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反派的竹马O觉醒了by玫瑰高墙
玫瑰高墙  发于:2025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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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已经快要一周。
当然,这件事在觉醒自我意识后的林想起看来,是有很多疑点的。
那可是陆琮啊!
他认识的陆琮,从小就一身正气,年年获评三好学生,作风优良品德高尚,吃饭不剩一粒米,洗手不浪费一滴水,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扶老奶奶过马路,在学校里捡到一块钱会立刻上缴,连红领巾都比别人戴得更标准,十几年从来没有对林想起发过一次脾气。
如此正直温柔冷静沉稳的一个人,在以前别说打架了,就连说脏话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陆琮动手打人这事儿必然有其背后更深层的缘由。
还有那个沈峤岚,他是最会没事找事的人,上次被陆琮打得进了医院,事后竟然没有追究陆琮的责任,那不是心虚是什么?
所以,那天晚上林想起喝醉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文里没有写着一段,陆琮也没有向他解释过,林想起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
他一开始很惊悚地捂着嘴,恶寒地想,沈峤岚会不会趁他喝醉了非礼他?
毕竟按照原文设定,沈峤岚这个变态心里是喜欢他的啊!
但他很快又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本小说虽然狗血俗套,但却是“双洁”设定,主角攻的初吻和初夜都是给了主角受的——感谢双洁,感谢他只是炮灰。
至少可以确认,沈峤岚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去问陆琮本人才能知道了。
回过头来看,这才过了没到一周,陆琮和沈峤岚又起冲突。与上次受信息素滤镜导致的“恋爱脑”不同,这次林想起很清醒,绝对不会一味怪罪陆琮。
他非常笃定,沈峤岚就是个欠揍的主!
林想起立刻给陈秋天回消息,问他今早是怎么回事。
陈秋天回复很快:【你终于回消息了!转校生被沈家的人接走了,他好像腺体有点应激,就是说沈家不愧是首富啊,他家长一来,校长都出来作陪了[瑟瑟发抖.jpg]】陈秋天没有提到陆琮,大概是觉得以林想起最近的状态,肯定是关心沈峤岚比陆琮多。
然而林想起撇撇嘴,心想谁问沈峤岚了?
0个人在关心。
林想起:【陆琮呢?】
陈秋天:【哦哦,班长被体育老师亲自开车送回家了!】陈秋天:【其实吧,我觉得这件事严格来说是转校生的不对。今天上午课间操集合的时候,咱们班的几个同学打闹,不小心撞到隔壁班那个转校生了,对方直接把人一脚踹翻!虽说他踹的是徐穆闻那几个校霸混混,但就事论事,不小心撞一下道个歉就得了,那个转校生凭什么踹人啊!】【要不说咱们班长是个负责任又有担当的人呢,当时周围也没个老师在,大家都怕招惹沈峤岚。为了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班长毫不犹豫站出来,阻止了转校生的低素质行为!】林想起见缝插针地发了一个表情包:【[赞.jpg]】陈秋天:【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狗der沈峤岚居然用信息素挑衅班长!】林想起:【[愤怒.jpg]】
陈秋天:【我虽然是个beta,按理说闻不到信息素的,但沈峤岚这家伙毕竟是极优Alpha,他那个攻击性信息素一释放出来,当时好多同学都感觉到恶心头晕四肢发软,我都有点难受。还好班长反应及时,立刻也用信息素出手压制,沈峤岚这才收敛。】陈秋天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能感觉出来他的打字功力见长,手速极快又发过来一段:【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很震惊。班长过去从来不在学校释放自己信息素,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他的信息素居然这么猛!你都不知道,沈峤岚那个逼当场就不行了,直接腺体应激,满脸惨白。[星星眼.jpg]】陈秋天:【呃,当然,我没有说沈峤岚不好的意思,我就是个无辜路过的Beta……虽知全貌但还是不予置评了哈。刚才一不小心太激动说多了,你可别跟我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放心吧,沈峤岚应该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否则他家今天还不闹翻天[白眼.jpg]】林想起看他后面打了一堆补丁,一副生怕说错话被自己骂的样子,有些好笑。
陈秋天似乎默认了这件事林想起会站在沈峤岚那边。
虽然很无奈,但林想起也无法怪别人,他这一个月以来,对沈峤岚确实热情过头了,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
林想起只好再次强调地问了一遍:【陆琮受伤没?】陈秋天这次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连发好几个哭泣感动的表情包,然后才道:【应该是没有受伤!呜呜呜起子我好感动,你心里还有咱们班长,你的恋爱脑还有救!】林想起:【。】
陈秋天:【但班长的信息素挺厉害的,就算他后来已经收敛了,但残留在身上的一点点味道还是让很多同学觉得太有压迫感了,所以老师让他先回家去。】林想起正要再回复一条,就见病房的门打开。
学校里的事情立刻被抛在脑后。他下意识收了手机,看着医生。
医生一脸凝重地走进来:“有个坏消息,我想你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您说。”
林想起有些不安。
最坏的消息刚才不都说了吗,注射治疗很昂贵,林想起无法长期负担,不是吗?
