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刚要挣扎得动作就被维因按了下来,只听对方道,
“但我听你的。”
南枝一愣。
“你忘记了,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维因微微低下头,依偎在他的脖子上。
“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他低声道,“我不是。”
“只是你恰巧是男人。”
“我喜欢你。”
“无论是你是什么样的,人类、鬼怪、动物,我都喜欢。”
“所以南枝,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我想重新追求你。”
花瓣纷飞的月光下, 两道身影紧紧靠在一起。
维因手上用力,将人压入怀中,他低声道, “抱歉,上次不说, 是不想在被你的质问的情况下,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
他抬起头。
“所以, 可以吗?”
“让我重新追求你。”
南枝怔愣片刻,随后沉默地转身将人推开。
对方的束缚并不紧, 轻松就能分离。
但在这时, 他的目光陡然停在了维因的右手上, 只见那里不知什么时侯拿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隐约意识到什么, 他匆忙转过身不再去看。
“对不起......”
他微微低下头,紧抿了下唇,犹豫许久后。
“我真的接受不了。”
丢下这句话, 南枝没再回头,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仓促地离开了原地。
维因静静站在那儿,看着南枝走进花圃将还在捏着花瓣玩的南柃抱起来, 快速地离开。
他似乎低叹一声, 没入风声之中。
南枝抱起不明所以的南柃, 很快回了蘑菇屋。
他先是在椅子上,安静地坐了很久。
看着房间里到处是他们留下的生活痕迹。
一时心下复杂。
“爸爸......”
面对南柃关切的目光, 南枝揉了揉孩子的头。
随后大概决定了什么, 起身, 开始收拾行李。
他现在,好像已经难以面对维文彦。
无论是因为对方的感情,还是他的刻意逃避。
其实早先的时候, 心里就隐约有预感,但在得到证实的这一刻依然难以接受。
南枝还是有点传统的。
得到这样的一个告白,多少令他有点世界观破碎。
虽然前有穆康安,但南枝私心觉得维文彦是不一样的。
穆康安单纯就是疯子行为,做事毫无顾忌,可维文彦,他不一样,他太认真了。
“爸爸,怎么了。”
南柃放下手里的玫瑰花,抱着南枝轻声问道。
南枝动作一停,有些歉意地蹲下身揉了揉南柃的脑袋,“对不起南柃,爸爸和维叔叔有了点矛盾,想现在回去。”
本来也想要不要再留几天,可想到对方说的话,之前他们亲密的记忆忍不住一次一次浮现。
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迫切的需要回去,一个人冷静一下。
“没关系。”南柃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那我们回家吧。”
南枝忍不住心软一块儿,揉揉孩子的脑袋快速将行李收拾起来。
因为他们的东西是放一起的,维因的东西比较少,南枝给对方留了个包,将东西都留这里。
他速度很快,待他收拾的差不多时,门口落下一抹阴影。
维因回来了。
南枝刚拉开行李箱,见到他时动作一顿。
不自在地偏过视线。
维因倒是很自然地上前,询问道,“要走了?”
“嗯.......”南枝没什么底气地轻应一声。
维因无奈地笑了下,“我当时说过,你愿意等我半个月,之后要走还是留都随你。”
对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但南枝没想到所谓的解释是这个结果。
他不记得过往,但现在选择离开,无异于抛弃这段过往。
或许,不太负责吧。
“没关系的。”维因似乎知道南枝的为难,他轻声劝解,“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我明白。”
“走吧,司机在外面等着。”
南枝握着拉杆的手忍不住收紧,“谢谢。”
维因摇了摇头,“我会等你的。”
南枝一怔。
“无论你回去认真想过后,是什么决定,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只要你回那栋别墅找我,我一直都在。”
这一瞬间,南枝很想说,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已经决定了。
可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看着勉强平静,但心里早就乱透了。
他需要冷静一下。
他没有回应维因,而是沉默地拉着南柃离开了这里。
这会儿的夜已经很深了,来来去去却只有收拾的村民,有些冷清。
将要走出村子的路上,他撞见了老头。
老头正拄着拐杖摸着胡子,颤颤巍巍穿过石子路,好像注意到南枝,他转过了头。
视线落在行李箱上时,有些诧异。
“小伙子,要回去了?”
南枝熟练的用外语和他沟通,之前多数是维因来。
老头闻言,缓慢地点了下头,可惜道,“明天是村里一年一度的庆典,难得包了整场,哎.......”
南枝急切离开的心情却在听到这句话时,静了静。
他连忙拉住要离开的老头。
“村长,你说包了整场是?”
