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鸟—— by娜可露露
娜可露露  发于:2025年03月10日

关灯
护眼

待到一场结束,电流漫过全身的滋味还没消退,温明惟疲倦地闭着眼,面颊上又落下一吻,谈照突然说:“我不想什么都是你决定。”
“……”
“就算我们重新开始,如果我不能从实质上影响你,不还是跟之前一样,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你想‘上位’的原因?”温明惟睁开眼睛,对上他幽深的瞳孔。
谈照没有否认,避开对视,侧过脸换了个姿势继续。
聊到这里已经有结果,温明惟同意了。
谈照用力地吻他,仿佛无论如何也很难用语言将心里的情绪表达完全,只能借助不间断的吻和负距离的亲密倾诉一二。
等到终于做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温明惟身上盖了条薄毯,在沙发上闭眼睡觉。
谈照在一旁穿衣服,套好衬衫,系上裤子,上楼去洗澡。
他是拿着手机去的。
这几天收到过几次温明哲的消息,谈照一直没回复。
温明哲大概是不太喜欢用文字沟通,消息很简短。
第一次问:“你回去后被怀疑了吗?”
第二次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三次说:“听说仁新大桥动工的日期定了,恭喜。”
最后一条是昨晚发的,谈照看一眼就删了。
他走进浴室,终于打开邮件回复。
谈照:“你躲在境外,合作成不成都没影响,连成本都没有,说是合作,其实是我给你打白工。”
温明哲回得很快,辩驳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又不是得不到好处。”
谈照:“真有好处吗?那你先帮我个忙,看看诚意。”
这条发过去,温明哲大概是考虑了一段时间,谈照洗完澡才收到回复。
“什么忙?你说。”

谈照离开之后,温明惟没多久就醒了。
短暂的睡眠基于激烈性事后的疲惫,其实没睡沉,他闭眼感受着谈照抽身离开,亲了亲他,帮他盖上薄毯,在沙发旁穿衣服,然后脚步声渐远,上楼了。
温明惟掀开毯子,坐起身。长发遮住裸露的后背,遮不住脖颈下密集的吻痕,他浑然不觉,放空了几秒。
顾旌进门的时候,温明惟就这样坐着,脸色一如既往平静得看不出情绪,安静的眼珠注视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旌走到近前,不敢细看他身上痕迹,低下头说:“明惟,我们留在浦邦的人从丹威嘴里套出了点消息。”
“你说。”温明惟伸手摸了件衣服。
顾旌道:“丹威是年中结识温明哲的。一开始不了解温明哲底细,但接触的过程里温明哲不断暗示自己身份,换取他的信任。丹威说,温明哲不仅想统一境外,还想回到联盟,恢复温氏当年的风光。”
温明惟道:“异想天开,脑子不清醒。”
“丹威也这么想。”顾旌说,“但温明哲暗示他只出资不用出力,作为回报,能帮他扩大生意,把赌场开到境内。”
“……”
到境内开赌场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联盟的禁赌令和禁枪令是同一时期颁布的,当年这两项法令都由郑劾主导,但执行的严格程度却迥然不同。
元帅对以温氏为首的黑帮势力有心理阴影,把管控枪械列为首要任务。博彩业虽然也对社会有危害,但它同时也能带来巨大利益,尤其当年有几座以“赌城”闻名的城市,经济全靠这一行支撑,地方资本家对禁赌令百般抵抗,动辄煽动游行,逼政府妥协。
元帅权衡利弊,顺水推舟,把那几座赌城划出禁赌令范围,改称“特殊经济区”,合法开设“娱乐场”。
表面看元帅是被逼无奈,实则为利益交换——那些资本家后来成了他的幕后支持者,为他提供政治资金。
顾旌又说:“丹威装作没认出我们的人,但我看他心里门儿清,是故意想攀我们这条线。”
温明惟道:“他能给我们传消息,转头也能把消息传给温明哲。”
又问:“这几天温明哲露过面吗?”
