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按照系统说的做……他喉头发苦,明明气候宜人,后颈却悄然冒出一层冷汗。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天边忽然阴云翻涌,紫电像蛇一样在云底游走。
“快看!琉夙师兄飞出去了!”
凌光的咋呼把云莯拽回现实。
他抬眼便见一道青影破云而出,琉夙御空立于青木云舟的十丈开外,周身灵气如沸水般翻滚,金丹后期巅峰的威压正疯狂外泄。
“那孩子境界早该松动了。”江骁桦不知何时站到船首,抚须长叹,“在炼器峰捣鼓机甲这月余,倒是把根基夯得比磐石还稳。”
“先给师兄道个喜吧。”云莯此时也有了一种后生可畏的感慨。
洛子商和季秋臣闻讯出来观望,恰好听见这一句,便纷纷附和。
“云舟减速!”江骁桦冲掌舵的弟子吼完,又转头对云莯等人说道,“麻烦几位师弟照看舟上众人。”
他话音未落,便御起剑光追了上去,衣角的花纹在风里一抖一抖。
云舟上的弟子们挤在船舷边,望着青岩山的方向。
云莯瞅着那雷暴威压,心底蠢蠢欲动,自上次替岁聿挡完雷劫后,除了日常锻造锤炼己身,便再也没有寸进,若是再来一次,搞不好真的能让他恢复到化神期。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岁聿仿佛洞察了一切,抿着唇扯住了云莯的垂在身侧的衣袖,双目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云莯心底一噎,这孩子莫不是应激了,怕自己又去找雷劈?
且不说这次毫无准备,即便有也不合时宜,他还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吧。
第一声雷响时,凌光吓得抓紧了师梦岚的袖子:“师姐,你说琉夙师兄他……能成功结婴吗?”
“当然。”师梦岚望着雷光中那道笔直的身影,眸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是洛玄宗的首席。”
岁聿站在云莯身侧,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金丹在震颤,那是对高阶修为的渴望。
雷劫持续了一炷香有余。
当最后一道紫电消散,青岩山巅腾起刺目的金光。
琉夙的身影缓缓升起,周身灵气已凝成实质的元婴虚影,清越的道音混杂着掌声炸响——他成功结婴了!
云舟上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凌光甚至把包袱甩上了天,江远道手忙脚乱去接,倒把自己绊了个踉跄。
仙门大比的比赛场地安排在仙落城千秋台东面的广胜摩罗境,毕竟是修仙联盟共同出资建造的比试场所,占地面积宽广,屋舍装备俱全,设施完善。
然而,今年最有话题的便是场上随处可见的‘净世小旋风2.0’机甲,金属外壳折射着阳光,所过之处纤尘不染。。
“江掌门,您们洛玄宗的炼器术当真是一绝!”
“可不是?上回在洛玄宗见着这小玩意儿,我还当是哪家的灵宠呢!”
各派掌门围上来,江骁桦笑得眼角皱纹都堆成了花。
云莯退到廊下,望着师兄被众星捧月的模样,指尖轻轻抵着心口,原主的禁术总在情绪波动时发作,他不敢太张扬。
江骁桦好不容易从社交名利场脱身,带着自家的孩子们去拜见主事人——修仙联盟千秋台掌事徐世锦。
云莯瞧着这位青年模样的百岁老人,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比划着场中的机甲格外兴奋。此刻更像是那楼里迎来送往的老鸨儿,刚与洛玄宗寒暄着,转头又迎上了千山派和皓阳宗。
在千秋台弟子的带领下,江骁桦等人来到了广胜摩罗境内分属洛玄宗的院落里,按云莯的话说,那就是高配版的四合院制式。
千秋台的人也很会办事,每个房间都挂了铭牌,论资排辈,掌门以及长老们住东边那一排,弟子们住西边那一排,中间还有一个议事厅堂,室内风格雅致舒适,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岁聿,你随为师过来。”
云莯望着少年眼底的疑惑,喉头微微发紧,他还是决定先给个预告,万一结果不可避免地朝原著方向发展,大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此次大比……你可想参加?”
