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噼里啪啦讲了一堆，扭头问小a：“你觉得怎么样？”
小a：【可以。】
吴非眯眯眼睛，嘟囔道：“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这些，但也要拿出一些激情来啊！”
他并没有泄气，反而有种很微妙的得意：小a还没他懂怎么运营游戏！
吴非离开顶楼办公室，迎面走来几个员工，见了他都老老实实喊吴总。
他板着脸点点头。
吴非包下了从十八到二十层一共三层楼，因为是在市中心，所以租价贵得要命。
“我实在没什么钱，雇的都是些充场面的客服。喏，这就是之前面试招的那群客服。毕竟客服这种事不应该让我亲自上啊，要是别人知道堂堂副总还充当客服，也太怪了吧！”在没人的地方，吴非肩膀一垮，苦恼的对小a说。
小a不太理解：【副总就不能当客服吗？】
吴非：“不太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吴非从电梯直接往下坐到一楼，外面的景色迅速变化。他一边登上星网思考如何写更新公告，一边闲聊似的和小a说：“市中心的位置非常好，交通便利，人来人往。我计划在广场的大屏上投一个广告，肯定能吸引更多人来玩游戏。”
小a：【嗯嗯。】
“之后我打算去找会做游戏的人，想想怎么通过这个游戏赚钱，钱生钱才能继续把游戏开下去啊。不然再多的钱都不够我花的。”吴非说着说着眼睛亮了起来，“果然，氪金才是玩家最好的武器！”
小a之前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
它的机械声音里透露出一丝茫然：“氪金？”
“对。”吴非说，“新剧情要上线了，游戏难度也会增强。而且如果你想让《暗海时代》变得更像一个游戏，就需要增添氪金这项功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氪金不仅能让玩家变强，还能让我赚到钱，简直是一举两得！”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此时的小a完全想不到，之后的游戏里会多出一群狂魔乱舞的玩家。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酝酿有那么久了，好在小a答应了。吴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想，《暗海时代》终于步入正轨。
不枉费他那么辛苦的工作，最近都有黑眼圈了。
说话间，吴非已经离开那栋大楼。
他眯着眼睛看向人来人往的广场，听着耳边各种各样的吵闹。仰头能看见一块特别大的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一支口红广告。
漂亮的女明星在变化的光线中勾起笑容。
如果能在这上面宣传《暗海时代》，那真是太好了。
吴非能感受到自己胸膛里涌现的多种情绪。如果是这款游戏的话，一定能做到。他的名字或许能够与其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对以前的他来说是不敢相信的。
直到小a的声音惊醒他。
【你在看那支口红吗？】
副总没好气的说：“不是。”
他缓了缓，想起了些之前的事，问道：“小a，你看到那些玩家是多么喜欢这款游戏了吗？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我之前觉得它不好玩，现在才好像理解了一些魅力。”
“那你从它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小a并没回答。
吴非也不气馁，他起头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公告。
【更新内容：
1.修复其他已知bug8处。
2.新资料片“新征程：白雾危机”重磅来袭，新增地图“白雾笼罩的南冰洋”。
3.新增多种模式。玩家可进入新地图，感受战斗带来的激情。
4.商城已全面开放。】
他按下了发送按钮。
如同往平静的湖里丢了一颗石头。
星网热门直播平台“红雨”，一个没有名气的直播间突然被顶上热门。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主播甜品猫酱，今天让我们来看看《暗海时代》最新的资料片。对哦，就是那个最近很有名的全息游戏！根据可靠消息，这款游戏马上就要进行二测了，想玩的小伙伴们可以点击视频下方链接，去官网报名喵。二测名额会随机发放！”
“诶诶，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好了好了，我就闲话少说，直接进入主题吧！”
“新征程：白雾危机”七个大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暗海时代》的游戏论坛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讨论热潮，把潜水的玩家全炸出来了。
【大家看最新的资料片了吗？听说二测和新版本同时上线！】
楼主【是血不是雪】：“啊啊我一看到官方消息就点开看资料片了，虽然没有在游戏里看得那么身临其境，但还是超级带感！（激动乱叫.jpg）”
【过往北路】：“哦楼主说的那个资料片片段啊，完整的要等到游戏更新了才能看到吧。我更在意的是后面那条消息，500个二测名额，副总这次大手笔啊！”
【三六酒等】：“但报名人数都有一两万了吧，几率还是渺茫啊。”
【过往北路】回复【三六酒等】：“那被选中的二测玩家也太幸运了吧……祈祷我也能被选中。（双手合十.jpg）”
