,好像穿了一身拖把似的,隐约露出青紫色的尸斑。
其中一个的左手齐腕而断,断口处翻卷着,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另一个更惨,右眼被挖去,只剩个血洞,另一只涣散,眼白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血丝。
“救…救我……”断手修士抓住师梦岚的裙角,“他们都变成了鬼,会、会吃人的……”
云莯快步上前,想要探他的脉门,却被岁聿一把拉住。
少年摇头,眼神冷得像刀:“尸毒入脑,救不活了。”
话音未落,断手修士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暴睁,瞳孔缩成针尖大,死死盯着云莯身后的虚空,最后一声“跑”还卡在喉咙里,便重重栽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村祠里的空气瞬间凝结。
师梦岚倒退两步,撞在供桌上,震得上面的灵位东倒西歪。
琉夙抽出佩剑,剑尖指向门口;岁聿则挡在云莯身前,指尖凝聚起幽蓝色灵力时刻防备着未知的意外。
云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朝供桌走去。
上面密密麻麻放了一堆灵牌,都是张姓族人,这福安村都是张姓的本家人。
目光逡巡,云莯倏地瞳孔微缩,眼角忍不住颤了颤。只见每个灵牌的背面都刻着扭曲的符文,与之前他在破庙石碑上见到的如出一辙。
“是祭炼符文。”
云莯皱起眉头,难道真有那么巧,被他给猜对了,这种祭炼之处当真不止一处啊!
岁聿突然弯腰,指尖划过供桌边缘,那里有几道极浅的刻痕,被香灰覆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继续沿着痕迹绕道后面。
“师尊你看,”岁聿猛地回头,眼底泛着阵阵冷意。
云莯凑近一看,在供桌背后,一名青衣修士手握着墨色的杆柄死在角落里,浑身气血已被吸干,留下一具干瘪的尸体。
师梦岚的话被云莯的传讯玉牌打断,嘀嘀嘀响个不停。
云莯取出一看,是宋恪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云长老,我们在东边发现了……”
话音戛然而止。
【话说一半,砒霜拌饭。】
看样子那边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只能祈愿他们平安了。
“东边估计出事了!自我们进入村祠,这里的锁魂阵就已经触发了,我们必须先破了这里的阵眼。”云莯挥出司禹剑,顿了顿,又补充道,“都小心些,速战速决,对方可能还在等我们。”
岁聿默默跟在他身后,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方才从供桌下抠出的半片符纸。
符纸上还带着余温,像是刚被人拿过不久。
村祠外的雾气更浓了,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拢。
东边戏院内,朱漆门楣上‘升平苑’三字已被阴雾浸得发乌。
宋恪的玄色道袍下摆扫过满地碎茶盏,耳畔还残留着沈星霜方才的尖叫声,那姑娘被戏台上摇着水袖的木偶追得撞翻了三张圆桌,此刻正蜷缩在供着关公像的神龛后,珠钗歪斜,发丝凌乱,真真是吓得不行。
“顾小友!”宋恪手握玄铁剑反手劈碎扑来的青衫木偶,指尖沾了满手黏腻的黑血,“去护着你师妹!”
他话音未落,又有七八个戴髯口、插雉尾的木偶从戏台两侧翻着跟斗跃下,锦衣戏服下露出森森白骨,眼眶里跳动着幽绿鬼火。
顾荏苒抹了把额角血痕,腰间药囊被划开道口子,几株还魂草掉在泥里。
“我晓得!”他攥着一把符咒,握着师门分发的弟子剑,咬牙挡在神龛前,“星霜别怕!这些木偶的怨气被戾魂幡镇着,只要找到幡……”
话还来不及讲完,一个背扎硬靠的武生木偶挥着木刀朝他劈来,顾荏苒侧身躲避时,左肩顿时绽开血花。
沈星霜攥着他染血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探手去扶:“顾师兄,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顾荏苒咬着牙对沈星霜笑了笑。
而另一边的江远道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狗屎运,在他砍翻第二只花旦木偶时,靴底恰好踢到戏台暗格里的铜锁。
他好奇地凑过去瞧,倒是让他发现了阵眼的所在。
“宋师叔!”他扯着嗓子喊,单手抠开暗格,果见一截裹着黑帛的幡杆斜插在台板下,“找到戾魂幡了,在这儿呢!”
宋恪瞳孔骤缩。
他记得云莯说过戾魂幡抽拔时阴煞气会反扑,当即甩出三道雷符:“江师侄!此幡阴煞至极,切勿直接用手触碰,用你的剑将它挑出来,我给你护法!”
