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S级监狱说的像全息游戏一样。
克里斯曼咧开唇,用膝盖撞了一下蔺言悬在空中的小腿,“长官,我说完了,你可以松手了吗?”
蔺言抬腿撞了回去,“你还没说崔堂进来之后的事呢。”
克里斯曼觉得这样撞下去太幼稚了,于是他收回了膝盖,蔺言却偏要伸长了腿追过来,最后用脚踝夹住了克里斯曼的小腿。
现在好了,克里斯曼的手和腿都被他用脆弱的丝线束缚住了,于是男人只剩下了高傲的头颅和勉强算得上自由的口舌。
他说:“长官,我的手下来探监,我都没和他说上几句,时间都耗在您身上了。”
桑德拉的犯人毫无疑问是拥有言论自由的,蔺言扭头看向玻璃墙外,西装男人仍然像个蜡像般杵在那。
蔺言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屈指敲了敲玻璃,“你好,你还要和克里斯曼说什么吗?”
西装男人显然还没有被剥夺听力,他小心的抬起一边的眼皮,越过蔺言去看克里斯曼,金发男人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西装男连忙道:“哦哦,少爷,我听之前出狱的朋友说桑德拉的伙食比较朴素,给您带了些食物,进门检查的时候被狱警们拿走了,您别忘了去取。”
蔺言和克里斯曼同时挑眉,克里斯曼是没想到西装男看着五大三粗居然还挺细心,蔺言则惊讶于他还有个桑德拉出去的朋友。
“说起来,小明同学说,之前有个从桑德拉出去的犯人,临走前对你比了中指。”
蔺言收回腿,在半空中晃了晃,“他胆子真大啊。”
克里斯曼脸上渐渐阴沉了下去,显然想起了糟糕的回忆:“确实胆子大。”
“等我出去,会亲自和他叙叙旧的。”
“不用出去,”蔺言言笑晏晏:“他要回来了。”
“封荆要回来了?”牧闻惊呼一声,“啪”的一声趴在了玻璃墙上,双眼激动的放光。
“真的吗?他真的要回来找死了?”
玻璃墙外的朋友幸灾乐祸的点头:“真的,判决已经下来了,下个月封荆就会被送到桑德拉,刑期四年。”
牧闻“哎哟哟”的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起来:“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盼什么?”
背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牧闻回过头,只见蔺言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手交握,乖宝宝似的微微向前倾身。
“长官,你怎么来了,刚刚我还看到你在克里斯曼那呢,”牧闻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心虚,笑嘻嘻的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来,坐坐坐。”
蔺言没坐,反问道:“一个月一次的会面机会,你还有时间观察我?”
“哪能啊。”牧闻连忙高呼冤枉。
“克里斯曼那么显眼,我随便扫一眼都能看见他,”牧闻说着站起身将蔺言推到椅子上坐下,“长官,您巡逻辛苦了。”
“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牧闻自来熟的说:“他案底不算多,还在努力中,争取以后也来桑德拉走上一圈过过瘾。”
玻璃墙后方的青年摸了摸鼻子,对着蔺言尴尬的笑笑。
蔺言多看了他几眼,劝道:“还是别来了,我们这待遇比较自由,预算也比较自由。”
“自由好啊,”牧闻接话道:“我就是看中了桑德拉自由的人道主义才来的。”
蔺言:“?”
活久了,居然看到有人吹桑德拉的人道主义了。
【蔺言:他是水军吧?】
【夏娃:桑德拉舍得花钱买水军?】
【蔺言:发自真心就更可怕了。】
蔺言站起身,又绕着整个房间走了一圈,确定没有出现任何血腥暴力事件后,举起手拍了两下。
“时间到了,全体犯人列队,准备回A区。”
高个狱警也走了过来,和蔺言并肩站着,双目鹰一般扫过每个犯人的脸,看到克里斯曼时,高个狱警多停了几秒。
克里斯曼立刻回以挑衅的笑容,歪头时脖颈发出“嘎嘎”的骨骼活动声。
蔺言看过来时,克里斯曼的笑容又消失了,双手插兜姿势懒散的往那一站,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蔺言对着他努努嘴,克里斯曼抽出双手,慢悠悠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有他带头,一些刺头犯人也只能歇了延时的念头,安安分分的排好队。
临走前,蔺言回头看了一样,那名老妇人还站在玻璃墙后方,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蔺言:好奇怪啊。】
直觉系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觉得不舒服。
【夏娃:画个思维导图试试?】
【蔺言:其实人也不是一定要刨根究底的对吧?】
溜了溜了。
犯人们像羊一样被狱警们牧进了牢房,少数几个脾气倔的挨了电棍后也不情不愿的蹲到了墙角,高个狱警重重的哼了一声,沉声说:“审讯室还有一个位置,你们谁想过去,我就满足你们!”