“没有。”顾旌说,“不出意料,他上回逃走之后就躲得严严实实,一点痕迹也不留,估计几个月内都不会轻易出来活动了。”
“他不急,我们也不急。”
温明惟穿好衣服,站起身,低头看了眼沙发:“叫人收拾一下。”
他身上不舒服,隐约还有谈照留下的气息,勾起刚才一幕幕纠缠的画面。
那种强烈的快感几乎能麻痹人的神经,尤其是当他认为自己很需要对方的时候,对方在他身上施加的影响也随之放大,他一闭眼,就能想起谈照的形状,在他体内深入到仿佛谈照整个人都成了他躯体的一部分。比药效更深刻、更长久。
温明惟走神了片刻,看了一眼楼上,突然问顾旌:“对了,我让你留意谈照的手机通讯和网络记录,有查到什么吗?”
他话题转得太快,顾旌微微一顿,答道:“通讯记录没有异常,社交软件他最近很少登录,邮箱里倒是有一些加密的邮件,但他用公司邮箱,大部分涉及商业机密的邮件都会深度加密,隐藏关键信息,不能确定什么。”
温明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走到楼梯口忽然脚步一顿,回头道:“你通知心宁今晚来一趟,我有事要问。”
“好。”
温明惟回到楼上的时候,谈照已经处理完不便见光的消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用电脑看公司文件。
谈照刚洗完澡,头发没吹干,似乎一点也不累,不需要休息就能直接工作,的确属于“闲着难受”型的。
温明惟曾经有过类似的状态,知道“闲着难受”的本质是没安全感,特别想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听见他的脚步声,谈照抬头:“你醒了?”
“嗯。”
温明惟往浴室走,谈照起身跟到门口,问:“用不用帮忙?”
他刚才有弄到里面,可能不太好处理。
温明惟却道:“不用,你忙你的吧。”
虽说现在他们处于一个“重新开始”的状态,但如果让温明惟不伪装,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谈恋爱,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谈。
恋爱也好,交友也罢,对一般人来说,都是社交行为,通过一些互动达成让双方都愉快的状态,本质是互相服务。
但温明惟是不社交的,他只有需求。
凡是他需要的人或事物,留下。他不需要的,没必要存在。
他也并不计较彼此付出多少、谁更喜欢对方,这些都没有意义。
但他知道,谈照在乎。
他关上浴室的门,透过雾面玻璃,看见谈照倚在门口,听着他洗澡的声音,一直没离开。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太黏糊了?”温明惟轻笑一声,“像是背着我做错事,想从别的地方来找补。”
“……”
谈照噎了下,没作声。
“你先休息下吧。”温明惟说,“晚上心宁会来,我跟她开会你旁听。”

简心宁上次登门拜访,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了。
今天即使温明惟不通知,她也打算过来做汇报,有些事需要温明惟亲自决定。
在来之前,简心宁已经隐约得知,温明惟和谈照关系有变——前几天顾旌把简青铮的一些遗物整理好,送到了她家里。
顾旌生性寡言,不解释原因,只说听安排办事,让她暂时收好。
简心宁问:“‘暂时’?”
“不确定。”顾旌说,“明惟什么也没说,先放着吧。”
“……”
这件事说大不算特别大,但让人很在意。
以前简心宁不止一次安慰,希望温明惟能走出那段过往,接纳新的伴侣。但她的安慰都是耳旁风,改变不了他。
现在他突然这么做,难道是为谈照而改变?
简心宁曾经设想过,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把温明惟拉出往事的阴影,陪他走到最后。
她想不出具体的形象,但理论上应该是成熟、善解人意,能跟他精神共振的人,反正不是谈照那种。
但话说回来,温明惟身边最不缺成熟和善解人意的,哪个手下不是这样?例如她和顾旌。
但他们陪他这么多年,也不敢说特别懂他。
简心宁在来的路上琢磨了半天,抵达后收敛情绪,若无其事地进门。
正是晚上七点钟,晚餐已经结束,温明惟一如往常地坐在客厅里,穿了件高领上衣,遮住脖颈皮肤,长发扎在脑后,在低声跟谈照说着什么。
相比他遮得严实,谈照穿着随意,衣扣开了好几颗,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手腕上设计吸睛的名贵腕表,整体气质过于年轻、轻佻,眼神却很沉,遥遥一瞥简心宁,好像朝人心里投了块石头,并不友好。
简心宁视若无睹,多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情侣对戒,跟温明惟打招呼,笑了下道:“哥,晚上好。”
“嗯,坐。”温明惟点了点对面沙发,问她,“吃过了吗?”