江远道应了声,玉霄剑嗡鸣出鞘。
他的剑刚搭上幡柄,暗格里便腾起黑雾,无数怨魂尖啸着缠上他手臂。
“啊——!”他咬着牙顾不得许多,若是再不破阵,他们几人都得折在这儿。
伸手握住墨色杆柄猛力一拽,戾魂幡带着腐臭的血泥被拔了出来,可阴煞气也顺着臂膀窜入他周身经脉,只听得丹田内传来‘咔、咔嚓’的轻响,他喉间蓦地一甜,吐出一口血来,金丹处泛起细密裂痕。
与此同时,福安村祠内,供桌上的灵牌突然渗出暗红血珠。
“不孝子弟,安可犯祖?!”最中间的巨大檀木灵牌‘啪’地炸裂,一道青灰色鬼影从中窜出,指甲足有三寸长,“敢妄动福安村的祠堂,你们都得给祖宗陪葬!”
“有你们这样的祖宗,真特么是子孙后代的福气。”云莯脱口讥讽道。
反手抽出司禹剑,纤长的玉指微曲,在剑身上‘叮——’地一弹,暖黄色灵气如涟漪扩散,一圈一圈荡开。
他余光瞥见岁聿正要抬手结印,立刻沉声道:“岁聿,莫要自不量力,站为师身后躲好!”
岁聿脚步一顿,袖中那半片符纸被攥得发皱。他望着云莯染血的袖口,是方才替他挡那道鬼爪时蹭的,喉间哽了哽。
“是。”他应得极轻,像片无人在意的羽毛。
“琉夙!封住村祠四角!”云莯剑尖点地,地面腾起诛鬼阵的红芒,将那些鬼影困在中央,“梦岚、凌光,用净鬼咒化解它们的鬼气!”
师梦岚捏诀的手迟疑了片刻,好似在等什么一般。
“弟子领命。”
灵牌炸裂的动静越来越密,二十余道鬼影从牌位中窜出,张牙舞爪扑向众人。
琉夙的重剑‘嗡——’地出鞘,剑气如高山碾过,最凶的那只青面鬼被劈成两截;凌光的火符接二连三掷出,烧得红裙女鬼发出尖啸;云莯却越打越轻松,他突然发现新修的炼体功法让肉身强度已经微具成效,鬼爪抓在身上只留下道道白痕,而未见血色。
“机会来了!”他看准鬼影们因火符乱了阵脚,足尖点地跃上供桌。
左手结了个避煞诀护在胸前,右手成爪扣住戾魂幡幡柄。
上次在平安镇破阵时,他为了护岁聿没来得及布防,这次说什么都要……
“起!”云莯一声低喝,戾魂幡带着黑血被拔起三寸。
幡面突然鼓胀如帆,无数怨魂从幡中冲出,却被他周身的避煞诀挡了个正着。
再一用力,整根幡杆终于脱离台板,锁魂阵的嗡鸣声骤然消散。
岁聿的目光一直黏在云莯的身上,这个人即使境界跌落,灵力滞涩,也依旧很强。若他能恢复到前世巅峰时期的实力,区区几个锁魂阵何需搞得如此麻烦,不过是挥挥手的事。
“师尊!我们成功破阵了!”凌光兴奋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岁聿抬眼,正见云莯将戾魂幡收进琉璃塔内,发梢沾着血珠,眼底却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走吧,边走边补充灵力,去东边找宋掌门。”
云莯率先踏出村祠,在储物戒里掏着从掌门师兄那里薅来的丹药,一一分发给弟子们。
岁聿紧随其后,心中暗自思量。他清楚,这次的任务远比想象中复杂,戾魂幡的出现,以及福安村背后隐藏的祭炼之秘,都预示着背后有一只庞大的黑手在操纵着一切。
“师尊,您觉得这背后会是谁在捣鬼?”岁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莯沉吟片刻,道:“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能够布置如此规模的锁魂阵,并且拥有戾魂幡这样的邪物,其修为必然不在我之下。我们此行必须小心行事。”
#岁聿当前的黑化值:80%
【啥情况?聊两句就能降低黑化值的吗?要不要这么简单?】
系统:『莯莯,你可注意着点吧,80%依旧很高。』
【没事,只要能降下去就是有希望的。】
第20章 NPC味儿也太重了
天光已然大亮,头顶的阴云压得极低,像块浸了水的灰布罩在平安镇上空,连鸟雀振翅声都被闷得发哑。
本应是驱散一切阴霾的时刻,却死寂得像一座被遗弃的鬼域。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朝东而行,生怕去得晚了连收尸都赶不上,好在没走多远,云莯就收到了宋恪的传讯。
“云长老,我们在东边的一座名为‘升平苑’的戏院里遇见了锁魂阵以及戾魂幡,如今阵法已破,暂时安全。你们那边如何,是否需要援助?”