老头摸摸胡须,“两位不是包了谷里七日吗,这么多年还没人提过这个要求。”
南枝却是僵住了。
难怪,难怪这谷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游客了。
南枝抓着老头的手缓缓划下,静静地看着对方蹒跚着走远。
心里却格外不平静。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随后深吸一口气,继续牵着南柃离开。
司机就等在门口。
他们上了后座。
这个时间点外面是不会有司机的,但这个司机是维因包了对方工资才留在这里。
正常离开的时间当然不必包司机,当时他还觉得多此一举。
现在看来.......
南枝垂下眼帘。
对方从一开始就想到今天的情况了吗。
南枝心绪杂乱。
南柃见状也不敢说话,默默贴在一旁安静陪着。
作为异种,南柃的五感当然是超群的,但他刚才却什么也没听到。
恐怕是维因屏蔽了他的感官。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爸爸想离开。
要永远离开吗,还是暂时的?
那还能见到维叔叔吗?
南柃想到一半,默默摇摇头。
算了,没关系。
既然不打算依赖父亲,那更不能依赖维叔叔。
反正他大致知道修习的方法,就算真的一个人也会努力的。
司机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机场附近的旅馆。
“南先生,您的机票预订在明早六点。”
南枝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知道是维因给他订的。
他带着南柃回到旅馆,进到单独的空间后,整个人才心静一些。
维因......
南枝坐在床沿,轻叹一声。
随后,目光落在了正趴在他腿上,一脸担心瞅着他的南柃,不禁好笑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爸爸没事,乖,先洗澡吧。”
“好。”
南柃乖巧点头,跟在屁股后面进了浴室。
洗完后躺在床上,南枝哄睡孩子后,还有些睡不着。
他现在又想知道过去的事,又不想知道。
那段失去的记忆,其实除了和维因相关的事情外,似乎没怎么影响生活。
他不知道翻来覆去了多久,最后还是困倦地睡着了。
第二天的路程如常,赶飞机回国。
维因依然给订的头等舱,八小时下来也不会累。
等下站后,熟悉的司机等在了门口。
南枝心情复杂。
也没多说什么坐上车回了那栋别墅。
他还有东西得收拾。
大概是住得时间久了,一收拾下来东西竟然还不少。
南枝干脆将一些便宜的扔了,打算回去后重新买,收了约莫半个小时,房间的东西清空大半,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那里是一大束玫瑰和一盒还没开的巧克力。
玫瑰花是中秋那天南柃送的,花瓣边沿已经发白,有枯萎的趋势。
巧克力是那一袋子零食的其中一盒,维因当时特意进他房间塞过来的,他当时没在意,随手放在了床头。
现在......
南枝坐在床沿沉寂片刻,还是将盒子打开。
里面清一色码得整整齐齐的巧克力,让他松了口气。
他随手打开一颗塞到凑过来的南柃嘴里。
孩子一脸懵逼的被塞了一嘴巧克力,默默地嚼了嚼。
然而刚拿出两颗吃掉,南枝就发觉了不对,他将好几块儿巧克力扒了下来,最后干脆将塑料盘整个拿掉,顿时露出底下的一个巨大丝绒盒子,盒子是正方形的很扁,压在巧克力的底下。
南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后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对平安扣吊坠。
一大一小。
他将吊坠拿出来,透色冰晶的质地,里面藏着棉花一样白点一眼看去像是落雪。
他眼量了一下尺寸,刚好是他和南柃的。
在中秋那样的日子送这件东西,其中的寓意不用言说。
南枝觉得心口麻麻的,一时不知该有什么情绪。
然而南柃却看不懂。
他不太清楚平安扣的寓意,他只知道,在包装打开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小心伸手触摸了下。
触碰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力量自平安扣流入了他的身体。
南柃的眼睛亮了亮,里面有异种的本源。
是大好的补品!
“爸爸......”
南柃小心问道,“这个可以用吗?”
