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怎么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往回走？
这样的疑惑只在青年脑中存在了一秒，因为他看见了领头的船。
一艘破破烂烂的船。
五米高的怪异鹿头躺在甲板上，一只鹿角撞破了桅杆，一只鹿角刺穿了船身。这绝对不是正常的鹿，它的体型庞大到人站在面前都像个婴儿，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它还拥有一双人的眼睛。
眼白满是血丝，眼角凝固着已经干了的血，宛如一行血泪。
它凝视着面前的所有人，满是怨毒之色。
这颗头颅被自上而下砍成两半，只剩下一小部分的皮还连着。它表面覆盖着一层深褐色的粗短毛，但通过切口处可以发现下面还长了一层长长的黑色的……头发。
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鹿头。
分明是一颗异化后的人头。
人头周围一片狼藉。船员要么被咬成两半随意丢在地上，要么被破烂的栏杆刺穿身体，要么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脚。
可想而知剩下的船员结局都不太妙。
船装载了过重的东西，吃水很深，前进的时候摇摇晃晃。人头也随着微微晃动，带动船身发出不祥的咔嚓声。但它还是在前进。
其他船都不敢超过它，全都缓慢地跟在三百米开外。
队长心中骇然，看到了异化怪物的眼睛胀痛不已，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痛。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缓了一会。
再次睁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之前遗漏的东西。
与其他船员格格不入的，站在人头前的……一具无头尸体。
直觉告诉他，那和之前他负责转交的“人”是同样的东西。
“诶，你别看了！”和事佬饱满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急忙用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队长这才注意到，自己闭上眼睛也能看见东西。他的视野中不知不觉出现了大片扭曲的绚丽光影。所有东西表面都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红光。
挡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褪去皮肤，褪去肉，最后扭曲成了漆黑线条。
“那是什么东西？”队长劫后余生，出了一身汗。要是继续看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疯了。
他咬牙切齿，语带惊恐。
和事佬叹息般的说：“应该就是……白雾里的东西。”

风雨欲来的天空,浑浊起浪的海面，密密麻麻的船只……
一切最后定格成一副夸张的画面：早已不存在任何活人的船只摇摇晃晃停靠在港口，其后默默跟着铺天盖地的船。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飒飒吹过。
被切成两半的巨大人头凝视着面前的港口，嘴角隐约勾起一个夸张而血腥的弧度。
【欢迎回来，航海家！】
【请时刻注意您的san值，游戏愉快！】
【为了自由，胜利和金币！】
兜里没钱是《暗海时代》的一名二测玩家。
她在决定预约这款游戏之前，先找到了游戏论坛并观察了几个帖子。在考察完相关情况之后,玩家才决定在预约界面填写姓名和相关信息,检查三次后点击了“确定”。
平日她不会参与这种几率很小的事情。因为这就像买彩票一样，基本上是中不了的。
她不喜欢没有回应的期待。
尽管如此,兜里没钱依旧认为《暗海时代》是最合适的一款游戏。尤其对她这种恐怖游戏爱好者来说,值得冒险一次。
索性,她很幸运。
兜里没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同时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冒险了。那种提心吊胆的心情她不喜欢，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希望《暗海时代》不辜负她的期待。
玩家并没有第一时间登录游戏，而是先看了一遍官方的通知，确定自己知道游戏上次和这次更新了什么内容。
仔仔细细看完后,她才开始创建角色。唯独在这件事上，玩家没了一贯的认真,在自己相貌的基础上随便改了几下就搞定，十分敷衍又迫不及待的往后翻。