“吃过了。”
简心宁说:“今天我也正好有事想过来一趟,我们去书房里谈吗?”
“不用,就在这吧。”
言外之意,不用避开谈照。
简心宁迟疑了下,没表示异议,但她不确定温明惟这态度是出于什么心理,一般来说他们之间的谈话不适合外人旁听,她本能地有所保留,谨慎地先讲小事,做铺垫。
第一件事是汇报温明惟名下医药公司的近况,主要提到他的实验室,说负责人在申请今年第四季度的预算,如果他这边没问题,她就按惯例批款。
这是小事中的小事,知会一声就行。温明惟却道:“先压一下,回头再说。”
简心宁微微一怔,说“好”。
下一个话题提到周继文,围绕他们最近谋划的几个事件展开,说了一些谈照不太熟悉的人名,是某些不知名议员和地方官员。她讲得隐晦,不了解内情的人很难从她富有技巧性的语言里提炼重点,摸清人物关系。
但大致事件谈照听得明白:参议院有一位议员重病离世,他们想换一个合适的、能控制的自己人顶替。但议员是省内选举推进议院的,不能说安插就安插,必须先跟那个省的政治集团交涉,给相关方利益用以交换。
关系网就是这样一步步织就的。
联盟全境六十个大省,每省有两个参议员名额,自己人越多,影响力就越大。
简心宁轻声细语地讲,温明惟轻描淡写地答复,只说“可以”“不行”,或是给几句简单的提点,仿佛皇帝批阅奏折,运筹帷幄又不以为意的气场自然而然地压制身边一切,简心宁明明位居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却根本不能跟他平等地对谈、商量,她只是在传话、汇报,听他安排。
谈照旁观半晌,心想,如果温明惟如愿把周继文推上联盟主席大位,周继文大概也只是个傀儡。
诚然以联盟的政治体制,参众两院掌握立法和行政权,任何人上位都是执政党的傀儡,个人话语权盖不过其背后党派,否则不用政敌动手,执政党就会把主席拉下台,换一个更听话、愿意维护本党派利益的人代替。
但温明惟不是公律党背后的资本,他培养的是周继文,押注在周继文本人身上,图什么?
如果只为权力,控制海关,方便他军火走私,这么做是不明智的,政党远比个人可靠得多。
谈照有些疑惑,没插话,听他们继续谈。
简心宁讲完周继文那边的事,终于避无可避地提到关键话题,也就是温明惟的核心业务。
温明惟找她来也是为这个,他问:“我们今年还有几批货要出?”
“原计划还剩两批。最近形势严峻,海关卡得紧,能把这两批货顺利出完都不太容易。”
简心宁用余光扫了眼谈照,后者察觉她的提防和排斥,面无表情地往温明惟身边靠了靠。
温明惟顺手按住谈照的胳膊,示意他别不分场合黏人,问:“海关出什么事了?”
“元帅在查。”
“查到谁头上了?”
简心宁报了两个人名:“没抓到切实的证据,但安全起见,这两条线暂时不能走了。”
温明惟点了点头:“现在形势严,明年大选只会更严,恐怕一批都运不出去。”
也就是说,明年运不了,今年就必须把明年的份赚出来。
军火走私风险大,但也暴利。他们需要足够的流动资金,维持运营,供竞选开销。
简心宁递上一份文件,是她做的保守资金预算。
里面列出各项开支,涉及军火制造的成本,政治资源投入,内部管理投入……虽然都是预估,但极其详尽,包含相关人员名单。把这份文件看明白,差不多就能看透温明惟背后的一切了。
温明惟翻看了一会儿,突然转递给谈照,微微一笑道:“你要看看吗?”
