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卿奇怪问:“不明显吗?”
张倩优发言:“调情!”
季卿补充:“吵架。”
几乎同一时间的说话声,让张倩优和季卿齐齐保持沉默。
好在新来的实习生敲了敲门,缓解了诡异的尴尬。
“季总,席总又送来一束花,还有一堆礼物,和之前一样拒收吗?”
算算时间,季卿和席沉衍吵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海城二十多的天气也变成了十几度,街道上也没了穿短袖的行人,大多都加着一件风衣,或是稍微偏厚的长袖。
季卿收回放在过路人身上的视线,说:“算了,把礼物搬过来。”
然后,张倩优就看到冷漠到近乎无动于衷的某位老板,并不在乎形象地坐在礼物堆中,一点点拆着包装纸。
分明整个人都是疏离的,张倩优却能品出其中漏出来的小雀跃。
“这些礼物我知道席总哪里弄来的。”
季卿没去看张倩优,像是不在乎这事,但是耳朵动了动。
张倩优说:“是一个比较权威的慈善拍卖会,豪门里的人常去,不过都是安排助理去。随意选一两件东西,买东西的钱,通过这个拍卖会捐给身患重疾,没有能力治疗的病患。不仅能彰显财力,也能得一个慈善家的名头。”
“也就那一次,席沉衍不知道怎么了,亲自过去,弄得得到消息的总裁们都赶了过去。当时好不热闹,他们也看着人几乎把好看的饰品都拍下来了。”
张倩优努努嘴,说:“老板,你现在手里拿的胸针价值一千万。有钱人的世界,我是真不懂。”
季卿挑眉,提醒,“你出身豪门。”
张倩优靠了声,“还真是,连自己一起蛐蛐了。”
而在季卿收下礼物之后,席沉衍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来找季卿了。
这次季卿没避着,让张倩优去泡茶。
门阖上。
席沉衍没提半个月的事情,反倒点开手机里的备忘录。
“我找了很多你没吃过的餐厅,味道不错,要试试吗?”
季卿喝茶,没回答。
席沉衍换了一个备忘录,“这些地方很有趣,刺激和不刺激的都有,想去哪里?”
门打开了。
张倩优端茶进来。
听季卿说:“衍哥指得是什么刺激,需要去酒庄?”
席沉衍短促笑了声,像是没听懂季卿的意有所指。
先发制人,“卿卿,我错了。”
而刚刚还处于上风的人,显然对这种直白的道歉和讨好没有抵抗力。
偏头避开席沉衍伸过来的手,随手将张倩优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塞进席沉衍的手中。
说:“喝水。”
席沉衍喝了。
递水的人反倒因为这个举动,眼睛微微睁大。
不明显,但是席沉衍发现了,问:“怎么了?”
季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摸了摸在心理剧结束后,重新戴在手上的,存放着喻纠半个神魂的手串。
就在刚刚席沉衍喝下茶水后,他清楚的看到,随着这人的动作,身上的功德金光争先恐后的往金闪闪那处钻。
季卿不动声色的拿起席沉衍放在茶几上的茶杯,递给人:“喝。”
席沉衍又喝了。
然后就对上了季卿明显大幅度发亮的双眼,像是看到了春雨过后,夜空中铅华尽退的繁星。
也在张倩优离开之后。
席沉衍见到了和往日完全不同的季卿。
这位看起来冷漠疏离的人,拿走他手中的杯子,又塞给他,等他喝一口水,又拿走了。
反复十几次后,席沉衍喝完了一整杯水。
他靠近人,将掌心贴在季卿的腰侧。
哑声问:“做什么,想玩游戏?”
