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者的生命短暂,在异能者即将从前线退场之后,特务局就会安排他们给新人当教练,发挥作为异能者最后的价值。
而这也是全凭自愿,很多有家人的异能者也能凭功绩换取“退休金”退出特务局。
通常这都是满四十岁的异能者才会接的职务。
望秋才三十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
二队长不敢置信,甚至有一种没来由的愤怒。
只是不等他发作,就听到望秋没有感情地说:“是。”
短短一个字浇灭了二队长所有涌动的情绪。
他侧头看向望秋,从那双深蓝色的眼里他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情感和情绪。
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他至今仍旧不太敢回想那天晚上在绿湖看见的那一切,但那时望秋脸上生动的表情又是那么清晰。
现在这个冷漠的不具备任何感情的望秋是所有人熟知的望秋,也是二队长认识的望秋。
他本来已经习惯了望秋这个样子,对这样的望秋他也谈不上喜欢和讨厌,毕竟从很久之前对望秋过于复杂的情绪就已经让他学会在面对望秋的时候冷处理。
但现在看着这个将自己封闭在冰天雪地里的望秋,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看着望秋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二队长逐渐有些出神。
他有些忘了以前的望秋是什么样子了。
楼下的训练场传来一声声热烈的呼喊,所有年轻的声音都在高呼一个名字。
“延今!延今!延今!”
就像以前高喊望秋的名字那样充满了对强者的羡慕和崇拜。
望秋站在楼道上,垂眸看着那个被簇拥在中央的红发少年,对方意气风发的脸上没有一丝羞涩,坦然又自信的姿态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
而与楼下热烈的场面相对的是楼上平静沉默的望秋。
望秋眸色深沉,作为一个即将被取代的人,直到这个时候,他仍旧没有任何过于浓烈的情绪。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他真的已经彻底失去了表达情绪的能力。
注意到望秋的眼神,广场上的少年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有想要对望秋发出挑战的野心。
望秋冷漠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才半个月的时间,对方的神台居然就已经架起来了。
迈开离开的望秋走进背光的阴影,眼神深不见底。
忽然,他脚步顿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有片刻的恍惚,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眼神也恢复了清醒。
如果精神力能够具象化,大概就能看到望秋岌岌可危的精神力正在不受控制的向外溃散。
这些都是异能者的“生命”。
此时,工作人员带着T39号变异体走进全封闭的地下室,没注意到严丝合缝的盖子出现了一个缝隙,探进去的空气分解了里面的寒意,就像融化的冰,细密的水汽从缝隙边缘滑了下来,很快就像雾一样散在了空气里。
将瓶子放进T号柜的工作人员只觉得一抹清凉的空气擦过他的脸颊,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夜晚,躺在床上的望秋满头冷汗地皱紧了眉,呼吸不受控的加重。
漆黑的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压抑的喘不过气。
心口那个破开的洞也在黝黑的虚空中空的厉害,带来极致的空虚,象征着欲.望的凶兽睁着猩红的眼睛大肆咆哮,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充满如饥似渴的贪欲。
饥饿,干渴,空虚,寂寞,无穷无尽的欲.望涌了上来,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身体。
在极致的折磨下,望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浸透,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脸上。
看着漆黑寂静的四周,望秋闭着眼睛喘了一口气,再睁开双眼,那双深色的眼睛迷离的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他看着前方的虚空,似是呢喃地叹出一句。
“阿潺……”
极轻的一句话,很快就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望秋一个人的呼吸。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望秋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进浴室。
轻薄的衬衫和长裤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身上,描摹出清晰的身体轮廓。
冰凉的水浇在他的头顶,冲散了他身上黏腻的热汗,却难以缓解他内心涌动的渴望与无法缓解的酥痒。
想要却得不到的感觉抓心挠肺地折磨他。
望秋抬起头,渴望头顶的冷水能酣畅淋漓地洗净他身上燥热难耐的欲.望,却不知道是浴室太狭窄,还是他身上的热气太汹涌,恍惚中,冷水也升高了温度,蒸腾出无法分辨的热意。
他有些烦躁又难耐地皱紧了眉头。
7008面对满屏的马赛克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望秋涌动的气息混乱又压抑。
