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闻不甘寂寞,絮絮叨叨的问:“你说,克里斯曼不会对长官动手吧?长官没带电棍,真打起来不就完了,不对,长官好像带枪了,那恐怕是克里斯曼倒霉…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听到枪声?”
明秋阳撇了他一眼,“不知道。”
为什么没跟上去?因为明秋阳认为克里斯曼对蔺言没有敌意。
他自小在饿狼环伺的五等星长大,对于杀意、恶意最为敏感,克里斯曼虽然好像很生气,但明秋阳的直觉却将他判定为安全。
这是直觉,不是他的主观想法,所以明秋阳也不懂克里斯曼究竟抱着什么情绪。
牧闻无趣的看着他,“转人工。”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明秋阳问。
“算了,你继续当人机吧。”牧闻捂着耳朵翻了个白眼说。
跟着尹老板混,三天饿九顿,还有被嘎腰子的风险,牧闻就是在桑德拉饿死,也绝不上尹玉成的贼船。
工资够高另说。
伊索已经急的额头冒汗了,他给闵盛和杰森发去了短信,两人不知道在忙什么,居然一个都没回。
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人不看终端啊,你们没有网瘾的吗?
长长的走廊像是巨兽的食管,伊索没胆量独自进去,要是克里斯曼和蔺言没打起来还好,要是已经动手了,他进去就是送菜。
别到时候唯一死者是劝架的,那就好笑了。
原地转了几圈,高壮的青年终于等来了杰森的回复,他激动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就被内容整蒙了。
【四个木:直播给我看看。】
什么玩意?
【伊索:你被人盗号了吗?】
【四个木:没有,他们打起来了吗?】
伊索眉头紧锁,杰森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可靠,但绝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尤其蔺言和他关系还不错。
【四个木:让我看看他。】
伊索的感觉更怪了,他反复刷新了几下页面,没等到更多消息,捏着终端的手都在冒汗。
什么情况,杰森喝醉了吗?
桑德拉没有酒,也没有菌子,他只有可能喝了医务室的牛奶,不然伊索想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
【四个木:急急急,你能不能快点?】
语气又变了。
伊索心中的怀疑越烧越旺,果断退出了聊天界面,等待闵盛的回信。
杰森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生无可恋的看着三个重刑犯围着他的终端,现在看什么香喷喷的肉饼。
抢人终端你们礼貌吗?
“他怎么还不拍张照片?我还没见过蔺言长什么样呢!”说话的是尹玉成,青年作为终端争夺赛的失败者,只能伸长了脖子挤在包围圈里。
真正的赢家、杰森终端的实际掌控者江舒游漫不经心的说:“再等等,说不定他正在和克里斯曼一对一搏斗。”
江舒游胡说八道,康拉德半信半疑,尹玉成信以为真。
多亏了明秋阳之前在他面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和尹玉成作为骗子的超绝脑补能力,素未蒙面的蔺言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名肩宽两米的魁梧大汉,从头打车到脚要花二十,砂锅大的铁拳一拳一个崔堂。
现在的实习生竟恐怖如斯,真是后生可畏啊。
“哗啦啦”铁链拖动的声音想起,康拉德眯着暗红色的眸子问:“克里斯曼会不会杀了他?”
难得遇到让他念念不忘的血,就这么便宜了克里斯曼怎么行?
“克里斯曼能杀了他?”尹玉成竭力睁大狐狸眼,表达自己的怀疑之情。
江舒游也说:“克里斯曼怎么可能杀了蔺言?”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对蔺言没有滤镜的人,康拉德语调困惑:“为什么不可能?克里斯曼又不是善茬。”
这话说的像蔺言就是善茬一样。
尹玉成和江舒游对视一眼,齐声道:“不可能。”
杰森也悄摸点点头,克里斯曼杀了蔺言的可能性比他买彩票中五百万还低。
鸟不拉屎的桑德拉根本没有彩票店。
康拉德不明白他们俩哪来的默契,正要反驳,江舒游手里的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
三人低头看去,只见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的伊索再次发来了消息。
【伊索:出事了!】
【伊索:闵盛对克里斯曼开枪了!】
江舒游忽的笑了声,“这么刺激?”