没人回话,犯人们静默的盯着高个狱警,阴冷的视线像是凌迟的刀刃,在男人的制服上留下烙印。
蔺言一只手搭在高个狱警的肩上,和犯人们挨个对视了回去,不过几秒,这些囚犯反倒先避开了眼。
又一次大获全胜的实习生笑着眯起眸子,“距离八点还有三个小时,我有足够的时间从你们之中抓出里德今晚的室友。”
“都听话一点,好吗?”
依然没有人回话,沉默的空气在偏低的温度下凝结,牧闻盘腿坐在地上,举起一只手说:“长官,我听话,今晚能和您当室友吗?”
“不可以。”
蔺言歪过头,果断的拒绝了牧闻,“我的床已经够小了,你要把我挤下去吗?”
“我可以睡地板。”牧闻提出了解决方案。
蔺言举起手中的电棍:“去地底怎么样?”
牧闻识趣的收回手,他只笑,不说话,用厚脸皮面对一切。
来回踱了几步,蔺言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守着的其他几名狱警招了招手:“前辈,今天晚上负责A区巡逻的是谁啊?”
几人走了过来,圆脸狱警想了想说:“今晚好像是杰森和伊索吧。”
“杰森不是说要去S区吗?伊索今晚的搭档还没定下来。”另一人提醒道。
“那我来吧。”蔺言说。
“今晚我和里德聊完之后,去找伊索前辈一起巡逻。”
实习生不愧是实习生,这份对工作的热爱直接把一众老油条烧成灰了。
圆脸狱警抓了抓头发,“也行,我一会儿告诉伊索,你记得千万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等和伊索汇合了再来A区。”
“嗯。”蔺言轻轻颔首。
当晚八点,审讯室
没有外人在场,房间里只有坐在椅子上的里德,为了防止他暴起伤人,里德的双手被手铐靠在椅背后方,动弹不得。
因为今早的事,里德事后得到了其他狱警留下的棍印,手臂到腰背都一阵阵的发疼。
门开了。
里德抬眸望去,白炽灯的冷光打在那人的肩头,擦着侧脸射了出来,一条细长的影子从他的脚底向前蔓延,几乎贯穿了整个房间。
他的右手赤裸的暴露在空气中,指尖到腕骨都是融雪般的白,而这只漂亮的手中握着一根凶器,足以让任何嘴硬的犯人发出悲鸣。
里德将头抬得更高,脖子伸得更长,终于,他看到了蔺言的脸。
帽檐的阴影下,是一双变幻无常的海。
审讯室里的温度偏低, 又是个没有任何供暖系统的毛坯房,蔺带着满身室外的寒意走进来,空气便凝住了。
黑暗从门外一并涌了进来,头顶的白炽灯仅仅抵御了几秒就落入了下风。
里德像只待宰的羊羔, 眼睁睁看着狱警一步步走近, 他仿佛闻到了海风的咸腥气味, 背在后方的双手下意识攥紧。
于是双臂的痛意更加剧烈了。
“里德。”
他听到少年叫了声他的名字, 几秒后, 那个熟悉的词汇换成了一连串冰冷的数字。
他说:“犯人B0974号,晚上好。”
里德打了个激灵, 他想回一句晚上好, 一张嘴就失了声, 喉咙宣告罢工的下一步就是撺掇大脑和它同流合污。
好在, 里德成功的挽留住了自己的脑子,他是第一次进审讯室,也是第一次和蔺言独处, 这样的感觉陌生又刺激, 比带着炸药潜入博物馆还要让人脉搏加速。
里德仰起脸,对着蔺言笑了起来:“长官,您别这么叫我,我听着心里怕。”
话落, 里德看到那少年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 深邃的眸也成了飞起的月牙。
蔺言捏着电棍在地面上轻轻敲了几下,金属碰撞发出脆响, 无情的碾过耳膜。
“你现在知道怕,今天早上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怕?”