在加点页面,她把每个属性点得十分平均,又加了几个更有利于保命的技能——从论坛上看，玩家的死亡率居高不下。第一次死亡之前的平均存活时间足足高达两小时。
进入游戏后,玩家并没有在意自己身处的环境，而是先点出面板研究。
最值得注意的是全新的商城。
商城里一眼看去，她先看到了“一杯水”、“一块面包”、“一件华丽衣服”等商品，这些能用游戏通用货币购买，也能氪金。
但这种东西真的有氪的必要吗？
并不是所有商品都能氪金兑换。
兜里没钱翻找了一下，发现了商城里多出了一个交易板块——她很确定之前没有这个板块。
这个板块使得玩家能自主定价、彼此交易。交易的物品不能是活物，体积也不能超过系统背包。最大的亮点是可以直接传到相隔千里的买家手上。
她沉思片刻，心想这个功能显然会被玩坏。
在新版本的《暗海时代》中，虽然增添了氪金点，但唯一能做的就是换装。
嗯，虽然那些服装的确很好看就是了，完美做到了蒸汽朋克风格的神秘和优雅。
不过这些衣服换上之后还有特殊效果，有的能让技能成功率提高，有的能加一点外貌。效果并不是很强，只能说有胜于无。
兜里没钱思考了一番，觉得也算合理。
毕竟这是一款开放冒险游戏，主打的就是复杂危险的环境和任务，是不会让玩家有氪金无敌的空子钻的。
更何况，玩家们也不会失望，因为他们正信誓旦旦要钻交易功能的空子。这本来就是设计给他们玩花活的。
《暗海时代》这款游戏的缺点要说的话还是很多。任务太难，触发条件没有规律，加点升级太缓慢，引导系统做得太差劲——直接就把玩家丢进游戏里，完全没有介绍游戏设定和背景。
好在玩家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当海盗！
只要能当上海盗，一切都不是问题！
哈哈，大概也只有游戏还在坚持称呼玩家为“航海家”吧。
不过对兜里没钱而言，这些缺点并不重要。玩恐怖游戏，武力值太高就不够有意思了。
在看完面板后，她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掀起白布。
她发现自己身处停尸间。
玩家之前逛过论坛，但她并没有点进那种明显是“剧透”的帖子。兜里没钱从一开始就决定自己要亲身体验，提前知道剧情就没意思了。
就在她一边扫视周围，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兜里没钱立刻躲了起来，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者毫不客气的踢开了大门，大喊一声：“不用躲了！我也是玩家！别担心，‘首杀’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快出来吧。我是老玩家。”
老玩家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喜老师就是厉害。
早在几天前，【喜老师】就在论坛里发了一条帖子，提到了二测这件事。她希望老玩家们积极欢迎即将加入的新玩家，避免茫然的新玩家一进入游戏就因为“首杀”而被踢出游戏。《暗海时代》里的所有玩家应该团结起来，营造一个良好的游戏氛围，欢迎更多玩家加入，避免恶性竞争。
在她看来接下来的新版本明显是组队模式，玩家需要一起合作，进入白雾下副本得奖励。
以【喜老师】的身份，一呼百应。
就连一向沉迷研究游戏的【口黑嘿】也表示：诚邀新玩家加入队伍。
实际上【喜老师】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她还忙于做自由海盗的转职任务。提醒她的是在论坛里取名为【诚实守信】的A骗人大师。
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是这样的。
A骗人大师虽然平时表现得很乐子人，但她是个玩游戏认真的好主播。她以前玩过很多款游戏，也见过玩家内斗导致游戏氛围糟糕、大批退游的情况。她不希望《暗海时代》变成那样，所以希望老玩家对待二测玩家能和善一些。
但以她的身份提这个建议不合适，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玩家之中也在流传她是个恐怖魔王这种不实传闻——她明明对待玩家特别友好，那个奇怪正太玩家可以作证！
青铜战士也可以作证！
所以A骗人大师找上了【喜老师】。【喜老师】当然答应了。
老玩家们一拍即合，决定帮帮新手。
这就是为什么“首杀”考验名存实亡的原因。
在占领停尸间这件事上，玩家是认真的。
因为怕剧透所以错过了帖子的兜里没钱：？
她站起来，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只咬牙切齿说出一句：“谢谢你的好心啊。”
