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相受受by十八鹿 CP
十八鹿  发于:2025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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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众神俯允我,
从虚妄中挣脱。
予我以启示和预言,
我将带领同伴走向真正的自由。
下一秒,两根手指猛地插入眼窝!眼前画面像明澈的海中被倒进两桶血水,深海炸弹般将应逐的视线变成一片血雾。
应逐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光潮却开始凶猛地灌入他的五识,大脑逐渐清明,意识中的镂空也被迅速填满。
无数画面以白光频闪的速度向他袭来。
天狗终于将太阳吞噬殆尽,整个城市暗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日食,没有人发现就在他们身边,先知降世了。

应逐的一级异能,就是先知。可接受“神的启示”,预知未来。
关于有些盲人是否真的有第六感、能通灵,一直众说纷纭。但是西方历史中确实有盲人先知,东方相命者也大都以瞎子形象示人。
事实上,人在失去视觉之后,其他感官都会得到提升,其中也包括人的第六感。
第六感又叫超感,是一种精神力量。应逐并不能随心所欲预知未来,他只是偶尔会收到启示,这个一级异能并不可控。
想要获得能力,就要付出代价。
天狗吞日漱光。
在这不是天黑的混沌中,神识脱身,化鸟而飞,俯瞰着整个星郡。
它穿过车流、人群、大厦、小巷,瞬间又化作无形的风,刮过整个大地。
岑谐,你在哪里?
鲜红的血液顺着眼眶流下,宛如两道血泪。
原来眼睛瞎掉之后,眼前的画面不是黑,而是一片什么都不是的虚无。
神识之鸟疾驰,掠过天空,俯冲,飞刺,大脑脉络和城市道路交应相织。每一根神经都敏锐到了极致,无数声音灌入耳中。
虫鸣,啼哭,交谈,私语,呼吸,蝴蝶扇翅,风吹蛛丝……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狗慢条斯理地将太阳吐出。
应逐屏住呼吸,找到了。
混沌的天空中,太阳露出纤细的边缘,像一张咧开的嘴,嘲讽的,不怀好意的,对着应逐微笑。
神识之鸟回归,飞扑入笼般疾驰而回,应逐大脑一震,昏了过去。
实验室。
席宴山抱着祝星的尸体,经过大厅中央的铁笼,对笼中的岑谐视若无睹。
岑谐被关在铁笼中,盘腿坐在地上。
能看得出来,席宴山很怕别人发现他的这个实验室,在这里设置了很多机关,将整个实验室布置成了天罗地网。当时他和席宴山缠斗时,直接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笼子罩住。
席宴山是科研类异能者,就像一台超级计算器,发明机关和武器更是信手拈来。
但是这个类型的异能者有个很显著的毛病,因为搞研究需要很专注,而这种专注有时候会变成钻牛角尖。
就像现在,席宴山把祝星的尸体放在一张手术台样的台子上后,便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岑谐看到祝星的尸体并不怎么惊讶,他看着四周的透明房间,也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每个透明房间里都有一个人,不同年龄阶段,孩童,幼年,少年,青年……
的祝星。
岑谐猜他们被关在这些饲养舱一样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出去过,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空白,像画龙点睛里等待点上眼珠的龙,无知,呆滞。
每个人都是祝星,不同阶段的祝星,仿佛一个扭曲的四维空间。
他被这个大笼子罩住之后,席宴山什么都没干,而是直接匆匆离开,这会儿又抱着祝星血淋淋的尸体回来,岑谐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忍不住冲席宴山喊话:“席宴山,祝老师怎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席宴山至若未闻,温柔地把祝星放好,轻轻脱掉他的衣服。然后打来水,用毛巾沾了水为他擦拭身体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甚至还用温度计测量了水的温度,严谨的态度也像在做研究。
岑谐怒视着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量水温干什么?尸体又不会嫌水凉,你个神经病!”
