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过往的烂桃花
离开空调房后，那种燥热越加难以忍受，不出片刻，南枝的衣服就湿了一半。
好在，热意一会儿后消失了。
可正是这样，反而让南枝在意。
“……”他不动声色地擦了擦下巴的汗。
视线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轻皱了下眉。
这个时间点，B市的天已经呈现暗色。
夜市逐渐热闹起来。
吕雯沁的攻略做得很好，路线几乎没有重叠，她带着两大人一小孩去了B市晚上最热闹的小吃街。
“老板，这个来八串。”
“老板，这个来四份！”
“还有这，拿八个拿八个。”
......
南枝看了看手上还没吃完的东西，又看了眼正低头努力吃半天也还没吃一半的南柃，“......”
他拍拍吕雯沁的肩，“少买点，吃不完了。”
吕雯沁道：“你这就不行了？难怪比大学瘦了那么多。”
南枝道：“你不吃正餐了吗。”
吕雯沁稍稍思考了下，叹气，“可是看着都很好吃啊。”
南枝安慰道：“明天再来吃。”
几人左右手都挂着几个袋子，跟着吕雯沁去了对方选的饭店，据说这家店在B市开了十年，老字号的店，里面的当地菜特别正宗，本地人相当爱来。
这家店的选址几乎在街道的正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店只有两层高，从外看去古色古香，充斥着传统的韵味，可又能和现代的风格相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你好，有预约。”吕雯沁面对迎上来的服务员道。
像这种每天人员爆满的店，不预约是进不来的。
服务员对了下姓名和电话号码，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窗边的位置，这里窗户大开，正好能看到底下的人来人往。
“点菜。”吕雯沁拿过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本，塞了一本给坐对面的南枝。
吃饭方面，南枝不是很挑，他菜单下移让身旁的南柃也能看到。
“想吃什么。”
南枝一边说，一边缓慢地翻了翻菜单。
南柃哪能挑出什么，但爸爸似乎很喜欢问他的意见，所以他象征性地指了个。
这个吧，这个爸爸爱吃。
“就这个？”南枝道。
南柃点点头，凑过挨着他，“爸爸点的都喜欢。”
南枝好笑地摸摸他。
接着自己点了两三道，让吕雯沁和杨琪琪点剩下的。
相比于他们这边，另一边磨蹭了会儿，大多是吕雯沁在挑挑拣拣，杨琪琪倒是随和，吕雯沁要什么，她就应一声点点头，吕雯沁不要了，她也应一声点点头。
等待上菜时，无聊往外瞅的吕雯沁又像看到什么好东西，“喂，南枝陪我下去买点东西。”
南枝：？
什么事情要他陪？
“走吧走吧。”她上前一把拽住南枝的手腕。
“喂，不是，等一下。”突然的一出，让南枝不知所措。
“你家小孩让琪琪看一下。”吕雯沁硬是将人拉了下去。
留下杨琪琪和不熟悉的小孩面面相觑。
她腼腆地笑了笑，没说话。
南枝被半拽着拉上楼梯，吕雯沁刚松开手，他揉了揉手腕。
随后意识到什么，放轻声音道：“你有事要说？”
吕雯沁赞赏地看他一眼，点点头，翻出消息记录后将手机递过去，“明天穆康安也来。”
穆康安？
熟悉的名字让南枝瞬间回忆起来，他神情顿时僵住。
无意识地跟着吕雯沁走了几步后，才突然回神道：“他怎么会来？”
“......不清楚。”吕雯沁蹙眉，显然也很困惑，“听说他退学后就被家里送去国外，群也退了，不知道怎么会来。”
“反正你小心点吧。”吕雯沁叹了口气。
南枝沉默着没说话。
穆康安，是他大一时的室友。
之所以五六年了依然记得那么清晰，当然是因为对方干的疯狂事。
穆康安，追求过他。
不是普通的追求，是要命的追求。
起初对方还是很正常的。
除了话少，冷淡了点，但会帮点小忙，作为室友相处得也算不错。
平时顶多像个透明人，没什么存在感。
被忽略也就成了常态。
南枝也经常忘记，偶尔想起来，才会叫一叫对方。
出去吃个饭或者有课提醒一下。
或许是南枝跟他搭话的多，他平时也就跟南枝走一起多。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方越来越黏着他，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哪怕去卫生间都要跟着。