里德当然不怕,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但犯人在狱警面前不需要太有个性。
男人露出了惭愧的表情,低下脸,语气带着浓浓的悔意,“长官,我知道错了。”
“您看过我的档案吧,我虽然是炸药犯,但从来没有炸死过人,”里德说着硬挤出了两滴眼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啊,长官!”
眯着眼,里德始终盯着蔺言的影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哭嚎声,悬挂的白炽灯似乎晃动了几下,连带着地面上的影子也变成了一片不规则的图案。
下一瞬,蔺言动了。
里德的声音停了一下,目光跟着蔺言的靴子走,但他不敢表现的太直接,欲盖弥彰的将脸扭到另一边。
余光之中,蔺言距离他更近了,哪怕不抬头,里德也能猜到蔺言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就像在考场被老师盯着的学生会紧张一样,里德也演的更加卖力了,“长官,我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你是第一次杀人,还是最后一次杀人,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你的说辞。”蔺言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的同伴和你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前情旧怨,我也不在乎。”
“桑德拉的规则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里德,你违规的理由一点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违规了,而违规者必将接受惩罚。”
【夏娃:你还挺像回事的。】
【蔺言:那当然,我的范文可不是白背的。】
“我明白,长官,我都明白。”里德的嗓子里像是卡着一口气,说话时喘得累。
他确实表现出了一副诚心悔过的姿态,但蔺言对此持怀疑态度。
“抬头。”蔺言说。
里德抖动的肩放缓了,他一下一下抽着气,脑袋依然低垂着。
年轻的狱警轻轻蹙眉,想要将他的脸捞出来,雷声大雨点小的男人却像见不得光似的装起了鸵鸟。
“抬头,里德。”
蔺言微微俯下身,用电棍横着抵住里德的下巴,男人瞬间僵住了,提线木偶似的跟着蔺言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里德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长官,您一定要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吗?”
狼狈吗?
蔺言不觉得。
收回电棍,少年背着手在审讯室里来回踱了几步,笑道:“审讯室上一次的客人是牧闻和明秋阳。”
“一个头破血流,一个手臂折断,里德,他们那样才叫狼狈。”
里德见过明秋阳当时的模样,顿时背后一阵发寒,要是蔺言也把他打成那样,他估计今晚都熬不过去。
眼珠转了转,里德正要开口,微暖的指腹点在了他的眼角。
蔺言看着里德干涩的双眸,轻轻笑起来:“你没哭啊?”
手指占据了里德近乎一半的视野,他的瞳孔不住的收缩,干巴巴的辩解道:“蒸发了……”
这样的说辞无疑逗笑了蔺言,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居然蒸发了,太可惜了。”
里德老实的闭上了嘴,被拷住的双手握在一起,手指拧成了麻花。
蔺言轻笑着走到长桌后方拉开椅子坐下,“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我们来确认最后一件事吧。”
什么事?
里德咽了口唾沫,腰背挺直,坐姿不由自主的端正起来。
炫目的灯光照得人头脑发昏,里德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满脑子翻找剩余的罪行。
不可能啊,里德紧张的吸了下鼻子,他在桑德拉还是挺小心的,难道遗漏了什么地方吗?
“你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里德,”少年提醒完,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笑吟吟的问:“我的手套呢?”
手套,对,手套。
怎么把这个忘了。
绷紧的神经忽的松开,掌心的细汗像是在嘲笑里德的忧虑。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里德牵起唇问:“在我的口袋里,长官,您要自己拿吗?”
“哪边?”
“左边。”
里德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左腰的位置更加靠外,嘴里忍不住邀功:“我把上面的血擦掉了,它看着很干净,和原来一样。”
蔺言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他惊喜的拍了两下手,发出小小的欢呼:“你太棒了!”
这该死的四个字没道理的撞进了胸腔,里德咬了下舌尖,才用疼痛压过喜悦。
长官,您太会折磨人了。
里德不止一次想,蔺言真的是来当狱警的吗?