堵不如疏。
难以纾解的情绪变成欲.望让望秋陷入了一种极其糟糕的状态里。
望秋不停地喘着气,深陷在这种痛苦中无法自拔,只觉得体内那只双目猩红的凶兽在对着他用力咆哮。
他以前并不知道那只凶兽象征着什么,只是深陷在这种折磨当中。
但现在他知道了。
那是孤独,是寂寞,是被他关起来的“另一个自己”。
会哭会笑会愤怒,也是被逼疯了的自己。
望秋一拳砸在墙上,鲜红的血混着水从墙面滑落。
他两眼发红地喘着粗气,暴.戾又饥渴的气息在他的身边游走,像是要幻化出一个狰狞的怪物。
突然,他滑落的血慢慢汇成一条水流,像一条触手延着他的手腕攀上他的手臂,他神情一顿,猛地抬起了头。
一股幽冷的气息贴近了他的身体。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镜子,一个半透明的人站在他的身后,微微侧头贴近了他的脖颈。
他站在原地, 很久都没有动,眼里翻涌着幽暗深邃的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自己的臆想。
浴室的温度降的很快, 裹着幽冷的气息猛地爬上望秋的身体。
望秋抖了一下, 身体不受控的轻轻颤.栗,从喉间溢出的喘.息也变成了口申吟。
他眼神迷离地看向挂着水珠的镜子, 看着被水浇透的衬衫贴着自己的身体, 看着自己的胸膛在喘息中不知廉耻的起伏, 看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水下渐渐显形。
剥开冰冷坚硬的外壳,里面就是望秋迷离*乱的身.体。
望秋抬起手, 握住那只看不见却冰冷的手,从嘴里呢喃出一句:“阿潺, 是你……”
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望秋成了欲.望的奴隶,所有的清醒和理智都在快要失控的空虚下溃不成军。
他想要对方帮他填满心口那个腐烂的洞。
幽冷的气息吹在望秋的颈侧,激起一阵酥麻, 让望秋敏.感地抖了一下。
他贴近身后的“人”,渴望对方能更加用力地缠紧他的身体, 严丝合缝地纠缠在一起。
“阿潺……”
望秋闭着眼睛仰起头,从嘴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叹息。
镜子里似乎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带着浓郁的欲.望, 在透过镜子死死地看着望秋意乱情迷的脸。
望秋身上那件轻薄的白衬衫早就透的什么都遮不住, 可扣子仍旧严丝合缝地扣到了顶端, 欲拒还迎地露出望秋的喉结。
而那条黑色的长裤更是湿哒哒地贴着望秋的腿,描摹出不知廉耻的轮廓。
此刻迷乱的望秋明明和当初那个冷漠无情的望秋是同一张脸,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风情。
幽冷的气息从头到脚地包裹了望秋,每一道从望秋身上滑过的水流都像在抚摸望秋的身体,带着一丝戾气与嘲讽。
望秋不停地颤抖, 那张苍白的脸也漫上了潮.红。
在强烈的刺激下,身上的痒仿佛深入到了望秋的骨头里。
但那些慢条斯理的“动作”只是隔靴搔痒,不仅得不到舒缓,反而让望秋涌起更深的渴望。
他渴望更加汹涌的浪潮来缓解他身上难耐的酥.痒。
在轻佻的抚摸下,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牵引身上的水流去往他想要的地方。
可那些流过他身上的水怎么也抓不住,只会挑.逗般地穿过他的指缝。
望秋喘着气,有些难耐地皱了下眉头。
就在他快要按耐不住的时候,他被猛地推到了镜子上,贴在身上的衣裤忽然被水流穿透,他感觉到一些更加露.骨的东西贴在他的后腰。
他一只手撑着镜子,忍不住垂下头,呼吸越来越重,发丝上的水珠像是谁的手延着他的脸颊抚摸到他的脖颈。
而从身后传来的刺激更是让他无法抑制的发出了一声火热的呼吸。
终于,在那一刻,心口那个黑漆漆的洞被填满了,他似乎看到了身后那双充满戾气、充满欲.望的眼睛,忍不住连灵魂都在颤栗。
撑在镜子上的手忍不住用力收紧。
身后的气息更是充满了掠夺的攻击性,细密的水流却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难舍难分的缠在一起。
从他的指尖伸入到他的指缝,再细细摩挲着他的手腕,缠.绵.悱.恻地抚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而那双注视在他身上的眼睛,似乎在对他说。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这才是真实的你。
——你想要什么你真的清楚吗。
——只有我,才能真的满足你。
望秋与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耳边传来的呼吸伴随着恶魔般的低语。
这一刻,望秋什么都不在乎了。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望秋修长结实的身体上,为望秋轻薄的肌肉覆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望秋睁开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抚摸带来的酥麻让余韵未消的肌肉在呼吸下轻轻颤栗,温热的肌肤还有未散尽的汗。
望秋的眼神在迷离与清醒间交织闪烁。
此刻的他在光下像具精美的雕塑,富有弹性的肌肤上明明没有任何过度的痕迹,却难掩旖旎,散发着露.骨的味道。
7008在黑屏下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望秋浮动又混乱的气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昨天……】
“我知道。”
望秋哑声开口。
昨天的不是梦,他什么都知道。
