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点点头:“知道了,你要跟他说清楚,这个实验室一定要看好,绝对不能走漏任何消息。”
岑谐:“你放心。”
祝星很快就带来了消息,说联系到了战地医院,那边会安排飞机送药过来,最快明天晚上就能到。
晚饭后,岑谐带着应逐到花园里散步,此时已经入秋,晚上有点冷。
从实验室出来后,岑谐的话就一直很少,应逐猜他是为自己的眼睛难过,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这个地方据祝星说,是席宴山专门建来给他疗养用的,应逐估计这里景色很好,可惜他看不见,只能闻到清新的草木栖息,以及夜风送来的桂花香。
岑谐带着他走到一个凉亭坐下休息,夜间的虫鸣和鸟叫让四周显得很静谧,应逐听力变得很好,甚至还听见了猫叫。
两人坐下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岑谐突然起身走出两步。
应逐问:“怎么了?”
岑谐走回来:“我发现一根猫咪的胡须。”
应逐:“那个有什么用?”
岑谐:“猫胡须可以许愿。”
他把那根细丝送到应逐手里,说:“这次给你许。”
应逐问:“你许过了?”
岑谐:“是啊。”
应逐捏着那根猫胡须,问:“你信这个?”
岑谐沉默着,半晌后才说:“现在不信了。”
应逐:“为什么?”
岑谐看着应逐蒙着纱布的眼睛:“不灵。”
他声音沙沙的,配上四周泠然的风,让应逐听出了一点凄怆和哀伤。
应逐笑了:“那你还让我许。”
岑谐也笑了笑,没说话。
应逐虽然不信这个,但也不想浪费岑谐的好意,他捏着那根猫胡须,说:“那我就许愿,希望你永远健康平安。”
岑谐握住了他的手,没说话,唯恐什么只字片语击破此时的宁静。
应逐看不见他的表情,微微转了转头,问:“你怎么了?”
岑谐:“我没事。”
天上月亮那么大,他静静地看着应逐。
我想这样牵着你的手,回到方舟,回到校庆的那个夜晚,我要和你躲在学校剧场舞台的天鹅绒帷幔后面。
我们静悄悄的,不要被命运发现。
第二天,岑谐陪应逐吃完早饭就离开了,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
祝星过来说:“岑谐在实验室不小心打破了一瓶病毒,感染了。”
应逐猛地站起来:“什么?”
祝星语气很稳,摁着他坐下:“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毒,就是有传染性,席宴山已经把药配出来了,但他现在暂时要隔离。”
直觉告诉应逐,祝星是个信得过的人,他对自己和岑谐没有恶意。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主要忌惮席宴山,于是说:“我要跟岑谐通话。”
祝星痛快道:“好。”
他很快就帮应逐拨通了岑谐的电话,岑谐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大碍。
应逐:“你没事吧?”
岑谐笑了声:“我没事,就是得隔离一段时间。”
应逐转头冲着右边:“祝老师?”
祝星在他左边回应:“嗯?”
应逐又转向左边:“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祝星出去了。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应逐起身直接往前走,不出所料地撞到了架子,噼里啪啦地带着东西一起摔倒。
岑谐听到了动静有点急:“你怎么了?摔倒了?有事你叫人啊。”
应逐没说话,就那么柔弱地倒在地上,又谨慎地等了一小会儿,始终没有人来扶他。支着耳朵听,也没人出声。
他这才自己爬起来,压低声音:“我身边现在没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席宴山想拿你做研究治我的眼睛?”
岑谐闻言,不禁失笑:“你在想什么呢?我都说了这种事根本没人试过,能不能成还另说,而且异能素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应逐:“你说过,受伤的话就可以……”
岑谐:“祝星不是都联系到特效药了吗?刚才我问了,就在路上,今晚就能送到。”
“拿我做研究也不可能这么快吧,席宴山虽然是科研系异能者,他或许计算数据很快,但是实验过程中,需要观察等待的自然时间是没有办法加速的。”
应逐:“真的?”