还能有什么比贫穷更坏的消息呢?
医生用实际情况告诉他,是有的。
“我们医院的最后一支极优性Alpha信息素被另一名患者预订走了,暂时无法给你进行注射治疗。我已经联系了首都医院为你进行匹配调取,但全世界每天都有无数Omega患者对高等信息素有需求,所以……”
林想起呼吸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为他接了下半句:“所以,我有钱也可能买不到,是吗?”
医生沉默地点了头。
果然是坏消息啊。
他得了一个明知道怎么治,但竟然还是治不了的病。
林想起很想保持一个得体而冷静的表情,对医生说“好的没问题我知道了”。可是他说不出话。
他只能呆呆站在原地,手脚都无处安放,就那样愣着。
医生叹了声气,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大抵是安慰或是一些好心但没什么用的鼓励。
林想起感到耳鸣,一个字都没听清。
莫大的恐慌在心里蔓延,林想起伪装的平静在这一刻失效。
一切可预见的未来都已经昭告了他的结局。
林想起觉得,他必死无疑了,因为他只是一个不重要的炮灰角色。
在原文的设定里,从来就没有给他安排一个光明健康的未来。
下午两点左右,陆琮从高热中醒来,浑身是汗,体温烫得不正常。
腺体趁着他在睡梦中无法自控时疯狂溢出信息素。
现在,整个房间充斥着不太妙的肃杀凶戾的气息。
今天那场无伤大雅的信息素对抗中,虽然腺体应激的人是沈峤岚,但毕竟双方都是极优性Alpha,信息素攻击性太强。陆琮也并非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被迫进入了易感期。
今天从学校回来,陆琮就已经对身体状况有所察觉,把自己关在房间吃了药睡下。本以为会像过去一样,醒来就恢复如常,可显然这次有所不同。
陆琮的身体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
他的父母都是极优Alpha。一般双A家庭都会选择不生小孩,尤其这两位还都是极优Alpha。
他们信息素太过强大,又本能地互相对抗,即便是采用特殊手段体外孕育,也几乎不可能顺利融合并孕育出一个健康的孩子。
可就在种种不可能之下,陆琮依旧诞生了。
他继承了父母双方基因中最强大的部分,不需要分化,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是极优Alpha,也因此,信息素的浓度是一般Alpha的数倍之多。
陆琮的易感期是一件对他自己以及周围人来说都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他这些年都会通过药物抑制易感期。即便只有小概率,他也要避免自己信息素爆发失控。
这次,单靠吃药并没有完全压制住易感期信息素的外溢,陆琮开始找抑制剂。
普通药房买到的抑制剂对他没用,他必须要用母亲齐叶从研究院带回来的那种加强型。
可是齐叶今年太忙,从年初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家。
陆琮的抑制剂已经用完了。
药不起作用,又找不到抑制剂,此时此刻的陆琮前所未有的烦躁。他抵着眉心,试图将正在失控的情绪安抚下去。但在易感期,这显然是很难做到的事。
陆琮自己都无法确定,他是否可以完全清醒理智地度过久违的易感期。所幸齐叶给他留过一个私人医生的号码,陆琮准备联系对方。
但就在他拿出手机翻找电话号码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门外的人……
是林想起。

陆琮沉默地坐在床边,听着门铃声响了好几声。明知道是林想起来找他,却没有开门。
后来林想起大概是以为他不在家,这才终于放弃。
周围又安静下来。
陆琮下意识起身,但想要追出去的想法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便冷静下来。
由于先天的基因特殊性,陆琮从小就被教导,要懂得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去掌控本能,不要被本能所掌控。
他的信息素一旦失控,必然对旁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损伤。
而林想起是个Beta,一个虽然无法闻到味道但却依然会被信息素损害身体的脆弱的Beta。
为了不在林想起面前泄露过半点信息素,他这些年慎之又慎,小心翼翼。
可今天,却仿佛是老天同他作对。