望秋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一缕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眼中迷离又虚无。
7008沉默下来。
人类的身体向来拥有最诚实的欲.望,却抵不过自己总是想要蒙骗自己的心。
它能感觉到望秋沉浸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
对方恍惚又迷离地沉浸在欲.望中,却又在清醒中压抑和否定。
望秋经历了一个不停被掏空的过程,7008希望现在的望秋能重新为自己找到活着的意义。
无声的寂静中,太阳缓缓升高,明亮的光线终究还是掠过望秋的身体,带来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将望秋留在了阴影里。
而望秋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指骨,伸出舌尖舔去了上面凝固的血珠。
他眼眸幽深,定定地看着混着血丝的津.液顺着自己的指缝流淌。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望秋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
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就在镜子上看到了一个被水雾描摹出的手印。
他停在镜子前,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他似乎透过那个镜子看到了昨天晚上撑在镜子上的自己。
潮.红的脸,迷离的双眼,还有从嘴里溢出的一声声带着热气的喘.息。
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镜子上的手印仍旧清晰无比,就像是特意留下来的痕迹。
更像是——对方带着恶意的挑逗为望秋留下了一个标记。
同时也是在告诉望秋。
它记得望秋意乱情迷的表现,晚上,它还会光临。
望秋抿着唇,忍不住抬起了手。
他的喉结不受控的上下滑动,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
可在触到冰凉的镜片之后,他又立马收回了动作。
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那面镜子,也没有把镜子上那个手印抹去。
望秋担任教官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临域分局。
被筛选出来的那一批新人全都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并不知道“教官”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只是满心期待着望秋的到来。
“真没想到望队会来给我们训练,延今,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有你的缘故啊。”
现在红毛少年是新人里的红人,也是临域分局里最受关注的新人。
前几天对方第一次跟队去执行清扫任务就完成的非常出色。
虽没有当初望秋一战成名这么惊艳,但也算是除望秋之外近几年最崭露头角的新人了。
甚至连总副局都特地过来看过他们,还向他们表达了不小的期望,这怎么能不让人骄傲。
更何况红毛少年现在风头无两,可是特务局的重点培养对象。
所有人都在说,红毛少年可能就是下一个望秋。
不,他就是下一个望秋!
被围在中间的红毛少年抬着下巴,明亮的双眸燃烧着熊熊野心。
以此为目标的红毛少年从来不会妄自菲薄。
他非常清晰的知道,他崇拜望秋,却更想超越望秋。
热闹的训练场在脚步声响起的瞬间立即归于安静。
所有人都立正站好,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双从门外迈进来的长腿。
一身束腰作战服的望秋神情冷漠地走进门,冰冷凌厉的气势瞬间压得众人屏住了呼吸。
这是望秋无数次奔赴在战斗场上淬炼出来的气场,带有最锋利最直接的压迫感。
黑色的长靴站定在众人的面前,黑金色的连体作战服一丝不苟地穿在望秋的身上,严丝合缝的包裹着望秋挺拔高大的身躯。
这样的望秋就像一座沉在海下的冰山,冷漠禁欲又充满距离。
“报数。”他眼眸轻扫,没有表情地开口。
“0。”
少年的声音清亮高昂。
“1。”
“2。”
“3……”
听到“0”的那刻,望秋有一瞬间的失神。
从0到9一共10个人,这些数字不像是单纯的序号,更像是他们的代号。
望秋看向报“0”的那个红毛少年,看到对方那张稚嫩的脸,一时间不知道透过对方在看谁。
“为什么从0开始报。”他突然问。
“报告,是指导员为我们取的代号。”
没有人告诉这些少年代号意味着什么。
他们就像获得了独一无二的标签那样欣喜自豪。
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望秋的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一股愤怒,像破土而生的芽,来的汹涌又迅速。
他眸色暗沉,冷声说:“现在,向我展示你们的异能。”
近在咫尺的望秋给这群十几岁的少年带来了极强的动力。
他们都想在望秋的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纷纷不遗余力地展示出最好的那一面。
将水凝成冰,将风变成刃,全都是最富有攻击力的异能。
就像最一往无前的矛,没有给自己丝毫退路。
只是在展示出异能之后,他们的脸就迅速变得苍白,无法合理运用的精神力很快就让他们感受到了被抽干的痛苦。
可他们看向望秋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
望秋冷漠地移开视线,看向那个最特殊的少年。
对方不会毫无缘由的被特务局选中。
