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纵然有难掩的茫然和失落,可也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如释重负。
可现在看着分副局始终侧对他的身影,望秋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嘲讽。
不管宋医生那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现在的望秋都不想去接受。
他哑声开口:“我不想被治好。”
安静下来的空气带来无声的压抑。
分副局猛地回头看向他,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那双死寂压抑的眼睛, 分副局又移开了视线。
好半晌之后, 分副局才看着地面说:“别想太多,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 再次开口:“我说我不想被治好。”
翻涌的浪潮不停地挤压着他的心脏, 让他窒息, 让他愤怒,让他悲哀。
分副局握紧了双拳, 抿紧的唇在望秋重复的话下带了几分烦躁。
“我也说了,你不需要想这么多。”分副局看了他一眼, 又匆忙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说:“让你去给新人训练这件事,不久就会有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临域分局不会就这样放弃你。”
似是不想再听望秋说话, 分副局说完就转头离开了。
走的时候,分副局留下一句:“这段时间你就待在临域分局暂时不要出去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望秋心里有种空洞洞的无力,还有一丝冰冷的嘲讽。
此时外面的风裹着小雨吹湿了走廊, 带着扑面而来的凉气。
望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低声开口:“你也听出来了, 他在骗我,对吧。”
灰白色的水雾覆上望秋的后背,吹动了他的头发。
无人看见望秋那张苍白的脸瘦了多少,更无人知道望秋眼里的空虚与压抑已经快要将他摧毁。
没有人回答望秋的话。
只有一双阴郁森冷的眼睛透过望秋的肩看向门外,死死地盯着分副局离开的方向。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夜晚降临时变成了瓢泼大雨。
噼里啪啦的雨声打湿了玻璃, 滑下小溪流一样的雨水。
望秋被推在窗台上,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身上的衣服也在雨中被打湿。
“阿潺。”
望秋的眼眸轻轻转动,深如海底的眸色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有了别样的颜色。
幽冷的凉气吹在他的脖颈,似是对他的回应。
望秋看着大雨瓢泼的天空,浓郁漆黑的夜色除了雨声,只有他在风雨中发出的喘.息。
他被压坐在窗上,一只手攀着对方的肩膀。
那些打在他身上的雨滴全变成了汹涌激烈的爱.抚。
望秋神态迷离地沉浸其中,完全不在乎探出窗外的身体会不会有人看见。
被穿透的那刻,他脸上漫上一丝潮.红,溢出一声急促的呼吸。
他仰头看着天空的月亮,双眼无神地问:“阿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在望秋身上游走的气息一顿,空气也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接着望秋整个人都被撞了出去。
他一只手抓着窗,骨节分明的手挂着透明的雨珠,整个摇摇欲坠的上半身都在窗外摇晃。
强烈的失重感让望秋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呼吸,一种露天的兴奋感蔓延进骨头缝里变成难耐的酥痒。
他紧紧地抓着身下的窗台,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抖。
谁也不知道窗内的望秋是什么样子,却能看到望秋被雨水打湿的上半身穿着半透明的衣服,脸上带着迷乱又堕.落的表情。
在雨中摇晃的望秋能感觉到那双阴暗幽冷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而他很诡异的从对方半透明的身体中看到了那双眼里的自己。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对方,潮.红的脸有几分失神和痴迷。
“阿潺,我想再疼一点。”
他嗓音沙哑,渴望将那道幽冷的气息将他缠的更紧。
此刻,他只想做一个放纵的人,堕落的人。
被撕碎,被摧毁。
——好,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听到了那句穿透他灵魂的声音。
窗外的望秋在大雨中迷离地看着漆黑的天空,窗内的他则像是密不可分的齿轮与对方深深地嵌在一起。
望秋申请让延今几人加长训练年限的报告被打回来了。
总副局微笑着说:“我能理解望队的心情,可正是要对他们负责才更要让他们尽快成长,让望队去担任教官,为的不就是让他们充分汲取经验吗,时间不等人,外面的变异生物也不等人,我希望望队能明白。”
望秋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冷声道:“他们年纪最小的才十六岁,年纪最大的只有十八岁。”
“那更应该加快他们的训练进度了,现在正是他们身为异能者的黄金期,也正是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我们更应该好好的利用起来。”
说完这段话,对方又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开口:“当初望队不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吗。”
一种无法言明的压抑感挤满了这间宽阔的办公室。
望秋看着对方的脸,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为虚影,只有对方扬起的嘴,还有嘴里那一口尖锐的獠牙。
总副局双腿交叠地靠着椅背,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呈现出来。