席宴山鸟都不鸟他,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祝星身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又给他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把祝星抱在怀里,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
岑谐就在笼子里,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久到他都怀疑席宴山是不是睡着了。
体能类异能者对能量的需求极大,说简单点就是很能吃,岑谐早上只吃了几个小饭团,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席宴山似乎是故意的,并没有给他任何吃的,要的就是他体力不支。
岑谐摸了摸兜,把里面那个凉透了的小饭团拿出来,一边吃,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席宴山。
这时,席宴山终于有了动作,他把祝星抱起来,走到大厅另一侧,摁下按钮,墙壁唰得一下整个打开。
岑谐手里拿着饭团,看到这一幕时又震惊了,里面是无数个休眠冷冻舱,像一个个蚕蛹,透过透明的舱门可以看到里面全是祝星的尸体,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具。
岑谐后背发凉,感觉毛骨悚然,突然意识到整个实验室,其实就是一个祝星工厂。
那些透明房间,是祝星生产线。而这满满一墙壁的冷冻舱,则是祝星展示柜。
席宴山把祝星的尸体放进其中一个冷冻舱内,然后就往墙后去了。过了没一会儿,岑谐看到其中一间透明房间的灯暗了下去。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席宴山抱着一个崭新的,沉睡中的祝星出来,目不斜视地从岑谐身边过去,再次离开实验室。
“……”
岑谐坐在笼子中央,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和四周透明房间中的祝星们茫然对视。
应逐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昏死在大街上,被匆匆赶到的陈秘书带来急救。
他坐起来,抬手摸了摸缠在眼睛上的纱布,又放下手。
陈秘书:“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叫医生来。”
应逐摇头,直接吩咐:“把厄舍能调出来的狱警全部召集起来,听我指令。”
陈秘书:“是。”
应逐:“我的手机呢?”
陈秘书递给他。
应逐用语音功能,拨号给陈九,跟他说已经确定了岑谐的位置,要他准备好人和武器。
很快,这支由狱警和帮派成员组成的临时队伍集结完毕。应逐从医院出来,脸色惨白得厉害,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有比往常更凌厉的气势。
在他的带领下,十几辆武装车朝他所探寻到的实验室方向去了。
出发没多久,应逐在车上接到了祝星的电话。
这种感觉很诡异,午后时分这个人才死在他的车里,晚上就给他来了电话。
祝星:“席宴山把我放到家后就离开了。”
应逐:“我现在出发。”
祝星:“找到实验室的位置了?”
应逐嗯了一声。
祝星沉默片刻:“我跟你一起去。”
应逐拒绝了,说:“你过去对我没有任何帮助,我又不能拿你威胁席宴山,他会直接再给你一枪,也许还要分心照顾你。”
这话是在说他孱弱。
祝星闻言,许久后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会忘记,我曾经也是一个战士。”
应逐心里也感到一阵悲凉,没说话。
祝星:“好吧,祝你一切顺利。”
应逐:“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祝星:“你问。”
应逐:“你说现在这样是我和岑谐自己要求的?”
祝星:“是的。”
应逐:“这是什么意思?”
祝星:“不是我故意卖关子,应逐,我以曾担任指挥官的多年经验告诉你,开战前不适宜听会扰乱自己心绪的消息,你现在要保持集中注意力。”
应逐沉默片刻,又问:“那我换个问题,林飞,我们查到他是记忆卡流出的源头,一年前他被逮捕接受调查的时候,你去见过他。”
祝星:“是的。”
应逐:“我们的记忆卡为什么会从他手里流出?还有你去见他什么事?”
祝星:“你知道人工海马体所储存的数据,是完全不能删除的吧?”