岑谐叹了口气:“你就看几个小时后你是不是能注射到特效药,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几个小时后,特效药果然送了过来,应逐这才松了口气。从岑谐离开到现在,不过才十个小时,这点时间甚至不够实验的,更不可能制出药。
特效药需要腺体注射,因为副作用,应逐注射后总是感觉精神不济,整天昏昏欲睡的。
岑谐一直在隔离,但是两人每天都会通话,岑谐的声音听起来一直都很轻松。看来那个病毒真的如祝星所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毒。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应逐的眼睛已经恢复很多,隔着眼皮甚至能感受到隐约的光。随着恢复,特效药的剂量也随之减少,他清醒的时间开始多了。
这天他终于叫来了陈秘书,让他把9731带过来。
9731来了之后,应逐给了他一台高配置电脑,问:“9731,你还想减刑吗?”
9731:“说吧,这次又让我干什么?”
应逐:“我要你进海马科技的数据库,帮我找一段记忆数据。”
9731:“攻进海马科技的数据库倒是不难,但是数据那么多,我怎么筛选?”
应逐:“那段数据有单独的储存空间,别怀疑自己,你能找到,跟着你的直觉。”
9731不太明白监狱长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的直觉,但是为了减刑,他还是愿意试试。
他很快就攻入了海马科技的数据库,开始找单独的储存空间。
大概半个小时后。
“找到了。”他读取了一点,惊讶道:“好像是你的记忆,有人喊你名字,你回应了。”
没错了。
应逐心里激动,语气克制:“给人工海马体恢复数据,会吗?”
9731:“会。”
应逐:“来。”
9731开始操作。
应逐躺在床上,大量的数据像雪花一样朝他飞来,顷刻间的强输入甚至让他感觉头脑发胀发痛。
记忆中那些移花接木的骗术纷纷崩裂,吉光片羽的闪现中,空洞也悉数被填平。
一切的一切,要从林晚退学后说起。
十三年前。
林晚退学搬离宿舍不到一个礼拜,这天,应逐从思维楼回来时,看到空出的床位上已经铺好的被褥,学校统一发的床品。
新室友来了。
新室友人不在,只有外套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已经碰到了应逐的椅子。
应逐蹙眉,心想,不像话。
洁癖发作的他二话不说,直接用书把新室友的外套拨开。不小心弄到了地上,他看了一眼,也没有捡起来,就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岑谐半个小时后回到宿舍,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外套在地上,他明明记得出门前是搭在椅子上的。
他看了应逐一眼,自己捡了起来,开口先打招呼:“你好,我叫森谐。”
应逐:“应逐。”
岑谐这才问:“我衣服怎么掉地桑了?”
应逐头也不抬,对这一现象进行说明:“我弄的。”
他太理直气壮,以至于岑谐都愣住了,问:“为森么?”
应逐这才发现这人是个大舌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衣服挨着我椅子了。”
岑谐:“辣你跟我嗦啊,为森么要扔我的衣服?”
应逐嫌跟他说话费劲,没搭理他。
岑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凶巴巴地蹬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应逐打开电脑,点开一个叫猫窝的文件夹,里面跳出一只三花小猫,在文件夹的框里来回走动。
他从桌面复制几个图标,粘贴到文件夹里,看它吃。
“喵~”
应逐以为自己幻听了,看向桌面上的啃图标的小猫。
“喵~”
应逐这才意识到声音是从窗台上传来的,岑谐也听到了猫叫,两人几乎是同时朝着发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只小橘猫优雅地从他们的窗台经过,中途还傲慢地睥睨了他们俩一眼。
黄昏中的宿舍满室金黄,这是两人成为室友的第一天。
熄灯前,应逐在书桌前用电脑上网。
岑谐在一旁无所事事,他没有电脑,别说电脑,他连手机都没有。岑谐在同学那里经常插不上话,因为他们嘴里总是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词。
岑谐被时代潮流抛弃的同时,也被那些陌生词汇一起抛弃了。
因此他看到应逐电脑桌面上爬来爬去的小猫时,就悄悄走过去,很好奇地盯着看,像在网吧里黏黏糊糊站在别人身后看别人玩游戏的小孩儿一样烦人。
应逐察觉到窥视的目光,想告诉他这样盯着别人的电脑屏幕很不礼貌。然而一回头看到那双眼睛里只有水灵灵的好奇时,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岑谐指着桌面上的小猫,问:“这是什么?”