他在不同的监狱里进进出出,自认为早就把狱警这个群体摸透了,但蔺言的行为举止和传统狱警完全不同,里德积累多年的经验变成了一戳就破的纸,可怜兮兮的被海水冲烂。
现在,他落入了更加悲惨的境地——情绪也失控了。
里德大概能明白为什么程北宁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去激怒蔺言了,因为他想要掌控蔺言的情绪。
理所当然的,程北失败了。
里德不想走他的后路,但里德无路可走。
蔺言没有急着拿回手套,和里德静坐了一会儿,他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你先留着吧,等我巡逻结束再回来找你拿。”
在A区巡逻,见血是常态。
临走前,蔺言提醒道:“这次不要再让人抢走了。”
“咔哒”房门合上,白炽灯下只剩下了里德一个人。
冷意卷土重来,男人打了个喷嚏,背后泛起一阵寒噤。
“好冷啊。”
蔺言缩了缩脖子,乖巧的站在A区门口等待伊索。
背后是闭合的金属大门,身前是一片漆黑的夜晚,蔺言左看右看,一个人影都没有,风声呼啸着带来枯草和细沙,裸露的皮肤有些疼,他更怕了。
【蔺言:夏娃夏娃,快出来,我有点怕。】
【夏娃:怕什么?这里这么多杀-人-犯还镇不住鬼吗?】
【蔺言:不准说那个字!】
少年急的在原地转圈,最后干脆蹲下身把自己团了起来。
【蔺言:说了那个字就会把它们吸引过来的…大概是这样。】
【夏娃:你放心,就算是非生命体也看不上桑德拉。】
说的好有道理。
蔺言眨了眨眼,重新站了起来,踢开脚底的石子,他迈着企鹅步在门口走了两圈,最后认可了夏娃的说法。
来这里的非生命体只有两种可能,被发配流放的和自讨苦吃的。
【夏娃:非要说的话,你属于第二种。】
【蔺言:求卸载人工智能教程。】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夏娃不在,蔺言的实习分就泡汤了。
晚上九点,伊索终于来了。
他是个十分高大的男人,双臂鼓动的肌肉把狱警制服都撑满了,蔺言羡慕的围着他绕圈圈,双眼亮晶晶的。
“前辈,和你一起巡逻好有安全感啊。”蔺言感叹道。
伊索也道:“我跟你一起也很有安全感。”
这可是拳打克里斯曼脚踩崔堂的狠角色,伊索从同事口中得知自己的今晚的巡逻搭档是蔺言的时候饭都多吃了一碗。
今晚跟着蔺言走,扬眉吐气!
蔺言不解,但他还是高兴的笑了起来,转身输入了开门密码。
A区内,犯人们无所事事的坐在一起,克里斯曼很久不玩杀戮游戏了,大家找不到乐子,都没什么兴致。
“狱警怎么还没来啊,我都快睡着了。”
“你急什么急,来个软柿子又不给你捏,”室友翻了个白眼,“等吧,反正肯定会来的。”
“今晚谁巡逻啊,有人知道吗?”
掌握一手消息的牧闻瞬间竖起了耳朵,他笑眯眯的招了招手,将周围的犯人都拢到了一个圈里。
蹲下身,牧闻用气音说:“今晚蔺言巡逻。”
话音刚落,离得最近的几人猛地后仰,撞到了外围圈的犯人们,来不及找麻烦,外围圈也“唰”的散开了。
“我操,一说迟到果然是他!”一名犯人抢占了一个角落,又是摸头发又是搓衣服,手忙脚乱的找不到事做。
“怎么又是蔺言,他不休息的吗?”另一名犯人苦着脸说。
“我这个姿势看着是不是很良民,应该不会被蔺言注意到吧?”
“今天探监的时候他好像看了我几眼,怎么办,我不会被记住了吧?”
之前还满脸颓废的犯人们转眼间变得积极起来,每个人都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罪魁祸首牧闻悠悠哉哉的笑起来,“大家都这个有干劲,长官一定会很高兴。”
“去你的牧闻,”一名犯人对着牧闻啐了一口,“就你天天和狱警走那么近,老子早晚弄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
牧闻也不恼,轻轻摇了摇头:“你就是嫉妒罢了,谁不想获得特殊待遇呢?”