柚子茶在更新玩游戏的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海盗船不能塞进系统背包！
第二个想法是：为什么不能把他自己塞进系统背包！这样就能够迅速传到其他地方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就相当于一个传送吗？就不需要辛辛苦苦到处跑了。
柚子茶不死心，并向谁学数学抱怨。
【谁学数学】评价：想法很大胆，做法很奇怪。
【柚子茶】：我的传送，我的传送……我只是想出海怎么了！（痛哭.jpg）
不过此时的两个玩家并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大胆的想法，救了谁学数学。

第94章 交易成功
谁学数学并没有在游戏更新后的第一时间就登录游戏,因为他考试去了。多亏了之前的认真复习，他取得了一个比较满意的成绩。
松了一口气的玩家开开心心登录游戏，等到版本更新进度条加满后迫不及待点击进入游戏,却发现弹出了一个没见过的等待时间。
谁学数学：？
“人太多不让我进？”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最近开放二测，有很多新玩家。
他耐心等了一会，终于成功登陆。
谁学数学这次的登录时间和之前不一样，他挑了一个早晨进入游戏,终于不用在游戏里花上一晚上钻研数学了。
依旧跳过新版本介绍动画,他在熟悉的房间里睁开眼，推开了房门,登上甲板。
看到这一幕的船员差点以为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毕竟船上谁都知道,那位新任神秘学专家从来不出门,要不是伊恩每天端回来的食物有动过的痕迹,船员们大概会觉得那个只活在船医口中的人并不存在。
谁学数学还不在意其他NPC好奇又惊讶的视线，他自顾自的深吸了一口气：“啊，大海。”
果然玩游戏就应该是来放松的，而不是写数学卷子的！
就在他神清气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收到消息的声音。他打开面板,是【柚子茶】发来的消息。
柚子茶这些天已经习惯有事没事找谁学数学聊天了，尽管对方做不到及时回复也没关系,只要谁学数学上线就一定会回复。
谁学数学笑了一下，问他：“这次怎么了？”
柚子茶从头到尾非常主观的批判一番更新内容,表示如果是他肯定能想到更好玩的设计,又照常埋怨为什么没有传送功能。
谁学数学边看边笑，敷衍的安慰了他几句。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数先生？”
玩家关上面板,还没看到人就先喊出了声：“伊恩，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是NPC船医招进来的人，当然是对方全权负责。也就伊恩脾气好，还能容忍玩家的古怪行为——整天待在房间里在一张白纸上写奇怪符号，偶尔睡得死死喊都喊不醒，时不时读神话典籍到晕过去或者异化。
总是非常古怪。
值得被真神势力抓去当成异端烧死。
“没什么。”伊恩鼓起勇气凑到了身边，对“数先生”终于愿意出门这件事非常高兴，连之前的疲惫都仿佛忘记了。
少年眼睛下面青乌很严重，身形也好像变得更消瘦。他笑起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神采，整个人有了点活力。
谁学数学虽然很奇怪为什么NPC凑上来只为了说一句毫无意义的话，但并不在意的应道：“好吧。”
他认认真真的欣赏了一下风景，不得不说《暗海时代》虽然有些情节让人掉san，但它的风景是真好看。金色的太阳高悬于海面之上，投下来的破碎光斑在海水里跳动。这画面无论看了多少遍都好看。
拍了几张照片后，玩家看向还待在自己旁边的NPC，忍不住又问：“你说吧，如果真的有事需要我帮忙我是很乐意帮的！”
“真的没事……”伊恩虽然很想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但事实上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最后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了。
玩家直白的指出：“我遇到了麻烦——这六个字都快写在你脸上了。”
他忍不住感叹，这NPC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懂，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之前一直忙着考试，现在回过头想起论坛上那些关于难对付的NPC的怨言，又看看面前的伊恩。谁学数学心想，真的假的，游戏里的NPC看起来也不难对付啊。