果不其然,对方的异能非常特殊。
是火,却不是普通的火。
蓝紫色的火有些变异,铺在地上更像是液体,具有非常高的粘稠性和流动性,一经释放就开始流动蔓延,不仅难以熄灭,还有能够持续深入的腐蚀性,不亚于之前在沼泽地遇到的毛虫。
对方看向望秋的眼神充满自信,使用完异能也不像其他少年那样快速虚弱下来。
望秋看向对方的双眼说:“对我使用异能。”
少年眼睛一亮,立马展开自己的异能将望秋包围。
而层层开展的盾牌则像花瓣盛开一样挡在望秋的脚边。
只是很快响起的“滋滋”声就将盾牌腐蚀成焦黑状,最后彻底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
望秋继续加盾牌,对方也持续加大异能的释放。
一直到望秋身上的金属都快消耗殆尽了,对方才支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苍白的脸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望秋指尖一动,最后一块盾牌变成胸章戴在了他的胸口。
他垂眸看着站不起来的少年,没有感情地说:“想要坐上我的位置,你还要再练几年。”
单膝跪地的少年咬着牙根,眼睛发红,显然是不服气。
看着对方像狼崽子一样凶狠的眼神,望秋眼神冰冷,一脚将对方踹了出去。
这一脚踹的很重,对方倒飞出几米,嘴里呕出了血。
其他人被吓得僵在原地,看向望秋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畏惧。
而望秋仍旧是那幅冷冰冰的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说:“我会向上面打报告,说你们全都不合格。”
走出训练场的望秋脸上带着使用精神力后的苍白,脚步却丝毫没有变慢。
精神力被抽空的痛苦常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望秋这种长年累月消耗的情况。
但他的脸上常常看不出任何异样,除了越发瘦削的轮廓和苍白的脸,没人知道望秋一直在忍受这种精神力被掏空的痛苦。
他就像和疼痛为伴,疼的多了就习惯了。
走出楼下的大门,他脚步一顿,听到有人说总局派来接变异体的车在路上遭遇了变异生物的袭击,现在正申请临域分局的救援,目前已经紧急派了人过去。
以前这种任务会第一时间落到望秋的头上,但直到现在望秋仍不知情。
“不是说望队在给那些选出来的新人训练吗。”
“是啊,所以这次带队的是陈队。”
“怎么会……”
声音逐渐远去,包括那一声未说出口的唏嘘。
除了那些新人不懂,所有人都知道给新人训练意味着什么。
就好像一个站在神台上的人突然被拉入了泥地。
而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其突然又毫无缘由。
望秋神色平静地走到广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面在空中飞扬的荆棘花旗帜。
一个人的死亡从失去生命开始,到所有人遗忘结束。
而一个异能者的死亡则从失去价值开始。
偌大的广场只有望秋一个人,他挺拔的身姿就像那杆旗,在临域分局这块地上屹立了很久。
但现在,他这面旗要降下来了。
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望秋一个人在旗帜下站了很久。
细密的小雨打湿了他的头发,浸湿了他的衣服,也流淌过他金色的胸章。
忽然,一个朦胧的灰白色人影走到了他的面前,无声地看着他。
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充斥着冰冷的嘲讽。
望秋抬头看向对方,顺着发丝滴落的水珠让他看起来狼狈又令人怜悯。
“你在看我的笑话吗。”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对方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望秋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他看不清,却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睛在哪里。
“你想报复我吗。”
“现在就可以。”
“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停溃散的精神力已经无法再让望秋使用空气异能,除非他燃烧自己的生命。
可他的生命本来就已经在枯萎的路上了。
而他无法抗拒对方给他带来的快.感,只要对方这个时候来到他身边,他就会无法自控的露出最丑陋最失态的模样。
所有人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那个冷漠强大的望秋会是怎样一副淫*乱的姿态。
对方在阴雨绵绵中缓步向他走来,望秋身姿挺立地站在旗杆下,不躲不避,像是战死的最后一把剑等待着被折断的命运。
但他只是感觉到有一道幽冷的气息贴上他的脖颈,然后在他的喉结狠狠地咬了一口。
望秋眼眸微动,深深地看着对方。
半晌之后,他滚动着喉结,哑声问:“你不怕我告诉他们你逃出来了吗。”
明明对方没有开口,但望秋就是听到对方笑了一声。
一滴从望秋脸上滑到脖颈的水珠充满挑.逗和暧.昧的抚摸。
诡谲的气息让他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浓郁的占有欲,还有属于变异体独有的戾气和嗜血的凶性。
——T39号是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变异体。
——只要是它想要的东西,它就会不择手段的占为己有。
短短两句话涌进望秋的脑海,让望秋在那道眼神的注视下忍不住兴奋的颤栗。
他想要什么,他想得到什么。
一直没有答案的他在一个怪物那里拥有了模糊的满足感。
对方就像一个魔鬼,勾起了他最诚实最赤.裸的欲.望。