能和狱警打好关系的不止牧闻,但只有牧闻能够获得这么多犯人的恶意,毕竟,别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他不一样,尾巴举的比头都高。
克里斯曼看的心烦,一脚踢了过去,“闭嘴,滚一边去!”
牧闻闪身躲开,吊儿郎当的耸了下肩,笑道:“我懂,你也嫉妒。”
“没办法,谁让我就是和长官聊得来呢?”青年话音拖着长长的腔调,一只手抵在脸侧,屈起的手指压进皮肉,目光斜着划过克里斯曼。
躺在床上的明秋阳也得到了一个眼神。
“我觉得我其实挺有耐心的。”克里斯曼阴鸷的看着牧闻。
“不然我不会忍你这么久。”
牧闻眉心一跳,下一秒,天旋地转。
“砰——!”
克里斯曼的暴起没有任何预兆,一脚直接踹在了牧闻的肚子上,男人横着摔了出去,在地上滑了几米远。
“艹、”牧闻一只手撑着地面,嘴里猛地吐了口血,他捂着脸将第二口血咽了回去,眸中有些许惊愕。
这就破防了?
一脚可不够克里斯曼解气,男人蹲下身揪住牧闻的衣领,冷声道:“在蔺言来之前,你猜我能打断你几根骨头?”
牧闻咳了一声,脸上还在笑,“老大,我很容易死的。”
“那就死吧。”
克里斯曼掐住牧闻的脖子,无所谓的说:“正好,我很久不杀人了。”
“那不赶巧了吗?”牧闻收起笑容,眸子惊恐的睁大,发出尖锐的悲鸣:“长官,救救我!”
极近距离下的叫声把克里斯曼的耳膜都震得发疼,他“嘶”了一声,松开牧闻的衣领,一回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蔺言。
倒在地上的牧闻像只脱水濒死的鱼,一边剧烈的喘息一边试图站起来,但他的双腿像是被鱼尾取代了一样,挣扎了半天,只蹭了一腿的灰。
克里斯曼看得冷笑,装什么装。
“长官,您来的也太晚了,”克里斯曼双手插兜,不咸不淡的说:“要是来早点,就能看到我收拾他了。”
伊索听得眉头紧锁,犯人之间经常会发生打斗事件,只要不造成严重伤势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不少犯人卡在这条界限边缘动手。
克里斯曼更是有恃无恐。
老实说,牧闻会挨打完全不让人意外,他的性格确实很容易树敌,但动手的是克里斯曼就很耐人寻味了。
牧闻不是傻子,他的挑衅对象只有两种人,打得过的、一半一半的,像克里斯曼这种惹不起的,永远不会出现在牧闻的名单上。
他想干什么?
蔺言看看牧闻,又看看克里斯曼,问道:“你要继续吗?还是先让我巡逻完再打?”
此话一出,牧闻不蛄蛹了,克里斯曼也不摆pose了。
金发青年意外的挑眉:“长官,您不拦我?”
蔺言“嗯哼”了一声,“牧闻不是你的手下吗?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有什么矛盾你们先解决,解决不了再来找我。”
牧闻:“……”
他会被克里斯曼解决掉的。
克里斯曼倒是笑了,“长官,我要是把他杀了,您会怪我吗?”
“朋友”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蔺言的回答并不能让克里斯曼满意,他说:“审判长会做出正确的判决。”
刑期加加加,反正历来的罪犯中也不是没有身负几百年刑期的角色,克里斯曼说不定还能破记录呢。
只不过,克里斯曼出不去,蔺言的工作就没着落了。
“啧,”克里斯曼收了杀心,警告的瞥了眼牧闻,大刀阔斧的往床上一坐,“长官,您巡逻吧。”
蔺言歪了歪头:“你不打了吗?”
牧闻一听这话就立刻叫了起来,声音中气十足:“长官,您怎么也不可怜可怜我,我都吐血了。”
和刚才的尖叫一样,牧闻声如洪钟,蔺言实在不能把他现在的形象和声音联系到一起。
“那我给你补补血吧,”蔺言弯下腰,掌心向下,隔着空气在牧闻头顶画了几个圆圈,“没事了没事了。”
有很大的事。
牧闻翻了个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自己的牢房,被子一掀就滚了进去。
牧闻不是会闹脾气的人,这样的反常恰恰说明了有问题。
【蔺言:有点太刻意了。】
【夏娃:你要入套吗?】
蔺言收回手,茫然的看向伊索:“前辈,他怎么了?”
