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因神情没有变化,只是默默抓紧了他的手。
这次老村长没带路。
维因牵着他一路走回之前居住的巨大蘑菇屋。
显然是这片景区最好的房子。
被维因再次约下。
而且这房子应该包括的范围比较大,走近后周围也没再见到其他人影。
又变得清静下来。
他们回到屋子,和上次离开时的装潢没太多变化。
他们将行李收拾好。
这次依照两人的关系,就不像上次那样分一二层睡,而是都留在一层。
收拾到一半,老村长来了,通知晚上有篝火晚会。
作为参加过一次的南枝,对此没有过多好奇。
只要不想那件事,能到这边玩他心情还是蛮放松的。
维因在旁边收拾好行李,见他头发有点打结,便拿着梳子过来给他梳了下。
南枝的是短发,很少打结,就算有一点用手指拨弄下就散开了。
被这样正经拉着梳总感觉怪怪的。
特别是对方的指腹触碰到他的头发、头皮时。
有点凉,有点痒。
麻麻的。
好在维因也比较效率,很快就拿开。
他们在一楼待了会儿,然后很默契的去到三楼,也就是有着看夜空天窗和一眼望见后面玫瑰园围栏的地方。
走上去时,外面正刮着风,尽数透过三楼无玻璃的敞开围栏吹了进来,因为天气还冷着,南枝不禁缩了缩脖子。
很快一双手伸来,给他裹上一条毛绒绒的白围巾。
他回头,就见维因认真地给他整理,“顺手拿上来的,刚好能用。”
“......”
南枝没有说话,只是闷闷地将下半张脸往围巾缩了缩。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最后落在栏杆上,像是转移话题他匆忙两步走上前站过去。
这里能俯瞰整个玫瑰花圃,一如上次离开时那样美丽。
维因走到他身边,望向底下。
不过这次因为没有包场,相比之前的冷冷清清,多了些人,他们绝大部分是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花圃附近的小路上。
“喜欢吗?”
维因忽然问道。
南枝愣了下,侧首看去,对方的长发被风吹得有点凌乱,一些发丝从肩头落下,好似衬得眼眸更漆黑的几分。
“.......挺好的。”
他没说喜或不喜欢。
这次来的目的本就和自己的喜好无关,只是念着两人的最开始。
“我以为,你来两次会很喜欢。”
维因轻轻叹气一声,身侧的手默默握紧他。
南枝却觉得话不是表面那样的意思。
他相信维因已经感到了不寻常。
这时,对方松开他的手走到身后,默默将他抱到怀里。
南枝身体僵了僵。
好半天才缓缓放松下来。
那天过后,他们已经很久没亲近了,顶多像以前一样牵牵手,没拥抱没接吻,更没做那件事。
忽然的拥抱让南枝呆愣片刻,随后放松地靠在对方怀里。
维因的体温一直都很低,现在也是。
没有普通人拥抱时炽热的温度,除了熟悉的触感就再没别的。
南枝静静靠在对方怀里,俯视着下方的景色,两人这样呆了许久,一句话没说。
直到手被风吹得发冷时,维因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想到手腕上长出的蓝色,南枝一时有点紧张。
好在维因只是简单的握着,没什么动作。
“午饭应该送过来了。”维因温声道。
他们过来是没吃饭的,作为异种没有感觉,南枝应该早就饿了。
南枝顿了顿,胡乱点点头。
维因才松开他,重新牵过他的手带他下楼。
作为R国的景点,食物当然也符合R国的特色。
有经验在,南枝吃着也算习惯。
就算现在吃不饱,晚上的篝火宴也有许多食物。
维因就没怎么吃,多数给他夹菜。
直到他吃得差不多才将剩下的食物随意吃掉。
用过饭后,维因邀请他看电影,还是坐沙发上,只是经过楼上那一遭,对方又凑过来将他搂住。
现在跟对方亲密接触南枝是有点紧张的,但熟悉的气味又让他忍不住安心。
他靠在对方身上,安静地看完整部电影。
静谧的空间里,除了电视再没其他声音。
此刻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嘈杂的动静。
难得独处空间,令南枝心底泛着涟漪。
虽然已经决定要做,但却不敢去幻想到时是怎样的场景。
晚上的篝火晚宴很热闹。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除了本来的村民,还多了不少游客,现场比以前更火热的多。