季卿有些痒,躲了一下,又被人圈住。
圈住他的席沉衍像是觉察出了不对劲, 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卿卿,不管你要玩什么,只和我玩好不好?不要去找别人。
席沉衍的语气有些古怪, 但是季卿对这种事向来不在意,只随意点头。
道家人又没什么言出必行的规矩。
只要能说服自己,下一秒反水不是难事。
他不愿做君子,唯一能让他守规矩的也只有季严俞。
如果真要抠字眼,席沉衍算半个。
季卿将席沉衍的手拨开, 淡淡道:“嗯,我听话。”
想着这人的确对他很好,不能欺负太过,安抚, “衍哥,这游戏也只能和你做。”
毕竟总不能突然变出一位和席沉衍这般的人, 身上全是谜团的功德金光。
结果席沉衍反而没有如季卿所料一般, 恢复正常。
反而凑过来, 将手放在他的脖颈处, 顺着往上, 强迫他抬头。
席沉衍说:“只能和席沉衍做。”
季卿小幅度眨眼,凝视对方沉沉的黑色眸子。
墨一般洒着,压抑的堪比深潭。
季卿轻轻“嗯”了声, 抱住主动送上门被薅的羊。
动作轻柔的拍着人绷紧的脊背, 感受着席沉衍逐渐放松的肌肉。
坏心眼道:“衍哥, 离远点, 你身上一股羊毛味。”
他好似看不到席沉衍举起手嗅闻的举动,也看不见人脸上疑惑满满的表情。
只听席沉衍说:“抱歉,赶来太急, 身上出汗了。卿卿,浴室可以借我吗?”
“……你随意。”
季卿起身,很有礼貌地将办公室留给席沉衍,先去茶水间拿了一袋子小零食,才来到张倩优的办公室。
她问:“席总走了?不应该呀?”
“他在洗澡。”
季卿回答,撕了一袋牛肉干慢慢咬着,然后就捕捉到张倩优明显越来越露骨的眼神。
都是成年人,一些带着颜色的直白暗示很好懂。
季卿将沙发上的抱枕摔在人过于离谱的脸上。
“乱想什么?”
张倩优大胆回:“也就在想108种姿势的事。”
好在后来同事将张倩优叫走了,才制止了这人孟浪的话。
热闹片刻间散去,季卿窝在沙发里,感受着张倩优办公室不算明亮的太阳光,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和舅舅在心理咨询室的谈话。
显然,喻纠和桑霁和他的情况并不相像想像。
师兄和徒弟穿越到修真界的那两年,现代的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而他却像是换了芯子,问题大到,穿越回来初见时,季严俞就发现了不对。
至于席沉衍。
不可否认,他怀疑过这人是不是楼思危,特别是在失控的那一晚,他有一瞬间察觉到楼思危的灵魂波动。
但是结合桑霁和喻纠的情况,又觉不对,毕竟穿越回来的前提,是在修真界的身死。
他和楼思危在后期见面必见血。
两人顾及着以往的情谊,开始还能收着力。但是基于性格特点,都是些表面上看着冷静,实际上真牵扯到修炼能够热血上头的人。
打得久了,到后面都是打出了火气,也就还存着些许理智,放弃使用灵力,改为拳拳到肉。
这样的楼思危,即使这人对他的确抱有超越友情和对手的情愫,季卿也不认为这人会做出什么自断生路的事。
按他对楼思危的了解,对方想办法复活他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在明确知道楼思危不会寻死,且这人修为称得上当世第一的情况下,季卿没有将楼思危和席沉衍画上等号。
这般分析下来,最不合常理的还是那位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季卿”。
季卿思忖数秒,拿出手机,搜索《仙尊炉鼎》,重新看一看他穿越的世界,分辨那位“季卿”是不是那本书里原先的仙尊。
忽略只适合成年人看的情节,季卿难得有些困难地在其中提炼出剧情框架。
和他的遭遇细节出入很大,大方向却基本相同。
比如说后期,喻纠和桑霁的确是把他关起来,但是又不敢对他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书里,虽然也是一样的囚禁环节,但是里面的动词和名词几乎每一个字都是能屏蔽的程度。
有人推开门。
许是气息太过熟悉,又或者是季卿正仔细对比《仙尊炉鼎》和真实修真界的不同,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季卿继续往下滑动,书里来到“季卿”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手段,从桑霁和喻纠手中逃脱,遇到了图谋不轨的楼思危。
接下来又是需要屏蔽的内容,但是季卿第一次见这么炸裂的楼思危,存了好奇的心思,没有快进,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然后没忍住,笑出声来。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笑声戛然而止。
“卿卿,在看什么?”