然而，南枝并没有感到困扰。
并不是因为他无所谓被人紧紧跟着，而是穆康安真的太没存在感！
时常在身边都会被忽略的程度。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就算退学了，也不会有什么记忆。
可偏偏，南枝印象深刻。
某一天，穆康安和南枝表白了。
就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他们在操场散步消食，对方开口了。
“南枝。”
南枝现在还记得那晚的温度，冷得他发寒。
“我喜欢你。”
穆康安凑近他，低低道。
也在这时，南枝才发现穆康安并不像平时感觉的阴沉孤僻，对方其实长得很好看，眼睛也很明亮，没有任何阴暗的遮掩，仿佛往那儿一站就是人群的焦点。
可偏偏，他平时透明的让人忽视。
也是这一瞬间，南枝才感觉真正看到了这个人。
可是，太诡异了。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你可以......和我交往吗。”穆康安笑了一下，眉眼也变得生动起来。
像是从死物成了活物。
“......”
南枝没有说话，他震惊地回不过神。
因为突然对穆康安产生的全新感受，也因为对方的告白。
室友，男人，跟他告白？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他知道有男人会喜欢男人，他对此没有感觉，但他从未想过会有男人跟他表白！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不可能。”
穆康安好像愣了愣，漆黑到极点的眼睛仿佛越加暗沉。
他眨了下眼，自以为悟了什么般，道：“是因为我，还没追求过你吗？”
他又笑了下，“那我会努力追求你的。”
什么跟什么？
这一段自说自话让南枝越加语塞，他面对穆康安的目光，沉默许久后才道：“我不喜欢男人。”
穆康安似乎并不介意，“我不是男人。”
南枝：“......”
他觉得，对方可能有点问题。
也在这晚过后，穆康安展开一段他自以为的追求。
他始终粘在南枝的身旁，只要他能做的都恨不得全由他来，甚至连饭都想喂给南枝。
这让南枝感到毛骨悚然。
当然，更可怕的是，他身边的人全都毫无察觉，就算穆康安做出想要喂他喝水的动作，来找他谈话的室友也会像没看见般，没有半点反应。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南枝这样的好脾气也忍不住想发火。
他又是烦躁又觉得心底毛毛的。
穆康安，实在是太奇怪了。
直到某天，南枝实在耐不住了。
穆康安跟着他到了一处废弃的教室。
“别再跟着我了。”南枝的声音中难掩烦闷。
穆康安凑上来，“为什么，我喜欢你，我想事事都帮你，不好吗？”
“可我不喜欢。”南枝皱着眉道。
对方的存在，总让他感觉恐怖。
太多事情，都太不合理，太违和了。
“所以，我在努力追求你，让你喜欢我。”穆康安道。
“我不需要。”南枝鲜少对人说过分的话，这会儿却压抑不住，“我不会喜欢你，你怎么做都不会，你只会让我觉得困扰。”
他紧皱着眉，忍耐着心底烦躁的情绪。
穆康安怔愣住，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意思，他看了南枝半晌，漆黑的眼中流露出伤心的情绪，“真的吗？”
南枝有些不忍，但想到这段时间睡都睡不好的日子，还是道：“真的，我很困扰，你别再这样了。”
“......”
穆康安沉默着没说话。
南枝清楚说开的话，会伤人，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轻叹一声，抬步错开穆康安，向门外走去。
可刚要走到门口，大门竟忽被一阵风吹得关上了。
刹那间，南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明明外面洒进来的阳光那样暖和，却没有丝毫作用。
“可是，我想要你。”
穆康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将脸贴到了他的脖颈。
“我就是想要你，我要得到。”
“南枝......”