“弟子自然想,能为宗门,为师尊出一份力,弟子责无旁贷。”岁聿乖巧地回道。
“既如此,那便参加三日后的剑道比试,对战元婴期。”云莯的声音沉沉地听不出情绪。
“什么?!”岁聿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师尊,我才金丹初期,和元婴修士……这差距太大了。”
师梦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指尖绞着栖岚剑的剑穗,语气中满是担忧:“师尊,小师弟才刚晋升金丹没多久,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要是伤了根基,往后可怎么办?”她眼角扫过岁聿,又迅速垂眸,“徒儿虽然愚笨,却也知道量力而行的道理。”
【这大徒弟的话怎么听起来茶里茶气的?】
云莯总觉得师梦岚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
她表面瞧着温柔和善,很是为师弟们着想,哪怕是在原主的记忆中,无论是岁聿被原主打骂欺辱,还是被别的弟子欺负,她总是扮演着一位知心姐姐的角色,一度让云莯错以为这是女主来着。
可她的出场并不多,有时候反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就挺令人觉得奇怪。
“别听你师姐的,”云莯抛开多余的想法,继续问岁聿,“为师只问,你可愿挑战?”
“师尊相信我能赢么?”岁聿定定地望着云莯,眼底散落着希冀的光芒。
“用实力说话,更具信服。”
“弟子……会尽力而为。”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琴音,呕哑嘲哳(zhozh),难以入耳。
云莯皱着眉走出去,正见耿锻倚在朱漆栏杆上,指尖拨弄着墨铃剑上的铃铛。他身后跟着尹馗和凌思思,前者扛着二胡,后者抱着七弦琴,活像个走街串巷的戏班子。
“这不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云莯仙尊么?”耿锻歪头一笑,目光扫过岁聿,“怎么还亲自来参加仙门大比啊?您,不是折腾了好多机甲么?随便一尊搬上擂台,压都能把人压趴下了,赢得轻轻松松!”
“音煞教的好教养倒是一如既往。本座实在佩服你的勇气,明明实力低微,却偏爱做这种招人恨的事,特意跑我洛玄宗门前来讥讽,莫不是因为皮在痒了?”云莯往前走了半步,身上的元婴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出来,“本座心善,不介意帮你松松筋骨,怎么样?想体验一下吗?第一位顾客半价哦。”
耿锻的脸色瞬间发白,双膝渐渐弯曲。
还不等他有下文,就见大悲山的方畅合掌走来:“阿弥陀佛,耿施主,大比期间动私怨,怕是不合规矩。”
千山派的陆知雪甩着鎏金烈阳剑笑骂:“耿少主要是闲得慌,不如来和我比比剑!一段时间没见你,还别说,居然有点想你。也不知道修为提高了没有,打起来可还顺手?省的每次见你,都跟没拴好绳子跑出来乱咬似的。”
皓阳宗的沈秉章抱着霜剑寒江雪站在陆知雪身后,冰气冻得耿锻的发梢都结了霜。
云莯蓦地一乐,【这小姑娘的嘴可真够毒的,我喜欢。】
这般想着,干脆把威压收回去了,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耿锻狠狠瞪了陆知雪一眼,甩袖离去。
凌思思抱着琴追上去,尹馗扛着二胡嘟囔:“早说不该来……”
岁聿站在云莯身后默默听着心声,险些没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看向陆知雪的目光格外不善。
陆知雪本来人已经蹦到云莯面前了,突然感觉心底毛毛的,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陆知秋走过来拉着陆知雪一起向云莯行礼:“云莯仙尊,今日能看到摩罗境内那么多的‘小旋风’,简直不要太壮观,你们洛玄宗可真厉害。”
“多谢陆小友夸赞,你们千山派的订单,等大比结束就会投入生产了,届时,你们在自己家也能每天看到了。”
云莯的辈分摆在那里,这些弟子跟他自然没什么话好聊,而岁聿也并不擅长社交,这会儿正不爽呢,更不可能与他们交流了,双方浅谈两句,便各自回了院子。
翌日卯时左右,广胜摩罗境演武场已经人满为患。
各宗掌门在摩罗云台设有专座,长老们带着各家弟子落座在分属各家的扇形梯台观众席上,众弟子们交头接耳,摩拳擦掌,整个广胜摩罗境一改往日的清净,简直盛况空前。
“云莯仙尊。”
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云莯侧目看去,见来人身穿一袭绛紫色锦袍,上面绣了合欢花暗纹,外罩了一件雾粉色的纱衣。摇着一把描金团扇,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好像条蛇成了精,软绵绵地没有骨头支棱似的。
“听闻云莯仙尊新制的机甲无比玄妙,本宗主十分感兴趣,仙尊晚上若是有空,不如……”戚喜的指尖就要碰到云莯的手腕,却被一道青影拦住。
岁聿站在两人中间,垂眸盯着戚喜的手,声音像浸了冰:“宗主请自重。”
“呀,小公子这是护食呢?”戚喜拿扇子捂着嘴轻笑,双眼泛起奇异的光,在云莯和岁聿之间来回打量,“你师尊这双眼睛,真是比寒潭里的月光还勾人,小公子的脾气也很对我胃口,合欢宗最讲究缘法,若不然,咱们三人同行也不是不行。”
“戚宗主。”徐怀谷端着茶盏挡住他去路,“说了这么多话,想必口渴了,喝盏茶吧!”