不少大胆开放的游客都加入了村民的舞蹈里,笑声呐喊不断。
火热的氛围下,好像冬日的寒意都少了不少。
南枝和维因静静处在某处角落,他们坐在软垫上,面前的桌子拜访着各种各样的美食,但因为远离篝火中心,他们的周围有点寒凉。
维因不知什么时候将南枝抱到怀里,两人都吃饱喝足,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纷闹的人群。
看着看着,维因忽然低下头,试探性得贴着南枝的脸庞,试图去找他的唇。
贴到唇边时,南枝才反应过来,抬手抵住对方的脸,微微推开,“先不亲。”
他担心自己身上的纹路有传染性。
虽然目前来看可能性很低,但提防点也好。
维因却道,“你的饭我都吃了,嘴为什么不能亲。”
南枝一愣。
也才想起对方吃过他的饭不止一顿,他因着平时的习惯加上相处那么久,完全忘了。
到底还是防范心不够强烈。
一个不注意,维因已经捏着他亲下来。
南枝呼吸顿时急促些许,他连忙抓住对方的手臂稳住身形。
但还是亲着亲着,不知怎么被压到了草地上。
耳边是渐远的人声鼎沸,听觉触觉都被亲吻的响动所替代。
不知多久,南枝才喘着气将人推开,胡乱地用袖子蹭了蹭唇角,歪着头,目光涣散呆愣地看着远处,长时间亲吻的缺氧让他脑子有点宕机。
维因也顺势松开,只是手不安分地从衣服下摆探进去,在触碰到腰的瞬间,南枝猛地惊醒,连忙抓住维因的手。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他连忙掩饰着说道,“这么多人呢,你干嘛。”
维因被死死抓着手腕,南枝用得力道很大,要是寻常人肯定已经被抓疼。
维因却只是笑笑,重新低头在南枝唇角碰了碰,顺势收回了手。
他们的动作已经有点大了。
南枝的目光胡乱从周围扫过,见没有异样的目光看来,他心下稍稍松口气。
幸好这里是角落,没人注意。
也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
“两个小年轻别在这里胡来哦。”
沙哑的老年声在耳旁响起。
南枝吓了一跳,倏然看去。
就见一个小老头正弓着身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皱巴巴像橘子皮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挂着和蔼的笑容。
是村长。
南枝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把推开维因连忙坐了起来,发现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几个扣子,迅速低头扣上。
他全程不敢抬头,只觉得脸上烧得可怕。
维因倒是淡定,慢条斯理地帮南枝一起扣扣子。
“给我们房间加点水果。”
手上不停的同时,一边跟村长道。
作为花了大价钱的客人,村长当然服务到位,点头应下。
只是走之前多嘱咐了一句。
“水果要好好吃,年轻人不要浪费食物,弄坏了不好。”
什么意思?
南枝顿了顿。
水果不拿来吃,还能拿来干嘛,怎么会无缘无故弄坏。
维因见他面露不解,难得低下头在他耳边解释几句。
顿时南枝面色又红了,他结巴道,“都怪你。”
在外面这样乱来,现在好了,被误会。
维因笑笑,也不反驳,只是乖乖应下。
宴会结束,两人回到蘑菇屋。
水果已经准备好,放在桌上。
都是些硕大的果子,没有诸如葡萄这类的小果。
想到维因悄悄跟他说的话,南枝不禁燥得慌。
本来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不少。
之后的几天他们也一直腻歪在一起。
南枝装着心事,本还有几分不自然,渐渐地被维因带着放开了。
就剩几天了,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他们除了最后那一步,其他的都做了个遍,只是每次要擦枪走火时南枝都抑制住没有再近一步。
他们足足玩了七天。
直到要离开的前一晚,在亲吻抚摸又差点脱掉衣服时,南枝压住了维因的手。
他少见的露骨道,
“想做吗?”