尹玉成不解的挑眉,狐狸眼中闪过精光,“闵盛想在桑德拉待一辈子吗,居然对克里斯曼动手?”
谁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着往上爬,得罪霍华德可不是好选择。
能让趋利者亲手毁掉一条有可能攀上的关系网,只有一种可能——另一条更大的馅饼掉下来了。
当然,尹玉成不否认哪怕是最野心勃勃的政客也有自己的私情,但闵盛对蔺言?
他们才认识半个月,这可能吗?
“快问问他什么情况,”尹玉成催促道:“我已经很久没在桑德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江舒游眼神晦暗不明,但他还是照做了。
片刻后,伊索发来了一长串语音消息。
男人又急又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半小时前,克里斯曼和蔺言一起去了牢房深处,我没敢跟上去,就给闵盛发消息求救……”
半小时前,闵盛正在医务室看着褚沙。
程北去了小黑屋后,医务室空旷了许多,只剩下一个动弹不得的崔堂和能动但不想动的褚沙。
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仅靠机械医生不足以压制他们,闵盛干脆亲自来了一趟。
来了也是沉默无言,他们三个找不到共同话题,崔堂和褚沙也看不起狱警,空气反倒因为闵盛的加入而变得沉重了。
“喂,长官,”崔堂有些受不了被人盯着,不悦的拧眉,“都十点了,您不去睡觉,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
“这是我的工作,不算浪费时间。”闵盛不咸不淡的说。
十点,不早不晚,闵盛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两个病人却不约而同的感到不适。
眼不见心不烦,褚沙背过身闭目养神,崔堂不行,养伤的这几天,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嘴上没门吧了。
“长官,您这么晚还来这里,不会是因为狱警宿舍太孤单了吧?”
嘲笑起闵盛崔堂就不困了,饱含恶意的说:“说起来,您也二十七了吧,还没着落吗?”
闵盛奇怪的看着他,崔堂转行做媒人了?
“叮叮叮!”
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弹了出来,褚沙拧起眉,转过身没好气的命令道:“把你的终端关了。”
他的诉求没有得到回应,闵盛向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似的,一向冷淡的脸上浮起慌乱和焦急,镜片下的双眸睁大了一圈。
崔堂好奇起来:“怎么了,长官,你被炒鱿鱼了?”
听到他的声音,闵盛抬起头,对机械医生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崔堂“嘁”了一声,“怎么不说两句就走了,我还想听两句八卦呢。”
褚沙慢悠悠的看向他,声音很轻:“你很好奇吗?”
崔堂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往床内侧挪了一下,“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机械医生有监控权限,”褚沙轻轻扯开唇角:“你能说服它给你看吗?”
崔堂长长的“啊”了一声,嫌恶的表情淡去,转而露出笑容,“当然。”
和机械医生经常打交道的好处就在这里,机械人的双眼闪烁了一下,对着墙壁射出两道白光,投影画面瞬间清晰了起来。
崔堂和褚沙很快找到了闵盛的身影,男人走得飞快,风衣外套在空气中刮出了残影。
“这是去干嘛,又有犯人杀人了?”崔堂认出闵盛前进的方向是A区,轻蔑的笑了声。
褚沙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闵盛进入了A区,监控的光线瞬间明亮了起来,两人看到了急急忙忙迎上来的伊索和四处散开的犯人们。
地面上很干净,没有尸体也没有伤员。
唯一脸上带血的牧闻笑嘻嘻的坐在地上,不像有事的样子。
崔堂奇怪的呢喃了声:“怎么只有伊索?”
桑德拉向来是双人巡逻,伊索的同伴呢?
褚沙幽幽的看着监控画面,漆黑的瞳动了动,“在里面。”
伊索的眼神一直在往走廊深处飘。
伊索似乎对闵盛说了什么,男人推了推眼镜,从后腰掏出枪走了进去,伊索谨慎的跟在他身后,和闵盛保持着一米距离。
以防万一,他也举起了枪。
“是克里斯曼吧,”崔堂发现了犯人中少了的身影,不怀好意的说:“有个可怜的狱警被克里斯曼盯上了?”