克里斯曼冷哼一声,抢先道:“矫情。”
【蔺言:好强的攻击性。】
【夏娃:你指的是语言攻击还是物理攻击?】
显然,克里斯曼在这两个方面都发展到不错。
蔺言鼓了下腮帮子,凑到伊索耳边说了几句,伊索点点头,提着电棍就近走到了一间牢房前,“犯人A1358,犯人A1496,出来查房!”
蔺言则钻进了牧闻的牢房。
进去之前,蔺言回头对克里斯曼做个手势,防止性格暴躁的霍华德行为艺术家再进来打牧闻一顿。
克里斯曼远远的看着,嘴角一扯,不太乐意的颔首。
蔺言得到了想要的回复,眼尾一弯就笑了起来,不用他开口,牧闻的室友“嗖”的一下钻了出去,比克里斯曼出脚的速度还快。
蔺言羡慕的“哇”了一声,紧接着坐到牧闻床边,隔着被子推了一下。
本以为要僵持一会儿,没想到牧闻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棉被一翻,将蔺言整个人罩了进去。
蔺言被劈头盖脸的裹住,无措的抬眼,只看到一片漆黑,下一秒,被子边缘泄进一片光,牧闻也钻了进来。
两人一个盘腿坐在床上,一个侧身坐在床沿,厚重的被单将外界隔绝,黑暗之中只有他们俩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怎么也偷袭啊?”蔺言屈起手肘撞了他一下,抓住被角就想出去。
“哎,长官,等会儿,”牧闻想拉他的衣袖,动作一偏,直接握住了蔺言的手,他脸皮厚,就这么继续握了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蔺言将脸扭了回来,“什么话?”
牧闻勾了勾手指,示意蔺言靠近点,见少年不动,他叹了口气,自己贴了过来:“前几天,明秋阳去了一趟S区慰问他的老板。”
“我猜,他一定和尹老板说了关于你的事,那个黑心鬼指不定已经在打你的主意了。”
牧闻嘴里一股血腥气,蔺言闻着不舒服,他只能憋着气不停的点头,憋着憋着脸上就掀起一阵绯红。
幸好被子里黑,牧闻看不见,蔺言小小的吸了一口气,继续憋。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克里斯曼的,我不知道克里斯曼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他被送进桑德拉的时候,霍华德家主也跟着一起来了。”
蔺言点头的幅度小了下去,他双手捂住口鼻问:“他来干嘛?”
“说是看看环境,不知道的还以为克里斯曼是背井离乡来上学的。”
讥诮的笑了笑,牧闻道:“我见过他哥,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骨子里看不起人的劲儿倒是一模一样。”
蔺言轻轻“嗯”了一声,他没见过克里斯曼的兄长,但克里斯曼口中描述的形象确实不算正面。
牧闻垂下眼,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线勾勒蔺言的侧颜,话题渐渐走偏了,“长官,我还有三年就可以出狱了,出狱之后我们就见不到了。”
蔺言抬眸,投去疑问的眼神。
牧闻轻佻的笑起来:“要是我再犯罪进来,您愿不愿意多关照一下我?”
这个有点难度。
三年之后蔺言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打工呢。
抬手抹了一下牧闻嘴边干涸的血,悉悉索索的掉下细密的暗红色碎末,蔺言反问道:“要是你出狱之后在外面遇上我,会对我行凶吗?”
牧闻拉下蔺言的手,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手,笑眯眯的说:“那可不好说,长官,我还没对你行凶过呢,挺想试一下。”
“要是成功了,再进桑德拉也能和老犯人们吹几句。”
布料在掌心一下下揉过去,蔺言看不清牧闻的表情,也看不清自己的手,他缓缓塌下肩,水红色的唇吐出一口热气,“怎么这次不骗我了?”
牧闻一怔。
“长官?”
蓝瞳在暗色中依然醒目,蔺言轻描淡写的提起了牧闻和他认识以来的种种谎言,挖矿时假装受伤、丢失的药剂瓶、故意激怒克里斯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