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茯苓就得到了薛瑾安的一句夸赞:“你武学根骨很好。”
其实两个游戏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开发玩家的战斗能力,只是荣耀峡谷更注重战略和团队配合,吃鸡却是实打实的个人秀,尤其是对优秀的射手而言。
——当然,这款游戏里虽然主要武器是弓,但其他十八般武器也都有,有功法的加入平衡,弓之外的武器也是很有耍头的,尤其是队伍里有一个使用暗器的人的话,在里面捡到药配合流星锤之类的暗器,就算捡到铁锅也躲不过,阴人当真是一阴一个准。
当然,大部分习武之人其实都是独行侠,队友这种东西于推崇个人能力人人争先的当下武学环境而言是鸡肋,也因此吃鸡的模式中,单人匹配的反而是最多的,四人匹配经常人不满。
总之,战术上的影响是很润物无声的,也局限于指挥者的思维,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会得不用学也会,不会的往死了学还是不会。
但战斗是不同的,学到什么经验会立刻反应在身体上,更别说游戏里是有辅助调整器的,当你设定到好的参数之后,你之后的每一次出手,它都会自动将你的动作校准至标准,不知不觉就练成了本能。
不过到底也就玩几天,真有改变也是很微小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察觉异常,像茯苓这种第一天就立刻发觉不对劲的,是最稀有的。
薛瑾安那一句夸得真心实意。
向来迟钝的茯苓直面薛瑾安的直球,直接烧红了脸,脑袋都冒烟了。
“哎呀,这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怕是真要坏掉了。”灵芝对茯苓能得到薛瑾安的夸赞也十分开心,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茯苓害羞却也大胆,脸颊红扑扑眼睛亮晶晶地对着薛瑾安举拳宣誓,“殿下,我会一直这么厉害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最厉害!”
茯苓知道自己脑子笨,要不是会武功根本就不会被留在殿下身边,所以她想要成为殿下身边最厉害的那一个,不被取代的那一个。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补充,让福禄寿全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同她最亲近的灵芝表情软和下来,连忙要替她解释,却不想七殿下竟然听懂了。
只见七殿下理所当然地道,“你当然会是最厉害的。”
薛瑾安给所有人做的曲线图表里,茯苓这个所有天赋都点在武学上的人,她的顶点是最高的。
这并非她的天赋最好或者上限最高,而是她心思纯净,一心向武。
薛瑾安无比肯定地一句话让灵芝一愣,随即心中涌上千头万绪,复杂到连她自己一时间都很难分清,但总归是好的。
而茯苓重重地一点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在练功上便更加努力了。
薛瑾安此时如果给自己编一段情感检测的代码,一定能收到好感+1+1+1忠诚+5+5+5……这样的提示音。
话说回来,崔醉在得知自己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后,雀跃兴奋的心情稍微压下了一些,头脑冷静了下来。
他在崔家待得这些年清楚地知道,想要得到看重要么夺得头筹,要么另辟蹊径。如今头筹已经没有了,那就只能选第二条路了。
崔醉决定测试出最完整的此游戏对身体的影响数据!
于是崔醉在见到薛瑾安之后,没有询问原本的问题,而是道,“师父,今天什么时候玩沙盘?”
“不玩了。”薛瑾安头也不抬地吃饭。
崔醉:“!!!”
崔醉忽闻噩耗如遭雷击,一时之间没控制住音量失声问道:“因何如此?!”
薛瑾安面无表情地给出回答:“里面的武器全都玩过了。”
玩过了就代表学会了,武器虽然分为很多类,但对高手而言其实都触类旁通,薛瑾安学会的东西不学第二遍,也可以说他腻了。
连里面的弓都没全部摸清楚的崔醉:“……”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师父,你还是人吗?还是说不是人的其实是我?”