【黑手套白猫】：“资料片音乐激动得像是要打起来似的，听得我耳膜疼。上次是转职海盗，这次好像是开新地图。不知道玩起来怎么样，架势反正是摆出来了。”
【口黑嘿】：“诚意招新，有意私聊。”
楼主【是血不是雪】回复【口黑嘿】：“小广告？？”
【第一海盗王大人】：“不是，这不口老师吗？这是老玩家。（抓耳挠腮.jpg）口老师，你今天也在招新吗？”
【口黑嘿】回复【第一海盗王大人】：“嗯。”
楼主【是血不是雪】：“你们暗海玩家画风挺新奇的哈哈哈哈。（尬笑.jpg）”
【柚子茶】：“玩暗海是这样的。”
楼主【是血不是雪】：“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二测玩家，但我好奇的想问一下：当暗海玩家除了美好的精神状态，还需要什么吗？”
【口黑嘿】：“科研精神。”
【第一海盗王大人】：“海盗梦想。（即答.jpg）”
【无名氏】：“永不放弃刺杀目标。干一行爱一行，明天老大换我当。（幽幽.jpg）”
【喜老师】：“这个嘛，新手的话还是得注意一下加点。首杀的固定剧情也别忘记，每个玩家都得走的，但没之前那么难了。转职任务首选普通海盗，比较简单。皇家海盗的那位现在还没出过海呢，自由海盗做完的话我会把通关过程发给大家参考的。”
楼主【是血不是雪】：“感觉有很多大佬出现了，以及喜老师你好认真太感谢了！”
【喜老师】回复楼主【是血不是雪】：“举手之劳，不用谢啦。”
【第一海盗王大人】回复【喜老师】：“喜老师又见面了，每天高强度上网。”

《暗海时代》即将二测,这是第一个好消息。
新版本要开新地图，而且就在她旁边开，这是第二个好消息。
因为游戏里的地图特别大,如果新开的地图太远，她得花不少功夫才能赶到。
近在身边，再好不过。
她开开心心登录游戏，睁眼就是那间手下专门准备的房间，是整个神圣符号里最好的房间，不仅是大床,采光也是最好的。但A骗人大师基本上不在这里休息,她只在下线的时候往床上一躺。
连被子都不盖。
玩家走出房间，遇到了同样嘴角压不住笑的黑。
男人没看见她,正巧路过。
玩家疑惑的停下脚步,接管神圣符号这几天,这个有几面之缘的NPC总是一副发愁的表情。她还以为对方不会笑呢。
“发生什么了,你笑得这么开心？”她走到NPC背后，幽幽的询问。
黑的笑一瞬间僵硬了。
他不敢相信，缓慢的扭头看过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哈哈哈，那个,大师，你也在啊？”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在问出这个回答之前,A骗人大师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听见系统声音响了起来：【任务进行中：代理领袖的挑战。】
她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费劲回忆了一番,说：“啊,说起来，在我来之前,神圣符号也应该有领袖才对吧？”
黑总觉得被猛兽盯上了。
他后背发凉，心跳如雷轰鸣作响。男人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难不成她已经知道红和白今天要回来？
不不，怎么可能！黑，冷静点，别被她的虚张声势吓到了！
A骗人大师接下来的那一句话才让他的侥幸彻底消失，“是代理领袖回来了吗？是那个……那个人对吧。”
玩家一边含含糊糊的吓唬黑，一边苦恼的继续回想，她记得之前有NPC跟她提过什么三大主事，但这种小事她没有认真记过，具体名字早就忘了。
是哪三个来着……
“既然你都知道了。”黑面色一沉，有些恐惧大师的无所不知，但更多是计划失败的愤恨。
他也就不装了，“那又如何！”
黑露出怨毒的眼神，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动作却截然相反地后退了几步，做好逃跑准备——打架超麻烦的，他才不要打。
为了不让大师知道他的真实想法，黑冷哼一声，如是说：“你以为我们神圣符号当真害怕你这个魔王吗？白和红回来了，她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看见那个女人轻笑一声，仿佛压根没把那两人放在眼里似的，“白和红？”
实际上，玩家在感叹，原来是叫这个名字。
这种反应出乎黑的意料。他的表情更冷硬，如临大敌。
逃跑的想法也更坚定。
黑暗暗害怕：自己这回恐怕要倒霉了，大师一看就是一副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
玩家正在走神：这个NPC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那我就等等看吧。
玩家和NPC面面相对，谁也没说话。
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跑。
直到冥思苦想的玩家终于记起来了主事的名字。
她眼睛亮了亮，猛地上前一步，毫不在意被吓得往后大退数步的NPC，一脸认真的说：“我知道了！第三个主事是叫黑对吧？”
这是试探还是嘲讽？
黑：“我就是。”
A骗人大师像感受不到空气中的尴尬般，笑容依旧的说：“原来你就是黑。”
黑：……
搞这么半天，原来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黑从未遇到这种类型的人，一时间大脑当机了。
大师的笑又让他毛骨悚然。
总有种不应该承认自己的身份的感觉。
黑这次什么也不说，直接从二楼翻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A骗人大师：？
她从栏杆上探出半截身子，只看到了一个匆忙离开的背影。