维因呼吸不稳,轻轻喘着气,闻言虽然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南枝却感到对方喉结动了动。
他抬手摸了摸,却被维因一把抓住。
少有失控的模样,竟让南枝感到一丝趣味。
只是他没过多再想,而是将人推开起身离开沙发。
维因也在这时静了下来。
他看到南枝走到旁边,随意将汗湿的头发剥到脑后,一手捏着睡衣的扣子,一颗颗缓慢地解开,一边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他的声音有点低。
“要不要跟你直说,还是拖延下去。”
南枝抬眸,看着维因的眼眸在头灯的灯光下闪着浅黄色的光。
他的扣子解到一半,睡衣里什么都没穿,清晰的露出胸口的皮肤。
维因见状也在沙发上坐正。
“我的身上发生了点事情。”
“维因。”南枝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但我还是准备今天告诉你。”
“可能你会吓到。”
“但不可能再瞒下去。”
维因静看着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南枝也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将剩下的扣子解开,逐渐露出底下的皮肤。
随着他的动作,外套缓缓从肩头滑落,露出肩膀和手臂。
只见敞开的衣服下。
在那一片白皙皮肤中,腰腹的部位诡异的呈现出大片晶莹的蓝色纹路。
大片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下。
只见腰腹的位置大范围的弥漫上淡蓝的颜色和奇异的纹路,在灯光下好似闪着亮光。
甚至看得更专注点,还能隐约感受到图案的流动。
诡异, 又美艳。
南枝敞开外套后,却一时不敢与维因对视。
害怕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恶心、恐惧的情绪。
虽然是理所因当的, 但他会感受到背叛。
毕竟维因曾说过,无论他是什么样的都会喜欢。
而当他真正如怪物一样站在对方面前时, 对方又会怎么做。
他不想看到对方的厌恶,不想感受到背叛。
室内迎来长久的寂静。
安静的时间越久, 南枝也越加紧张, 心里繁杂的念头也越多。
维因是怎么想的, 会害怕?还是讨厌、恶心。
这不奇怪。
他自己看到也会毛骨悚然会恐惧。
为什么不开口, 为什么不说话。
是在想怎么说,怎么敷衍?还是想安慰、可怜?
南枝眉头轻皱,抓着衣服的手微微发抖, 长久的沉寂让他萌生退缩的念头。
不如直接走吧。
没人能接受这种场景。
心绪杂乱间,他没注意到细微的响动,直到下一刻。
两只手抓着他睡衣的两边倏然提起, 将外衣合拢, 遮掩得严严实实。
南枝:!
他蓦然抬头, 只见维因神情不变,安静地低头帮他把睡衣纽扣摁上。
“会着凉的。”他平静又轻声道。
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衣服笼罩后的暖意, 陡然让南枝鼻子一酸。
他怔怔得看着对方将他的衣服扣好, 随后给他拢了拢衣领。
“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南枝低低道, 声音带着一丝不宜察觉的颤抖。
“怎么会。”
维因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亲,“很漂亮的。”
他的声音表情都很温柔, 却依然难以抑制南枝心底的崩溃。
“可是人怎么会长这种东西!”
南枝抓着袖子的手用力地发抖。
情绪在这一刻忽然到了爆发的零点。
他推开维因,用力扯开衣服下摆指着蓝色纹路道。
“你看清楚。”
“普通人是不会有的!”
“这样,这样......”
“像个怪物一样......”
维因垂下目光,沉默着没说话,他看着南枝将衣服扯得更开,连忙抬手重新将衣服合拢,随后人南枝拉到怀中,紧紧抱住。
他用了很大力,死死把人搂住。
手不停地顺着南枝的脊背,试图安抚。
南枝靠在他肩头。
连日的恐惧终于到达了顶点,开始宣泄。
他用力回抱着,力气大到手指近乎抠进维因的衣服里,拉扯出一条条丝线。
随后紧紧将脸埋在维因的肩头,眼眶通红。
他不停地吸着气。
声音极小,但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南枝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实在是这段时间接连的刺激和反复让他有点崩溃。
维因静静地陪着他,只是不停地用手去安抚着。
直到不知多久后,南枝才安静下来。
他趴在维因的肩头,不言不语不作声。
像是被波动的情绪弄到疲累,也可能是发泄过后,就稳定下来。
也在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低叹。
“对不起。”
这声道歉来自此时紧紧拥着他,试图给予他力量的人。
南枝神情怔住,似是僵硬的大脑一时难以分析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他呆住片刻,随后一把推开维因。
“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道歉。”
起先,他以为维因是在歉疚没做出更好的反应没让他开心,但看着对方微微低头沉默的目光时,立马意识到不对。
他想起之前的那番猜测,一把抓住维因的手道。
“难道......”
“你真的知道?”
“苏文利给我开的药是维生素B对不对!”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南枝语速极快道,见维因不答话,抓着他的手也不禁越来越紧。
他声音夹杂着些许颤抖和不可思议。
“维因,你有事瞒着我!”
维因抬眼,看着南枝不敢置信又有点难过的目光,陡然觉得心底像是压上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哪怕早知道这天会到来,这一刻依然感觉刺疼。
他走近一步,在南枝怔愣地要退开时,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抓住。
“南枝。”
“我的确隐瞒了你。”
虽然早先怀疑过,但真得确定的这一刻南枝依然不敢相信。
他微微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维因。
只听对方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全部都告诉你。”
南枝第一反应自然是想知道全部,但又从对方的话中琢磨出别的意思。
‘真的’想知道?
“你觉得我会不想?”