“你疯了！”
南枝抬手就要将他推开，然而对方纹丝不动。
明明都是男人，两人之间的力气竟然如此悬殊，这让南枝一瞬间慌了。
穆康安反手将他压在课桌上。
对方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令人丝毫动弹的余地都没有，只见他抬手就要去脱南枝的裤子。
南枝倒吸一口凉气，“穆康安你有病吗！”
他死死拽着裤子想挣扎，可对方的手像钉子，将他牢牢摁在桌上。
南枝真急了。
他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离谱。
也在这时，吕雯沁撞开门闯了进来。
她怒斥道：
“喂，你们在干什么！”
作为班级干部和学生会的一员，吕雯沁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学生，听到响动的第一时间就冲进来了。
她本以为是学生在里面打架，还特意从隔壁抓了把椅子准备制止，却没想到见着眼前这一幕。
视线瞥见南枝被扯下一点的裤子时，顿时面色一红，捂住脸转身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南枝气急，在发现穆康安松懈的瞬间，他一脚将人踹开。
“胡说什么！”南枝道，“找辅导员！”
他受不了，他绝对要换寝！
“啊？啊？”吕雯沁转过身一脸懵逼。
“南枝。”穆康安再次一把抱住南枝，语气森然。
他的力气还是很大。
“松开！”
南枝恼火道，“你不觉得自己下流吗。”
短短几句对话内涵量很大，吕雯沁一直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过来，上前帮忙掰穆康安的手，“穆康安！你怎么敢在学校干这种事！快放手！不然我反馈辅导员了！”
穆康安眸色阴沉，他的目光在吕雯沁身上扫过，刹那带来的阴寒几乎令人如坠冰窟。
吕雯沁当时就怔在了原地，脊背仿佛被冰刀划拉着般刺得她毛骨悚然。
南枝顿时皱紧了眉，察觉穆康安力道变小，他手肘一顶用力将人撞开，一把拽过呆住的吕雯沁向外走去。
“我会换寝室，以后别再跟着我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赶忙离开了，也没再回头看对方一眼。
而那天，是最后一次看到穆康安。
第二天，穆康安就退学了。
下楼的路上，吕雯沁也记起那段，就算现在想来依然觉得恐怖。
像是，给杀人犯盯上似的。
这让她很长时间没睡好觉。
她不禁吐出一口气。
这件事，班里没人知道，只有南枝和碰巧撞见的她。
所以，才没有在餐桌上提起。
“......如果你早点说，我大概不会来了。”南枝抹了把脸。
吕雯沁也难得面露颓废，“我也刚刚才知道，刘戏在群里说换预订房了，本来的包间升最高等。”
“我好奇去私聊，才知道是穆康安回国了，这顿饭对方出的钱。”
“不过穆康安不让他在群里说，我私底下问了半天才知道。”
南枝：“......”
