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来找他的南枝一同溺死在这深海里。
南柃倏然扯开被子,手上的挂瓶被拉扯得晃动, 撞到铁杆发出‘砰砰’的清脆响声,他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跳下床。
他要见到爸爸!
心里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谁?”
恐慌之下, 那道熟悉极点的声音迷迷糊糊在耳边响起在。
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明。
南柃动作一停, 在原地僵硬片刻后, 缓缓抬眼, 顺着声音向前看去。
就见南枝正靠坐在他病床旁的椅子上小眠,听到响动,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拉开被子。
他睡眠本来就浅,更别提这么大动静。
半夜惊醒,南枝睡意朦胧地起身, 在望见面前的黑影时, 先是吓了一跳, 以为是什么人闯进来。
待定睛一看,才看清——
“南柃?”
意识回笼, 发觉南柃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时, 连忙拉开被子上前, “怎么下来了!快回床上。”
南柃好像感受不到脚底的冰凉,只目光牢牢地黏在南枝身上,怎么都不肯移开。
直到被火急火燎地抱上床, 切实触碰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后,悬着的心才一点点落下。
他紧紧抓住南枝的手,生怕对方离开,微微睁大的黑眸倒映着南枝的影子,像要将眼睛填满。
“爸爸......”
无助,又眷恋。
心里被后怕填满。
那种几乎要失去的感觉令他恐惧到颤栗。
他清楚记得昏迷前的一切。
感受着被阴秽黏腻冰凉的肢体缠住,被一点一点,拖进海水,逐渐远离岸边,远离人群,直至拽向大海深处。
他也亲眼看着南枝来找他。
看着爸爸在水中缺失氧气,看着爸爸依然向他游过来。
他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在强大的阴秽面前,在禁锢之下,他甚至一星半点的能力都用不出来。
它比穆康安更加强大。
他和对方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爸爸......”
南柃被深深的无力感将席卷。
他声音颤抖,控制不住地紧抓着南枝的手臂。
像是生怕那一刻再次上演。
怕再次没能保护爸爸。
南枝能感受到孩子的情绪,他俯下身抱了抱,“别怕,爸爸在呢。”
他将南柃紧紧搂在怀里,安抚孩子恐惧的情绪。
就算是个成年人遇到这种事都会缓不过来,更别说一个孩子。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南柃趴在南枝怀里,无助地小声抽噎。
极度无力的痛苦裹挟着他的情绪,他难受得浑身发颤,光是回忆一点就难受的不行。
可即便这样了,依然掉不出一滴眼泪。
一切情绪像是被死死锁在了体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倾泻。
他死死拽着南枝的衣服,身体忍不住颤抖。
南枝没想那么多,他不会想到孩子是因为无法救他而自责,他以为是面对危险,单纯的害怕和恐惧。
但不影响他去安慰。
他松开南柃,半蹲下身,捧着孩子软软的脸道,“怎么会。”
南枝微微弯了弯唇角,目光和煦温柔,“不怪南柃,只是遇到了意外,南柃最乖了。”
“爸爸一直很放心你。”
“可是,可是爸爸你……”
“爸爸没事。”
南枝连忙道,“一点事都没有,很好。”
南柃的脸贴在他温热的掌心,闷闷地摇了摇头,难受得喘不上气。
“是我害你。”
是他的错,是他害了爸爸。
爸爸只是人类,他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当时一定很害怕……