声音是从耳后传来的,这个姿势能够将屏幕看得清清楚楚。
季卿呼吸一滞,扫了眼满屏幕里的第一行。
“楼思危将季卿压在身下,不紧不慢褪去衣物,看着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仙尊染上薄红,连指尖都在颤抖”。
季卿强装镇定,按熄手机屏幕,先发制人, “季严俞,防偷窥膜就是为了你这种人发明的。”
季严俞的视线落在弟弟通红的耳廓,评价,“知道挺多的。”
哥哥的声音太过平静,季卿一时不好分辨,季严俞有没有看到《仙尊炉鼎》里面过于炸裂的内容。
他想,如果季严俞真的看见了,且在满屏都是该屏蔽的名词和动词,甚至于发现看文的人,和文里的主人公顶着一样的名字。
季卿大概会存了欺负人的心思。
在他纠结下一步是该把自己的打晕,还是将季严俞打晕时,观察了季卿许久的季严俞说话了。
“躺着玩手机,眼睛不想要了?”
季严俞将人抱起来,像是看不见弟弟舒了一口气的动作。
任由季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在沙发上坐好,讨好般地蹭了蹭他的面颊。
季卿说:“怎么突然过来?要吃茶楼的点心吗?我让人去买。”
“我去买,回办公室等我,躺倩优办公室的沙发上,像什么样子。”
季严俞拍了拍弟弟有些红的面颊,起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分明是透明的,季卿却觉在季严俞开门离开的那一刻,好似有阳光争前恐后地投射而下,打在人身上,连血液都变成了暖烘烘的温度。
半月来,掩盖在平静面皮之下的迷惘和顾虑飘然散去。
季卿很轻的笑了声,听哥哥的话,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然而见到不是已经洗完澡的席沉衍,而是端坐在沙发上的爷爷。
爷爷显然也看到他了,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尊老爱幼呢?让我苦等了这么久。”
季卿挑眉,猜测季严俞是和季老爷子一起来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哥哥反而先跑了,也没有把老爷子来的消息告诉他,只让他先回办公室。
季卿随口应付几句,问:“您要喝什么茶?我给您泡茶。”
“你这躲人的招式,我年轻时用过很多次。泡茶的事什么人不能做,非要你亲自去?”老爷子眯眼,檀木手杖点了点左侧的单人沙发。
“坐好,别想着躲。”
“哥哥前段时间躲我,也是自己去泡茶。”季卿在沙发上坐好,总结,“家族传承。”
四个字连着季老爷子一起教训了。
他也不恼,睨了眼孙子,说:“洪峰做事的确不妥,严俞是个商场好手,他接手季家产业我更加放心。至于你——”
老爷子顿了顿,“严俞把大部分产业转到你名下,我也没阻止没意见。生意场上的事,我那大孙子拎得清。好东西给了你,他只会更加用心经营。季家在你爸手里,我还要担心撑不撑得起豪门的排面,在你哥哥手里,我完全不会担心。”
季卿挑了颗山竹,等着说了一堆好话的人说但是。
果然,老爷子话锋一转。
“但是,你和席沉衍、喻纠的事,是不是闹得太过。喻纠捐家产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厉害,喻家不敢管,主家一脉人丁兴旺,和同性搞在一起也不碍事。席家主家一脉,不是被席沉衍送进去,出来无望,就是被那人搞得精神失常,扛不起大事。”
声音沉沉,颇有威严。却瞥见被训话的人满不在乎地吃着山竹,以至于尾音拔高,有点破音。
“席家那老头子天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报复他年轻时抢了初恋这件事,才让你去霍霍席沉衍。”
季卿这才抬头,说:“没上床。”
季老爷子被孙子直白的话呛到了,闹了个大红脸。
“矜持呢?季家怎么生了你这玩意。”
季卿挑眉:“家族传承。”
又被暗戳戳骂了一句的季老爷子这次没忍,拿着手杖敲在季卿的小腿上。
“都是季严俞把你惯的!”
“……您要是担心席家传承问题,应该和席沉衍谈,找我做什么?”