崔醉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很符合师父骂人的一个词菜鸡,又菜又辣鸡。
“我不是,你是。”薛瑾安如实回答。
但这话听在崔醉耳朵里就很像阴阳怪气了,他登时只觉得胯下生风,凉飕飕的让他头皮发麻,立刻老实了。
他还记得薛瑾安两次说要让他当太监的话呢,而他也知道师父的手真的很稳,稳得让人心里凉凉的。
崔醉嘴巴老实了,头脑却还在超负荷运转着,思考着要怎么另辟蹊径一鸣惊人。
而他这回还真的想到了,虽然还是从师父那里借来的灵感,但所谓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师父,我们开店吧!真人吃鸡,还原真实的地图,借鉴历史中的经典战役……可以找军营,我想他们定然能看出其中的好处,一定会乐于合作的。”崔醉结合了前两个店的开设方案,飞快地给出了一个可行性的基础方案。
“想得很好,你还有钱?”薛瑾安提出了致命一问。
崔醉要想一起开三个铺子倒是没问题,反正古代职业经理人还挺多的。
——世家大族名下的产业都是交给家里主母打理,而古代对女子的压迫让她们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因此真正管理店铺的都是她们手底下的人,主母们主要负责盘账查账。
这些人还基本都是被捏着身契的人,古代毁契逃奴都是很严重的罪,而进入城池都需要路引凭证,不然就只能流落在外当流民,不到万不得已,这些人也不会想不开背叛东家。
崔醉也确实能找来人开店,问题是他也确实没钱了,崔酌要知道他要开第三个店铺,甚至还是这么大规模大动静的,肯定不会轻易给钱给他,甚至还会告诉祖父。
祖父看得出这个的前景,倒是很可能投钱,但同样的,祖父要的也就不止是收益分红了,若是崔醉这边能解决掉潜藏的麻烦能光明正大做军营生意,祖父不可能不想搭上线。
崔醉越想越傻眼,只觉得头疼,浑身内力都忍不住蒸腾翻滚起来,他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薛瑾安:“师父,怎么办?”
完全没有觉得自己一个及冠的大男人问一个小孩有什么羞耻的。
薛瑾安看他脑子都冒烟了(内力蒸腾的),到底没有为难他的cpu,当然也没有要拿出自己小金库的意思——别说,他金库里那些珠宝卖了,倒还真能支持他把店开起来,不过也只是开起来而已。
而且上次是薛瑾安提议,他自然会出钱,不过崔醉没找他要,这次则是崔醉自己提议,薛瑾安向来是一码归一码,没有上次欠的这次补上的意识,自然不打算给。
薛瑾安先朝崔醉伸手道:“给钱。”
薛瑾安要的是idea费,出主意的费用结清了,以后这生意就原原本本属于崔醉。
崔醉下意识将腰间的钱袋摘下来递了过去,等薛瑾安开口说话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心中登时翻江倒海,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咕噜噜地往上冒着泡,更多的烟从他头顶蒸腾而出。
而这在薛瑾安看来就是cpu承受不来这么多数据,直接烧坏了。
薛瑾安的声音打止,默默地看着他的头顶,半天才道,“你弃文从武是正确的选择。”
“嗯!”完全没有听到薛瑾安在说什么的崔醉下意识点头,他不受控制地抿唇微笑,唇角陷进去两个深深的梨涡,面颊都带着几分薄红,看起来格外的乖巧顺从。
薛瑾安:“……”
完了,徒弟的主板好像真的烧了。
第64章
Cpu坏掉了怎么办?修就好了。只不过这脑袋都已经冒烟了, 不是用传统修理手段拍一拍脑门就能好的,必须得开盖看里面的主板芯片。
薛瑾安的视线在崔醉脑袋上逡巡,寻找一个合适开颅的点。
傻笑着的崔醉心中蓦然腾起一股危机感, 惊得醒过神来就见他师父正用熟悉的, 要给他断了子孙根的眼神盯着他的脑门。
几乎是瞬间, 崔醉沸腾翻滚的内力就平复下来, 脑子跟浇了一桶凉水一样的被迫冷却下来,脑袋不仅不冒烟了,他还忍不住浑身一颤打了个寒噤。
“师父,我好了,我没事,真的!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做两道题给你看!”崔醉语气急切地证明自己, 生怕自己说完了一步,师父的手刀就直接劈向它后脖颈,给他来个无药胜有药版麻沸散。
为此他甚至不惜拿起他祖父出的那如同天书一样的试卷,看着题目一副无比认真的样子, 掰着手指就开始算。
自然是没有算出来的, 不过这是崔醉的正常水平, 薛瑾安只听他叨叨念了两句破题思路,就知道他脑子没有彻底被烧坏。