应逐:“猫。”
岑谐哦了一声,然后想到一个从同学那里听来的,似乎符合这只小猫的词汇,又问:“它就是电子宠物?”
应逐:“它是病毒。”
岑谐对病毒一知半解,只知道电脑会中病毒,但那似乎是很严重的事,为什么应逐的病毒是只小猫?还能大摇大摆地在他的桌面上走来走去?
他想问,又怕问出来的问题太白痴惹人烦,就没说话。
然后他看到应逐复制了几个图标放到那只猫旁边,小猫就走过去开始吃。他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它在干森么?”
应逐:“吃饭。”
岑谐又哦了一声,因为无知,所以他并没意识到应逐喂养病毒的行为有多奇怪。
这段对话实在莫名其妙。
岑谐看了一会儿,就去旁边了。
接下来几天,两人都没怎么交流。
岑谐其实也是个很优秀的室友,作息正常,不吵闹。知道应逐有洁癖后,就尽量不碰应逐的东西,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把自己洗得香香的。
不仅如此,他还包揽了宿舍的卫生。
那只傲慢的小猫经常从他们的窗台前经过,岑谐有时候就拿面包边泡了水喂它。
这天黄昏,应逐从外面回来,看到岑谐趴在窗台上。
他轻轻推搡着想要进屋的小猫:“你不棱进来,你掉毛,这屋里住的另一个家伙有洁癖。”
岑谐觉得应逐就是因为有洁癖,又想养猫,所以才弄了电子小猫当宠物。
听到应逐进屋的声音,岑谐转头冲他笑了笑,指着小橘猫说:“它看起来好像一个被嗦过的芒果核啊。”
所以说人打比方的时候真的会被经验限制,应逐就不知道被嗦到一点果肉都没有到炸毛的芒果核长什么样。
应小少爷吃水果都是家里的佣人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儿,装在白瓷碗中,配上小叉子奉上的。
应逐没听懂,也不知道哪里就像了,于是就没说话,不过他能感受到这个新室友在努力想和自己搞好关系。
但是应逐不是一个容易搞好关系的人,他的脾气像大海一样变幻莫测,尽管没有暴躁的狂澜,却不缺少刁钻的暗礁。
很快,岑谐就触礁了。
这天应逐从外面回来,发现忘记带钥匙了,岑谐也不在屋里,没人帮他开门。
他拿出手机给宿管打电话要岑谐的号码,找他拿钥匙。
然而宿管说:“没有叫森谐的学生。”
嗯?应逐又报房号给宿管。
宿管:“哦,岑谐啊。”
应逐这才想起来,那家伙是个大舌头,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
宿管:“他没有留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岑谐终于拎着一袋面包边回来了,他看到坐在门口的应逐愣了下,问:“你枕么不进去?”
一月底的天气很冷,应逐冻得直哆嗦,心情极差:“我怎么不进去?我忘记带钥匙了!为什么不留电话给宿管?就没有想过别人找不到你怎么办吗?”
这是应逐有史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也难得这么外放地显露脾气。
岑谐被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才说:“我没有手机。”
这下轮到应逐吃惊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没有手机?想想好像确实没有见过岑谐玩手机。
进到屋里,应逐直接冲进浴室洗热水澡。洗澡的时候,他看着洗手台上岑谐的洗漱用品,用到掉色的毛巾,只剩薄薄一片的香皂,简陋的塑料漱口杯。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室友真的很穷。
然后他又想起每次岑谐洗完头都不吹干,都是干着别的事等头发自然晾干,因为没有吹风机。
不冷吗?哦,宿舍冬天有暖气。但是那样对身体也还是不太好吧。
应逐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洗完了这个澡。
应逐洗完澡,换岑谐去洗。他从浴室出来之后,被应逐叫住。
岑谐:“枕么了?”