他打退堂鼓了，反正跟杨琪琪也见着了，私底下联系联系也没问题吧，而且B市也很多好医生。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么多人呢。”吕雯沁拍拍他肩，安慰道：“我帮你盯着点，遇事不对咱就报警，虽然立不了案吧，但也能让他收敛收敛。”
“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说不准这么多年，他也没那心思了，真就来吃顿饭。”
“希望吧。”南枝勉强笑了下。
毕竟那件事，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贴心的服务员专门拿来了孩童专用的口水巾过来。
或许是南柃看着实在太小了，并不像个普通五岁小孩。
“谢谢。”杨琪琪接过口水巾，礼貌道谢。
在服务员离开后，她坐到南柃身旁，温声细语道：“我帮你系一下好吗。”
她微微低头，黑色的长发就落了下来，带着好闻的洗发水味。
说话的时候她没有靠近，似乎只有等小孩答应了，她才会动。
南柃犹豫了下，点点头。
他并不喜欢除爸爸以外的人靠近，但这人是爸爸认识的，拒绝不太好。
在他应下后，杨琪琪才靠近帮他戴口水巾。
说是口水巾，其实是一块儿长布，可以很大程度杜绝小孩将身上弄脏。
南柃全程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抵触，犹豫在对方的手绕过他帮忙系的时候。
陌生人太近了。
他不喜欢。
可忽然间，他像是嗅到了什么，神情一僵。
在杨琪琪收手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袖子。
杨琪琪一愣。
就见小孩跟小狗似的凑上来在她的袖上闻了半天。
“喜欢扣子吗？”
她试探问道，指了指袖子上那枚自己别上去的扣子。
但南柃眼神都不给。
肉眼可见的严肃和紧张出现在了一个这样小的孩子脸上。
他闻到了。
很熟悉的气味。
虽然特别淡，淡到几乎闻不到的程度。
但他很肯定，很确定。
这是......父亲的气味。

这熟悉的气味，绝对是父亲没错。
但气味很淡，面前的人并没有真的见过父亲，而是她身边的人见过，间接将残留的一丝气味带到了她身上。
普通的间隔触碰是带不来气味的，这说明她身边的人经常与父亲待在一起，所以才会带出残留的气味。
南柃向来平静的情绪终于产生了波动。
父亲，他或许，要找到父亲了。
也在这时，离开的两人回来了。
“南柃，你干什么？”
南枝拿着冰激凌上来的时候，就看自家小孩死死抓着人家女生的袖子，都抓变形了。
“......爸爸。”南柃愣了下，回过神，赶忙松手。
“没关系，小孩想玩吧。”杨琪琪不在意道，将袖子上那颗泛着点彩色的透明纽扣摘下来塞南柃手心。
她以为南柃想要这个。
“不用不用。”南枝连忙拒绝。
同时，南柃往后挪了挪，低着头道：“对不起。”
“没事，小孩喜欢就给他吧。”杨琪琪愣是塞过去。
南枝只好不再说什么。
但他很清楚，南柃不仅不喜欢玩纽扣，也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太近，刚才那个举动实在反常。
现在不好问，只能等回去了。
四人中除了杨琪琪边发呆边吃饭，其余几人各怀心思，安安静静。
吃完这顿几人也没心思再逛，很快回了酒店。
南枝带着南柃收拾完后躺在床上，心底一时间装了太多事。
他先是侧身看向南柃，问道：“今晚为什么去闻别人的衣服。”
虽然时间很短，但他注意到了，确实是闻的动作。
南柃想了下，钻到南枝怀里，低声道：“爸爸，你可以听我说吗。”
“嗯？”南枝揉娃娃似的揉揉他，“你说。”
“我想找一个人。”南柃斟酌道：“是爸爸之前就跟我说好的。”
南枝手上动作一停。
失忆之前吗？
如果是跟南柃说好的，也就是，他也要找的人？
“是谁，为什么找？”南枝道。
南柃埋在他怀里，沉默片刻后，才闷闷道：“我说的话......爸爸可能不相信，只能等爸爸自己想起来。”
这话，莫名让南枝想到南柃之前说的胡话。
他顿感到微妙。
可这人到底是谁，能让南柃觉得他会不相信？
“爸爸总会想起来的。”南柃似是知道他的纠结。
“但是，一定要找到他。”
南枝无奈。
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找对方做什么，仅凭借孩子的一句话就去找，听起来非常不靠谱。
“爸爸相信我好不好。”南柃有些乞求道。
虽然他闻到了气味，但也不能擅自离开爸爸身边。
他想带着爸爸一起。
南枝抓了抓他柔软的头发，“当然信你了。”