应逐嗯了一声,除非脑死亡,人工海马体才会清空。
除此之外,只能提取和转让。所以之前岑谐追溯卖家时,消除对方记忆的方式都是让对方把相关记忆转让给自己,而不是删除。
压根就没有删除路径,就像一个文件夹的右上角没有那个叉。
这是海马科技从初代就制定下的,不可更改的死设定。
这个设定一是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错误操作,二是因为一个更现实的考虑,就是一旦人工海马体的数据可以删除,会为很多违法犯罪行为打开方便之门。
比如拐卖妇女儿童,抢劫,强。奸,只要把受害人的记忆删除,受害人就会完全不记得自己的遭遇,犯罪行为会更加肆虐。
祝星:“人工海马体中记忆只能以数据形式,转让,或者提取。也就是说,不管载体是什么,记忆必须以数据方式存在。”
“那些从你和岑谐的人工海马体中提取出来的记忆数据,没有办法删除,只能找个地方存起来。”
“席宴山把它们存在海马科技的数据库中,单独开了储存空间。”
应逐闻言,微微转了转头,没说话,祝星居然这么轻易就把记忆储存的位置告诉了他。
祝星:“林飞是程序员出身,在他把手伸到银行系统之前,经常利用黑客技术到处偷盗商业机密贩卖,有一次他入侵了海马科技的数据库,想盗取一点记忆数据,制成记忆卡去卖,无意中闯进了放置你和岑谐记忆数据的储存空间。”
“你应该发现流出的内容都是限制级,因为只有这种内容能卖出好价格。”
应逐听完,又问:“那为什么只有岑谐的记忆流出,我的却没有?”
他们目前回收的记忆卡加起来也有二十来张了,全是岑谐视角,这不会只是巧合。
祝星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咳了咳回答:“因为你近视啊,记忆卡的读取其实就是五感的接收,你的记忆……林飞说视觉效果太差,怕卖不出去。”
应逐:“……”
祝星:“林飞盗取了记忆,紧接着又因入侵银行系统被逮捕。我知道法庭判决出来后,他肯定会被移交到厄舍。为了避免他在里面认出你,我找到他让他把关于盗取记忆数据的记忆转让给了我。”
应逐之前审林飞的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就已经猜到是这个原因,现在只不过是确认了一下。
好歹还是弄清楚了一个问题,应逐准备挂电话了,临了还是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要我毁掉实验室吗?那样就意味着你不能再复活了。”
祝星沉默了片刻:“相信我,不会有人希望像我这样活着。”
应逐确实无法想象祝星这些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苟活于世的,把人类所有能得的病都得了一遍,无数次的死亡经历,面目全非的爱人。
他没再说什么,挂掉了电话。
车灯撕破无边的黑暗,十几辆武装车队在夜色的掩饰下疾驰前行,呼啸着往实验室方向奔去。

第38章 与神对话
席宴山的实验室建立在北郊的一个废弃园区,战前经济繁荣时期,星郡的郊区开设了很多工厂,大都因战争倒闭。这些园区也因此被废弃,成了荒无人烟的鬼城。
驶进园区后,道路一片漆黑,有种鬼影重重的阴森感。
倒霉的9731也被应逐带了过来,应逐需要他的黑客技术破解门锁,也许还有机关。
抵达实验室后,车辆全部停下,下车列队等应逐指示。
应逐眼睛看不见,又虚弱,只能坐在车里进行指挥。
他通过耳机下指令:“1、2小队分别围堵左右侧,3小队往后方包抄,那里还有一个后门。”
所有人四下分散,很快就密不透风地将整个实验室基地包围起来。
几乎是9731入侵门锁系统的同时,实验室里的席宴山就察觉到了。他回头看向桌上的显示器,又打开了他安装在实验室外部的监控视频,发现自己已经被彻底包围。
他走到一个操作台,摁下几个按钮。
同一时间,实验室的外墙突然探出无数枪管,对着墙边的包围圈。
应逐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觉灵敏,直觉强烈,精神也高度集中,立刻察觉异动,通过对话机说道:“全部往后撤离十米,离开射程范围,找射击死角。”
众人听令撤离,但是整个包围圈依旧完整又严密。
9731还在尝试破解门锁。
应逐问:“怎么样?破解开要多久?”