他试探性的反问道。
听起来像找茬。
但维因只是平静地回应他,“是。”
“为什么。”南枝皱了眉。
维因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看着他的漆黑眸子中,仿佛有说不上的情绪。
面对南枝有点警惕的目光,心底有点酸涩。
他知道,今天的回答就是一切的结果。
他道,“我不想瞒着你,但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带着愧疚的话,让南枝的心一时提到嗓子眼。
难道维因真的对他做了坏事?瞒着他还对他不利?
他有点不敢相信,很难想象平时连一点冷一连点饿都不忍他受着的人会对他不好。
可是,对方瞒着他这点,已经是真的。
瞒着他,让他实实在在的为此痛苦过。
“你失去了快一年的记忆。”维因走近他一步,使得两人间的距离再次缩短些许。
南枝抬头看着他。
听他继续说着,“失去的记忆也和你身上的状况相同,你之所以忘记也是因为你自己希望的,所以,你不再记得。”
这个言论让南枝不禁皱眉,有点不敢相信。
但细细想来又觉得合理。
因为他失忆后翻阅以前的记录,确实没留下太多奇怪的东西,只有一些生活轨迹。
而他之前也猜测过自己以前应该都知道。
所以,真是他自己想忘的?
但以现在的科技能有这种技术吗?想忘记就忘记。
不过也或许不是靠科技。
南枝想到自身莫名奇妙产生的能力。
隐约摸到了前因后果。
“你的异状......”
维因看着他,直接承认道,“是我造成的。”
“什么?”
南枝震惊道。
维因只是凝视着他,眉宇间透着散不开的愁绪,“是我害你这样。”
“是我让你的生活出现怪异的现象,奇怪的东西。”
“是我的原因。”
闻言,南枝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就是说他从始至终遇到的不合常理的事,都跟对方有关?
维因轻轻闭了下眼睛,恢复些许平静,他继续道,“只要你想,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事情,包括你忘记的过去,甚至你后悔了我也可以再帮你忘记.......包括我的存在。”
“你以后可以跟南柃过最正常的生活,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
“如果你不想知道,我也能让你的身体恢复正常,而对于知道这些事的我,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想忘记、离开还是愤怒的发泄,都可以。
维因给出了选择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南枝,那双眼睛好像无悲无喜。
寂静得可怕。
可总能感到一些难过的情绪。
南枝不知道维因是怎么想的。
诚然他知道对方瞒着他所有事情的一瞬间,是愤怒的,不可思议的,更多的是被背叛的难过。
但从对方陈述的事情来看,事情好像又没那样简单,不是能够简单判定的。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很简单。
要么他不想再面对这种身体和有所隐瞒的维因,让对方帮他处理好身体的状态后直接离开。
要么他选择知道从前的事情,再重新考量。
而知道后,如果后悔了也依然可以选择忘记。
怎么看都是有无数退路,他想怎么走都可以。
那维因呢......
真的能随他选择,就算要离开也没有关系?
南枝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试探性道,“那你让我的身体恢复原状,我什么都不要。”
所有异样的情况都不想接受,也包括你。
维因沉默,心口传来一阵被拉扯的钝痛。
但他面色依然不动,他没拒绝也没同意,安静了很久。
南枝等待着。
直到半晌后,维因轻轻吐出一口气。
“如果你真这样想,我会帮你的。”
维因的眼中似乎有万种情绪,但最终又是一片寂静。
可看着他的眼睛,南枝又觉得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他道,“你只问我给我选择,那你呢,你怎么想。”
大概没想到南枝会这么说。
维因不禁抬手握住他的肩膀,“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的,我的想法从来只有一个。”
“我希望你永远跟我在一起。”
话落,面对南枝怔愣的目光,他无意义地笑了下,“但这样似乎不对。”
“我不知道强硬地将你绑在身边,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抗拒,我不想你难受,不希望你不舒服。”
“所以,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想满足你。”
“但你问我的话,我只有一个答案。”
“我希望你是我的。”
“可是.......”
后面的话尽在不言中,维因无奈地笑了下,没再继续。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南枝的腹部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真得很想告诉南枝,在这里,已经诞生了一个孩子。
可想到南枝刚才抵触的目光,他慢慢歇下了那个念头。
就这样吧,让他作为杀死孩子的人。
南枝如果想要原先的生活,那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一切。
南枝是无辜的。
是他让对方有了种子,又怎么能让对方再承受选择孩子的煎熬。
维因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如果最终依然是这样的结果,那他应该早点杀死这个孩子,那他和南枝还能继续安稳的过下去而不会被发现端倪。
可是这样,又似乎太过卑鄙。
维因第一次这样心慈手软,面对跟他有亲密关系的爱人,面对那个有着他和爱人血脉的孩子。
南枝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
事到如今,他其实也难以放下维因,可种种怪异的事情又让他本能的担忧。
似乎,只有知道所有事情才方便他更好判断现在的情况。
可他很信任自己,既然选择忘记,那必然是难以承受的事情。
至于维因,就算帮他抹掉身上的诡异后,也不可能跟对方和从前一样了。
他知道对方隐瞒他许多,也可能做过什么,光凭这一点和未知带来的不适感就不能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下去。
那么,忘记今天的事情?