“……”简心宁一惊,下意识挺直脊背,眼神跟随他手部的动作转向对面的另一个人。
气氛微妙一滞,谈照接住却没翻,手指按在文件边缘,反问道:“适合我看吗?简小姐好像不太同意。”
简心宁不做声,代表默认。
谈照把文件递还给温明惟,面色不豫,但分寸掌握得正好。
温明惟看他一眼,笑了笑略过这茬,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们聊军火,不可避免地提到境外。
近两年,温明惟的大部分货出给境外黑市,交货流程复杂,转几个中间人的手,买卖双方身份隐藏——即使大家心知肚明,手续上也要藏一藏。这是温明惟不露把柄的关键。
任何商品的价值都受供求关系影响,军火也不例外。
军火商发的是战争财,境外越混乱枪支弹药消耗越大,对他越有益处。无论是从这个角度考虑,还是为方便继续和黑市交易,温明惟都不乐于见到有人统一境外,更何况这个人是温明哲。
温明惟把浦邦相关的新信息和那两天发生的事情给简心宁简述了一遍,说:“我们可以暂时不管温明哲,但今年的几批货最好别走东南一带,以免节外生枝。”
“几批?”简心宁问。
“至少再加三批,你先安排生产,走货路线我回头再定。”
温明惟说:“顺便找人盯一下境内赌城,看看有没有新资本介入,温明哲可能会在这方面有动作。”
“好。”
简心宁想起温明哲那张脸,遥远的记忆复苏,恍然回到多年前那个惨烈的日子,温氏分崩离析,死了太多人,战场混乱无比,一具具倒下的尸体令人麻木,但即便如此,温明哲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她也无法想象。
“可能是替身,”温明惟说,“以前有个算命的给他算过一卦,说他命里多灾,要破解就得找人挡灾,所以他养过替身,把脸整成他自己的样子。当时可能是我杀错了,也可能是在他倒下之后手下趁乱拿替身把他换走,紧急救了他一命。”
温明惟一生谨慎,在小事上都不犯错,更何况是那么关键的一战,对他最重要的仇人,怎么可能轻易“杀错”?
但那天简青铮死了,他能保持清醒已属不易,一切皆有可能。
提及往事,两人默契地沉默了。
谈照脑海里没有能跟他们同时想象的画面,默然一瞥温明惟,欲言又止。
“谈先生,”简心宁突然开口,毫无预兆地问,“你被挟持带走的那天,温明哲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谈照转向她:“没有。”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话很多的人。”
“是吗?”
“牢骚话也没有吗?”
“有吧,但我不记得了。”
谈照讥讽道:“倒是有一些脏话,你需要我学一遍吗?”
“……不用。”
简心宁看着他,半晌又道:“其实温明哲的枪法挺准的。”
她意有所指,谈照冷笑:“是,我怎么没被一枪打死呢,如果死了,现在就不会被你怀疑了,是这个意思吧?”
简心宁还没接腔,温明惟眼皮重重一跳,打断:“行了,少说两句废话。”
他按了按眉心,不悦道:“今天先到这吧,心宁,你回去休息。”
“……好。”简心宁站起来道,“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哥。”
简心宁留下文件,拎包走人。听着她的车声远去,谈照好似终于忍无可忍,一秒也不想在这沙发上坐,起身上楼,留给温明惟一道沉默的背影。
他的反应不奇怪,但多少有点过激。温明惟默然片刻,独自喝了一杯茶才跟到楼上。
卧室门推开,漆黑一片,温明惟打开灯,见谈照立在窗前,似乎气还没消,听见脚步声猝然回头,问:“你是不是也怀疑我?”
他毫不避讳,一副问心无愧做派:“你也觉得我死了才清白?”
“……”
温明惟皱眉:“我什么都没说,你说什么气话?”
他走到近前,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谈照一把按在窗上,身后的玻璃隐隐震动了下,谈照用手垫住他的后脑,姿势亲昵,语气却冰冷:“你就是什么都不说,每次都偏向简心宁,任由她挖苦我,骂我,给我甩脸色。”
“你总共才见她几次,哪来的‘每次’?”
谈照半晌没做声,自顾自问:“温明惟,我和她谁更重要?”
“……你跟她比什么?”