9731满脸是汗,要不是监狱长给的减刑承诺,他是真心不想来这种地方,真枪实弹的大场面,太吓人了。
他说:“这个门锁比上次我破解的那个复杂,我要在那个基础上升级一下,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吧。”
应逐:“知道了。”
接着他又下指令:“4小队按计划放置炸弹,等通知引爆。”
接下来就是等待。
过了没多久,陈秘书突然递给他一个平板。
应逐:“这是什么?”
陈秘书:“突然进来一个视频邀请,我接起来看了下,是席宴山。”
画面上只能看到席宴山的背,他背对着摄像头,手里摆弄着一些培养皿样的东西,还在继续搞他的实验。
然而应逐看不见,他直接开口:“席宴山,你已经被包围了,最好快点把岑谐放了。你知道以你的影响力,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没必要抵抗。”
席宴山:“但是你要毁了我的实验室,你已经害死了祝星一次,就那么不想让他活下来吗?”
应逐提醒他:“对祝星开枪的人是你。”
席宴山:“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冲他开枪?与其看着你折磨他威胁我,不如我给他个痛快。”
应逐:“反正他还能再复活是吧?”
席宴山没说话。
应逐:“克隆实验是严令禁止的。”
席宴山手上动作顿住,片刻后才说:“那是因为事情没有落在你身上。如果现在岑谐死在我手里,你还会阻止我的研究吗?”
岑谐死了,应逐只是想想这个可能,心口就痛得发麻。心里不可遏制地升出恐惧,怕席宴山这个疯子真的会对岑谐痛下杀手。
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不会,席宴山不会杀岑谐,他还要拿岑谐的异能做研究。
不过他还是怕刺激席宴山,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这样,他在心里曲折了几个来回。
这时,席宴山又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还要拿岑谐做实验,肯定不会杀他。”
应逐微微动了动头,保持沉默。
席宴山:“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实验室被你毁了,我要怎么拿他做实验?所以我还不如干脆杀了岑谐,看你面对同样的情况时,会不会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甚至帮我保住实验室,求我帮你‘复活’岑谐。”
应逐:“那不是复活!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席宴山有些激动:“怎么不是复活?那就是他,一样的基因!一样的思想!他记得我们所有的过去,你凭什么说不是?”
应逐:“如果你真的当他是祝星,你怎么可能会对他开枪。”
席宴山沉默了。
许久后,他说:“我是被你逼的。”
应逐:“你知道那不是他,你这么多年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席宴山没有理会这话,而是看向旁边的铁笼,岑谐已经被他释放麻醉气体迷晕过去。他收回视线,说:“你和岑谐还是走到了一起,真是浪费。”
应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浪费?”
席宴山:“只有高阶的omega才能生出优质的alpha和omega,你们两个S级omega在一起几乎搞不出孩子,这不是浪费吗?”
应逐:“……”
他大概明白了席宴山的思维,讥讽地问:“这算什么?基因筛选?”
席宴山:“人有义务保证优良基因的传承。”
应逐:“可我觉得alpha和omega都是人类进化滞后的表现,连生理都无法控制,算不上优良基因。”
席宴山:“你自己就是omega。”
应逐:“我是什么并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席宴山:“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人,有时候又觉得你比任何人都像人。”
应逐:“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席宴山不跟他讨论这个,又说:“如果我的想法能够实现,那么人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获得永生,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向往永生。”
谁能经受永生的诱惑力?
古往今来,从不缺少求长生的人。
应逐表情很平淡,一点都没有对永生的向往,说:“我确实不向往永生,也不觉得人应该活得那么久,那会造成社会和文明的僵化。社会的进步本来就是在下一代人对上一代人的反驳中完成的,而有些人到死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比如说你。”
席宴山:“应逐,你有没有想过?人类其实是被自己的寿命限制住了。你应该听说过很多人大器晚成吧?这种人开悟晚,却后劲足,但是寿命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他们还来不及更上一步,就要面对衰老和死亡。”
“寿命同样也限制了科技的发展,如果人可以永生,人们可以有近乎无限的时间去完成正常的人尽于一生无法完成的事。人们不再计较试错成本,也有了更高的容错率,你觉得你有权利剥夺他们的权利吗?”