薛瑾安懒得从头再说计划,干脆就拿过一旁的纸张,意念一动, 心中思量好的一切便字字句句跃然纸上。
崔醉这边刚证明自己脑子还是能用的,着实松了口气,看师父提笔写字,他只以为是要做试卷,也没有打扰他, 而是心有余悸地走到一边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结果一杯茶还没喝完,转头就接到师父递过来的一沓纸,他还以为是师父的答卷,下意识地垂眸一扫,视线直接凝滞在了上面,逐字逐句的阅读起来,甚至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薛瑾安给出的计划主要分三步:
第一步,找兵部尚书许平川,这真人吃鸡很适用于锻炼将士的个人能力,算是一种练兵方法,这样一来,兵卒就是店铺的主要客户之一,是完全可以拉拢的,而天下兵马的户籍、军令、军费等一应事宜都是由兵部掌管。
兵部尚书虽然是个文官职位,但是许平川是正统武将出身,上过前线战场立过战功的那种,他对军队管理是非常上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练兵军费削减的问题,和户部掰扯上好几个月。他必然是能看明白真人吃鸡的价值,会很乐意和崔醉达成合作。
当然,拉拢客户只是顺带的,找许平川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通过他和户部尚书冯鄞守达成合作,说服冯鄞守成为这个项目的天使投资人,提供合适的土地和部分资金。
这也正是计划的第二步,拉到户部尚书的天使投资。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冯鄞守从上任户部尚书开始就一直在想办法开源节流,开源至今没有什么成效,不过在节流这方面他确实是做得非常好了,已经把他本人节成了公认的守财奴、钱串子、冯貔貅。
冯鄞守好好一个家世背景都不错的人成这样,自然也不是他愿意的,实在是户部确实没多少钱。
不提当年皇帝不计代价的改革招兵方式提高士兵待遇造成的财政缺口,便是说在那之前户部的账其实就不怎么干净。
只是户部这个油水部门,是从上至下一起捞,大家也都很众志成城,想要彻底把账查明白难度可不小——至少冯鄞守做不到。
这不是冯鄞守这户部尚书做得有多差,实在是户部就是一个大染缸,他能保障户部成功运营到现在都没出问题已然是废了很大的心力了。
冯鄞守早就想退了,即便不是完全退出官场,也想要从户部尚书的位置退下来,他上表告老还乡的奏折多次,未尝就没有几分真心。
不过皇帝是肯定不会放他走就对了。
总之,户部需要钱,而这个项目赚钱,冯鄞守没有不合作的道理。
至于要怎么说服许平川放下心中芥蒂,心甘情愿地帮忙找来户部尚书,也就跟之前说的军费有关了,若是许平川能在解决户部资金缺口上有所贡献,于情于理冯鄞守都得卖他一个面子。
第三步就是真人吃鸡店铺的建设问题了,从设计到运营都写得事无巨细,连开店的成本、店铺定价、合同分成等等都给出了详细的预算区间。
可以说再笨的人拿着这份资料,一步一步照本宣科地跟着做,都绝对不可能亏本。
崔醉看着这一沓纸,尤其是看到第三步的整个计划简直看入了迷,越看心中对薛瑾安的种种情绪也不禁越发深重,等他抬头再次看向薛瑾安时,晶亮的眸子中都带起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深孺慕和崇拜。
崔醉是真的很感动,他自认为自己投效了七皇子,还认了他为师父,那么不管是从哪个身份出发,为薛瑾安的理想霸业献上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是他的职责。
古往今来的幕僚军师几乎都是如此,万贯家财如花美眷都能为成就主君舍弃,当然在成事之后的利益权利分配,彼此之间再生出戒心忌惮等这些就另当别论了。
崔醉作为这个时代的人,身上自然也打着这个时代的烙印,他从来没觉得这些牺牲有什么,他心甘情愿如此。
然而薛瑾安却只是拿走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笔钱,然后慷慨大方且理所当然地宣告这个产业是完全属于他崔醉自己的。
崔醉的前二十年,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再也没得到过什么,他已经习惯了失去,习惯了被辜负,习惯了在人性中挣扎。
然后他遇到了薛瑾安,后者粗暴地直接扒拉开他的眼皮,让他看着无尽的旷野告诉他,他是被看见的,他值得。
这么值钱的东西被毫不犹豫地送到了自己手中,崔醉如何能不感动呢?如何能不死心塌地呢?