云莯放缓脚步,拿着传讯玉牌回复道:“无需援助,我们已经解决了麻烦,目前正在朝东边行进,咱们先汇合,再作商议。”
得知宋恪等人平安,队伍中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连凌光都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胸口。
岁聿默默跟在云莯身后半步之遥,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前方那个俊逸纤瘦的背影,明明一如既往地的冷着一张脸,却莫名觉得很可靠。
他能感觉到云莯体内灵力尚未完全恢复,甚至有些虚浮,但其展现出的决断力和层出不穷的手段,却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这个人,似乎总能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
岁聿握紧了拳,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如今的他实在太弱了,弱到连自保都显得勉强,更遑论报仇了。
等此次平安镇的事情结束,回到宗门后,无论如何都必须立刻闭关,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修炼之中。
眼瞅着离仙门大比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他至少要将实力突破筑基期,成功结丹,才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可能在台上站稳脚跟。
前世,他便是因为实力不济,被云莯这个恶毒师尊以所谓的历练为名,强行推上了仙门大比的擂台。
结果可想而知,他输得一败涂地,身受重创,险些道基尽毁。
若非千秋台掌事徐世锦前辈恰巧路过,出手救治,他恐怕早已魂归离恨,哪还有命继续被云莯磋磨。
【ε=(′ο`*)))唉!都没事就好,那宋恪再怎么说也有化神初期的修为,要是连他都搞不定,我过去不也一样是送人头嘛。这个副本看起来难度系数还挺高,回去得好好提升修为了,要不然连活下去的底气都没有,分分钟就被秒了。】
云莯在心里暗自腹诽。
岁聿闻言,纤长的睫羽下眸色微动,这算不算有其师必有其徒呢?
“师尊,福安村既有外来修士活动的痕迹,恐怕其他几个村落也……”师梦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打断了岁聿的沉思。
云莯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若是迟了,恐怕那些失踪的修士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平安镇的水,远比最初预想的还要深得多。
众人脚程加快,沿着荒芜的路径穿梭。
午时悄然来临,然而天空却无半分晴朗之意,反而更显阴沉。
“铛——铛——铛——”
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钟声毫无预兆地从远方传来。
那声音悠远而沉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直接敲击在众人的胸口,每一次震动都引得体内气血翻涌。
师梦岚清丽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光芒,她下意识地朝钟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轻声道:“师尊,这钟声……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与担忧,让人难以察觉她话语中的引导之意。
云莯眉头微蹙,这钟声确实透着古怪,在这样一座死镇之中突然响起,绝非吉兆。
【怎么觉得大徒弟奇奇怪怪的,NPC味儿也太重了。这剧情都上赶着让人过去探索,我难道还能留在原地打转吗?真让人头秃。】
“走吧,去看看!”他当机立断,调转方向,循着钟声传来的方位疾驰而去。
岁聿、凌光和琉夙等人自然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位于平安镇东面的宋恪、沈星霜一行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听到了这诡异的钟声。
宋恪与顾荏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钟声来源,恐怕就是此地变故的核心所在。”宋恪沉声道,“云莯他们必定会过去查探情况,走,就去那边汇合吧!”
平安镇的钟楼,出乎意料地雄伟,坐落于整个镇子的正中央。
它并非众人想象中那种简单的木石结构,而是一座高达十余丈的青石塔楼,楼身斑驳,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楼顶的西北角悬挂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钟,整个露天平台被设置成了巨大的祭坛。
祭坛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块丈许高的墨色石碑,上面刻画着无数扭曲的血色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游走、闪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而更让云莯眼皮直跳的是,在那石碑顶端,竟然也插着一杆戾魂幡!
只是这一杆,比先前在破庙里以及福安村村祠中见到的那两杆,无论是幡面大小还是其上散发的怨气与戾气,都要强盛数倍不止,黑色的幡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其中咆哮挣扎。
“收了小的,来了老的,这石碑和旗子感情还能见风就长的!”云莯望着眼前这熟悉且威力加倍的配置,忍不住顶着他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低声吐槽了一句。
一旁的岁聿听着他这略带几分自嘲又无可奈何的低语,再配上那副一本正经的面瘫脸,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种荒谬的反差感,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难以言喻的可爱。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便被他迅速压了下去。
就在众人的心神被这巨大祭坛和戾魂幡所震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钟楼的另一侧传来。
云莯等人立刻警觉,循声望去,只见宋恪带着沈星霜、顾荏苒和江远道正快步向这边赶。
当看到云莯一行人安然无恙地站在祭坛边缘时,宋恪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心底也悄然松了一口气。
第21章 好大一只鬼王
“宋家主,”云莯迎了过去,见江远道似乎状态有异,不禁问道,“江师侄这是……受伤了?”
宋恪面露愧色:“这小子太逞能,也怪我没护好他,害得他在抽拔戾魂幡的时候被阴煞之气入侵,刚成型的金丹险些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