而对方的脸上仍旧带着和蔼的笑容。
“再者,望队有问过他们的想法吗,说不定他们正满心期待着能够为特务局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望秋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他盯着对方的脸说:“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因为“望秋”这个被广而宣之的标签,他们才满心期待的加入特务局。
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责任,也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更重要的是,特务局希望这群孩子能在两个月之内完成训练出去执行任务。
这完全不可能。
总副局的双眼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精光。
“没有办法,为了人类的未来,特务局必须要身先士卒做出应有的牺牲,望队不能再继续奋战,总要有新鲜血液顶上。”
意有所指的话让望秋仿佛被一颗尖锐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面前有一条吸血的水蛭,如果他不能继续奉献自己的血肉,就让那些孩子成为血池里的养分。
望秋冰冷幽深的眼睛渐渐浮现出一丝戾气。
就在这时,半掩的窗忽然被风吹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总副局放下手上的杯子,慢条斯理地说:“雨季要来了。”
从窗外吹进来的凉气卷走了里面有些压抑的空气,也漂进来了几滴雨。
一个模糊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总副局的身后,如一个鬼魅与望秋对望。
望秋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总副局重新拿起桌上的水杯,正打算喝水,窗外的雨却猛地漂进来打湿了桌面。
总副局侧头看去,手里的水杯突然打翻在桌上,烫红了手背。
望秋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对方似乎对着他笑了一下,带着一丝丝戏谑和玩味。
望秋眼神专注地收不回目光,深沉的眼中流转着不知名的情感。
总副局眉头微蹙地站起身,想要关上窗,却忽地抖了一下,整个后背都漫上一股凉意。
他一脸紧张地回过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而一个模糊的白色虚影正坐在窗上,居高临下又充满嘲讽地看着他。
看到总副局失态的表现,望秋无声地抿起了唇角。
幽冷的气息一直萦绕在总副局的四周,如附骨之疽令人毛骨悚然。
总副局神色一凝,立马展开对变异生物的检测,巍然不动的虚影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望秋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游刃有余的姿态,然而在总副局向他看来的时候,他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望队,还要劳烦你过来把这扇窗关上。”
总副局用力地抓着窗,手上绷着青筋,尽力稳住的语气下是惊惶失控的心跳。
他能感觉到有一道强大的阻力在阻止他关上这扇窗。
总副局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看不见在他身边的T39号,精密的仪器也无法检测出T39号的存在。
在总副局的视线下,望秋泰然自若地走到窗边,坐在窗上的“人”弯下腰贴近了望秋的脖颈,幽凉的气息似一个吻轻.佻地擦过望秋的喉结。
望秋身姿挺拔,神情不变,唯有喉结轻轻的上下滑动,一丝难以看见的潮.红荡漾在他的耳后。
望秋面不改色地关上了窗,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被雨水打湿,从手心滑落到指尖的水珠像一只手在暧.昧地抚摸他。
没有看见任何异样的总副局无声地松了口气,看了眼望秋说:“今天的事就这样,望队回去好好休息吧。”
望秋眼眸微沉。
好好休息。
又是这句话。
说是让他好好休息,却更像是让他待在临域分局不要出去。
最近这段时间连巡逻都加强了。
就是不知道防的是变异生物的入.侵,还是他。
“是。”
他垂下眼睫,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关紧的窗“嘭”的一声打开,吹进来的雨丝像刀子刮上总副局的脸。
“来人,来人,护卫队!”
里面传来总副局惊惶又带着怒气的声音。
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整个临域分局,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地赶了过去。
宽阔的走廊上,望秋脚步沉稳,头也没回。
淡淡的水腥气包裹上他的身体。
一滴透明的水珠像点缀的晶石挂在他的指尖。
“阿潺,待在我身边,不要被发现。”
与护卫队擦肩而过的望秋轻轻开口,没有表情的脸有那么一刻像一个沉在阴影里的鬼魅,散发着阴冷潮湿的寒气。
望秋似乎有什么变了。
总副局有一点没有说错,这群被瞒在鼓里的孩子只有对特务局的满腔热枕,且在望秋的刺激下有了更强烈的野心。
望秋不止一次的把那个叫延今的孩子踹出去,他看向那块被火焰腐蚀的地板,冷声说:“你要学的是对精神力的运用,而不是不知死活地榨干自己。”
对方眼睛发红,一抹嘴角的血又向望秋冲了过来。
无法使用异能那就肉搏,对方想要超越望秋、打败望秋的欲.望已经吞没了对方的理智。
望秋一脚把对方踩在脚下,看着那张不服气的脸,他沉声说:“你真的不知道过度使用精神力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少年死死地看着他开口:“只有拓宽精神力的边界,才能够得到提升,我这一次挑战了自己的极限,下一次……就能……唔……”
望秋加重了力道,脸色冷的可怕。
“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他看向那些脸色苍白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们的!”