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也许不止是今天。
从林想起喜欢上沈峤岚开始,陆琮的生活就跟着乱了套。
过去,把自己的想法,情绪,和味道全都藏起来。
不会有人比陆琮做得更好。
直到有一天,林想起忽然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一个Alpha。那时候开始,陆琮就发现,克制自己的情绪变得很难。
他总在面对和林想起有关的事情上,失去分寸。
第一次冲动之下释放信息素,是上个周末的时候。
那天他和林想起原本待在一起,但沈峤岚一通电话就把林想起叫走。
直到晚上,陆琮才收到林想起的消息,他说自己好像要喝醉了,要陆琮接他。陆琮立刻赶了过去。
他到了地方,就看见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想起趴在桌上,小小一张脸埋在臂弯,颊边软肉带着不自然的酡红,在睡梦中蹙紧了眉头,很难受的样子。
陆琮要把人带走,沈峤岚却叫人将他拦住。
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胜利者姿态,对陆琮说:“想带他走?凭本事来抢。”
沈峤岚那时候大概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因为陆琮不可能从十几个专业的保镖手下站起来。
直到十分钟后,陆琮踹飞了最后一个还能睁眼的保镖,走到了沈峤岚面前。
他释放了超出常人所能承受的进攻性信息素将沈峤岚扣在原地,小心翼翼抱起了林想起,把人放进包厢的沙发上,才站起身走出来。
在陆琮不再压抑的凶悍气场之下,沈峤岚这样的小少爷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沈峤岚被揍得不省人事之前,恍惚间,听见陆琮声调冷淡地说了句:“他又不是你的,我抢什么。”
没有刻意讥讽或嗤笑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但沈峤岚却感到自己从头到脚被奚落了一遍。
他之前那句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宣战,也立刻显得幼稚起来。
事实本就如此。
林想起就是林想起,他是完整独立的他自己,陆琮不需要从另一个Alpha手中争夺。
陆琮出手揍沈峤岚也不是为了赢。
就是纯想揍。
以一挑十结束后,陆琮亲自为沈峤岚和他的十几个保镖叫了救护车。才收敛信息素,重新走回包间,把林想起背回了家。
然而,那次没能克制住信息素出手伤人的后果,是换来了林想起和他为期一周的冷战。
陆琮很清楚,以林想起的倔劲儿,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低头。他把陆琮拉黑,就是不打算给台阶的意思。
林想起这个人没太多心眼,统共也就这么点犟脾气称得上是坏毛病,但他只发作在陆琮身上,陆琮也顺着他。
林想起不低头,他可以,林想起不服软,他可以。
他本想着等过几天林想起消了气,再和林想起找个机会把话说开。
可惜陆琮这个台阶还没来得及递出去,今天上午在学校,他就又一次伤了沈峤岚。
不敢想象,林想起知道这件事以后该有多生气。
他现在跑来找陆琮,说不定就是为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再跟陆琮追加一周冷战。到时候陆琮递再多台阶可能都没用。
想到这些事,陆琮揉了揉眉心。
在易感期,任何情绪都会被放大,他对所有与林想起有关的事感到过度焦虑。这也是没有办法。
陆琮给私人医生唐鹭雨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唐鹭雨没有低估陆琮信息素的危险性,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给他送特殊抑制剂和药,并要求陆琮在抑制剂送到以前,绝对不能去人多的场合。
以陆琮现在的情况,任何同性的信息素都可能被他视作敌人,腺体会下意识威慑对方。
唐鹭雨怕他不知道轻重,于是从A到O的危害都给他讲了一遍:“Alpha会被你的信息素攻击,轻则腺体应激,严重的话可能产生不可逆的神经受损。如果是Omega闻到你的信息素,有很大概率会被迫进入发情期。最重要的是,你的信息素浓度远高于一般的Alpha,他们受到的影响也是成倍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被陆琮打断:“Beta呢?”