“怎么会这么想。”
南枝道,他揉了揉孩子的脸,“只是不小心遇到了危险,怎么会是你的错,爸爸想保护你,更不是南柃的错。”
可是南柃无法解释,是他和父亲的存在给爸爸带来了危险。
他该保护爸爸的。
但事实上他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以为像穆康安那样的阴秽足够强大了。
他以为只要牺牲自己就一定能保护爸爸。
然而,当真正面对真正强大的阴秽时,什么都没用。
他完全不能保护爸爸。
他是个没用的孩子。
这一刻无关任何人,单是面对危险却难以自救,甚至会拖累自己爱的人,这瞬间带来的自责和无力,令他崩溃。
南枝坐在床沿,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哄好,一时间也犯了难。
这孩子,虽然最开始怪怪,但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忽然,病房顶上的灯亮了。
白炽灯的光,瞬间将昏暗的房间点亮。
南枝转头。
是维因起身开了灯。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南枝抱着南柃,歉意道。
维因摇摇头,“我自己醒的,去一下卫生间。”
南枝闻言道,“我扶你。”
维因淡笑了下,抬手示意自己包扎的胳膊,“不用麻烦,只是手上的伤。”
腿没问题。
话落,很利索地下床去卫生间。
外面,南枝在哄孩子,维因用水龙头的声音遮掩了下。
算了算时间后,才出来。
南柃还是窝在南枝怀里。
大概是没辙了,他脸上满是无措。
维因上前,抬手轻轻搭在南柃的手臂上,冰凉的温度似乎能透过外套传递过来。
南柃一惊,倏然抬头,手上警惕地抱紧爸爸。
他眼眶通红,眼白布满了血丝,整双眼睛都仿佛染上淡淡的血红。
南枝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是维叔叔。”
维因唇角挂着淡笑,一派温和儒雅的模样,替南柃道,“可能刚经历那种事,太害怕了。”
说着,在南枝看不到的角度,示意性地看向南柃,“不如,我跟他谈谈。”
嗯?维因还会哄孩子?
南枝抱着南柃的手一顿,眼神狐疑。
南柃则是紧紧盯着他,抱着南枝的手越来越紧,一刻不敢松开。
这个男人,绝对是异种!
他看到了。
他救下了爸爸。
可他想干什么?
接近爸爸想做什么?
“也好,那我去倒杯水。”
南枝想了下,让维文彦试试也行。
“好。”维因道。
他们这层的打水箱已经修好了,过去不用多远距离。
南枝轻拍了拍南柃紧张的手。
“乖,爸爸去去就来。”
南柃紧皱着眉,现在的他一刻都不想跟爸爸分开,但他也得知道面前这个异种想做什么。
南枝端起杯子出去,小心将房门关上。
‘咔嚓’声过后。
房内只留下南柃和维因。
南柃紧抿着唇,抬头看去,等待着男人开口。
维因倒是不急不缓,弯身坐在了床沿,与南柃平视。
他友好地笑道,
“上次我说的,还有印象吗?”
南柃愣了愣。
维因伸手,提示地指了指手腕的位置。
南柃顺着他抬手,手腕上正挂着一串珠子。
是维因给南枝,又由南枝交给他的。
维因微微眯了眯眼,
“我说要带你去见它的主人。”
南柃沉默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却也没立刻应下,反而露出犹疑。
“不想?”维因问。
这串珠子代表的信息南柃自然清楚。
是能靠近的同族人,是送来珠子帮助他们的人,甚至可能有着父亲的消息。
可他走了,爸爸......
“他不会有事。”维因知道他心思般,开口道。
肯定的语气不免令南柃侧目。
他明白,男人不仅没伤他们还救他们,至少短时间里不会害他们。
或者说,就算要害,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他从没有离开爸爸太远,他会恐慌会害怕会担心。
“就我一人?”他确认道。
“就你。”
维因肯定道。
随后他带着唇角的笑意,温声道,“你也想保护爸爸的,对吧。”
“…….”