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女不敢对上望秋的眼神,小声说:“是指导员。”
“除了这些,他还说过什么。”
众人都被望秋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
而被他踩在脚下的少年还在试图攻击他。
望秋眼神冰冷地看向对方,忽地看见对方手腕上有个不明显的红点。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上面的针孔有新有旧,新的还有一滴芝麻粒大的血珠没有干。
他心口一沉,抓住旁边的一个少年,对方的手腕上也有同样的针孔。
挣脱开的延今双目发红地冲了过来,那幅架势像是非要把望秋打败不可。
望秋甩出一枚钉子钉上墙壁,抓住少年的领口就丢了上去。
像个狼崽子一样凶狠的延今立马被挂上墙,只能蹬着腿不停地挣扎。
而望秋看了一圈,发现每个人的手腕都有新旧不一的针孔。
他不记得目前的精神疗愈有任何药物需要注射。
“这是什么药。”
被抓住的少年在强大的气场下几乎要窒息。
过了好半晌,对方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是……是能刺激精神力的药……让精神力大幅度增长……指导员说……说已经……已经经过长时间的临床试验,可以……可以放心使用,我们是选出来的人,被特务局寄予厚望……”
望秋无法再听下去了。
他不了解那位指导员,对方是五年前才从总局下调到临域分局,他从未和对方打过交道,对方只有在每年新人选拔的时候出现,除此之外,低调的就好像一个普通的成员。
朝阳实验室。
望秋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五个大字。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对方是从朝阳实验室调过来的。
现在想想,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医疗队,而是成为了一个新人指导员!
他看向那些半大的少年,冷冰冰地说:“在没有得到我的同意之前,我不会允许你们出任务。”
“还有,从明天开始,取消你们的数字代号。”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他。
那一张张苍白又稚嫩的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失落与震惊。
他们不知道那些代号象征着什么,也不知道望秋的严厉有什么含义,他们只知道甘心付出的满腔热情在这一刻被打击的什么都不剩。
望秋头也不回地走出训练室的门,压抑在心里的怒气让他整个人都带着凛冽的寒气。
而7008着急的张开手,恨不得把望秋溃散的精神力全都塞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幽冷的气息贴上望秋的身体,望秋脚步一顿,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大脑也清晰的感觉到了精神力溃散的刺痛。
他闭了闭眼睛,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
“阿潺。”
对方与他形影不离,却唯独不会跟着他进入训练场。
他想到了异能变异的延今。
贴在他颈侧的气息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幽凉的温度也缠上他的身体。
望秋侧过头,充满依恋地闭上了眼睛,压下了心里翻涌的戾气。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能增长精神力的药物。
他不会放过那个指导员的。
这时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据说是那天在总副局的办公室什么也没发现,他们怀疑有特殊变异体进入了临域分局,或者是有变异体从地下室逃了出去。
但这只是猜测,没人敢去想逃出来的是不是T39号。
他们对T39号的态度比想象中还要谨慎,也没有人敢去随意打开地下室的门。
万一无意中将T39号放出来,没人能承担这个后果。
望秋睁开双眼,眼神幽冷地看向那些说话的人。
夜晚的浴室涌动着粘.稠.缠.绵的氛围。
站在水下的望秋感受着绵密的水流淌过他的身体。
他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与他缠.绵的水流变成一双半透明的手抱住了他的身体,幽冷的温度似乎能与他肌肤相融。
望秋背过身,一只手撑在镜子上,张开的五指与镜面上的手印贴合。
他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展开好看的肩胛骨,细细享受着每一滴落在他身上的水珠是如何从他的脖颈延着他的背流向他的腰。
此时此刻的望秋就像一只被捕获的猎物,拥有美丽强壮的外表,也有最柔弱湿润的**。
他心甘情愿沉浸在这种快.感当中,享受被填满被拥有的感受。
“阿潺……”他喘出一口气,看着镜子里迷乱的自己,吐露着最真实的欲.望。
“抱紧我。”
冰凉的触感从身后覆了上来,与他合二为一。
望秋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文件和书架,神情冷漠地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办公室的环境也比想象中要更狭窄。