被戳穿的伊恩憋红了脸，最后小声的说：“我不想让数先生担心，因为你看起来很忙。”
虽然伊恩没看懂玩家到底在忙什么。
谁学数学莫名心虚的咳了一声，“还好还好，我还是有时间帮你解决麻烦的。毕竟我可是很厉害的神秘学专家！”
他有种和“玩游戏被老师发现”相似的微妙感觉，大概可以称之为“写作业被手机发现所以决定哄手机一小时”。
伊恩嘴角往上勾了一点，开心的时候也表现得有些腼腆，“那就太好了。”
谁学数学听了一下NPC的话，发现和之前那次自己没接的任务是同一个——伊恩感觉有人在跟踪。
“交给我吧！”不管搞没搞懂，总之先答应了。
【任务进行中：海上跟踪者。】
或许是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很靠谱，伊恩一点也没怀疑谁学数学能不能完成任务。
谁学数学本人都没有这种自信。
因为他光顾着点【神秘学】、【历史】、【神话研究】和【古代语言学】这种技能了，压根没想过加武力值。
就凭那4点力量，只能杀只鸡。
玩家僵硬的转移话题，“我们先搜查一番这艘船吧！”
“好，数先生，我给你带路。”伊恩很积极。
这还是谁学数学第一次知道这艘船的整体结构。他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不像是来搜查的，更像是来旅游的。
伊恩对莫名充上导游这件事也不生气，相反十分尽心尽责，介绍的时候力求让谁学数学听得开心。
如果柚子茶这时候在这，他肯定会抽抽嘴角，说：有你们这样做任务的吗？别玩过家家了。
认真道来，这也不能怪谁学数学。他之前没玩过游戏，当然不清楚做任务都是有套路的。
他是个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游戏小白。
逛了一圈，线索没找到。最后他们停在了谁学数学房间门口。
伊恩说：“这里……我就不介绍了。数先生对这里很熟悉。”
他为避免玩家尴尬，主动转移话题：“要不要看后面有没有其他船？”
“当然好。”谁学数学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
玩家走了几步，发现NPC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一看，伊恩还停在门口，和他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两米。
“怎么了？”谁学数学疑惑地问。
“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伊恩的直觉拉响了警报，他朝门的方向走近一步，自言自语般的说，“这门好像是开着的，锁上还有被撬开的痕迹……有人在房间里。”
“什么？”伊恩说得太小声，谁学数学没听清。
玩家刚迈开脚步往回走了两步，就听见“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
接着一只握着刀的手从门后伸出，快如闪电般捅穿伊恩的腹部。
“啪嗒！”
强烈的疼痛让伊恩面色发白冷汗淋漓，他惊愕的低头，看见那只手抽回刀，甩了甩上面沾上的血迹。
其中一滴沾在他自己的脸上。
不好，数先生……
“快……快逃……”他没办法出声，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在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之时，伊恩最后看见谁学数学缩小的瞳孔和空白的表情。
他模糊不清的想着：自己应该更警惕一点的，没想到那个人就藏在数先生的房间里……
“啪嗒！”
谁学数学看见少年的腹部掉出了糖果。那些包裹在彩色糖纸里的糖砸在地板上，又咕噜噜的滚动了几下，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少年艰难的把头颅扭向他，眼神空洞，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玩家没听清。
做完这一切的蒙面人从门后走出，一只手握着《战争的秘密》，另一只手还握着染血的刀，刀尖已经朝向玩家。
谁学数学迟钝而自得的灵魂被惊醒，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跟踪者就是冲他来的。
准确的说，冲他手上的书来的。
玩家知道这个时候要冷静，才能想办法完成任务。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却放在了倒地的不知生死的伊恩身上，以至于花了好几秒才发出嘶哑的质问：
“……你是谁？”
追踪者并未回答。
他跨过地上的身体，朝着玩家的方向步步紧逼，刀尖闪着冰冷的光。