“但你让爸爸想想。”
其实，南柃说的那个人不管是谁，都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他失忆前是否真的要找。
如果他真的要找，就算不信一个孩子，也该相信自己。
“南柃想怎么找。”他试探性地问道。
南柃见他松口，就知道有机会了，他连忙道：“在，在她的附近。”
他将那枚纽扣拿了出来。
“爸爸，父......要找的人在她附近。”南柃紧张道：“可以，去她家里看看吗，爸爸？”
南枝拿过纽扣，陡然意识到什么，“这就是你在杨琪琪身上闻的原因？”
南柃没说话。
南枝诧异道：“你闻出来的？”
“我......”南柃很想说是，可他清楚这对爸爸来说不可能，一时话噎在口中，不上不下。
然而，南枝自己也清楚这一点，说完自嘲地笑了下，否定道，“我也开始说胡话了。”
南柃见状，急中生智道：“是爸爸之前教的一个方法。”
“我，我笨，不会说。”
听到这，南枝也不继续刨根问底。
那句‘想起来就知道’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忘了很多东西。
或许在失忆前，真的跟南柃商讨过方法。
可虽然失去的记忆让他疑惑不安好奇，想要记起的欲.望却不强烈。
暂且，先这样吧。
他答应道：“好，去她家看看。”
等聚会结束，找个借口去杨琪琪家做客，如果能碰到对方男友刚好能试探两句南柃的病情，如果碰不到，A市的医生也更好些。
有了这句话，南柃顿时心安多了。
距离父亲越来越近的可能，让他心底有些喜悦。
只要找到父亲，他会去跟父亲谈的，希望父亲愿意保护爸爸。
毕竟，爸爸身体里还有种子。
在聚会开始前一晚，南枝的两个室友也是终于联系上他了。
为什么是两人，因为穆康安走后，新来的舍友是其他专业的，平时独来独往也很孤僻，所以到毕业都不是很熟，另外两个则是话痨，毕业后一个跟南枝一样去了B市，一个回了老家。
平时工作也忙得脚不沾地，就这会儿还在加班呢。
他们跟南枝没聊两句，就又去加班了，B市的那个公司加，老家的那个带了笔记本出来在酒店加。
见他们忙成这样，南枝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好笑。
隐隐约约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只是他辞职了，或许自己接单不够稳定也没社保，但也没那么累了。
今晚南枝没开空调也没醒，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吕雯沁就来敲他的门，表示再去周围转一圈就打车去怀兰庄。
南枝起得也早，没什么意见。
他们去买了早点垫垫肚子，后面就去商场里玩。
无论是射击或是抓娃娃，还是别的游戏，多多少少都玩了点。
南枝主要是陪他们，他自身没有很大兴趣。
可是，他运气好。
无论是射击中了头等，还是娃娃一抓一个准，都让旁边两个女生看傻了眼。
娃娃机有松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南枝怎么做到百分之九十都中的？
难道是机器问题？
可吕雯沁不服气地上去抓，一个都没抓到。
最后喜欢的娃娃还是拜托南枝给抓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饰品机，她们抓不到就去找南枝。
她们算是知道了，南枝玩这种游戏居然这么强。
“看不出来啊。”吕雯沁看中的手机挂被抓出来后，她啧啧称奇，“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早知道就多带你来玩了。”
南枝尴尬地笑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之前从不玩这些。
“谢谢，我好喜欢这个。”杨琪琪抱着射击拿到的头等奖大娃娃，开心道。
她平时都一脸无所谓的淡然样，鲜少露出这样的情绪。
“喜欢就好。”南枝道。
杨琪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帮我抓了好多，只收你的很不好，之后你有什么事就找我吧，我能帮就帮。”
她向来是个低调的，遇事不声张也不表露情绪，不过家里也的确有点小钱。
那位A市医院的男友也是家里介绍认识的，门当户对。
“不客气。”南枝没有拒绝，因为他正打算去对方家一趟。
几人说话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南柃默默缩在爸爸腿边，表情有些奇怪。