南柃戒备的看着他,“你们想怎么做。”
看着他警惕担忧又故作逞强的样子,维因有些心软。
这孩子,还那么小。
若是在族内,还是接受亲族怜爱娇惯的年纪,
随后,他便收起了心思。
这里不是第五界,不是所有异族都能随意进出的,这孩子,注定不能像族内的其他孩子一样。
相反,这孩子天生缺陷的同时还必须自己成长起来。
毕竟他与南枝的未来未知。
或许南枝永远不会接受他,包括他的存在和靠近。
诚然他能躲在暗处,守着他们一辈子,也总可能暴露,引得厌烦恐惧。
而作为孩子,终是渴望的同时也必须强大起来,真正去护佑自己所爱的人。
这是南柃期望的,也是必须的。
他是强大异种的孩子。
他可以做到也必须做到。
何况异种的岁月哪怕趋近无限也总会消亡。
维因未必不会走向那一日。
“那个人会教导你的。”
维因道,“你是异种,他很愿意照顾自己人。”
异种之间互相吞噬的,数不胜数。
但南柃不清楚。
他是个残缺的孩子,对自己的种族很模糊。
他有点信了。
或者说,他很想相信。
如果真的能得到教导,能更加强大的话。
他愿意去赌。
他太想,太想保护爸爸了。
看出南柃的摇摆不定。
维因只道,“只要想,就可以得到你要的。”
南柃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大约是南枝回来了。
但他见门关着,猜测里面的人还没聊完,所以端着水杯等在了门口。
南柃咬了咬牙,低声应道,“好。”
维因神色不变,大约在他的意料之中。
达成之后,他起身离开床铺,却又被南柃喊住。
“等一下。”
维因侧首,垂眸看向这个稚嫩的孩子。
“那你呢,你又是谁。”
南柃看着他,情绪复杂,“你也是异种对吗?为什么救爸爸,为什么靠近他。”
“你和那个人什么关系。”
“这些,全部都是……那个人的要求吗。”
虽然他没清醒到最后。
在男人出现的刹那,他就失去了意识,应该是男人做的。
但他清楚。
他和爸爸能活着出来,定然是对方处理掉了阴秽,他必然是比阴秽强大数倍的存在。
这样的异种,会甘心为其他异种效劳吗?
对此,维因只是淡笑不语。
不肯定,也不否定。
南柃忽然有些急了,他迫切地上前道,“你到底是谁。”
是异种?
不,南柃好像并不在意这个,他真正在意别的。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觉了,对方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可没有熟悉的气味。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希望对方给出一个解答。
虽然气味很陌生,但他的直觉......
维因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他的手腕,意有所指道,“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有疑惑可以等他解答。”
维因感觉到南柃的怀疑。
他没有应下,只是意有所指地说了这句话。
将‘父亲’的消息指向链子背后的人,
南柃闻言却没再开口。
只是沉默地看着维因,默默抓紧手上的链子,黑眸中好似有种种情绪,最终归于寂静,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有了这条看似与父亲有关的消息。
他却没再表现出任何激动的情绪。
维因站起身,走到病房门边。
“别让爸爸太担心了。”
他的话拉回了南柃的思绪。
随后抬手开门。
南枝端着热水杯,正扇凉。
见门开了就回到南柃床边,“渴不渴,喝点水。”
南柃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凑过去喝了一口。
看他情绪没刚才那么激动,南枝以为是维因的谈话奏效了。
心底忍不住感叹对方,还有安慰孩子的天赋。
因着南柃离不开南枝。
后半夜的时候,南枝跟南柃挤在了一张床,好在南柃比较小,这么睡也不算太挤。
大概南柃满腹心事,默默地睁眼到天亮。
昨天经历的太多,南枝太疲惫了,他一觉无梦到中午。
因为南柃醒了,起来后就办理出院。
本来医生表示维因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两方沟通了什么,最终他和南柃一起办理了出院。
这次还是维因那神出鬼没的司机来接,一行人坐上了车往回去驶。
昨晚维因跟南柃‘谈’过后,他一直很安静。
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枝不清楚这些,他出院后先和吕雯沁还有杨琪琪报了个平安。
杨琪琪那边着重说了说遇到精神病的事。
她听了连忙表示,这件事可以交给她,她会帮忙请律师的,不用他们再操心。
显然,她认为这件事本该冲她和苏文利来的,是南枝和维文彦给他们挡了灾。
理应由她来处理后面的事。
南枝倒也没拒绝,问过维因的意见后。
表示杨琪琪可以跟维因的律师去谈。
杨琪琪一口答应下来。
回了别墅后。
南枝本想简单打扫一下,毕竟离开了几天。
但很快发觉地上连灰都没有。
可能请人打扫了吧。
他去厨房简单做了点饭。
之前生病没力气,都是维文彦给他点的外卖,他还没下过厨。
因为病人吃得东西十分有限,他就做了些家常菜,有菜有肉,就是油水少放些,清淡。
中午用餐。
南柃挨在南枝身旁,维因坐在对面。
时而筷子轻碰碗的声音,吃得很安静。
刚吃完,南枝准备收拾桌子时,门铃响了。
谁能到这里来?