玩家反应了两秒，也翻下栏杆追上去。
她的任务要跑了！
但那个叫黑的NPC跑得飞快，几分钟就看不到了。
A骗人大师在原地站了一会，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任务的特殊展开吗？她瞥了一眼没有变化的任务，不太确定这是不是正常现象。
眼看着女人追不上，无厌之手立刻冒出来，用又轻又细的声音说：“要我帮你吗，我的使徒？”
玩家说：“不用。”
管他的！
她转头回了神圣符号，叫手下的船员准备东西，过两天就出海。
船长心里暗骂这天还是来了。他想说什么，但被玩家看一眼后就不敢吭声了。
在黑重振旗鼓地推门进来时，一眼就看到女人正坐在大厅里检查船长战战兢兢送上来的清单。
A骗人大师的黑色长发被随意地扎了个高马尾，低头看东西的时候头发则乖顺地贴在侧脸上。但没有人敢小看她。
NPC们都害怕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你回来了？”玩家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在场的NPC也跟着看了过去。
黑后面跟着一个冷脸的少女，她有一头长到腰的褐色秀发，一身很容易弄脏的白色衣服。脖子上的大大蝴蝶结衬得那张本就未成年的脸更稚嫩几分，但眼神毫无温度。
“诶，你就是大师？”少女没说话，倒是她身后的女人开门见山的问。
和少女不一样，说话的女人习惯性的眯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也好像在笑。
玩家毫不意外，“你们就是白和红吧。”
两人当中，红穿着高腰和长靴，带着长刀，容貌极具攻击性。
按理来说像她这样的人骨子里桀骜不驯，不喜欢服从管教。但红在说话之前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白，像在征求同意。
见玩家一直盯着白，被无视的红切了一声，高声说：“喂，黑说你是使徒，这是真的吗？”
黑听得头疼，心想：别扯上我啊，我就一带路的。
“当然。”A骗人大师并不在意，“我是无厌之手的使徒，按理来说神圣符号本来就是我的。你——白，不过是代理领袖而已，在我来了后领袖的位置就应该让给我。”
红微微睁开眼睛，露出泛红的瞳孔。
她有一只眼睛瞎了，平日里总是眯着眼睛，认真起来才会睁开。
红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使徒的表情，发现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对“自己就是领袖”这件事十分理直气壮。
她嘴角抽了抽，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开什么玩笑，真以为你一来就能够当上领袖吗？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那个见鬼的神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凭什么我们……”
“红。”
红咔咔的咬着牙，闭嘴了。
白说话没有起伏，显得没有感情。她毫不回避的和A骗人大师对视，点头道：“你说得对。”
红一时惊愕：“但是……”
白轻飘飘看她一眼，红再不情愿也忍了。
“你就是神圣符号的领袖。”白说这话的时候没表现出任何恭敬，只是目光游离在玩家背后几秒，接着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黑：“不是，你们去哪？？”
他没得到回答。
红在经过的时候冲他皱皱眉，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真没用，黑！”
都怪黑受不住据点。
她说完，快步跟上白。
这下只剩黑站在原地，他看了一眼玩家，打了个冷战，匆匆跟上两人。
玩家看森*晚*整*理了一眼任务，还没完成。
她继续安排船员，做完这一切后才挥退NPC，独自走出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小巷入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黑。
“你在这里啊。”A骗人大师并不意外。
“你早就预料到我会在这里等你？”那你还让他等了那么久？黑没敢说出后半句话。
“差不多吧。”玩家含含糊糊的回答。
任务还没完成，事情当然还没结束。
黑欲言又止，最后撇撇嘴，说：“跟我来吧。”
他一路上想说什么但是又憋回去。但A骗人大师全程忙着看论坛上讨论新版本的帖子，没看到。
什么阴谋诡计，玩家压根不在乎。
黑带路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处港口。
还没走近，玩家就听到了对话。
“白，难道真的要让莫名其妙的家伙当上领袖？那明明是你的位置！”红大声说，“我讨厌那个大师！她明明是仗着自己是使徒所以胡作非为。要不是有你，神圣符号早就消失了。”
“少说这样的话。”白只是平淡的回应。
红气得又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少女无奈的叹出一口气。因为身高的原因，她看红的时候不得不微微仰起头。
红主动蹲下来，仰头看她，像在期待一个解释。
白说：“在这个时期，和她作对只会导致情况变糟，其他势力早就对我们手上的东西蠢蠢欲动。更何况，红，你想和无厌之手作对吗？”
和神作对，现在不是个好选择。
红沉默片刻，态度软了下去，“我知道了。”
黑站在几米开外，感觉大师的视线钉在自己后背，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为什么这两人要挑这个时间段说知心话啊！