闵盛越走越深,他的脚步声完全被地面吸尽了,像一团没有生命的影子般飘了进去。
此时,克里斯曼正在帮蔺言戴手套。
里德洗干净的手套反而成了他用来邀功的工具,男人又一次半蹲,展开布料缓缓裹住蔺言的右手。
“好痒啊。”指腹擦过手腕,蔺言止不住的笑起来,头发蹭到了克里斯曼的肩上。
酸水上涌似的,克里斯曼从心肺到喉舌都是难以言喻的麻。
不等他说话,少年缩回手,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朋友间逗趣的问:“你一直都这么没有分寸吗?”
“你看,”蔺言将手腕内侧的皮肉袒露,在克里斯曼眼前上下晃了晃,“都红了。”
这就是污蔑了,克里斯曼已经竭力收住自己的力道,怎么可能把蔺言的皮肤蹭红。
【夏娃:那是牧闻的血吧?】
【蔺言:听起来有点惊悚。】
克里斯曼怔怔的看着他,对方的名字衔在嘴里,融成黏腻的液体流进发痒的喉咙,带起阵阵燎泡,最终在胃袋里扎根。
克里斯曼直起身,蔓延的影子代替双臂,将蔺言裹了进去。
“那我小心点。”他说。
“可以吗?”他又说。
男人再次撑开手套,而蔺言也给了他新的机会。
“当然可以,”伸出手,蔺言将脑袋重新搁到克里斯曼肩上,“喏。”
克里斯曼又闻到了。
他们离得太近,以至于闵盛第一眼看过去,误以为克里斯曼将蔺言锢在怀里。
不是误会。
克里斯曼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要把蔺言的骨头揉碎,只不过一直克制着没有行动罢了。
蔺言从克里斯曼的肩头看到了闵盛黑白分明的瞳。
枪口高高举起,没有任何犹豫。
“砰——!”火光飞逝,一颗子弹对准了克里斯曼的背后射了出去。
“啊!”尖叫声来自闵盛身后的伊索,他猛地拉歪了闵盛的手臂,第二颗子弹擦着墙飞了出去,没有命中。
“咔哒”
闵盛冷静的扣下了第三枪。
克里斯曼就地一滚,忍着痛躲了过去,血渍从囚服下大面积的晕开,布料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操-他的闵盛!”克里斯曼痛的眼前黑了一瞬,站不稳的身体重新跪回了地面。
“等等,前辈,你等一下!”
蔺言连忙抬手制止了闵盛继续清空弹夹的举动,和伊索一左一右将克里斯曼扶了起来。
下一秒,蔺言手一松,跑到闵盛面前,飞快的从男人手里夺过枪,“前辈,你不能杀他,你也想蹲大牢吗?”
少年焦急的说:“狱警不能杀犯人,这是违法的!”
桑德拉是私企,这里的狱警和执法队不同,他们没有擅自处刑的权利,哪怕严安一直对桑德拉内部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杀了人的狱警,就是罪犯。
他话里话外都在替闵盛着想,闵盛没什么表情,垂眸揉了一下蔺言的头发说:“我知道。”
“他死不了的。”
被伊索扶着的克里斯曼闻言立刻阴狠的瞪了过来,“是啊,我死不了。”
“就该轮到你死了。”
“谁死都不错,”崔堂看着这一幕,笑容逐渐扩大,“他们俩要是能同归于尽就好了。”
“俩?”
褚沙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来。
“原来,你不希望蓝眼睛死啊。”
说什么屁话呢?
“哈”了一声, 崔堂眼神怪异的看向一副命不久矣模样的青年,“你的脑子也坏掉了吗?”
身体已经很完蛋了,脑子再罢工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褚沙偏了一下头,好像在思考, 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片刻后, 他说:“我没有伤害过自己的头部。”
他分得清轻重, 也知道该怎么做, 很多时候,褚沙自残的行为只是为了达到目的, 而不是为了死。
譬如威胁狱警放他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把戏所有人都知道, 只不过褚沙做得太狠, 狱警们不敢和他赌而已。
毕竟,你怎么知道褚沙会不会将错就错,把桑德拉当成自己的埋骨地?
被语言攻击了, 褚沙当然不会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 他偏过头,慢悠悠的说:“我听说,蓝眼睛曾经打伤过你。”
向前伸了下脖子,青年问:“这是真的吗?”