但他眼中的期待和想要怎么都藏不住,就差身后有个小尾巴在摇了。
南枝本想放回去。
既然今天发现,他也不会再收了。
但看着南柃的眼神。
他想了想,将平安扣戴上小孩的脖子。
晶莹剔透的平安扣轻轻落在孩子稚嫩的脖颈上。
很漂亮。
“南柃想要就拿着吧。”
南枝笑笑。
他花钱买吧。
虽然这东西看着价格就不低,但实在不好意思再拿维因的东西。
欠的太多了,还不清。
想到这,南枝将先前对方多转的五万先还了回去。
平安扣他拿去鉴定一下,后面赚了钱慢慢还上。
南柃不知道这些,他高兴地捏着平安扣,难得很高兴的样子。
说起来,似乎来到A市见得多了,南柃也开心了不少。
南枝微微垂下目光。
他将巧克力一颗颗放好塞进了自己的行李。
等全部收拾完,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东西留维文彦办公室了。
得去拿回来。
他下楼时司机还在。
这种情况只能麻烦司机再带他去一趟公司楼上。
司机沉默寡言,也不说话,总之提什么要求就照办。
南枝坐着电梯上楼,狭窄的空间里除了他和南柃就是司机,等到三楼时忽然进来了两个穿着漂亮的女生。
有说有笑得走进电梯。
“诶,你说爸爸为什么非让我们来见见维董啊。”
“还是为了那个决策,别的股东都见过了,就差维董。”
“维董常年见不到人影,又没消息,老让我们来碰钉子。”
她们有些抱怨道。
南枝有印象,是维文彦的大伯,也是他最开始想找的人。
不过的确,他跟维文彦认识那么久,还没见过维董。
电梯在八楼停住,几人陆续从电梯下来。
南枝脚步比她们稍快一些,先到了维文彦的办公室前,输入密码开门一气呵成。
但就在这时,身后的女生叫住了他。
“等一下!”
一个卷着大波浪染着金色头发的女生,踩着高跟鞋走上前。
她双手抱胸疑惑地看着南枝,“你是哪位?”
随后目光从输入的密码上扫过,继续道,“没见过你,是维董事新招的助理?”
南枝动作干脆的按下确认键,门‘嘀’的一声开了。
他简单解释道,“不是,是维董事侄子......认识的人,过来拿点东西。”
刚想说是朋友,到嘴边却拐了个弯,成了‘认识的人’。
下一刻,女生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她一把抓住南枝的手,厉声道,“到底是谁!不说实话我叫保安了!”
南枝顿时一脸懵。
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女生冷哼一声,“维董事根本就没有侄子!你在撒谎!”
女生瞥了司机一眼,“不认识。”
随后冷眼盯着南枝, “你从哪里弄来维董事长办公室密码,不会是小偷吧, 还是隔壁公司派来的。”
南枝面对质问,沉默了好半晌, 直到见女生视线不耐烦了。
才道,“等一下。”
他指了指门内, “你确定维董事长没有侄子?”
女生轻哼一声, 不屑道, “当然, 维董事长这么年轻又没有兄弟,儿子都没有更别说侄子。”
年轻......
南枝又道,“你也确定这是维董事长办公室对吗。”
女生烦躁道, “废话,这一层都是维董事长的,除了他没有别人的办公室。”
南枝闻言却是深深吸了口气。
轻声道, “我明白了。”
在女生疑惑地目光下,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文利的电话号码。
电话没响两下就接通了。
“南枝?什么事。”
苏文利似乎在外面, 手机对面的风声有些大,声音也模糊不清。
“苏文利。”
南枝的语气少见的严肃, 冷淡。
苏文利那边停顿了几秒, “你说。”
“我问你。”南枝的声音平静下有一丝颤抖, “你认真回答我。”
苏文利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皱了下眉,谨慎道, “你先说。”
南枝也不再迟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维文彦这个人。”
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那边陡然噤声了好一会儿。
但南枝却没有耐心再等下去,逼问道,“维董事长根本就没有侄子对不对,也没有维文彦!”
“那个人,就是维因!”
维文彦就是维因。
维文彦就是维董事长。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维文彦这个人。
从女生说出这里只有维董事长时,他就感到了不对。
是啊,他从没见过维文彦口中的大伯,除了口头,就没感觉过对方的存在。
而维文彦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独立进行,如果有所谓的董事长,那对方必定要和对方商量,甚至作为小辈还需要接受教导。
还有苏文利,也自始自终都在给维文彦办事。
所以刚认识时,维文彦才能精准知道苏文利的路线。
什么大伯不用他,暂时由维文彦给他发工资,都是借口!
就没见苏文利去找所谓的维董事长!
南枝快要气笑了。
这个人,到底瞒了他多少事情!
为什么要带着另一个身份接近他!
南枝抓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
而手机另一头的苏文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满心觉得完了。
他不知道哪里露馅让南枝知道这件事,老板会生气的吧。
但只要不是他这边露馅,应该怪不到他头上。
苏文利定了定心神,组织语言道,“你先别急,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
南枝自嘲地笑了一声,“耍我很好玩吗。”
在他这里玩上身份扮演了?