崔醉深吸了口气,用内力压下心头那些过于浓重的情绪,将心思放在了手中的计划书上。
“师父好厉害,这上面计划详实,徒儿定然不负所托。”崔醉恭恭敬敬地对着薛瑾安行了一礼,随后又露出些许犹豫表情,“师父,现在徒儿只有一个问题,若是兵部和户部他们狼狈为奸想要卸磨杀驴该如何应对?”
不是崔醉杞人忧天,而是像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为了利益亲兄弟都能同室操戈,敌人握手言和狼狈为奸又有什么关系。
更别说许平川和冯鄞守这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可磨灭的深仇大恨,他们大可以将整个项目吞下,把崔醉直接踹走,这是非常可行的。
不说如今士农工商,商贾地位不高,便是说民不与官斗,若这两家真要如此赶尽杀绝,崔醉也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说不得半个不字。
崔醉思索着这个困境若真发生应该要怎样解决,思来想去也只有师父的身份可以做文章。
只是一旦师父的身份暴露出来,许平川和冯鄞守势必会告诉皇帝,不说这会给师父带来多少麻烦,单说这开店的利润,只怕是要上供一部分给皇帝的。
崔醉嘴上没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但表情写满了不乐意。
这些都是他赚给师父的钱,凭什么皇帝什么都不干就要拿这么多?就因为他是皇帝吗?!
可是为了解决这个困境也只能如此,只是一些利益罢了。崔醉磨了磨后槽牙,到底忍了这常人所不忍,成功说服了自己。
崔醉还想着要怎么同师父说,他担心师父气到自己,然后忍不住去揍皇帝。
然而他实在是想多了,薛瑾安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上面去,他给出了另一个方法:“你将我做的那些答卷上面有关户部税收的部分收集起来整理成册,然后送给他,他看过之后自然会明白要怎么做。”
若说这天下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理清户部的烂账,非薛瑾安这个代码生命莫属。
冯鄞守要真的动歪心思想要踢掉崔醉,薛瑾安也不介意去查一查他。
这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威胁了,尤其是配上崔鹏飞最近捣鼓出的新记账法的时候——说起来这新记账法是崔宰老人家从薛瑾安的答卷中总结出来的。
别看薛瑾安似乎看一眼题目就能不假思索的写出答案,实际上答案是要在他脑中翻译一遍,替换掉数字和单位才出现在人前,叫人能够看懂。
不过崔老爷子到底是崔老爷子,竟然还是从薛瑾安的答题原稿中抽丝剥茧出一些信息,比如薛瑾安有一套非常简便的数字符号以及竖式运算。
之后他又阴差阳错地看到了崔醉从薛瑾安那里学来的图表……就这样一番整合之后,老爷子就做出了一套新记账法,只是尚且还未完善。
崔醉为了能成功达成这一次合作,足足做了三天准备,意外在书房里看到这新记账法,思索片刻后还是将其一起带上,出门去见兵部尚书了。
崔醉递了帖子在兵部尚书府门口等待的时候,心中是忍不住忐忑的,不过这忐忑也仅维持了不到一炷香,在尚书府管事跑着来迎接他入内时彻底消散了。
兵部尚书正焦头烂额着,几个月讨要军费没有结果,户部的死钱串子还上表明年要再削三成军费,许平川气得差点没直接在早朝跟人打起来。
许平川最近天天在家拍着桌子骂冯鄞守, 比一日三餐都要准时。
盖因如今正是年底清账查账的时候,皇帝会在除夕之前封印,官员们统一放假七日, 到正月初八才上值, 而后又是皇帝祭祖开印, 再二月是陛下的万寿节, 三月又是科举会试……可想而知朝廷的一季度会有多忙碌。
于是各部门为了能够更好地运行,都会将明年的预算在年底的时候报给户部,如果不幸没能在皇帝封印之前走完审批流程,那么就得等到明年四月份重新开始走流程……要知道兵部的报账流程,是先报给户部,户部通过之后再报给内阁, 内阁确定没有问题就会上报给皇帝,皇帝加盖印章之后再由内阁下发给户部,户部复审通过之后再开仓放钱粮。
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不说要花多久,关键是许平川现在还卡在第一步, 户部初审打回了他的预算申请, 要求再削减三成费用。