应逐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他:“这个给你用。”
岑谐没接,看着他不说话。
应逐:“我们住在一起,总有遇到特殊情况需要跟对方联系的时候,就像今天。”
这话是客观事实,并不完全是为了照顾岑谐的自尊心,应逐本来就是个未雨绸缪的人。更何况一个手机的价值对他来说微乎其微,这是他淘汰下来的旧手机,本来也是放着吃灰。
就说今天这种忘带钥匙,在门口等一个多小时的事,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了。
岑谐这才接过手机,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
应逐看了他一眼,又说:“宿管那里有校园卡,50块钱一张,插了卡就能打电话了。”
岑谐哦了一声。
应逐不放心,又问:“50块钱你有吧?”
岑谐抬起头,看着他:“有。”
从一个把香皂用成纸片的人嘴里说出来,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应逐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岑谐脸都有点红了,说:“50块我真的有。”
说着话,他刚洗完的头发还在往地上滴水。
应逐看到了,蹙眉道:“别到处滴水,把你头发吹干。”
岑谐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应逐已经转向电脑,不再看他,说:“电吹风用小档,不然太吵。”
这话的意思是允许岑谐使用他的电吹风。
几秒后,应逐才听到岑谐走开的脚步声,又过了一小会儿,洗手间里传来了电吹风机的声音。
小心翼翼的。
第二天岑谐回来,拿着手机别别扭扭地问他:“你号码多扫?”
应逐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打通后又挂掉,说:“存起来吧。”
到了晚上,熄了灯,应逐都准备睡了,岑谐还在研究那个手机,按键的声音duang~duang~个不停。
应逐翻了几次身后终于忍不住了,问:“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岑谐翻身坐起来,问:“这个按键音怎么关掉?”
应逐闭了闭眼,说:“拿过来。”
岑谐从自己床上爬下来,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应逐。
应逐教了他手机的一些基础设置操作,讲了一遍后又把手机还给他,说:“晚上少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岑谐哦了一声,握着手机还不走,蹲在应逐的床前。
应逐:“……”
他问:“还有事儿吗?”
岑谐:“你那个小猫的电子宠物是怎么弄的?棱不棱给我弄一个?”
应逐:“那是病毒,不是电子宠物!”
岑谐不信,用一副你就是看我傻就骗我的表情看着应逐。
应逐没办法,又拿过手机给他下载了两个煞笔小游戏,还给他:“玩去吧。”
岑谐看了两眼,说:“我想要小猫。”
应逐眉头抽搐:“你不是有猫了吗?就你天天喂的那只,芒果核。”
岑谐表情很惊讶:“我喂了就是我的吗?”
应逐很大方,做主把那只猫判给他了,嗯了一声:“谁喂了就是谁的。”
于是岑谐很满意地回去睡觉了。
方舟学院里,岑谐和应逐都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最穷和最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两人都独来独往,没有加入任何小团体。岑谐是被动的,应逐则是主动的。
其实一个人的异能和他的秉性是息息相关的。
应逐从小聪慧异常,意志力强大。淬砺出了高强的自我领悟力和敏锐力,一不小心就擦亮了那张天才的匾额。
精神异能刚觉醒的那段时间,他几乎要被庞大的智性的负荷压垮,没有人再把他当孩子看,他也确实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和冷漠。
而岑谐的异能说来可悲,从小受父亲毒打,造就了他顽强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觉醒的异能就是“恢复”,仿佛在告诉别人,这个人天生命贱打不死。
方舟学院每十天就有一天假期,这天休息日,应逐回了家。上午接到同学蒋肃的电话,邀请他晚上去家里玩,还有其他几个他们从小就认识的同学。
应逐没拒绝,他偶尔会参与这种活动,这是他给自己制定的社会化的社交练习。
晚上司机开车把应逐送到了蒋肃家里,已经不少人都到了,屋里布置了很多气球和花束。
听人说才知道,今天是蒋肃的爱犬过生日,他正好借这个理由请人聚会玩闹。应逐一听就有点后悔今天过来,这事儿也太无聊了。
蒋肃父母都不在家,知道儿子要请同学来玩,怕他们不自在,早早就出去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闹腾起来像野地里飞窜的蚂蚱一样让人眼花缭乱。胆子大一点的,甚至去酒柜里偷酒喝。
聚会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
蒋肃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今天还有余兴节目。”
旁人问:“什么节目?”