这一刻,清醒的理智开始离望秋远去,本能的冲动诱使他想要做些什么。
那些压抑、自持,通通都开始坍塌粉碎。
而他的寂寞、他的空虚,他最孤独的欲.望全都在等待释放。
他是望秋。
但他不是任何人眼里的望秋。
他赤.裸.裸的来,本也可以赤.裸.裸的去。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是真实。
也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在那道眼神的注视下,望秋忍不住向前迈开了脚步。
对方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等待着他的到来。
但就在那一刻,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望秋。”
望秋脚步一顿,眼前的虚影在他眼前融进绵绵细雨里消失不见。
他回过头,看着撑着一把伞的宋医生在雨下看着他。
无声的寂静中,他慢慢地收回了脚步。
“你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应该主动过来找我。”
隔着一面玻璃,宋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望秋。
赤着上身的望秋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宋医生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数据,眉头忍不住皱紧。
他抿了下唇,试着加大剂量,却见望秋神色如常,没有一点反应。
他不确定是这些药真的对望秋失去了作用,还是望秋自身的耐痛性让他忍住了这份疼痛。
而就在观察望秋的间隙,宋医生不经意间看到望秋的喉结有一点微红的痕迹。
他多看了两眼,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是任务中受的伤。
反倒像……
想到刚刚望秋一个人站在雨下似乎在和谁说话,他眉心一跳,下意识的从望秋的脖颈上移开了视线。
然后下一秒,他就在望秋糟糕的数据中陷入了沉默。
外面很久都没有传来宋医生的声音,隔着玻璃,望秋看到宋医生那张沉默的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拔掉了身上的管子,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
走出疗愈室的门,他看向宋医生说:“我还有多久时间。”
他问的很淡然,一点也没有即将走向终点的不甘。
宋医生却像受了刺激,狠盯着望秋说:“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宋医生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其焦躁的状态当中,不停地走来走去,整齐的头发也被抓的一团乱。
看到桌上的一叠文件,宋医生更是应激地拍上桌子,嘴里开始自言自语。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宋医生又猛地看向望秋,“你也早就知道!”
望秋淡然的与宋医生对视。
他当然知道,没有谁比异能者本身更清楚自己的情况了。
宋医生握紧拳,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
“难怪,提前半年招新,让新人参与选拔,所谓的下一个‘望秋’,呵。”
“他们在逼我,他们就是在逼我!”
看着整个人都不对劲的宋医生,望秋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看向和他的检测报告放在一起的文件,看到上面写有“融合”的两个字,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只是还不等他看清,宋医生就转头看向他,短短片刻,宋医生的眼睛居然就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望秋眉头紧皱地看向宋医生,可宋医生显然陷入了某种魔怔当中,说完这句话就拿着桌上的文件走了出去。
他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分副局和宋医生擦肩而过。
对方同样看着匆匆离开的宋医生,眼里带着望秋看不明白的复杂。
望秋有种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他们都知道,却在瞒着他。
想起他带着D798号变异生物回来的那天,总副局意有所指的话,吴局回避的眼神,分副局难看的脸色,还有他走出会议室后,吴局和分副局的争吵。
一个又一个清晰的画面浮现在望秋的脑海。
最后是前几天总副局看向他时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眼神。
除了要选出一个新人代替他,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和他有关。
“分副局,宋医生说一定会治好我是什么意思。”
望秋目不转睛地看着分副局,没有丝毫犹豫地问出声。
分副局顿了一下,没有对上他的视线,而是看着门外说:“没什么意思,宋医生只是没办法接受你这么年轻就迎来这个结果罢了。”
望秋心头一沉。
他盯着分副局的侧脸,更加确定这里面确实有很重要的事在瞒着他。
因为他是分副局带回来的人。
谁都有可能对他视而不见,唯独分副局不可能。
分副局的表现只能证明一件事。
那件和他有关的事,分副局最先默认了。
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勒上了望秋的脖颈。
他的命运再一次在别人那里做出了选择,却和他本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