别墅门口安排了保安,保安放进来的?
维文彦的熟人?
“我去看看。”维因将碗筷拿到厨房,冲了冲手,走过来道。
或许因为之前的事,有他在身旁,南枝总感觉安心些。
倒是南柃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神色不太好,但抬眼看到跟在爸爸身旁的维因时,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去开门。
因为维因在旁,南枝也没看监控,直接开了。
是一位,不想见到的人。
南枝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刚巧不巧撞进身后的维因怀里,他抬手稳了稳南枝的腰。
南枝这会儿没空注意他的动作,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门外人的身上,他皱了皱眉,
“你来干什么。”
他语气不怎么好。
“我听说了那件事!”
是穆康安。
他神情紧张道:“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本来要说出的关心慰问话,在触及南枝不耐烦的目光时,慢慢弱了下去。
他从一些阴秽口中听说了。
居住在A市南边海里的阴秽死了,被一只异种轻而易举地除掉了。
一时间,本来受管控的阴秽动乱,跑得到处都是。
他细细打听下,才找到一个下等阴秽,搜了对方的记忆。
知道了经过。
穆康安微微弯着脊背,一边的腿控制不住的轻颤,连带着整个人都站得很费劲。
“我没事。”
南枝冷淡道,“你回去吧。”
说完就要关门。
“等一下!”
穆康安见状,焦急地扑上去扒住门。
南枝被吓了一跳。
门差点就要脱手,幸好被身后的维因抓住了。
他一手握住要被扯开的门。
本来位于南枝身后的身子微微前倾,看起来像将人半搂在怀里一样。
这时,穆康安才注意到他,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南枝回过神,不禁又想起对方上次强硬扒门的举动,心有余悸地皱紧了眉,“你想干嘛。”
穆康安连忙等收回视线,对着南枝低声下气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绝对不会做什么的,还有,还有……”
他在旁边左右看了下,提起左脚边的大袋子,“还有上次的事情,我来跟你道歉。”
穆康安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受了什么病或者伤,站着很不自然,抓着袋子的手也不稳当。
看着有点可怜。
“我不需要。”
南枝拒绝,说着就要关门。
穆康安连忙道,“别,别。”
匆忙下,他本就不好的腿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狼狈地扶住门板。
南枝看到了,随口道,“你腿怎么了。”
穆康安一喜。
以为是在关心他。
天知道那天过后,南枝多久没关心他了。
至于这身伤当然是被那个异种打的,到现在没好全。
他没法说,只道,“不小心弄的。”
这么严重?