他总是一副阴沉的样子, 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崔堂看着只觉得背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飘来飘去,因此对褚沙的态度也十分不善。
“问什么问, 别说你没听到广播通报。”
整个桑德拉都知道崔堂在蔺言手里吃了亏,甚至到现在还躺在医务室里修养,凶名赫赫的崔堂已经沦为了笑柄。
但他不甘心。
崔堂一只手屈起, 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靠着床头半坐着:“想知道就去问蔺言,看看他怎么说。”
崔堂拒绝提起那晚的经过,知情者只剩下蔺言、牧闻以及杰森,牧闻识趣,不会到处传播崔堂丢脸的事,其他两人就不好说了。
就目前而言,他还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褚沙仿佛对崔堂的话感到惊讶,漆黑的瞳睁得更大了:“意思是,你完全认可他说的一切吗?”
你果然脑子有问题。
崔堂收回视线,不想继续和神经病浪费时间,投影画面中,克里斯曼哪怕站不住身体也不忘挑衅闵盛。
不过,从克里斯曼的视角看,那还真不算挑衅,顶多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警告。
闵盛推了推眼镜,一只手卷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犯人们应该待在自己的牢房里,克里斯曼,你违规了。”
他说的冠冕堂皇,克里斯曼冷笑道:“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可不能让我挨一枪。”
“闵盛,”克里斯曼没再叫他长官,直呼其名道:“你最好不要落单。”
落单的狱警会遭遇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闵盛面无表情的勾住蔺言的后领,将想过去关心克里斯曼的少年拉了回来,“别落单,克里斯曼好心提醒过了。”
好心两个字被闵盛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一股子嘲笑的意味。
蔺言脑袋后仰,自下而上的看向闵盛,蓝眸眨了眨。
还有我的事吗?
【夏娃:还不快谢谢好心人。】
【蔺言:你指的是哪一个?】
好心提醒狱警不要落单的克里斯曼还是好心拦住他的闵盛?
【夏娃:一定要从他们两个之间选吗?】
蔺言有些犯了难,显然他们俩都不符合好心人的标准,但这可是桑德拉,桑德拉最不缺爱凑热闹的人了。
把闵盛叫来的人是谁不必多说。
从闵盛手里将自己的衣领救了出来,蔺言转身看向伊索,小虎牙压在唇角:“前辈,谢谢!”
虽然蔺言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威胁,但伊索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为了帮助他。
伊索“哈哈”干笑了两声,他担心蔺言出事是真的,想吃瓜的心也是真的。
克里斯曼不爽的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的提醒道:“长官,我受伤了。”
蔺言闻言脑袋上下晃动,“我知道呀,放心,我一会儿给你上药。”
话落,蔺言急忙改了口:“不是,我一会儿让机械医生给你上药。”
蔺言不懂这些,万一把克里斯曼治死了,他就要和牧闻他们当室友了。
倒不是嫌室友不好,主要是怕赔了学分又折兵。
听蔺言这么一说,克里斯曼本就因失血而难看的脸色更加沉了下去。
闵盛一来,蔺言的立场瞬间变了,刚才的暧昧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就像浮出水面的泡沫,阳光一照就炸开了。
“长官,您的手套还在我这。”克里斯曼双目牢牢的盯着蔺言,低声说。
“你先留着吧,”蔺言摆摆手,寸步不离的站在闵盛旁边,“我可以去地下仓库补货的。”
免费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夏娃:严安最大方的一次。】
克里斯曼嗤笑一声,背后的痛楚逐渐弱了下去,麻痹感四处蔓延,蛛网一样延伸到身体各处,连手指动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力。
闵盛的手轻轻压在了蔺言的肩头,“很晚了,你先回宿舍吧,我带克里斯曼去包扎。”
蔺言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我不放心他。”
鱼钩向上,克里斯曼嘴里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说话声音却中气十足起来:“长官,你要和我一起去医务室吗?”
蔺言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医务室,快被腌出味了。
他纠结了一下,还没选出结果,闵盛已经贴心的替他承包了这份额外加班。
“我带他去,你好好休息。”
“闵盛,你能不能少管闲事?”就在闵盛刚说完,克里斯曼立刻接上。
“我和长官之间的事外人少插手。”
克里斯曼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他推开伊索,向前走了几步,一身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闵盛挑眉:“打伤你的是我,怎么成了你和他的事?”