A骗人大师看了眼任务。
【任务完成：代理领袖的挑战。】
嗯，看来NPC把NPC劝住了。
玩家无视黑伸出的手，快步走上前，直到站在白和红面前。她说：“我打算明几天出海，你们要一起吗？”
红噌的一声站起来，假装看云。
白回答：“当然。”
A骗人大师心想，嗯不愧是她，完美解决所有问题。她正愁找不到合适人手。
等玩家离开，白才说：“我们不能都去。”
黑主动提出：“我不去！”
红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转而盯着黑，显然还在记仇之前发生的事，“你不靠谱，谁知道我们下次回来会不会多一个领袖。”
男人一时感到很委屈，他大叫一声：“这件事能怪我吗？我已经尽全力了好吧！就算、就算你红在，也拦不住大师的。”
他说话时，小心地用余光看了一眼白。
说两句应该不会被记仇吧？
说着说着，红意识到不对劲。她有些紧张地看向少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一起去。”
讨论一番，最后还是只能让黑留下来。
黑因逃过一劫而松了口气。
但三人回据点后，A骗人大师十分疑惑地说：“你们都得去。我会让……呃……她留下来看家，其他人都得上船。”
她指的是最开始那个满脸雀斑的女人。
船队即将抵达边界线，已经能看到远处的阴影了。
无名氏站在甲板上，扫视船员们紧张的表情。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越近，船上的氛围就越压抑。
原本还有人在干活的间隙有说有笑，但现在几乎没人说话。大家都沉默的凝视着海面上数量众多的船只。混战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所有船都堵在这里，像无数条奄奄一息翻白的鱼。
无名氏向所有人宣布：“我们必须绕路。”
没有NPC能识破伪装，他现在是整支船队的队长。手下不止一艘船，而是三艘船。
无名氏抚摸了一下脸上的古物，那东西摸起来冷冰冰的。他有些期待，前面的可是新地图，没有任何玩家知道后面是什么。
要是在这里没有那么多船堵着的话，他应该就能够在新版本更新之前进去。
他苦恼地思考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游戏设置的阻碍。以防玩家在新地图开放之前进去。
可恶，想提前偷看都不行。
说不定后面还没做好！他安慰自己。

第92章 白雾里的东西
宁闭上眼睛的时候,总能感觉到窥视，它们穿透合金和木板，像山一样落在他的身上。但是当他睁开眼睛,那些窥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自己的错觉。
他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发毛。
男人在床头坐了一会，烦躁得睡不着。他站起来，看向窗户。原本就狭小的房间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就算掀开也只能看到一排钉起来的木板。整个房间昏暗,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这样的做法是必须的。
自从上次有个船员被至今都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在睡梦中从窗户拖出去了之后,门蒂罗萨就下令让所有人都把窗户钉死。
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一片漆黑,只有笼罩四周的雾气是白色的。
船只安静地在这种诡异环境里前进,漫无目的地前进。
没有开灯,因为开灯会引来麻烦。
他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刀,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上面布满很多不详的划痕和缺口，这都是在这几天留下的。
他不知道前进了多长时间，也不觉得进入白雾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这里的每一秒都漫长而难熬。
“咚咚咚。”有人在很轻的敲门。
船员说：“宁先生，门蒂罗萨大人找你。”
宁把刀收起来，起身开门,“我知道了。”
他跟着船员走过漆黑的走廊，一直走到驾驶室。驾驶室的门虚掩着,依稀能看见微弱的光。
船员把人送到这里后，冲宁点点头,往后退回黑暗中。
宁推门进去,听见手下的门发出吱呀一声。
房间里点着一盏灯，门蒂罗萨正在等他。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那个被结结实实捆住、靠墙坐着的空壳。
“你来了。”少女说。
宁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
门蒂罗萨说：“我们第四次回到同一个地方了。”她说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很锐利。
“我们迷路了？”宁下意识说，但很快又反驳自己，“在这地方根本没办法判断自己的位置，你是怎么知道的？”
门蒂罗萨指向空壳，“因为它。”
她解释道：“在遇到危险之前，空壳总是会有所动作。”
宁并不意外她发现了这一点。
门蒂罗萨的脸一半被灯光照亮，一半笼罩在阴影里。她平淡的说：“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挣脱了绳子，准备跳海。”
“轰隆隆——”