南枝上下扫了眼。
心底没什么感觉,他们的室友情分早在穆康安一次次精神病一样的举动下消耗完了。
如果不是维文彦在旁边,他不会跟对方多待一秒,谁知道又会干出什么。
直视着穆康安满是期望的眼神。
南枝拿出手机,“我给你打车,好意心领了。”
穆康安:……
眼中的希望顿时破碎。
他暗暗咬牙。
这么多年,虽然他为了得到南枝做了很多让对方恼火的事,但多少清楚对方的脾气。
只是看着疏离了些,其实很心软的。
穆康安当即做出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南枝条件反射地扶了下,反应过来后就要抽手,却被穆康安反手抓住。
“我,我脚有点疼,对不起。”
他低着头,将那袋子东西往里提了提,讨好道,“刚去买的,还需要什么,我再去一趟。”
“我说了我没事。”南枝皱眉,“你回去。”
说着,手上用力,抽了回来。
穆康安上次被维因一顿收拾,也现在学精了既然没法来硬的,就来软的。
“我担心你,想来看看,你先别赶我走好吗。”
“......”
南枝看他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将人推出去不是,不推也不是。
“我替南枝谢谢了。”
这时,维因开口了。
他微微蹭过南枝的脊背,俯身将两袋东西,用完好的手拿起。
随后看着对方的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怜悯,“心领了,病得那那么重就回去吧。”
穆康安脸色一变。
只觉得对方的姿态像是炫耀又像嘲讽。
该死的异种,给脸不要脸!
“你不能提这么重的东西。”
南枝却是连忙道。
虽然伤的是另一只手,但用力是全身用劲,容易崩到伤口。
说着,替维因拿过来。
穆康安见状,越加不平衡了。
他是真受伤,这异种哪里受伤了!
“他能受什么伤?”他阴阳怪气道。
南枝皱眉,“跟你无关。”
穆康安眼神立马清澈了,“对不起,我随口说的,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
闻言,南枝刚要脱口而出‘不行’,但又憋了回去,这不是他家,不是他决定的。
“那进来吧。”维因倒是很客气,“你腿脚受了伤还来,太辛苦了。”
穆康安:?
这他么是谁弄得?
“没人跟着吗?”维因到了眼穆康安憋青的脸色,眉眼同情道,“要不要帮你找个护工。”
他表现的很温和,像个好好先生。
“你有病是不是?”穆康安没忍住,被他装得受不了。
但南枝听到了,烦躁道,“你安分点。”
维文彦好心请他进来,什么态度。
穆康安立马压火,“没,没有,我是慰问,慰问。”
说着,指了指维因包扎的手。
维因笑了下,不说话。
南柃见到进来的穆康安拧了下眉,跑到南枝的身边贴着。
小杂种。
穆康安瞪他一眼。
心里的念头刚落下,伤口猛地一阵巨疼,霎时间他闷哼一声,脸色惨白。
若有若无的危险笼罩下来,他猛地抬头,就见维因正静静看着他。
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幽魂一样的蓝色。
穆康安:……
真小气。
维因自然地坐在沙发上,随便转了几个频道播放,接着目光落在桌上的橘子。
他拿过一个,受了伤的手费劲的扒着皮。
南枝在他身旁坐下,扶了一把爬上沙发搂着他的南柃,侧首见状,连忙拿过橘子,“我帮你好了,想吃什么叫我就行。”
“谢谢。”
维因眉眼弯弯。
穆康安见了不爽,轻哼一声,“我也想吃。”
回应他的,是南枝的头也不抬。
穆康安:......
没人说话的客厅一时间冷寂的可怕,只有电视播放着声音。
南柃安静地坐在南枝身旁,将脸轻轻贴在南枝的身上,感受着平静下的暗涌波涛。
他没什么情绪,只要不伤害到爸爸就好。
这边南枝给维因剥了几个橘子,甚至见他手不方便给喂了几个。
这一幕嫉妒得穆康安眼睛都红了。
明明,这份亲近,以前是他的。
“我,我手上也没劲。”穆康安也跟着道,“能给我一个吗。”
这种真情实意的示弱,对他来说很不习惯,话落,脸都燥红了。
他们作为强大的种族,本该无时无刻展现强大的姿态。
霸占、掠夺,才是他们的主旨。
——所以,这异种怎么这么不要脸。
即便如此,南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推了推桌上的杯子,“喏,水。”
穆康安:.