原来岑谐偶尔会帮同学跑腿,赚点小钱,今天蒋肃就让岑谐帮他去蛋糕店取蛋糕。
旁人:“没意思,这算什么节目?”
蒋肃笑着去开门,说:“等着看吧。”
门外果然是岑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他身上都淋湿了,怀里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倒是被他护得很好,门开后就递了过来。
众人安静下来,都看着门口。
蒋肃接过蛋糕,从兜里掏钱递给他,问:“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也是今天生日?”
应逐闻言,深吸口气,对接下来的情况已经有了预见。
岑谐,美貌,贫穷,omega,以上几点,轻易让他成为一个让人想欺负戏弄的对象。
岑谐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屋内先是静了几秒,接着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只有应逐没笑,他眉头微蹙地看着岑谐。
岑谐被这阵哄笑弄得有点茫然,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向这群人里他最熟悉的应逐。
蒋肃:“那别回去了,留下来一起玩吧。”
他转头,打了个响指,一只像雪团一样的博美欢快地跑出来,在他脚边打转,吐着舌头。
蒋肃逗了它两下,抬头看向岑谐:“今天它也生日,你们一块儿过吧。”
岑谐微微低头,看着那只干净漂亮的博美,对比起它,满身雨水的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怎么样?留下吃块儿蛋糕?”
蒋肃说完,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一拍脑门,说:“哈哈哈我忘了,我让蛋糕店做的是宠物蛋糕,里面塞的是狗粮。”
岑谐脸色很难堪,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蒋肃拉着不放,他嘴上还在说:“走什么啊,来都来了,吃块蛋糕再走。”
这时,应逐发话了,他说:“够了。”
他一说话,其他人就不敢再造次,整个闹哄哄的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应逐说:“让他走。”
蒋肃只好松开岑谐的手腕。
岑谐没说话,也没再看应逐,低着头转身就离开了。
岑谐走后,众人还在笑。
应逐觉得这场面实在吵闹得没意思,战争在即,朝不保夕。他们却围在这里给一条狗过生日,还拿一个也即将成为战士的人取乐。
应逐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应逐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蒋肃心里有点不安,问旁边人:“应逐怎么了?”
其中一人和应逐认识得更久一点,笑了声:“没事儿。”
蒋肃还是怕得罪他,问:“他没跟我生气吧?”
那人:“不至于,他那人心软。”
蒋肃嘴角抽了抽:“心软?”
谁不知道,应逐可是个出了名的冷面冷情。
然后那人讲了一件应逐以前的事。
“前些年不是有一种电脑病毒吗?中毒后电脑桌面上会出现一只小猫。”
“记得记得,我当时也中那个病毒了。”
“嗯,应逐的电脑当时也中了那个病毒,他试着杀了一次,但是那个病毒你们也知道,特别厉害,没杀死。”
“对,我当时找了好几个电脑高手才弄好。”
“应逐杀了一次就放弃了。”
“啊?可是那个病毒小猫会吃桌面上的文件和图标啊。”
其实就是蚕食电脑数据,但是这个黑客也不知道有多无聊,愣是把蚕食过程做成小猫儿啃图标的样子。
“是啊,应逐就每天复制了好多个图标放在桌面上当‘猫粮’,你们敢信吗?他居然把那个病毒小猫当电子宠物养起来了。”
“卧槽。”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有人问:“然后呢?”