应逐:“在这个社会,人们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划分出了阶级,性别、财富、异能、等级。唯独在死亡上,人类能实现最终的平等,可你现在要打破这种平等。”
“从旧的不平等到新的不平等,该如何过渡?你有想过吗?”
“我告诉你会发生什么。首先这项技术会被政府垄断,高精尖科技的渗透法则是自上而下,接下来这项科技也许会落到富人阶层。如今社会阶级已经足够固化,而这种科技会让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富一代可以永生为家族保驾护航,由富二代犯错产生的阶级流动消失,寒门子弟更难出头,贫富差距会拉得比现在还要大。到时候社会结构接近奴隶制,普通人民沦为生产资料,人权没有保障。”
“最后为了得到更加持久耐用的奴隶,富人会选择将永生技术普及全人类。而那样的话,地球很快就会人满为患,到时候是让人们绝育,还是进行人口清洗?哪些人有权利选择是否生育?哪些人又该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自己?”
“我们这个社会的性别已经够多了,omega的处境本来就不好。而当生育需求降低之后,地位本来就低的omega,社会地位会再次呈断崖式下跌,首当其冲还是底层民众。”
“还有,人类永生是否意味着基因停滞,不再因更迭而进化。那地球上其他生命呢?比如细菌,比如病毒。不再进化的人类基因,要如何适应不断变化的生存环境?”
应逐:“也许以后人类真的能实现永生,但那需要太多条件来支撑,肯定不是在我们这个时代。”
他从各个角度一一进行辩驳,席宴山见他如此油盐不进,终于愤怒地转身,然而他看到应逐后,又顿住了。
他看着应逐眼睛上缠着的纱布,许久没有说话。
漫长的沉默后,席宴山问:“你这么肯定?”
应逐:“我就是肯定,因为我是先知。”
先知这个词让席宴山慢慢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嘲讽的笑,他眼睛紧盯着应逐眼上蒙着的纱布。那是一种降维的注视,像神祇看着苦苦挣扎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此时他比应逐更像一个先知,似乎已经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
片刻后,席宴山问:“先知,如果你对自己看到的未来不满意,会试图改变它吗?”
应逐毫不犹豫:“不会,我看到的事肯定会发生,没有人能改变。”
席宴山似乎觉得事情变得很有意思,喃喃道:“是吗?”
应逐也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下意识地侧了侧耳朵。
席宴山:“我们就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从本质上来讲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应逐没听明白,也看不到席宴山的表情,却因他的语气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他微微偏了偏头,问:“什么意思?”
席宴山没理他,起身打开门走到笼中,把一个电极片贴到岑谐的太阳穴后方,也就是植入人工海马体的地方。然后连接电脑,在上面手速极快地操作着。
应逐什么都看不见,是陈秘书俯到他耳边,告诉了他席宴山在做什么。应逐立刻呼吸不稳,焦躁地问:“你在对岑谐干什么?”
席宴山没说话,只是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
20%……
30%……
40%……
这时,在门口破解门锁的9731终于说话:“好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扇沉重的精钢防弹门终于打开了。
应逐立刻从车上下来,他脸色惨白又冷冽,在陈九的搀扶下指示道:“3小队守好后门,1、2小队跟我进去,4小队原地待命。”
虞兮正里1
全部部署好之后,应逐带着两队人进了实验室。
席宴山从监控显示器上看到正在逼近的人,脸上波澜不惊,转头继续看向进度条,
60%……
70%……
80%……
脚步声纷杂而至,人群从入口处涌出,进度条也终于冲到了100。
“拿下!”应逐暴喝一声。
确认现场情况后,人员迅速散开,密不透风地将大厅中央的铁笼的席宴山团团包围。
席宴山出乎意料地没有抵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被上前的人控制住后还是一脸淡定。
陈九已经快步进入笼中,查看岑谐的状况。
应逐问:“岑谐没事吧?”