克里斯曼才不管,他硬生生忍着疼挤进了闵盛和蔺言中间,手臂一搭勾住了蔺言的肩膀,“长官,你的朋友受伤了,你不该陪着我吗?”
他都没要求蔺言为他讨回公道,蔺言总不能还忽略他的需求吧?
眼珠左右转了转,少年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夏娃:医务室现在还有崔堂和褚沙在,你去了多半又要出事。】
【蔺言:没有加班费我是不会去的。】
然而,看着克里斯曼衣服上洇出的血,几秒后,心软的大学生还是妥协了,“那我陪你去吧,你别死在路上哦。”
克里斯曼咧唇笑起来:“不会的。”
他命硬的很。
外面,牧闻望眼欲穿,他听到了枪响,要么是克里斯曼被打了,要么是克里斯曼被群殴了,不管哪个都是好结局,但是——情况完全不对。
三声枪响过后,牧闻没能看到克里斯曼倒霉的样子,反倒看见了一只战胜的公鸡。
克里斯曼高昂着脑袋和蔺言并肩走了出来,哪怕身上有伤都不能掩盖男人得意的表情。
闵盛和伊索跟在后面,牧闻发现闵盛别在后腰的枪不见了,而蔺言手里则握着一把左轮。
牧闻眯着眼笑起来。
“长官,您要走了吗?”牧闻举起一只手问。
蔺言还没说话,克里斯曼一个眼神飞了过来:“滚开。”
可惜,牧闻不会滚,他只会拖着腮继续问:“长官,您没有受伤吧,我听到枪声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受伤的是谁,牧闻这话摆明了就是刺激克里斯曼,如他所料,克里斯曼露出了阴鸷的眼神。
“克里,”蔺言安抚的叫了他一声,握住男人的手,“别理他,跟我走。”
手指包住手背,处在暴怒边缘的克里斯曼瞬间熄了火,他别开眼,从牧闻身旁绕了过去,竭力克制住杀人的欲望。
再挨克里斯曼一脚,牧闻可就不是简单的吐血了。
见克里斯曼这么听话,牧闻笑得弧度更大了,他对着蔺言和克里斯曼的背影挥挥手,转头就对明秋阳说:“看到狗了吗?”
明秋阳茫然的抬头。
牧闻用肩膀撞了明秋阳一下,“没想到克里斯曼也会摇尾巴。”
明秋阳依然不理解,克里斯曼又没有返祖,哪来的尾巴?
得不到明秋阳的反应,牧闻习以为常的耸了耸肩,整个A区,他自诩唯一的正常人。
此时的S区
从伊索嘴里听完了全部过程的江舒游摸了摸下巴感慨道:“三枪,亏克里斯曼躲得快,不然今晚就能开席。”
康拉德冷笑热讽道:“开什么席,啃沙子吗?”
尹玉成没说话,一只手支着脸,狐狸眼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轻声笑了起来。
“克里斯曼要是知道你们在背后蛐蛐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江舒游无所谓的耸肩,“有本事先让他从A区升进S区。”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S区每多一个人,对于整个监狱来说就多了一个麻烦。
“我说,你们能不能把终端还给我。”杰森从角落里伸出头问。
江舒游抛了下终端,笑眯眯的拒绝了,“长官,我们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而已。”
杰森欲哭无泪,褚沙好歹还知道付钱,这三个要么抠搜要么黑心要么不做人,从他们手里捞不到油水还风险高,简直是无本买卖。
“长官,别着急啊,”尹玉成挥了挥手说:“我们正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呢。”
伊索的消息断断续续的发了过来。
【伊索:克里斯曼跟着蔺言去了医务室。】
【伊索:崔堂和褚沙也在医务室里!】
【伊索:我靠靠靠蔺言是不是和崔堂有仇来着?】
【伊索:杰森你说句话啊!】
杰森说不了话,江舒游可以替他说。
【四个木:崔堂和蔺言打起来了吗?】
【伊索:那倒没有。】
遗憾的摇摇头,江舒游和尹玉成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可惜。
【四个木:再探再报。】
听到蔺言说要陪克里斯曼去医务室,坐着看戏的崔堂缓缓躺了回去,双手压好被角,两眼一闭开始装睡。
褚沙幽幽的看着他,“装死?”