他环顾一圈,敲了敲墙壁,又转头看向那个书架,上下打量一遍之后,他转动了书架上的盆栽,书架对面的墙壁立即打开了一道门缝。
而推开那扇门,里面是一个小型实验室。
看起来无比复杂的医用仪器占满了整个空间,一管又一管药整齐的放在架子上,桌上的资料和报告堆的比外面的书桌还要高。
望秋翻开上面的文件,看到上面的名字和照片,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从五年前开始,每一个新人的资料都在上面。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在发现办公室的门锁被破坏之后,脚步声开始变得急促。
望秋转过头,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指导员。
“望队,你怎么在这里。”对方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是你给那群孩子注射了据说可以刺激精神力的药。”
他拿起一管药,冷冷地开口。
指导员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声音说:“没错,这些药已经有不少成功的案例,我也征求了他们的同意……”
“嘭”的一声,密室的门猛地关紧,用力砸在指导员的身后。
指导员心头一颤,不安地看着昏暗的光线下一动不动的望秋。
“如果望队是担心这些药的安全性,我也可以向朝阳实验室题出申请,出具完整的许可证明。”指导员控制不住的声音发颤,却还是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
昏暗狭窄的密室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指导员后背一凉,定定地看着望秋的身影,只觉得毛骨悚然。
刚刚是望秋在笑吗。
他不由得后退,靠上了密室的门。
“成功的案例,是这些吗。”
望秋猛地看了过来,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好像深海之下的两盏灯。
他手上拿的是一些被分类放置的资料。
上面有些人的脸很熟悉,有些很陌生。
而那些熟悉的脸都是曾经在那几年间和望秋共同出任务的队员。
他们都在任务中死了,成了临域分局后山的一员。
他知道外战一队的要求非常高,必须要通过特务局的筛选才能进入他的队伍。
却不知道那些选拔里面有多少强制的成分。
“朝阳实验室,很厉害吗。”望秋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原来有了朝阳实验室的证明就可以放肆的用人体来进行这种非法实验吗。
指导员惊疑不定地看着黑暗中的望秋,他总觉得此刻的望秋非常不对劲,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指导员退无可退,眼神惊恐地看着向他走近的望秋。
“望……望队……”
他瞳孔震动地看着望秋拿在手里的药,整个人都在不可置信中颤抖。
而望秋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让我看看这些药对普通人有什么效果。”
望秋的声音好像来自地狱。
“唔……”
望秋一把捏开指导员的下巴,将药水全都灌进了指导员的嘴里。
指导员不停地挣扎摇头,脸上充满惊恐。
这些药只能通过注射,不能直接饮用,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
望秋冷漠地看着指导员痛苦的神色,幽深的眼眸仿佛冰冷深邃的海底。
特务局建立的宗旨为的就是保护普通人,异能者拥有超脱的力量,已经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于是为了公平,所有的上层领导全都是普通人。
慢慢的,普通人拥有了对异能者发号施令的权力。
望秋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疯狂和压抑。
指导员毫不怀疑对方会把他杀死在这个黑暗的密室里。
其实早在朝阳实验室的认知里,异能者已经算是一只脚踏入了变异生物的行列,本质上与变异生物拥有同样无法自控的凶性。
而普通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主人。
指导员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瞪大的眼球好像要从眼眶脱落出来。
他死死地看着望秋,眼里充斥着惊恐和怨恨。
望秋丢掉手里的管子,用力一挥,所有的药都碎在地上。
他冷冷地看了指导员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指导员捂着脖子不停地干呕,他用手抠挖着喉咙,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望秋的精神状态已经发生了异变,他要报告给总副局,要将情况上报到朝阳实验室!
只是当他转身的时候却发现密室的门被反锁了。
“望……”他张开嘴,被灌了药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慌张地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拍打着密室的门。
望秋疯了。
望秋现在就是个危险的疯子!