“戚宗主可别吓着孩子了!”柳素萱拎着酒葫芦撞过来,酒气裹着雨后草木的清爽,“我千山派最近新炼了把斩情剑,正愁没处试——”
“阿弥陀佛。”方畅合十立在另一侧,皱眉望过来,目光中透着凉意。
大悲山主持夏司壬的佛偈突然在半空炸响,惊得戚喜踉跄着连连后退。
戚喜瞪着这些不解风情的老东西满心无奈,气得将他们一把推开,临走前还不忘朝云莯抛了个飞吻。
岁聿站在云莯身侧,望着那团被众人围堵的银红身影,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些。
第39章 百年一次的仙门大比
广胜摩罗境演武场的晨钟撞响第九下时,仙门大比首日的比试正式拉开帷幕。
钟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当,徐世锦负手立在摩罗云台上,声若洪钟:“仙门大比,正式开始!”
云莯站在洛玄宗观战区最前排,玄色广袖被晨起的风掀起一角,目光扫过场中十二座炼器台与十二张符案。
今日上午场,炼器与符咒两科同时进行。
左侧炼器区摆着十二座八卦炉,右侧符咒区铺着玄色符纸,晨阳透过琉璃穹顶洒下,照得炉口跃动的火焰与符笔上的朱砂都泛着金芒。
“师尊,周师兄的炉子亮了!”凌光扒着栏杆踮脚张望,发梢沾着晨露,活像只扑棱翅膀的雀儿,“你看那火色,红中透紫,是离火锻金的火候!”
云莯顺着他手指望去,周天明正垂眸控火,掌心浮着枚赤铜令旗,每道法诀落下,八卦炉内的金铁便发出清鸣。
可就在剑胚即将成型时,炉身突然泛起诡异的幽蓝,原本温顺的青焰‘轰’地暴涨了三尺多高,几乎要将整个剑胚吞没。
“这是……阴煞之气?!”云莯瞳孔微缩。
他分明记得周天明的控火术是洛玄宗炼器峰一绝,寻常火候绝不会失控。
云莯拧起眉心:“不对,千秋台行事向来严谨,怎么会有这种阴毒的东西留在台上?难不成,有人在暗中使坏?”
“不排除这种可能,虽然赛台被结界分隔,任何灵力与神识都无法穿透,但赛台上也有其他的参赛弟子,要做手脚很方便的。”岁聿在一旁言道。
云莯点头认可,能够确定的是那缕阴煞之气绝非来自周天明本身,他将目光迅速扫过周围是观赛席。
不远处的耿锻正把玩着腰间玉笛,眼尾微挑扫过炼器区,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尹馗正用二胡琴杆敲着膝盖,见云莯望来,竟“嘿嘿嘿”地咧嘴露出颗当门的大金牙。
周天明额角沁出冷汗,炉内剑胚表面裂开蛛网纹。
观战区一片抽气声,有不少宗门弟子已开始相互交头接耳,明嘲暗讽的话语飘荡在赛场上。
“不会吧,洛玄宗这看起来莫非是要栽了?”
“听说周天明是炼器峰上最擅控火的弟子,今日这发挥……很难评啊。”
“这第一局要是就这般惨败收场的话,洛玄宗今年怕也没什么看头了。”
周天明突然咬破舌尖,鲜血溅在令旗上,赤铜旗瞬间化作烈焰,裹着剑胚冲出炉口。
他凌空结印,周身金火双灵根同时运转,竟用灵根本源强行稳住了剑胚。待剑胚落回案上时,表面虽有几道浅痕,却已凝成雏形。
“好!”徐世锦拍案喝彩,“此子的控火之术,当得三分火候!”