崔堂翻了个身,背对着褚沙,面对着墙壁,呼吸逐渐平稳。
在完全恢复之前,他没打算和蔺言直接发生冲突。
褚沙不理解崔堂的所作所为,他应该是敌视蔺言的,但他似乎至今都没有做什么不利于蔺言的事。
只在语言上自我暗示吗?
这算什么?精神胜利法?
正想着,医务室的门开了。
等候多时的机械人立刻滑了过去,机械臂锢住克里斯曼的双臂,全方面进行扫描。
“嘀,发现伤口。”
机械医生二话不说展开了治疗,克里斯曼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按到了椅子上。
“嘶——”克里斯曼疼得泌出冷汗。
机械医生将嵌进肉里的子弹挑了出来,在一圈好似烧焦了的肉上倒上药水,最后抽出纱布包裹。
蔺言站在一庞,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蹙眉,他钻到了闵盛的身后小声问:“前辈,你会不会受罚啊?”
“不会。”
闵盛将蔺言的脑袋按了下去,“严安不会管这些小事。”
蔺言不知道桑德拉对于小事的定义是什么,克里斯曼死了算不算大事?
大概算的,毕竟被关的霍华德也是霍华德。
抬起眼,蔺言又问:“前辈,你为什么要对克里斯曼动手,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在容忍他吧?”
没错,闵盛一直在纵容克里斯曼。
他一共只阻拦过克里斯曼两次,第一次是例行检查,闵盛给了克里斯曼一电棍,第二次就是这次。
闵盛居然开枪了。
“一定要有理由吗?”男人垂眸,和蔺言四目相接。
“就不能是我容忍不了他了吗?”
蔺言呼出一口气,拽着闵盛的袖口松开了,垂着脑袋嘟囔道:“我还以为前辈是来帮我的呢。”
他一下一下轻轻的用额头撞击闵盛的肩膀,反复问:“真的不是为了我吗?前辈,让我高兴一下嘛。”
克里斯曼痛的眼睛都红了,他一言不发的盯着亲密无间的闵盛和蔺言,眼圈的血丝更重。
闵盛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抵住蔺言的额头,微凉的掌心和温暖的皮肉相贴,“嗯,是为了你。”
蔺言笑了声,“前辈,你怎么也不戴手套?”
为了防止开枪时影响手感。
想归想,闵盛没说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褚沙的声音,“蓝眼睛,崔堂说他想你。”
躺在床上的崔堂眉心一跳,猝不及防听了一耳朵的蔺言也惊讶的回过头。
“我吗?”他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褚沙的恶意扑面而来,他缓缓“嗯”了一声,道:“崔堂很关心你,他一直在看着你。”
这是实话,但褚沙独特的表述方式让它走偏了。
崔堂明明是为了找到蔺言的弱点,被褚沙这么一说,倒像是什么变态偷窥狂一样。
褚沙还在说,他说刚才A区牢房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到了,他闵盛动手时是奔着杀了克里斯曼去的。
他说蔺言分明看到闵盛举枪,既没有及时阻止也没有推开克里斯曼,他凉薄的放任克里斯曼受伤倒地。
他说蔺言远比闵盛危险的多。
蔺言:“……”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运动神经和反射神经真的不怎么样?
不要阴谋论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实习生!
最后,褚沙说:“我觉得崔堂早晚会在你手上中第二枪。”
崔堂睡不下去了,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褚沙,把你的嘴闭上!”
褚沙恍若未闻,一字一顿的说:“你不是想杀了他吗?崔堂,要抓住机会呀。”
崔堂“啧”了一声。
他现在这样子,到底谁杀谁啊?
抓起床头柜上的空药瓶,崔堂大力扔了过去,药瓶砸在床柱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飞溅的碎玻璃落在褚沙的被子上,青年无所谓的摸了下被割破的下巴,将血一抹,没放在心上。
蔺言抿了抿唇,看看褚沙,又看看崔堂,“你们俩要不要先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