休息室传来轻微的响动,季卿耳力好,分辨出是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老爷子还在继续。
“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季家主家就这么几口人,是我能生还是你爸能生?又或是你那位去投胎的弟弟能生?”
“您去找季严俞。”
“……你以为,他为什么跑,把你丢下。”
季老爷子像是气到了,脖子都有些红。身后的助理赶忙上前,给人顺气。
又给季卿使眼色,生怕这位说出什么气人的话。
季卿也知道分寸,夸了一句,“您能看出来季严俞躲着,眼神挺好。他这次用的是去买芋头酥的借口,下次您防着点。”
显然,这句话在季老爷子这里完全算不上夸奖,脖子更红了。
助理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季家人敢这么和老爷子说话,眼睛都瞪大了。
以往旁□□些人,在老爷子面前一位位和鹌鹑一样。
就是连季洪峰也是百般讨好,哪像这位,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总共说了七句话,有六句都是软钉子。
那位还在继续,“您实在想要后代,我懂一些炼丹,您和季洪峰一起努努力,也能生了。”
助理已经完全惊呆,听到老爷子粗重的喘息声,才回神赶忙给人塞降压药。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老爷子才缓过来。
季卿见人没什么大事,轻飘飘道:“您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我炼丹技术不错。”
而后,那位刚缓过来的老人家,再助理的注视下又缓了许久,最后像是妥协了,颇有些生无可恋。
“你劝劝你哥,我找的那几位相亲对象,人都不错。”
季卿没应,像是没听见,低头吃山竹。
季老爷子退了一步,“那你把玄清先生约出来,我请人吃饭。”
季卿挑眉,“人被家里逼着催生,等会就去跳楼,没时间吃饭。”
任谁都听出季卿是在胡诌,刚打开休息室的席沉衍却沉下来脸。
“好话坏话分不清?这话是能乱说的?”
季老爷子难得没在意季卿的休息室怎么出来了位席沉衍。
倒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等着席沉衍教训不听话的孙子。
他压低声音,给一旁的助理讲解,“这位,成年后手段也是厉害,面不改色地把主家那几位全送进了局子,任由那些弟弟妹妹磕破头苦苦哀求,也是不为所动。”
再喜欢季卿,豪门里骨子里的冷漠和利益至上却是不变的。
总不能席家那老头,如他这般倒霉,由着一群冷心冷情的人,生出了季严俞和季卿这两位特例。
那时候,想着季洪峰虽然做生意不行,但是豪门里的弯弯绕绕都懂,智商还可以,也就没管孙子们的教育问题。
等季严俞和季卿长大,两人真的将对方视为手足时,他一瞬间想到了他那几位毒蛇一般的兄弟姐妹,惊讶了好一会。
甚至于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才确定这两兄弟的确是季家的种,不是什么抱错的真假少爷。
老爷子慢悠悠开口,“卿卿,现在对着爷爷说几句好话,还有转圜的余地。”
季卿没理老爷子, 瞥了眼席沉衍。
这位刚从休息室出来的人,该是听见了他和爷爷的谈话,出来有些急。
发尾处还带着明显的湿意, 有一两滴垂落,泅湿了咖色的衬衫,以至于贴在肌肤上,隐隐约约描绘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季卿视线从席沉衍的小腹扫过,像是看不见这人骤然的僵硬。
陈述事实, “衍哥,你好凶。”
然后,老爷子就看见,适才还要发火的席沉衍, 像是突然软了骨头。
来到那位口出狂言的孙子身边,低头, 小心翼翼的亲人脸颊。
“抱歉, 吓到你了。”
以至于围观全程的助理, 眼睁睁看着, 不久前成竹在胸的老爷子, 彻彻底底地黑了脸。
想了想,助理在老爷子耳边,用年轻人的方式, 替老爷子发出“靠”音。
人脸色更差了, 气呼呼走了。
估计好一段时间不想见到季卿和席沉衍。
而季卿也在十分钟后等来了季严俞。
哥哥刚进门那会, 就被弟弟丢了一个抱枕过去。
“季严俞, 你坑我呢?”