天空阴沉沉的，划过几道闪电，像是要下雨。海面一次又一次的掀起波浪，冲上海湾的沙滩，卷走挡在面前的一切东西，又在退潮的时候留下一地狼藉。
队长抬头看了一会天，抬手把被风吹得挡住了眼睛的头发捋到耳后。他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嘴角也微微往下压，看起来很不好惹。
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只是在发呆。
“好像要下雨了。”和事佬小声说，像是在提醒。
队长没回头，只送给他一句话：“我知道，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在完成之前那次交接的任务后，幻梦俱乐部就好像彻底把两人忘记了，没有进一步的指示。
其他队友都走了，但和事佬因为不知道去哪，所以选择留了下来。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他比较担心队长，怕他因为不服气所以擅自跟上先锋小队。
队长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啊了一声，难以理解和事佬的脑回路。
自己怎么可能做出那么蠢的事！
他当时就面色不佳的骂道：“好好用你脖子上面顶着的那个东西想想吧！在说话之前好歹认真思考一下！”
和事佬不生气，知道解释是火上浇油。所以就好脾气的笑笑，应了一声：“好。”
两人又在酒店里住了三天。
这天一睁开眼，和事佬发现队长不在房间，下到酒店一楼才发现他找的那人正像个门卫似的靠在门口，漫无目的地打量路过的每个人。
“今天起这么早啊。”
队长掀起眼皮，无语似的看了他一眼，“我平时也起这么早。”
“我知道。”和事佬只是在找话说。
但队长总能飞快结束话题。
一阵沉默。队长忍耐到了极限，他主动挑起话题：“俱乐部派出的另外一支小队快到达边界线了，哼，又是送死的而已。之前出发的那些队伍本来应该和约定那样传出消息，但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透了。俱乐部不断地派人进去，难不成是打算用命铺一条路？”
和事佬眨眨眼，反而是惊叹起另一件事：“你这都知道？”
他的感叹毫无疑问得到了一句讽刺：“你以为我们是出来旅游的吗？”
“这就是为什么你最近总是不安的原因吗？”和事佬好声好气的问，“我知道你一整夜都没睡觉。就是在担心这个吗？”
听到这话，队长挑挑眉，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队友。他坦诚的说：“我才不关心俱乐部的那些大人物又做了什么愚蠢的指示，我只是担心边界线那边会出事。”
“那边还在打，估计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了。”
“满脑子都是打架，那群人真是完全不长脑子！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也不怕被发现！”他毫不客气地骂道。
和事佬总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奇怪，他靠近了一点，追问：“被什么东西发现？”
青年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自顾自地垂下眼帘，出神的盯着远处看。从他们这个地方看不到港口，只能在楼房的阻挡间看到一小片的海面。此时有不少船停在港口，水手来来回回忙碌。
和事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队长看的是路灯。
白天的路灯并没有开，沉默的站在街边。
队长突然开口，一字一顿的说：“白雾里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日的尖锐，显得低沉而轻柔，像在害怕自己说的内容。
和事佬拧起眉头，没听懂。
但他也不需要听懂。
因为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比一阵更大的声音，那是无数艘船同时乘风破浪逼近的动静，是港口众人因惊恐而传出的喧闹。
那片他们唯一能看见的海面颜色覆盖上一层阴影，然后被一艘艘船占满。船只不断的往前移动，但那处海面始终被占满。
队长猛地站起来，厉声问：“发生什么了？”
回答他的是凄厉刺耳的鸟叫，仿佛报丧的钟声。
“嘎嘎——”
“嘎嘎——”
乌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些浑身覆盖黑色羽毛的鸟类像得到了某种信号，离开城市的各个角落而聚集在一起，在天空中形成十分壮观的漩涡形状。
看得人心里发毛。
海风送来血的味道。
队长完全坐不住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太不合常理，太古怪。他匆匆离开，丢下一句话：“我要去港口！”
和事佬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我也去！”
像他们一样又害怕又好奇的人不在少数，逐渐变成了一大群队伍，浩浩荡荡赶往港口。
还没走到，队长就看见了海面上的一切。
数不过来的船。
它们一艘接一艘，密密麻麻，像黑色的海浪。这些船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发生拥挤也没有碰撞，只是安静的朝港口涌来。
他一眼就看出，这正是堵在边界线的那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