观赛席紧接着爆发出惊叹声。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已有两名获胜弟子产生,所幸没有拉开太久,周天明也完成了他炼制的参赛法器。
“洛玄宗周天明,炼器评分八十六,列第三!”
裁判的声音传来时,周天明已瘫坐在地,却仍朝云莯所在的洛玄宗方向用力点了点头,咧开嘴笑开了。
这个成绩还算不错。
云莯回以极轻的颔首,目光在音煞教的观众席上多停了半刻。
楚云烟抱剑站在符案前,发间木簪别着半朵素梅。
她抬起符笔时手腕轻颤,第一笔落下竟有意无意偏了半分,速度上也远比旁人慢些。
观赛席传来几声嗤笑:“洛玄宗符峰的弟子就这水平?来玩的吧!”
“楚姑娘,画符咒可与别的不同,你若是分神,那可就要输了。”对面的灵符宗弟子笑出声,笔锋一转,符纸腾起金芒。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楚云烟的符笔在短暂地滞涩后,便宛若游龙行云,朱砂在符纸上拉出道道金芒,待最后一笔点下,整张符纸竟浮起三寸,隐隐有雷音轰鸣。
“三品震雷符!”裁判的惊呼,“洛玄宗楚云烟,符咒评分九十三,暂列第二!”
岁聿望着那道金云,眉峰微挑:“她的符力至少能到上品,为何却只显中品威力?”
云莯望着场中垂眸收笔的楚云烟,了然道:“有的时候藏拙反倒是好事,锋芒太盛容易招忌。”
话音未落,便见楚云烟朝他们这边望来,眼尾微弯,分明是听见了。
下午场换了丹香与阵旗的味道。
炼丹区飘着若有若无的参茸香,顾荏苒正往丹炉里投第七味药材,每味都精确到半分重量;阵法区韩千余踩着八卦步,手中阵旗翻飞,眨眼间布出个困兽阵,将三只机关兽困在中央打转。
“你就是洛玄宗那个设计制作出‘净世小旋风’机甲的云莯仙尊?”略带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云莯转身,便见苏雁阔负手而立,玄色大氅上绣着金纹云纹。他身旁的苏衡玉抱臂站着,化神期的威压若有若无地散着,眼底却含着一丝。
“你是……”
“苏家苏雁阔。”
“原来是苏家主,失礼了。”云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苏雁阔的目光复杂地令云莯觉得奇怪,看得他极为不自在。
岁聿适时上前半步,将云莯护在身后:“师尊今日观赛劳累,我等先行——”
“小友莫急。”苏雁阔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却没半分笑意,“不过是起了爱才之心,想着若是仙尊方便,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关于机甲的合作。”
他伸手要拍云莯肩膀,被岁聿挥袖挡住。
“苏家主,合作的事还是等仙门大比结束后,到洛玄宗找掌门商讨为宜。”云莯很委婉地拒绝继续交谈。
毕竟,在原主记忆里确实没有任何关于苏家,关于苏雁阔的信息。
苏雁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正欲开口,便见宋恪从斜刺里走来,腰间悬挂着修好的玄铁剑:“云长老,多谢你之前帮我修剑,今晚我在仙落城订了席面,不知几位赏脸否?”
“宋家主盛情,云某怎敢推辞。”
这一打岔,苏雁阔倒没再纠缠,带着苏衡玉离开了。
凌光挠着头,好半天才收回目光,一脸的困惑。
“小光光,你在想什么?”云莯轻轻拍了一记凌光的脑袋问道。
“师尊,你有没有觉得那位苏家主很眼熟啊?”
“听你这么说,确实感觉有点眼熟,但为师也是今日第一次见,以前并不认识。”
“我知道为什么眼熟了!”凌光拦下云莯的脚步,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是因为跟师尊你很像,眉眼和鼻子几乎一模一样,嗯,真的特别像!”
云莯一愣:“啊?难道他跟我有什么血缘关系?不会是我老子吧!”