“那病毒小猫算是遇到心软的神了,应逐自学编程,在电脑里给小猫造了个猫窝,不让它跑出来吃自己的数据。自己时不时复制一些内容进去投喂它,估计现在还养着呢。”
岑谐冒雨走在深夜无人的大街上,雨像穿飞的针,扎在他的脸上,脖子上。雨越下越大,他躲到路边的一个公交站牌下面,看着夜空中的雨幕发呆。
没多久,一辆宾利在他面前停下,雨滴在车顶上打出无数莹白的雨花。后车窗降下一条缝,应逐淡漠的眼睛出现在车窗后,看着狼狈蹲在路边的岑谐。
合着震耳的雨声,他说:“上车。”
那个深夜大雨倾盆直泻,岑谐也遇到了自己心软的神。
这天晚上之后,岑谐就开始有点粘应逐,两人在宿舍的时候,他总是没话找话跟应逐聊天。可是他又大舌头,应逐听他说话总觉得费劲。
方舟的学生都是异能者,将来作为特殊型战士的他们算是军方的秘密武器。所以异能都要保密,不能随便透露。
除了每个人都要上的军事知识课、射击课和体能课,剩下的针对异能的训练都是一对一单独进行,教师要跟军方签署保密协议。
应逐是精神系,大部分时间都在思维楼和一对一老师训练精神力控制。
这天他完成当天的训练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思维楼看书打发时间。
看着看着,应逐突然听见窗外楼下传来一点不寻常的动静,忍不住微微探头看去,然后看到自己的室友被一群alpha围着戏弄。
其中一个alpha掐着岑谐的脖子,用手指把他的舌头夹住给其他几人展示,笑道:“看到没有?这家伙的舌头真的很短。”
众人哄笑之际,那个alpha突然爆出一声惨叫。原来是岑谐趁其不备,咬住了他的那两根手指。
岑谐的舌头可能确实短,但是牙齿一定很尖利,咬住就不松口。任凭其他人在他身上踹了好几脚,他就是恶狠狠地瞪着那个alpha,看起来嘴里还在发力,那个alpha的叫声越来越惨烈。
应逐坐在窗边看了全程。
alpha好不容易才把手从岑谐嘴里薅出来,发现流血了。他气得头脑发热,一声令下,和几个跟班对着岑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岑谐虽是体能类异能者,但是也难敌几个同级alpha的围殴,很快就体力不支地倒地了。
他挨打的经验似乎比打人的经验还丰富,倒下后就蜷起身体保护内脏,并又用手护住头。
几人揍人揍的起劲儿,带头的alpha突然惨叫一声,捂住头停了下来,很快有血从指缝流了出来,脚边是一个碎掉的盆栽。
他们抬头看去,应逐在窗后露出脸,淡漠地看着他们:“吵死了。”
几个alpha见是应逐,也不敢说什么,带头的那个把脸上的血一擦,梗着脖子扭头走了,几个小跟班连忙跟上。
岑谐自己坐了起来,身上脏兮兮的全是灰,嘴角流出血,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从头到尾没哭没叫。他用衣袖擦脸上的血,抬起头,和应逐视线对上。
应逐看了他一会儿,开口:“上来。”
岑谐撑着墙站起来,上休息室找应逐。
进门后,应逐没看他,指了指窗边的柜子:“那里有医药箱。”
岑谐不吭声地走过去拿出医药箱,自己给自己胡乱上了药,随便地包扎了起来。
等他包扎完,应逐走到他面前,沉默片刻:“张嘴。”
岑谐戒备地看着他,问:“干森么?”
应逐又重复了一遍:“张嘴。”
岑谐莫名地听从这个人的话,乖乖张开嘴。
应逐:“抬舌。”
岑谐照做,努力把舌头往上抬,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应逐。
应逐看了一眼,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岑谐:“去医院干森么?”
应逐头也不抬:“割了你的舌头。”
岑谐吓得赶紧闭上嘴。
应逐带岑谐去医院当然不是割舌头,而是割舌系带。舌系带就是舌头下那根像筋一样的东西,岑谐的大舌头是因为舌系带太短,让他的舌头像是粘连住了,无法伸缩,所以导致发音不清晰。
割舌系带算是一个小手术,一般小孩儿有这种情况的话,小学的时候就该动手术处理了,手术费也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