谁学数学心里微微一沉。在这一刻，他并没有像其他那些早就玩过很多游戏的玩家一样总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一切。
他是个游戏小白，所以他沉浸进了游戏里。
他既愤怒又恐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会杀了你。”杀手往前走一步，平静的说，“然后是整艘船的人。你是妖人吧，能复活。”
“那我就守在你的尸体旁边，你复活一次我杀一次。”
他举起刀，如此说。
谁学数学一时汗毛耸立，直觉为他拉响了催命的警报。他非常确定，这个NPC说的是真的，说到做到。
他第一次感受到NPC带来的恐惧。
他在NPC面前毫无反手之力。
【任务失败：海上跟踪者。】
谁学数学感受到身体变轻，很多东西从身体里流逝，生命值开始暴跌。
在即将被踢出游戏的前一秒，他突然想起什么，用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手速点开了交易面板，向【柚子茶】发起交易。
系统声音卡顿起来。
【你的生命值降为……】
【你死……】
【……】
【你发起了交易。交易内容为：一具尸体。】
【对方接受了你的交易。】
【恭喜你，航海家，交易成功！】
系统判森*晚*整*理定交易成功。
谁学数学刚松了一口气，就眼前一黑，被踢出了游戏。

主事先生和平时一样在客厅里喝茶。
他端起茶杯,低头吹了吹杯中的热气腾腾，举止优雅地抿了一口亲自泡的茶水，尝到了些微苦涩的味道。
苦涩过后,舌尖尝到了丝丝沁入人心的甜。主事意外有些喜欢这样的味道。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气还没有全部吐完，就听见旁边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哐当！”接着是人被撞到后下意识发出的惊呼。
茶杯里的水面不再平静，晃动起阵阵涟漪。
“又怎么了？”主事无奈的提高了一点音量，询问道。
房间里传出一道稚嫩的童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没事，只是我撞到床脚了！”
主事先生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这番鬼话,他没离开位置,依旧安然自若的喝着茶。
他依旧住在那个从外表看就不怎么样的楼房里。房间里的那些家具布置得有条有理，主事碍于要做正事,也就忍着勉强住下了。
除了现在所在的客厅外,还有一个主卧和一个客卧。主事带回来的那个叫“柚子茶”的妖人就住在客卧里——也正是他刚才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大部分时间妖人都跑到皇宫里去玩,完全把主事之前说的话抛之脑后。只有晚上会跑回来往床上一躺沉沉睡去。
“唉。”想到这里,主事头疼的捏捏眉心。既有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烦躁，又觉得有点好笑。
因为事情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柚子茶得到了圣子的帮助，成功当上了皇家海盗。向来仇视皇室的圣歌教连句话都没说，更别提迁怒了，反而还对他多有忌惮。
那些主事之前可不是这幅面孔！他们过去总是死死盯着他,寻找他身上的错误，仿佛想把那层皮都扒下来。
不过……
“没想到,我最后是用这样的方法完成最开始进城时定下的目标啊，”主事先生嘴角含着讽刺的笑,自言自语的低声说,“居然沾了妖人的光。”
妖人本就是个天然吸引注意的存在，更何这是一个游走在皇室和圣歌教的金发绿眼矮个子正太。
柚子茶很会折腾,居然同时得到了圣子和皇室少女的认可。
圣歌教的大部分成员都觉得这背后必定有主事先生的手笔！此人心机深沉，想必借此和圣子大人攀上了关系——他自己当然很清楚并没有——但其他人不信。
主事先生已经经历了五次成员假装遇见，实则伺机向自己打探妖人最近在做什么。
拜托你们有点脑子可以吗？这地方距离总部可是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怎么想也做不到在楼下“巧遇”啊！
太傻了。
他的确知道妖人最近在做什么，无非是在皇宫里和小皇室玩过家家。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圣子大人似乎因此对他这个小角色升起了好奇。他有好几次被叫到总部去，面见圣子。圣子什么也不说，一如既往的在膝盖上摊开书本，仿佛沉浸于阅读。
主事脑子里转得飞快，提起柚子茶在皇宫里的经历时——只要他问，柚子茶总是愿意说的。玩家才不会对友善的NPC支支吾吾，只会大大咧咧什么事都往外抖。