【系统!狗系统——快查一下,有没有我漏看的情节,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跟原主长得像的人,难不成真的是我爹?!】
系统:『莯莯,我刚刚查过了,这个苏雁阔不是原主的父亲,你爹姓云,这个常识你总有吧?』
【谁知道啊,毕竟原主从小都没见过父母,指不定这姓氏是哪个好心人随便给起的呢?】
系统:『莯莯,原著《黑莲花逆袭之荒天妖神》里侧重点本来就在岁聿那边,关于恶毒师尊这个炮灰角色的身世更是提都没提,我觉得既然与原剧情无关,咱们就别管了,你好好做任务就行。』
【别,千万别提任务,一提我特么就犯心梗,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这样为难宝宝。】
系统:『好好好,我不提了,你能别恶心统了吗?还宝宝咧,yuer……』
【真是活久见了,系统也会吐?吐的什么东西?代码么?】
系统:。。。。。。
演武场中央的白玉台上已站满了人。
剑道武试,以千进百,最是残酷。即便千秋台明令规定不可害人性命,切磋点到为止,但总免不了会发生些意外。
周边纷纷扬起千百面战旗,每面旗上都写着参赛弟子的名字。
岁聿的旗在最东边,风一吹便猎猎作响。
他今日穿了身月白劲装,腰间悬着泽风刃,剑鞘上的雷纹泛着幽光。
“第一场,岁聿对战苍梧派李青纶!”
李青纶的剑才刚出鞘,便被岁聿的剑气压得抬不起头。
泽风刃嗡鸣声声划破空气,不过十招,李青纶的剑便断成了两截。
场中霎时响起惊呼,云莯却注意到岁聿的剑尖始终离李青纶的咽喉寸距之远——这孩子,到底还是留了手。
五场比试下来,岁聿的旗始终飘得最高。
凌光则像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每场都把对手逼得跳脚,边打边喊:“让你们尝尝小爷我的霸土诀吧!”
师梦岚的栖岚剑更是一绝,在金丹期的境界内,她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当最后一面战旗落下时,百人名单终于揭晓。
云莯数了数,洛玄宗占了七席,其中岁聿排第三,琉夙第一,师梦岚第五,凌光第八。
琉夙、沈秉章、陆知秋这些老牌高手自然也在,连耿锻那玩意儿都混了进去,正阴恻恻地盯着岁聿。
他正欲夸几句,却见演武场上方的云层突然开始翻涌。
各宗长老席上,徐世锦、耿弎邈、夏司壬等人同时站起,目光交汇间,空气里泛起细碎的灵气波动。
“今日剑道初试结束。”徐世锦的声音裹着灵力,震得战旗哗哗作响,“明日辰时,武试团战,十人一组,众弟子可自行组队,若明日仍未组好小队,千秋台将安排抽签分组。”
“至于某些想趁乱动手的……”话音微顿,徐世锦暗沉的目光扫过各家长老,视线在耿弎邈身上停了停,“最好早些收了心思,省得到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云莯望着长老席上若有若无的暗流涌动,突然想起昨日周天明暴走的炉火。
“看来明日,才是弟子们真正的重头戏。”
将目光落在岁聿身上,那孩子正仰头看他,眼里有星光,也有暗潮。
午后,广胜摩罗境的气氛更灼热几分,观赛台的木栏被修士们的灵力烘得发烫。
各宗长老席上,化神期修士的威压若有若无地交织,像无形的蛛网罩在演武场上空。
云莯站在元婴组候场区,百无聊赖地甩着司禹剑,岁聿静静立在他身后,凌光上蹿下跳地给自家师尊打气。
这憨批真是孩子心性,打过就忘,丝毫不记仇。
也或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云莯把各种情绪都压制得很好,连脾气都很少发,一时间让他忘记自己曾经是那个凶名在外的恶毒师尊了?
“第一回合:元婴期——洛玄宗云莯对战大悲山连珅。”
裁判的声音刚落,观赛台便炸开一片私语。
“哇!师尊,轮到你上场了。”凌光兴奋不已,终于又能见识师尊战斗的样子了。
“说起来今日最精彩的,该是这长老们的切磋了。”耿弎邈端着茶盏轻笑,“听说洛玄宗就只有云莯一个元婴修士参赛,其他长老都已步入化神,早转战分隔去了摩罗境另外开辟的空间,倒显得他像被遗弃的一样。”
“听说这位云仙尊擅长机关术、炼丹术,还十分暴虐凶恶,对待宗门弟子十分残忍,倒没听过在斗法上另有什么建树。”身边有人随口附和,“莫不是把那心思都花在博名声上,连境界都不顾了?”
云莯抬眼望去,那长老腰间挂着音煞教特有的九弦魂铃,正是耿弎邈座下的左护法。
音煞教另一位红脸长老冷笑道:“洛玄宗真是没人了,让个搞机甲的来凑数?还自诩什么修真头条上的风云人物,不就是个打铁的。”
云莯脚步顿住,转身时笑意清浅:“这位长老说的是哪条头条?是洛玄宗去年替贵教修了被雷劈碎的聚魂幡,还是前年在黑市替贵教少主耿锻赎了被抢的音魂笛?”