许平川倒是不怕死钱串子扣押粮草, 冯鄞守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良心的,粮草军饷都批得痛快,从他上台之后边关的粮草运输就没有误过时辰,也不曾缺斤少两过——当然, 这大抵也和皇帝表现出了对这方面的重视有关系,户部内部的乱象如何不提,他们还是很惜命的,不会作死的挑战皇帝的底线,来一套诛九族套餐。
户部那边主要卡的还是军马训练费用及部分装备费用, 尤其是前者,冯鄞守认为许平川完全有能力调整整个军队的结构或者出一套新的省钱的训练方法,死咬着削减三成费用不松口,今儿个早朝还“恶人先告状”的直接上了折子给皇帝。
薛瑾安知道崔醉打算今天去见许平川执行计划,他一起来就听到福禄和灵芝在说这件事,薛瑾安倒是不担心计划能不能完成,只要许平川脑子正常,就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嗯……倒是也有可能许平川会被冯鄞守把原本正常的脑子气出毛病来。
薛瑾安还是打开了早朝直播间,打算看看许平川心情如何,然后就正好见识到了冯鄞守“恶人先告状”的全部过程。
许平川差点没把手里的笏板招呼到冯鄞守脑袋上去,出列驳斥道:“每个军队的兵种结构都有他的合理性,他们的训练方式也大多不同,因敌军而各有自己的侧重点,你总不能叫骑兵和水军都做一样的训练吧?”
冯鄞守也不反驳,老神在在地揣着手道,“改不了也不强求,但学学其他军队的优点总是好的,比如说学学西北军。”
西北军在军马训练费上上报的数额年年都是最少的。
许平川都快被他气笑了,“那是因为戎狄时常叩边骚扰!”
“倭寇也时常饥劫杀渔船,水师的训练费用为何不降反高?”冯鄞守逮住了一个点并以此发散到这个军队的存在重要性,西北军、水师等时常有战乱的边军尚且不提,西南军、东南军……乃至拱卫京城的御林军是不是需要优化调整一下。
冯鄞守虽然也提了其他的军队,但主要针对的还是御林军,相当于针对了所有往里面塞人的勋贵世家,自然是引起了这些人的不满,偏偏冯鄞守还祸水东引,一推六二五的直接推到了许平川身上。
他拱了拱手,一脸苦口婆心地道:“许大人,冯某并非刻意为难你,但户部确实钱粮有限,这军费必须得削减三成,至于到底削减哪里……这自然全由许大人做主。”
【还是皇帝不给力,没能把经济发展起来,所以底下人才抠抠搜搜的】薛瑾安是懂得归因的。
他这话倒也没毛病,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而古话也说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是只有吃饱穿暖丰衣足食的人才会懂得礼仪和荣辱,放在这里也是在说,只有国库充实,户部尚书才能手松大方起来。
冯鄞守要是能听到薛瑾安的话,同意点头是不敢的,但一定会热泪盈眶说一句:“你懂我!”
然而这话听在皇帝耳中就变成了对他的鞭策鼓励,而他应对如此鞭策的办法就是压力给到冯鄞守。
冯爱卿这户部尚书做得还是不够完美,只节流可不行,还是得开源。——他心中如是想。
冯鄞守莫名的打了个寒噤,头皮微微发麻总有一种要大事不妙的感觉,他看了看周围,最终只以为是许平川被他气得丧失了理智,打算逮着机会揍他。
冯鄞守还是很在乎自己的身体的,李鹤春一唱完“退朝”,他就急不可耐地往外走,想要赶紧上马车回家。
许平川没能讨来军费,还被扰乱了军心,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偏偏又打不得骂不过,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最后散朝出宫的时候瞧见了冯鄞守上马车,直接上去卸了个轮子。
正在上马车的冯鄞守:“??”
“大人!!”冯府的下人们眼看着老爷要摔下去,连忙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抓人的抓人,垫背的垫背。
刚切换直播间,只看到镜头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摔下来的身体全部挡住的薛瑾安:“……?”