“你正面回答。”
谈照今天那股黏糊劲儿迟迟不散,掐着温明惟的后颈,几乎把他整个人按进怀里,跟自己的骨骼契合,亲吻从侧面落下,含住他的耳垂,用牙齿细细地咬。
温明惟浑身过电,被搂着腰分开两腿,骑在谈照故意曲起的膝盖上,一个有点别扭但异常暧昧的姿势,他不回答,谈照就咬他的耳朵,一连串的亲吻从耳侧掠到脖颈,隔着碍事的衣服越亲越热。
谈照实在是反常,温明惟没法忽视这感觉,但快感也格外强烈,身体和意识仿佛被撕成两半,他在密不透风的吻里喘了声,纵容道:“当然是你重要。”
“真的?”
“嗯。”温明惟搂住他的后背,感受他每一次动作时背肌微微的鼓动,被他解开的长发流水般散开,贴着玻璃滑荡。
“但你有事不能隐瞒我,”温明惟喃喃道,“否则我会生气,明白吗?”
“……你果然还是怀疑我。”
谈照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用力到仿佛要把喉咙咬断,温明惟躲无可躲,拍了拍他的脸。不是抚摸,也不能算打,是个微妙的警告动作,谈照没被警告到,反而委屈上了,梗着口气道:“我本来想给你看个东西,现在不想了。”
“什么东西?”
谈照不说:“不重要,你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
温明惟笑了下,心说少爷的脾气不管怎么磋磨都还是老样子,关系稍微回温他就来劲。
“说吧,我好奇。”温明惟仰脸亲了他一下。
谈照终于松口,拿出手机。
温明惟目不转睛看着,只见谈照当着他的面打开邮箱,给他看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温明哲。
时间是今天下午。
“……”温明惟意外,定睛一扫邮件内容,满篇都是策反的说辞。
温明哲甚至为之前的三枪虚伪地道了个歉,说当时没想真的伤害谈照,为的就是给彼此留一条后路,日后好相见。并许了一堆好处,自称可以帮谈照解决困难,如果有意向,回复详谈。
温明惟沉默了下,抬头问:“为什么给我看?”
“不然呢?”谈照委屈未消,“你觉得我会故意隐瞒你,跟他联系?”
“……”
谈照收回手机,转开脸看窗外,侧对温明惟的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闷声道:“刚才在楼下我就想拿给你们一起看,商量一下,但没机会开口。”
他说“商量”,温明惟马上意会,有了个猜测:“你想假意联系他……?”
“将计就计。”谈照深邃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彩,那是他灰暗多时后难得的终于有机会重掌局面的信心。
“温明惟,不要怀疑我,”他说,“我想帮你抓住他。”

第51章 狮子(11)
温明哲九年前“死”过一次,上回在浦邦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翻船,现在警惕性提高了不止一倍,想再抓他不容易。
但如果有机会骗取他的信任,事情就简单多了。
将计就计是个好办法,温明惟觉得并无不可,问谈照:“你打算怎么回复?”
“不能一开始就太配合,显得假。”谈照说,“应该谨慎点,欲迎还拒,让他主动争取我。”
温明惟笑了一声,咂摸他的用词,“欲迎还拒,你说得对。”
两人从窗前离开,来到床边。温明惟摘下戒指放在床头柜上,那里原本是他放药的位置,最近没吃药,都给顾旌收走销毁了。
谈照跟随他,将自己的戒指也摘下,放到一块,戒面上的纹路合二为一,组成一张面具的形状,是当时温明惟送给他的狄奥尼索斯的象征。
谈照看了几眼“面具”,又把戒指戴上了。
——前段时间他没戴过,现在关系缓和才把戒指翻出箱底。
谈照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问:“温明哲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温明惟想了想道,“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爱听奉承话,还有……配得感特别高,所以其实很容易上当。”
“怎么说?”谈照没太明白。
温明惟道:“简单来说,一般人都懂什么是自己应得的,什么不是,如果突然遇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或者某个人无缘无故地示好,就会有点不安,忍不住想‘为什么’,但他不会。他觉得那是应该的,因为他出身高贵,卓尔不群,理应得到一切。选他的人是良禽择木而栖,不选他的人是有眼不识泰山。”
温明惟说着讥讽一笑:“现在他肯定收敛很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跟他交流注意点技巧。”
谈照点点头,坐在床边,把温明惟抱在自己腿上,说:“我会给你看,你觉得合适我再回复。”
“……”
他这么说是不希望被怀疑,故作无所谓的眼里略带酸涩和别扭,被温明惟一打量就转开脸,藏不住。
温明惟知道他想听什么,无非是要一句明确的信任,不是不能给,但他越是这副委屈表情,温明惟越不想回应,捏了捏他的下颌道:“你现在这么顺从,不跟我唱反调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唱。”
“哦,比如呢,什么机会?”