另一边,南枝又转头问维因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你做的都喜欢。”维因笑着道。
南枝觉得这话怪怪的,莫名不好意思,但面上很平静的应下,“好。”
强大的对比反差,穆康安顿时感到委屈,忍不住刺道,“他喝个水就顶饱了。”
两人不理会他。
南枝翻着手机菜谱,维因微微靠过来,点了点他的手机,“想吃这个。”
他们靠得很近,能感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气味。
“这个吗?”
南枝顿了顿,很快拉回注意,“我没做过,待会儿找教程看看。”
“我会。”
维因道,“我能教你。”
他们目中无人的样子直接把穆康安气笑了。
恰在这时,维因说他想吃几个水果,南枝拿上水果就去了厨房切块。
南柃看了眼两个大怪物,转身跟爸爸走了。
客厅忽然空了下来。
穆康安终于不用憋了,冷嘲热讽道,“没想到您这样的实力,居然在人类面前装疯卖傻。”
维因只是看看他不理会,吃了两瓣南枝剥的橘子。
穆康安心里不平衡极了。
他和南枝先认识,相处的时间也比维因久的多。
可凭什么南枝就给他生了孩子。
甚至失忆后也和对方亲近。
说到失忆,穆康安眸光闪了闪,似是想到什么,神情陡然开朗起来。
仗着维因不把他怎么样,放开了嘲讽,“我一开始还想着他给您生了孩子怎么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后来我知道了。”
“是他厌恶您,厌恶那段经历,所以选择忘记了对吧。”
维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穆康安知道自己猜对了,如果不是南枝自己想,那个孩子绝不会让他忘记。
“看来您也不怎么样啊,不如您说说,怎么让他有孩子的?”
“你也强迫他了。”
维因依然没说话,只是将橘子含入口中。
直到将水果吃完,才在穆康安逐渐不耐烦的目光下,缓缓道,“这得由他来说。”
穆康安冷笑一声,“不承认?”
“他要是记得那些事,恐怕对你的态度比我还烂。”
维因面色平静,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你说这些也没用。
别说他记起来,至少目前,虽然我们都是病患,但显然,你腿瘸了也得不到想要的。”
说着,他又拿了一个橘子。
明晃晃的暗示。
穆康安刚才尽力夺取注意,却什么都没得到,哪怕是南枝的一个眼神。
“你!”
穆康安倏然起身。
他冷冷瞪着维因,“你根本就是装的。”
维因笑了下,只肯定道,“不,我受伤了。”
他微微抬起受伤的胳膊。
“你根本就是装的!”
穆康安冲上来一把握住维因的手,咬牙道:“就算你真的不小心受伤,以你的恢复能力,不刻意催动也能瞬间完好如初!”
“南枝会知道的!”
穆康安阴冷地凝视他,“你也是怪物!骗子!”
话落,他手上一用力,维因手臂上的包扎的布料陡然碎裂。
穆康安冷笑,就算维因现在把他宰了也无所谓,他只是想让南枝看看,这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一刻,穆康安眼睛微微睁大。
本该浮现在他面前完好的手臂,此时正缝合着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而冒出了血,陡然间将皮肤染得血淋淋一片。
穆康安倏然对视上维因的眼睛。
异种和阴秽都是愈合能力强大的种族,别说人类留下的伤,就算是同族之间的伤,只要是强大的一方就能快速治愈。
哪怕不调动身体的力量,也会快速自愈。
他刚才明明没在对方身上感觉到阴秽残留的气息和杂质,这说明没有阴秽造成的伤口。
那只能假的。
现在…….是什么意思?
穆康安看着伤口沉默半晌,陡然意识到什么。
这异种,居然用自己的力量重复破坏过伤口!
他图什么!疯了?
维因淡笑了下,“我可没骗人。”
“你……”
穆康安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