“看起来没事,就是昏迷了。”陈九从笼子里出来,把他扶了进去。
应逐开口叫他:“岑谐,醒醒。”
仿佛有感知似的,听到他的声音,岑谐就睁开了眼。他呆滞的木偶般,一瞬不瞬地看着应逐,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不是成滴,而是成串地往下掉。
应逐看不见,只能上手摸:“岑谐,你没事吧?他到底把你怎么样了?你说话。”
岑谐终于开口:“我没事。”
他一直盯着应逐的眼睛看,然后越过应逐,看向他身后的席宴山。
应逐闻言松了口气,让他跟陈九出去,说:“快出去,这个实验室不能留,要全部炸毁。”
“不行!”岑谐下意识地出声制止他,声音着急到有些尖利。
应逐转头朝着他出声的方向,问:“怎么了?”
岑谐稳了稳神,看着他一言不发,大脑极速运转。
应逐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终于,岑谐找到了合适的对策,他问:“你知道实验室里都是什么吗?”
应逐:“我知道,都是祝星的克隆体。”
岑谐:“是人。”
应逐没说话。
岑谐:“应逐,我不懂什么克隆体,但是我在这里待了一整天,我看着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最小的那个才四岁多。”
应逐吐了口气,他和岑谐都是在战火中存活下来的,敌人自然是没少杀,可是敌人和人,本身就是两种概念的东西。
克隆实验之所以严令禁止,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伦理问题。克隆体算不算自然人?有没有人权?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应逐之所以不让4小队的人进来,是不想让这些放置炸弹的人知道自己炸毁的是什么。
岑谐:“席宴山的实验室现在还不能毁掉,再等等,好吗?”
应逐迟疑,情感上他也偏向岑谐的建议,但是理智上,他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存在就是隐患。
岑谐:“我会让陈九找人把这里看守起来的,这个秘密绝对不会流传出去,席宴山也没机会再进来,我保证。”
应逐还是没有松口,和他对峙着,沉默着。
岑谐:“应逐,求你了。”
许久之后,应逐终于松动,说:“好吧,你一定要看好这个实验室,里面的情况不能传出去,外面的人也不准进来。”
如祝星之前所说,这些克隆体本身也存活不了多久……吧?
可是岑谐说最小的那个才四岁多?具体生长周期是多少?席宴山真是个变态。
这次是秘密行动,席宴山又身份特殊,海马科技影响力太大,应逐一时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保密,一旦席宴山的研究公布出来,恐怕会有不少人愿意出来保下他,让他继续研究。
岑谐知道他的顾虑,说:“我会看好席宴山的。”
行动结束得顺利,收队后,应逐带着席宴山撤离,留了陈九在这里守着实验室。
回去的车上,岑谐抓着应逐的手,没怎么说话。
应逐看不见,所以不知道这一路上,岑谐一直看着他被纱布蒙起来的眼睛。
祝星直接把应逐接到了席宴山给自己建的疗养院,给他看眼睛,这里配了医疗团队,几乎可以代表星郡最高的医疗技术。
应逐配合着又做了一些关于眼部情况的检查,折腾到很晚,岑谐一直陪着他。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他听到岑谐和祝星在远处谈论着什么,听着两人的语气都很急。距离太远,应逐的听觉变灵敏了也还是听不清。
他问:“你们在吵什么?”
岑谐走过来,说:“没吵,我们只是在讨论你的病情,祝老师在想办法联系战地医院的医生,询问当年你用过的那个特效药,也许对你的眼睛有效。”
那个希望太渺茫,但是应逐没有打击岑谐,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纱布,嗯了一声。
岑谐:“我明天要出去一趟,有些事交代陈九,关于让他看守实验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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