观赛席爆发出低笑,连珅抚须大笑:“云小友这记性,当真好得很。”
徐世锦在主座上敲了敲惊堂木:“云莯对修仙界的功劳,本盟主可都记着呢!若此战精彩,许你个千秋台首席长老如何?”
“谢盟主美意。”云莯脚尖轻点,腾身而起,整了一个华丽丽的托马斯旋转,稳稳落在白玉台上,“但洛玄宗的茶,我已经喝惯了,暂时还没打算换口味。”
连珅顶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一步腾跃上了擂台,双锤相撞炸出可怕的雷鸣。
这位目前的修为可是元婴后期大圆满,云莯虽然也是元婴后期,但总归还是差了一截。
云莯朝连珅抱了抱拳,起身时侧目瞥见观众席的边缘,岁聿正攥着观赛台的木栏,指节发白。少年的唇抿成一道直线,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焦虑。
“得罪了。”连珅低喝一声,双锤裹挟着紫雷砸下。
云莯脚尖点地向后掠去,雷劲擦着他左肩劈在擂台,白玉台面瞬间焦黑一片。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雷灵力里带着细密的电流,正顺着皮肤往经脉里钻。
早在知道自己将要对战的那人身份时,便特意去问过盟主大人,得知这位大悲山的连珅长老身负异脉雷灵根,那可不太巧了么,这正是他需要的炼体契机嘛!
司禹剑与双锤两辆相撞,当那股力量逐渐靠近时,云莯率先护住心脉,咬牙运转周身灵力抵挡,却只能勉强维持一息,脚步便踉跄着后退了五步远。
二人再一次近身,云莯开始默默运转《九星锻体诀》,将攻击到身上的力量引导至全身,防守间,时不时窜来几缕蓝光雷电,击得人又痛又麻。
好似全身的血肉都在翻涌着,每一根经脉都在发麻,汗水很快蒙上了他的皮肤,宛如做了一个特殊理疗款的全身SPA。
这感觉,真是相当的爽!
云莯抬袖抹了一把汗,挥了挥司禹剑,活动了一下手腕,双眼露出兴奋的光彩。
“再来!”
这一场战斗的状况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原本大家觉得毫无悬念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别出心裁的反转。
云莯越战越勇,适应了连珅带给他的强度后,便不再刻意避让,仅用掌心凝聚而起的一层薄如蝉翼的灵盾,硬生生接下连珅的锤击。
雷劲顺着灵盾窜入四肢百骸,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却在心底狂喜,这股雷灵力并不必比他当日引雷淬体时的强度小多少,不愧是异脉雷灵根,厉害啊!
“云仙尊这是……在借我的灵力炼体?”
连珅的锤势缓了缓,云莯抹了把嘴角的血,笑道:“长老的雷灵根是异变属性,正是我突破炼体瓶颈的药引。”
他运转体内功法,将雷劲引向奇经八脉,那股通畅感令云莯有些飘飘欲仙,一不小心脸上被双锤的气劲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观赛席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有修士冷笑:“到底是取巧之辈,好好一个仙门大比,竟让他搞成了炼体场。”
也有长老捻须惊叹:“能在实战中精准引导对手灵力为己用,这等控制力,比单纯的境界高低更难得。”
连珅的攻势愈发凌厉,双锤带起的雷网将云莯笼罩其中。
云莯却越打越精神,每接一锤,骨骼便发出‘噼啪’的脆响,皮肤下隐隐泛着雷光。
直到连珅的灵力渐渐不济,出现了一丝紊乱,他才收了锤,长笑一声:“云仙尊好本事!某这把老骨头,输得心服口服。”
“连长老过奖,是您承让了。”云莯敬佩连珅的豁达。
擂台下方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云莯落地时,岁聿已经冲过来扶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灼得他心口发烫:“师尊,你没事吧!”
少年瞧着云莯脸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下颚的血渍,皱起了眉,“下次……下次莫要再这般冒险。”
“啧,本座可是你师尊,用得着你担心吗,快滚去休息了!”云莯没好气地拍开岁聿的手,“明天才是一场真正的硬战,你可做好准备了?”
“师尊放心,徒儿必定竭尽全力,赢得荣耀!”少年神色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