季严俞接住抱枕,给弟弟喂刚买来的芋头酥,哄着人。
“我的弟弟最厉害, 三言两语就能让人说不出话。人又善良,长得又好,他人看上一眼就不忍说一句重话。还会书法和国画,策划做得也挑不出错来——”
季卿瞪了人一眼,止住季严俞一箩筐的好话,抬手去推人。
没成功,被人捏住手。
捏住他的人说:“哥哥错了,爷爷身边的助理是我的人,会护着你的,卿卿不怕。”
席沉衍挑眉,见适才还准备教训人的季卿,没了脾气,耳廓通红。
季严俞等季卿吃完一整块芋头酥,乘胜追击。
“我不拦着你去金福村参加学校的开幕仪式,别生气了好吗?”
所以,在十月底,季卿动身去金福村参加学校开幕仪式,顺带考察基金会对金福村的资助情况时,一起去的不仅仅是季严俞。
还有那天听了一耳朵的席沉衍,以及凑过来的喻纠、桑霁。
季卿挑眉,没动,等着人说话。
喻纠:“卿卿,金福村地处偏僻,紧临大山,有野兽出没,我一起去可以帮着保护哥哥。”
然而就被桑霁纠正,“喻纠,张口就是一句哥哥,你想和卿卿抢哥哥?”
一同跟着的张倩优,就见两位容貌不俗的男士引经据典,说了一堆意有所指的话。
而那位话题中心,像是没听见的样子,率先离开,左右两边是席沉衍以及季严俞。
席沉衍接过季卿背着的剑匣。
问了一句,“参加学校的开幕仪式,带这个做什么?”
人回了句“喜欢”,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季严俞安排去金福村的车子。
来的人实在太多,不请自来的那三位各带来一位助理,再加上基金会的苏柯遇和画廊的张倩优,以及跟车的医生或是工作人员,林林总总算下来有将近三十人。
出于安全考虑,季严俞临时让助理协调两辆大型房车,随行的医务人员和工作人员一辆,他们也一辆车。
车身很酷,类似钢铁巨兽的车型,第一时间吸引了季卿的目光。
他拿走季严俞助理手上的车钥匙,率先走进驾驶座,探出脑袋,说:“我开。”
张倩优显然更担心自己的小命,“老板,别闹呀,开大型房车需要A1的驾驶证。”
“爱坐不坐。”季卿发动车子,听到了季严俞的解释。
他说:“卿卿考过A1的驾驶证。”
数分钟后,所有人上车,车子也缓缓往金福村开去。
造型独特的大型房车,显然在市区里很吸睛。
张倩优发现不下十位的过路人对着车子拍照。
而现在,车子在右转向车道,却被前方的小电驴挡住去路。
估计对方在等直行的红灯。
季卿按了一下喇叭,提醒人挪个位置。
小电驴没动,反而车主人转头,对着季卿比了个不大友好的手势。
张倩优感觉自己的路怒症都犯了。
“靠”了声,“老板,再按喇叭呀!非机动车在机动车道开,又挡路还挑衅,我们怼上去!”