毕竟维因说他有能力做到。
可南枝不想,至少没有恐怖到让他难以承受,忘记会很没有安全感,而且他不知道忘记后维因会做什么。
万一将来的某一天记起来,后悔了。
一时间,无数种念头从南枝脑海中闪过。
最终的指向似乎只有带着南柃离开这一条路。
所以,真的要放弃维因?
放弃跟他一起这么久的人?
南枝有些迷茫,他默默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想到那里奇怪的症状都拜对方所赐就感到一阵怪异。
思索间,他的想法忽然顿住。
刚才他一直专注于自己该怎么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该怎么在维因和自己的生活之间寻找一个平衡。
他好像忽略了一件很明显的事。
一件接近他‘失忆’真相的事。
如果他的一切怪异,如果怪物一样的症状是维因造成的,他自始自终都是一个普通人,那仅仅是对别人就能达到这种影响的维因.......
又是什么?
想通的瞬间,南枝就明白自己失去记忆的原因了。
南枝倏然抬头看向对方。
“等一下。”
“所以,你才是.......对不对。”
知道南枝注意到这一点,本来试图转移话题和注意的维因也再瞒不下去。
他其实希望,南枝在刚才的刻意影响下不去注意这个。
可以归于‘某种原因’而不是维因本身。
这样或许能最小限度的减少两人分开的距离。
既然被拆穿,彼此心知肚明,维因也不再隐瞒。
他轻叹一声,在南枝震惊地目光下,握着他胳膊的手缓缓下移,轻搭在他的腰上,随后那双手化作蓝色触手模样的东西缠绕上他的腰。
维因微微低下头,静静地与南枝睁大的眼眸对视。
他轻声道:
“对。”
“我才是,你眼里真正的怪物。”
南枝应该不会再纠结, 而是一门心思地想逃吧。
他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也显得暗沉,放任平日安稳落在肩头的长发也不安分地凑过来,缠绕上南枝的手腕、脖子, 近乎渴求的触摸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
贪婪的汲取。
南枝目光惊惧地看着这一幕,又很快冷静下来。
看清真相的这一刻, 反倒情绪比之前稳定许多。
他或许知道了。
眼前这一幕,将他之前残存的疑惑, 串联到一起。
他曾想过,为什么失忆的那段时间里要几次三番的换掉工作, 甚至最后居家。
现在想来, 恐怕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状态难以见人。
那一年里, 他应该也跟维因有过接触, 并且身体产生症状。
但从维因的话来看,是可以帮他处理的,而事实上, 失忆前的他恐怕没能处理症状而导致愈演愈烈。
所以,对方会说。
对不起他。
南枝明白自己。
单单对方是怪物这件事不足以让他想要放弃自己的记忆,只可能是症状发展到后来已经让他感到不适。
南枝抬眼,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虽然维因的真实身份有待考量, 但其实, 他相信对方不会伤他。
所以没猜错的话,失忆的时间里, 对方不是不愿意, 而是没能力帮他。
此时, 南枝清晰感受到皮肤上一寸寸地缠绕上冰凉滑腻的东西,冰冷的温度像是透过他的皮肤直入骨髓。
“我问你。”
南枝的声音相较刚才越加平稳。
“我失忆前,是不是也跟你做过。”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 维因当然如实回答,他点点头。
“当时的我知道你身份对不对。”
维因依然点头。
南枝明白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被紧紧缠绕地手有点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腹部。
他已经知道,自己真正希望忘记的源头就是此时身上的症状。
但还有疑点。
“你为什么不直接帮我。”
而非要等我自己发现拆穿。
这是南枝不解的地方。
他想,以维因的能力在不知不觉间帮他处理掉并不是问题,为什么非要到他发现,非要事情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跟他说这句话。
除非,这个症状是对维因或者他来说,是需要商讨的,重要的。
果然,面对这次的问题,维因没有立马答上。
相反还沉默下来。
南枝有点颤抖地压紧自己的腹部,“这,有点重要对吗?”
维因依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