苏文利心感大事不妙,但他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做,陡然间,他想到老板对南枝表现出的特殊,想了想道,“老板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你想,如果你知道他是维董事长还会跟他走一起吗。”
南枝默然。
这点苏文利说得没错。
如果知道对方是维董事长,他绝对不敢有什么瓜葛。
不外乎别的,地位之间差距太大,他只是个带孩子生活的普通人,他再普通不过。
哪怕是维因顶着维文彦这样的身份,他起初都会很谨慎,更别说董事长了。
而维因想要接近他,他也清楚原因,似乎瞒着身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改变不了,欺骗和隐瞒这一事实。
南枝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最后只是道,“......我知道了。”
接着,他的目光对方女生不解的眼神,“认识维董事长身边的苏文利吗?”
女生诧异道,“苏医生?”
看来认识。
南枝直接将手机递过去,“他能证明他认识维董事长,你跟他谈。”
说完,直接进了办公室,将自己留在这里的零散东西装起来。
其实就是一些水杯之类的生活用品。
留着不好,拿走也没必要,他直接全部扫进了垃圾桶,将垃圾袋提了出来。
这边,苏文利已经跟女生沟通完了。
女生也相信了。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南枝,“不好意思。”
南枝摇头,“没关系,是我没什么证据。”
说着,直接将门关上,提醒了女生一句,“你要找维董事长的话,他应该这几天会回来。”
难得有维董事的消息,女生心中一喜,连忙道谢,“那真的谢谢你了。”
南枝不在意地点点头,将手机拿回来后就牵着南柃离开了。
而司机始终安静的跟在他们旁边,像个无情刷电梯卡和开车的透明工具人。
回到车里,南枝已经说不上情绪复杂了。
他有些乱,他更加想回家了。
回小镇的那个家。
“直接去动车站吧。”他对司机道。
司机闻言,改了本要去旅馆的导航,而南枝也庆幸昨晚有人退号让他排上号了。
今天就回家吧。
然而,就在南枝心情纷乱时,他没注意到怀里的南柃也安静了。
南柃一直默默听着。
所以他知道了。
维文彦就是维因,就是苏文利的直接老板。
乍一看没什么,只是隐瞒身份的把戏。
但南柃想起来了。
他最初要来找父亲,就是因为苏文利那件衣服上有父亲的气味。
但是来了公司后,他发现公司并没有父亲的气味,反而只有苏文利的衣服上有时隔很久的气味,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只是好久之前和父亲接触过。
而那时,苏文利许久之前接触过的,只有对方去F市的某院长,以及,对方的老板也就是维因。
假如父亲不知道他的存在,没有刻意隐瞒。
那么父亲就是苏文利之前亲近接触过的某一个人,却让苏文利遗漏了。
可如果呢。
如果父亲知道,并且.......在隐瞒呢。
那么没有气味的公司,以及当时在公司苏文利身上那件久远气味的衣服,将全部都是假象。
唯独,苏文利房间那件,也就是在没有去公司之前就被南柃嗅到气味的衣服,才是真的。
因为,强大的异种能够在他们到来前,临时处理留下的气味,但苏文利房间那件是洗过晒过放好的,也就是无法提早处理的。
除非父亲能够早早预见他们认识杨琪琪并且到杨琪琪家中,然后闻到了那件衣服,再去篡改衣服的气味。
但是可能性太低。
所以,唯一真正的气味,就是那件衣服。
而苏文利的记性很好,亲近接触过的人,不应该遗忘才对。
那就只有两个,F市的院长,和他的老板——维因。
之前南柃以为公司的气味是真实的,所以并没有怀疑到老板的身上,而F市院长已经确定不是。
那只能自认倒霉,以为真是苏文利记漏了。
而记漏的人里就有真正的‘父亲’。
但现在。
维文彦就是老板维因。
而对方从一开始就隐藏了气味,也代表着,老板维因隐藏了气味。
如果,苏文利自始至终都没有记漏过的话。
那么......
南柃漆黑的眼眸中,情绪翻涌。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维文彦。
维因,就是父亲吗?
他蜷缩在南枝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南枝的衣服。
他应该是不相信的,不敢置信或者惊异,但心底最深处却萌生一丝果然如此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很熟悉。
维因的气味是陌生的,可那种无来由的亲近感却难以忽视。
还有对方最开始就瞒着异种的身份,直到救下他们,无法再隐瞒才暴露。
单纯作为一个异种的话,为什么要隐藏。
后来,对方一直带着他,教他。
甚至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得话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他说,你要保护自己,你是爸爸很重要的存在。
他说,你要学会自己应对敌人。
维因,他不一样。
和他接触的其他异种,都不一样。
说的话,做的事,对他的态度。
所以,他是父亲吗?