“没必要。”
季卿回了句,声音慢悠悠的,是真不在乎。
能调动他情绪的事情本来就少,更何况不过是一位路人。
桑霁也不在意,给人递水,“没事,趁这个时间休息休息。”
只是,小电驴的车主并不这么认为,见车上的人没反应,反而开始狂按喇叭。
副驾驶座的车窗开着,很容易传到房车里。
桑霁蹙眉,喻纠和席沉衍起身。
然而更快的是张倩优,她从副驾驶探出脑袋。
“按什么按,正财偏财都给你按掉。”
事关散财,被骂的人当即面红耳赤,说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话,无外乎脾气差嫁不出去之类。
随后张倩优就体会得到季卿不久前的满不在乎。
嫁不出去哪里是咒她,是善呀。
然而,那人又说:“正财偏财都按掉,反弹。”
回按了几次喇叭的张倩优当即红温,额角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嫁不出去无所谓,散财是戳了心窝子。
她安全带一扯,就要往下冲,嘴里念叨着:“cheap man!老娘揍死你。”
没走几步,就被季卿扣住肩膀,按在座位上。
“又不会打架,下去做什么?我们处理。”
说话的工夫,车上的另外四位男士已经下车。
等季卿下去时,那位小电驴车主颇有些瑟瑟发抖的感觉,还是桑霁抬脚撑了一下对方的腰,才不至于软塌塌倒下去。
席沉衍淡淡道:“道歉。”
车主连滚带爬来到季卿面前,“帅哥,行行好,别和我这种人生气。我保证以后遵守交规,您和那几位说说好话,别把我工作弄掉呀,我就指着这点钱生活。”
季卿向来与人为善,不紧不慢道:“抄十遍交规吧。”
车主舒了一口气,抄书而已,想来交规字数也不多,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自己就是好骗。
说几句好话,就心软。
他垂眼遮住眼底的得意与轻蔑,嘴上恭维的话不停,“谢谢,您长得好看,人又好,一定会有好报的。”
在场的都不傻,哪里看不出来里面的弯弯绕绕。
张倩优笑眯眯探头,“看你的样子,是没考过驾驶证,不知道交规有多少条吧。”
车主眉心一跳。
张倩优幸灾乐祸补充,“《道路交通安全法》约2万字,《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约3万字,十遍,不过区区五十万字。”
区区两个字咬得很重,尾音还刻意往上扬。
季卿敛去笑意,在车主惊悚的表情中,轻飘飘道:“24小时抄完,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五人离开,助理上前处理后续。
车门还未阖上时,还能听见车主仿佛呕出灵魂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季卿瞥了眼美滋滋晃腿的张倩优,“高兴了?”
张倩优想起车主难以置信的脸,嘎嘎直乐。
“老板,还是你心黑,这手段我学不来。”
被评价心黑的人也不恼,平静喝了口水。
季严俞接过弟弟喝了一半的水,拧好盖子,说:“金福村远,开半小时车过过手瘾就够了,我们换人开车,好吗?”
看似季严俞在询问意见,实际上后面那辆车的工作人员,已经自觉地坐上驾驶位。
短暂地满足兴趣后,季卿也没有长时间开车的想法,点头同意。
倒是张倩优因为这段时间和季卿接触得多,多问了一句。
“老板,你这是怎么了?这半个月,好像很渴,喝水的频率都多了不止两倍。”
张倩优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问题,反正是在她说出口后,车上的另外四位男士,几乎同时把视线落在季卿身上。
然而目光又有些不同。
上车后就给季卿递过水的桑霁,眼中有了然。
喻纠眼睑半垂,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席沉衍和季严俞对视一眼。
而被问的季卿,缓了一会,说了句好似忽悠人的话。
“贫血。”
话落时,围着季卿的男士表情都不对。
也就张倩优没注意到。
语气听起来似无语,“老板,你好歹也找一个正常点的理由呀!哪有贫血的人口渴的。”
季卿这次没应声。
房车继续平缓的行驶在公路上。
金福村距离海城有一千多公里。
起先,张倩优不明白这么远,季严俞怎么不坐飞机过去,再安排车去金福村。
一路上车子开开停停后,才明白季严俞的用意。
这几位说是去金福村参加学校开幕仪式的,但是完全不急。
一路走走停停,碰到有趣的,没见过的东西,总要尝一尝,玩一玩。
季卿虽然面上不显,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小模样,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人眼里的雀跃。
张倩优也总算真切地认识到了,和她同车的那些人对季卿的在乎程度。
比如现在。
刚到金福村,村长过来接待,但是碍于金福村条件简陋,且地处偏僻,就没有像样的酒店。
后来还是村长找人清理出在城里打工的村民家,暂时给他们住。
这家在村里条件应该是算不错的 ,外墙是修饰过的,不像是其他,就光秃秃的黑灰水泥面。
房间算得上干净,但是的确简陋,张倩优不是吃过苦的,有些不习惯,都想着要不要在房车里对付几晚。
然而那几位男士反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并且为了一个房间挣了起来。
“师尊,房间不够,以往都是我安排你的起居。今晚,我和你一个房间,好不好?”
“师弟,你不喜欢冷也不喜欢热,晚上我用灵力给你调温好不好?”
“师父,你之前发我的PPT,我有些内容不懂,晚上可以给我讲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