薛瑾安立刻就再次切换了这个视角,看了看场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看到冯鄞守被人从地上七手八脚地扶起来,他看着那围在一起的冯家下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个直播间的主人是谁,又到底是被谁收买的。
薛瑾安也没有纠结这个答案,他原本就是来看许平川的,同时也是在评估崔醉完成任务的成功率,他切了好几次直播间,最终直接切到了崔醉身上。
许平川气呼呼地回家,这边正骂着冯鄞守呢,就听到下人来报外面有个陌生年轻人递了帖子,许平川原是不想见的,却被提醒那递帖子的自称崔宰崔鹏飞的孙子。
“江南府那个解元?他来我这做什么?”许平川以为来的是崔酌,面露疑惑。
这也不怪许平川误会。
自古文武相轻,虽然说能站到金銮殿的武官绝不可能是文墨不通的大老粗,但武官升迁确实走的是功勋路子,而并非走科举考核之路。
文官都是十年寒窗入仕,翰林院当值三五年必然会被外放为官,然后再一步一步升迁回京,最快也得十年,熬到三品都四十余岁了,实际上的话都还要更老,五六十岁也不罕见——朝中最年轻的二品大员就是楚文敬,他在京兆尹待得够久,又有救长公主之女的功劳,才得以走狗屎运上任,而即便是楚文敬这个最年轻的刑部尚书离四十岁也不差几岁。
武官却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们大多年纪轻轻就入了军营,三十岁的将军能有十五年的杀敌经验,根本就不存在资历不够的问题,只要功勋足够,上边又有名额的话,想要回京并不难。
是以,从年龄面貌上来看的话,朝堂武官一个个精神勃发精壮赫赫,文官们一个个垂垂老矣老骥伏枥。
文臣武将互相看不上,玩不到一块儿去也就不难理解了。
崔鹏飞作为文臣退役天花板,带崔醉拜访的老朋友参加的宴会,自然都是文人路子,和许平川没有产生任何交集,即便他知道崔宰有两个孙儿在京,提起这名头首先想到的也是名气更大的江南府解元崔酌。
而参加明年三月会试的举子都进京多久了,各文官门前拜访者络绎不绝,即便只是翰林院的小小编修,都有的是人去套近乎,来他这兵部尚书府的还真是头一个。
许平川这时还是不想见,却对崔宰孙子的拜帖有些兴趣,翻开来一看,没有注意到拜帖人的名字是崔醉,而是一眼就看到写在上面的拜访理由,竟然是为了解决军费一事而来!
许平川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当下也顾不得这是真是假,立刻让管家速速将人迎进来。
管家被主子这态度唬了一跳,还以为来得什么贵客,当即就一路跑着来,恭敬地将人请进去。
后续的事情发展如同薛瑾安计划书上写得那般顺利,许平川听到崔醉说的真人吃鸡内容自然很心动,他即看出来这是一个练兵的法子,也同样看出来这能赚钱。
许平川当即就明悟这是同冯鄞守卖人情的好时候,都不用崔醉提出来,直接就让管家去冯府请人。
【嗯,还不错,6分。】薛瑾安给崔醉的表现打分,六分(十分制)主要还是因为说服许平川的难度不高。
崔醉脑中闪过师父面无表情夸赞他的画面,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在心中狠狠唾弃自己竟然如此想象师父的夸奖,不过唾弃归唾弃,他感觉到雀跃也是真的。
管家到冯府的时候,冯鄞守正在用鸡蛋滚额头,他夫人和几个子女都听说他受伤的事情,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直说要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不过是点小伤,都未见伤口,把淤青揉散了就好了。”冯鄞守额头上、胳膊上都有些淤肿,正是许平川卸马车车轮的时候,正上马车的他一个猝不及防下磕碰到的。
听说许府派人过来,一家子除了冯鄞守之外,都以为是许平川派人来赔罪的。
冯鄞守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幼子冯时“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愤愤不平地冷笑出声道,“我倒要看看这许大人光天化日之下伤人可有什么说法!”
“坐下!”冯鄞守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子,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喜怒,“你一介白身以什么身份质疑朝廷命官?大皇子的伴读吗?”
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的冯时涨红了脸,却梗着脖子不肯示弱:“便是如此又如何?我难道没有资格问询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