爸爸.......用了好多次。
这样下去，不太好。
他们一行人往楼下走去，路过刮刮乐机子时，吕雯沁停了下来。
“我去买一张。”她道。
知道不现实，每次路过还是习惯性拿一张。
“你们要吗？”她选的同时，随口问道。
杨琪琪道：“给我五张20吧。”
对她来说，只是陪朋友玩玩。
南枝道：“可以来一张。”
他以前不是没买过，但连五元都没中过，所以并不抱希望。
吕雯沁很快买好七张，分给几人，然后坐到桌旁迅速刮自己的。
南枝和杨琪琪都慢悠悠。
南枝先摸了摸彩票，随后找了张有两椅的桌边坐下，待南柃挨着他坐后，才拿过东西要刮。
只是刚要下手，南柃就制止道：“爸爸，你想中奖吗？”
南枝轻咳一声，“我中不了。”
不说想不想，反正他中不了。
没有正面回答。
南柃感觉了下，也没感觉到什么。
他稍稍放心点，但还是道：“我帮爸爸刮吧。”
还是拿他手上安心。
“好。”南枝欣然让给他刮。
南柃这边刮得很慢，他实时感知着爸爸的情绪，一旦发觉什么，他就会提前帮爸爸。
话说爸爸到底想不想中呢，中的话，中多少比较好。
南柃歪了歪脑袋，有些困惑。
另一边迅速刮完的吕雯沁惊呼一声，“中了！”
南枝好奇地看去。
吕雯沁指了指一个数字，“五千！”
不算多大的数，但也不小，至少抵得上她半个月工资。
吕雯沁顿时开心极了，拿着刮刮乐就去前台兑换。
这边，杨琪琪翻了翻自己刚刮完的一张，面对看过来的南枝，笑了下：“没中。”
她也不在意这点钱，所以没什么情绪。
拿到钱的吕雯沁兴致高涨，给几人都买了小甜品回来，一坐下就帮杨琪琪猛猛刮，迅速将剩下的刮完了。
相较于吕雯沁，她的运气就没这么好，只刮出来50元。
两人再次去兑奖的功夫。
南枝一侧首就瞧见南柃刮得只剩两行了却开始发呆。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南柃回过神，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问了句，“能中奖的话，爸爸想要多少。”
闻言，南枝忍俊不禁。
他揉揉南柃的脑袋，“不想，爸爸就没中过。”
说着，他随手拿起刮卡器，“刮累了吗？”
同时手上一划，将剩下的数字干脆利落地全开了。
不过要是真能中的话，最好是有套房。
这样他和南柃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南枝心底自嘲异想天开，还是以后多接点单，等南柃上学了，他再找个班上，这样比较现实。
说起来。
自从失忆期间给那个神秘账户转了十几万，又离开了原来的公司，手上就没太多钱了。
买房子，遥遥无期。
南枝不动声色地叹息一声。
然而，一旁的南柃却僵住了。
阻拦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千防万防没防住。
南柃伤心了，爸爸刚才明明说不想的！
爸爸骗人！
想要的话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他都可以帮爸爸的啊！
“你们刮完了吗？”杨琪琪拿着中奖的五十又贴了点买了四杯鲜榨饮品，她俯身将一杯塞进南柃手里，一杯放在南枝的桌上。
“刮完了。”南枝还没仔细看，也没什么兴趣看，拿过饮品就站起身。
“让我看看。”吕雯沁拿过彩票，一目数行地扫完，在扫过某个数字的瞬间，起初耷拉的眼皮一下就睁开了。
她砰的一声就果茶捶在桌上，俯下身点着刮刮乐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
南枝一愣，“？”
几人都被吕雯沁的举动镇住了。
就见吕雯沁的手指在刮刮乐上快速滑动，并且在最后一行来回擦动了多次。
“中了吗？”杨琪琪心态平稳地低下头询问。
“我去。”吕雯沁忍不住爆了粗话，“我眼睛没瞎吧！”
这态度弄得几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只有一旁的南柃耷拉着脑袋抱着南枝的腿。
爸爸骗我......爸爸口是心非......爸爸坏.......
“……”吕雯沁的动作停下了，抓着彩票好半天才用力塞回南枝手里，“你自己看你自己看！假的！肯定是假的！我看错了！”
吕雯沁不敢置信地悲愤道。
南枝被弄得一头雾水，他拿起来随意扫了几眼。
顿时，目光也在最后一行定格了。
等一下，这是？
“是吗？”吕雯沁一手捂着脸，手指张开一条缝，低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