圣子那双灿灿的金色眼睛才投来轻飘飘的一瞥。他盖上书页，轻声说：“很有趣。”
他停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的提到：“他还遇到了皇室里的其他人吗？”
主事先生冷汗淋漓，不知道圣子到底想知道什么。他让柚子茶当上皇家海盗，是为了刺探皇室的秘密吗？
又或者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提？
凯欧斯不笑也不恼，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看得主事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圣子都知道。
“有。”主事知道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只剩几秒，他强撑着开口，“柚子茶遇到了……罗斯西亚的堂姐。”
按理来说，罗斯西亚堂姐是圣子大人的旧识。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柚子茶才能够进入皇宫，不然以他无业游民的身份擅闯皇宫只能得到当众斩首的结局。
主事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交情，但猜圣子是想知道她的消息。
他偷偷看了一眼凯欧斯，发现少年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而是翻开了一本全新的书，既没有说停又没有表示肯定。但没让主事离开。
主事先生有点明白了，他绞尽脑汁东拼西凑说了点消息想讨人欢心。
等离开总部的时候，其他成员亲眼看到圣子冲他露出了一个很淡的微笑——显而易见，他们伟大的圣子被主事这个奸诈小人蛊惑了！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被带飞”的无奈心情，但主事先生很快理解了其他成员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决定借此来寻机打击仇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轻快起来。
直到他闻到从隔壁房间里传来的血腥味。
主事：？
自己绝对不可能闻错。
他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你受伤了吗？”
“没、没有，哈哈，怎么会呢！”门后的柚子茶急忙而慌乱的回答。
主事不信，“是吗？受伤的话要及时处理。”他说完这句话，察觉出了一丝奇怪：妖人这么脆弱吗？在房间里都能把自己弄受伤？
而且这么浓的血腥味。
这不是撞了床脚，是撞了动脉吧。
他又敲了一次门，喊道：“柚子茶？”
“真的没事！”柚子茶在短短几秒钟内大脑飞速思考，“那、那个，我只是在尝试杀鱼！”
主事维持笑容，心想：什么烂借口。
像他们这种远离海岸的城市，鱼很贵，柚子茶根本买不起！
“好吧，那你小心点，别弄伤了自己。”主事并没有戳穿这个谎言，而是选择坐回去继续喝茶。
反正妖人做出什么事都让人不意外，拦是拦不住的。还不如放松点，享受一下筹备复仇计划的快乐时光。
柚子茶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急出了一生汗，好在是把人糊弄过去了。
他回过头，看向放在床单上的尸体。
“哇这个人你可真是死得好惨啊。”柚子茶幽幽的叹息，但很快神经质的高兴起来，狠狠握了握拳，“太好啦，我就知道这个游戏bug能行，历史老师我们要青史留名了哈哈哈！”
在几分钟前，他收到了来自谁学数学的交易邀请。还没来得及看交易的是什么东西，柚子茶手比脑子快的点击了确定。
然后一具尸体出现在了他面前，砸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
柚子茶：？
这谁啊？柚子茶用自己独特的脑回路思考了一番，明白了：历史老师是杀了人不知道如何处理尸体吗？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交易是个处理尸体的好办法。
玩家翻看交易过程，发现交易内容是一具尸体。他又好奇的检查了一遍尸体，是被人一刀封喉，死前挣扎的时候衣服上都沾上了血。
等等，这具尸体看起来不像NPC。这种独特的时尚风格分明是玩家……
那一个瞬间，柚子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是谁学数学本人吧！
他急忙去联系谁学数学，对方果然已经下线了。
“历史老师——”柚子茶难过了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