“等你爱上我那天,我要你一点也不能反抗。”
“……”
温明惟顿时笑起来,常显冰冷的脸上浮现一层难言的愉悦,仿佛这是一句特别讨他开心的玩笑:“我现在就不反抗,随便你好不好?”
“真的?”
“嗯。”
单字尾音变调,温明惟被按倒在床头,明明正事还没谈完,气氛就不受控制地变了样。
他被纱布蒙住眼睛,用胶带封住嘴唇——谈照不知从哪儿学的,还把他的手用领带系在头顶,做的时候时不时扼住脖子,温明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仅用鼻子吸不到足够的氧气,几乎全程都被即将窒息的憋闷感笼罩,眼眶里蓄满生理性的泪,洇湿睫毛,打湿纱布,从眼尾流进鬓角,他不停地颤抖,想叫谈照,叫不出声。
长发是个碍事的东西,美则美矣,却总是压住,疼。
谈照帮他拢到一侧,但换姿势时又乱了,不规矩地铺在后背上,随他身躯的颤动滑下,沾上湿漉漉的汗水,被谈照攥在手里把玩,抓紧。
虽然有些难忍,但还不至于痛苦。谈照并非有意折磨他,而是享受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的滋味。
兴到浓时,谈照隔着胶带吻他,吻了一会儿,用牙齿一点点揭开胶带的边缘,新鲜空气还没涌入,谈照的舌就先闯进唇齿间,又把他封了个严严实实。
给温明哲的回复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的。
他们还没做完,谈照当场打开手机,揭开温明惟眼前的遮挡,给他看屏幕上一个个跳出的文字,问:“这样回可以吗?”
温明惟看清了,句子没什么特别,就像刚才说的,是欲迎还拒的技巧性回复,表达不熟,不信任,没必要接触。
但他正在兴头上,看清也像没看清,谈照握着他的手指按“发送”,然后把手机丢开,又来吻他。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手机就在旁边响,是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
谈照一边动作一边拿回手机,温明惟眼前一阵发白,当邮件内容在眼皮底下展开时,熟悉的文字仿佛成了某种陌生语言,掠过视网膜,他一个字也没记住。
谈照却贴着他的耳根问:“现在我要怎么回?”
“……”
低沉的嗓音吹出热气,配合下方不间断的深入,温明惟浑身酥麻,罕见地有了失控的感觉,谈照好像是故意的,让他在强烈的生理性体验里丧失理性,操控他。
但又不隐瞒,他看不清就给他多看几眼,直到看清为止。
温明惟有点受不了,几乎违背生理本能,硬生生挣脱被捆缚的手腕,把谈照推开。
但他马上又被制住,刚被迫离开的那个东西再次闯进他的精神世界,带着一股要把他的意志捣鼓的气势攻城略地,他在最难忍的时候踢了谈照一脚,但脚踝立刻被抓住,抬高,谈照很满足,贴着他道:“刚才不是你说不反抗,随便我怎么做的吗?”
“……”
温明惟完全把这句忘了,谈照还没完,继续当着他的面发邮件,发了三条左右,终于不发了,说:“我要假装犹豫一下,晾他几天,做足姿态之后再点头。”
温明惟难受又想笑,说“行”:“你最好把鱼线放长点。”
“要多长?”
“探清他在境外的老底,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有没有跟什么人勾结。”
温明惟说:“我们做都做了,不如把他的老巢一窝端。”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