南柃茫然地看着窗外飞驰过的风景,默默转头将脸埋进了南枝怀里。
当然,也可能维因不是,也可能‘父亲’真的是某个跟苏文利接触过但被忘记的存在。
可如果是呢。
这个想法一旦诞生,瞬间就如疯狂生长的藤蔓无法抑制。
无数个念头和直觉都在告诉南柃。
是的,他就是父亲。
就是他找了那么久,却一直在他身边的父亲。
南柃忽觉心口有些酸涩。
年纪尚小的他不明白。
如果维因真的是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相认,为什么只默默跟在旁边。
他之前这么弱小,遇到那些阴秽时他也是渴望过的。
希望父亲能忽然出来,能保护爸爸和......他。
只是后来,维因给了他强大的方法。
长久找不到父亲的失望,让他开始遗忘放弃。
他认为,他不需要父亲了。
可在这一刻,在猜测产生的瞬间。
他竟然还是忍不住委屈。
他明明已经,不需要了。
“南柃?”
这时,爸爸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南柃只觉得脸被一只手温柔地捧着,看向对方。
“怎么了,不开心吗?”
南枝关切地问道。
他以为是自己突然折腾让孩子不舒服了。
“是不是还想在这边玩,想得话先不回家,我们再玩两天。”他垂下眼帘,温柔轻问。
南柃眼眶微红,怔怔地看着南枝。
他这一刻忽然庆幸自己不会掉眼泪。
不然又要让爸爸担心了。
其实,也没有特别难过。
至少没有难过到让爸爸担心他的地步。
南柃摇了摇头,靠在南枝肩头,轻声道,“没有不开心,回家吧。”
“只要跟爸爸在一起就行了。”
是的,他只要爸爸就好了。
其实他也只能怀疑,不能真正确定维因的身份。
如果真隐瞒了。
他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没关系,不重要。
他不用知道。
父亲不认他们也没关系。
他自始至终只是想守住爸爸而已。
心里的念头定下。
南柃闭了闭眼,默默抱紧南枝。
他们坐了一天的车, 终于在凌晨两点回到了镇上的家。
南枝疲倦地将东西简单收拾完,就抱着南柃洗澡睡觉了。
这一晚出乎意料睡得舒服。
一觉天明。
昨晚睡前匆忙,窗帘没拉严实。
南枝迷迷糊糊醒来时, 看着窗外落进来的一缕光,安静发呆。
已经, 回家了啊。
熟悉的装潢和气味,带来莫名的安心。
南枝默默搂住怀里的孩子, 心定了不少。
“爸爸,早。”
南柃从他怀里探出脑袋, 又缩回去将肉乎乎的脸贴着他的脖子。
“不再睡会儿?”
南枝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
南柃摇了摇头。
忽然想到什么, 抬起脑袋道, “爸爸, 我会做早饭了,我去给你做早饭。”
南枝捏捏他的脸蛋,“太危险了。”
南柃被捏得说话不稳, “不肥的叭爸,我,很注意。”
看他一脸很想去的样子, 南枝好笑道, “谁教你的。”
南柃条件反射道, “维叔叔。”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下。
南柃很快回神, 连忙抱住南枝的脖子讨好的蹭蹭, “反正我会做的啦, 爸爸。”
南枝安静片刻,反应过来揉揉在怀里乱蹭的脑袋,“好, 去吧。”
南柃连连点头,很快从被窝出去,自己换上衣服后踩着凳子刷牙洗脸。
南枝却一时没什么劲儿,沉默地躺在床上。
他抱着被子转过身,总觉得空落落的。
心里有点,身边也有点。
他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南柃踩着拖鞋跑到他面前,带着被热气蒸发红的鼻子,“爸爸,做好了。”
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南枝,带着不易觉察的期待。
南枝这才清醒了下,他坐起神夸了南柃几句然后起身洗漱。
等坐到餐桌前,看着热腾腾撒着肉沫的面条和打在上面圆溜溜的荷包蛋时,不免有些惊讶。
早餐像模像样,甚至面条和荷包蛋的形状都很成熟,没有软烂或者破掉之类的。
他本以为是简单的烤面包泡牛奶什么的。
南枝吃了两口,味道很好,作为新手真的很出色。
只是......这味道该死的熟悉。
很像那个人做的。
见南枝吃了两口就停下了。
南柃期待的神情变得不安,他趴在南枝腿上,“不好吃吗。”
南枝连忙反应过来。
揉揉孩子的脑袋,“不会,特别好吃!”
他鼓励道,“真的很好,南柃第一次下厨就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