慌张又恐惧的指导员用力砸门,嗬嗬嗬的喘气声带着发不出声音的焦急。
地上被摔碎的药水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凝结,延着地面像蛇一样爬上指导员的双腿。
指导员僵硬地低下头,随即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开始涣散。
他的身体无力的顺着门滑落,双膝跪地,低着头,粘稠的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与地面连成了一条线。
而一双幽绿色的眼睛从地面的水洼中显现,阴鸷又狠厉。
走出办公室的望秋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勉为其难地压下了混乱又暴戾的气息。
望秋用手捂着眼睛,精神力溃散的刺痛让他暴起了青筋。
从十几年前开始,望秋就不再关心除任务之外的事情了。
他麻木又机械地执行着特务局下达给他的一个又一个任务,连死亡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掀不起任何涟漪。
特务局,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在欺骗他。
一只幽蓝色的眼睛从指缝中露了出来,散发着森森寒意。
7008看着此刻在崩坏的边缘线游走的望秋,慢吞吞地抽了口烟,又有几分惆怅地叹了口气。
忽然,一股幽冷的气息从后面贴上望秋的后背,望秋转过头,身上还残留着没有散尽的阴郁。
“阿潺,你去哪了。”
一个带着水腥气的吻落在了望秋的脖颈,接着无声的包裹了望秋的身体。
而望秋从熟悉的气息中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药味。
他转过头,眼眸幽幽地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望秋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天还没亮,空荡荡的房间却只有他一个人。
而身体还残留着之前满足的余韵。
“阿潺。”
他站起身,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抬脚走了出去。
整栋宿舍大楼都安静的没有声音,只有外面巡逻的大灯时不时照亮宿舍楼的走廊。
望秋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阿潺的身影,而就在他看过去的那刻,对方也转头看向了他。
安静的空气中,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响起一道雷声,劈下来的闪电将对方的身影照亮,映出来的光诡异又扭曲。
对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他。
昏暗的阴影下,对方的眼神在电闪雷鸣的乌云下充斥着望秋看不明白的诡异,像一个危险的信号让望秋心里响起了警报。
但望秋还是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而随着他越走越近,他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吴已从,我是不是错了。”
分副局沙哑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疲惫。
望秋站在阿潺的面前,迎上对方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
“文二,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能后悔。”
“我知道!”
分副局焦躁的声音响起。
“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带回来的孩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么能就这么看着他去死,可是……可是我总在想,如果我不把他带回特务局,他会不会有另一个结局。”
“文二,你不能后悔。”
“够了,不用再提醒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望秋不会才三十岁就走到今天。”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弥补!”
“弥补,这真的是弥补吗。”
“不然要怎么办,特务局不能没有望秋,我们也不能看着望秋就这样陨落。”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特务局,与变异生物进行融合实验究竟是为了望秋,还是为了特务局!”
天空雷声阵阵。
大雨倾盆而下。
望秋的身影在黑暗中像一具冰冷的雕塑。
里面传来吴局安抚的声音。
“文二,你只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望秋好就够了。”
破开半边天的闪电照在望秋的脸上,将他那张苍白冷硬的脸劈成了两半。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里,任由外面的风雨打湿他的身体。
而除了雨声,望秋的耳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大风卷着冰冷的雨,望秋深不见底的眼眸翻涌着幽深冰冷的浪潮,从身到心都冷的不像话。
过了许久,望秋看着湿漉漉的地板,从嘴里说出一句话。
“阿潺,我恨他们。”
沙哑的声音在这个漆黑的雨夜透着冷冰冰的死寂。
湿凉的水汽贴着望秋,独有的水腥气充满侵.略又带着占有包裹了望秋的身体。
地面被灯光照亮的水洼映出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那是谁也没有看过的眼睛。
里面交织着极致的占有欲。
那双阴鸷的眼睛就这样死死地看着水洼里倒映出的望秋的身体。
人类全都是虚伪、阴暗又贪婪的生物。
只有我才不会欺骗你。
天空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雨, 在这个比以往都要冷的秋季带来了更加萧瑟的寒意。
望秋走出门,看到了在走廊上抽烟的分副局。
对方看到望秋时动作一顿,在对上望秋的眼神后更是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
望秋径直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伸手从对方的上衣口袋拿出了一根烟, 手指一动,金属摩擦的火光就点燃了嘴里的烟。
“我记得你不抽烟。”分副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不抽, 又不是不会。”
望秋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烟圈, 动作没有一丝生涩。
分副局看着手里的烟, 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今天的望秋有些陌生。
他碾灭烟头,低声说:“我记得你的耳洞是十五岁那年打的吧。”
那时的望秋还是个刚从地下城的垃圾场捡回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