唐鹭雨愣了一下,误会了他的意思:“你想找个Beta过去照顾你?我不建议你现在身边留人。”
“Beta的腺体只是退化,并非不存在。千万不要以为他们闻不到信息素就不会受伤,相反,他们的腺体没有任何自我保护和代谢功能,一旦受到信息素的猛烈攻击,身体的疼痛反应可能比Alpha还严重。”
陆琮听完,很平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信息素对一个beta有多危险,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多余问这一句。
也许是想听见不一样的回答。
但事与愿违。
挂了电话,陆琮又测了一次体温。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楼下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高烧烧出了幻听,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不是幻听,是林想起千真万确地开了他家的门锁,进了他家的门。
陆琮少见的慌了。
他怎么能忘记,林想起一直有他家的钥匙。
拖鞋软绵绵的踩地声并不大,但陆琮听得很清楚。
他甚至可以根据脚步声的走向,判断出此刻的林想起在玄关换了鞋,正从客厅往二楼走来。
事情不受掌控,陆琮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快步走到卧室门后,将门反锁。
但奇怪的是,林想起的脚步声就停在卧室外。
他没有直接闯进来的意图,也没有敲门,甚至都没有开口叫陆琮的名字。
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与陆琮一门之隔。
陆琮蹙眉,感到有些不对劲。
属于林想起的呼吸声轻轻地响起。一开始平缓均匀,不知从哪一刻,变得急促,混乱,甚至有些颤抖。
林想起在哭。
林想起上一次掉眼泪,是十四岁那年父母去世。
那天的林想起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无法呼吸,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是陆琮抱着他,生生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噩梦充斥的夜晚。
后来林想起就开玩笑地说,自己好像是把眼泪哭干了,从此都不想哭了。
可是现在,林想起就站在陆琮卧室门外,安静地,小声地,低低啜泣。
其实林想起也不愿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哭起来。
只是,没有人在发现自己快死了以后,还能保持情绪稳定。
林想起冲动来找陆琮,就是因为他从医院出来以后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人生,在最高兴和最难过的时候,都会第一个想到陆琮。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跑过来了。
可是真的来到了陆琮这里,他又反应过来,这是没有意义的。
林想起在前所未有的迷茫中,忽然就很委屈。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的人生就变成死路一条了,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他立刻就想走掉。
可偏偏,房门在这时候打开。
林想起猛的和陆琮对视上,愣了两秒,随即条件反射地露出个笑来:“你在家呢,哈哈。”
他也不知道在哈哈个什么劲儿,明明鼻尖都是红红的,眼眶还挂着悬而未决的半滴眼泪,竟以为这样能糊弄过去。
他当然知道陆琮在家,他本来就是要找陆琮的。
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装傻,陆琮并没有回答。
林想起发现陆琮正低头看着自己,觉得心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陆琮伸出手揽住林想起的背,很轻易地断了他的后路:“哭了?”
大概是陆琮蹙着眉的样子过分凌厉,音色又天生低沉,林想起莫名其妙地就缩了缩脖子,未语先怂。
借口张嘴就来:“没有哭啊,就是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我最近学习压力很大。”
说话时,他就用那双早已被泪水泡得湿汪汪的眼睛看着陆琮。
“哦。”陆琮的声音放轻了许多,慢条斯理地揭穿,“学习压力大指的是,凌晨两点在峡谷乱杀。”
林想起瞬间把其他事都给抛到脑后,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到你上线啊?你开小号了?是我前天加的那个野区战神吗?还是昨晚为我挡了一个大的奶妈?怪不得她死也不开语音!”
“我没有小号。”陆琮看他这噼里啪啦地把自己抖落干净的样子,有些好笑,“所以你这几天,每晚都在打游戏?”
林想起咬住嘴巴:“唔。”
原来陆琮是诈他的。
林想起担心陆琮会没收他手机,毕竟这学期开学的时候他还跟陆琮承诺过要进步十名,结果自己却没有付诸努力。
可紧张了一阵又反应过来,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他还担心那些做什么?
林想起小脑袋瓜一个劲地想东想西,迷懵中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拂过他的眼角。
睫毛抖落的一滴泪,就这样被陆琮的指节轻轻带走。
他无措地望着陆琮。
陆琮语气寻常:“聊聊?”
这是他们朝夕相处而来的默契,也或许只是陆琮足够细心。
这些年里,每当林想起心里藏事,陆琮就会陪在他身边,问他:“想聊聊吗?”
林想起一直是个很倔的人,脾气犟骨头硬,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狼狈脆弱的样子,所以总想把秘密吞进肚子里。
可只有陆琮,他什么事都瞒不住。
片刻的沉默后,林想起虚张声势的假面终于撑不住了。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肩膀耷拉着,脑袋也可怜巴巴地垂下,整个人的劲儿都卸掉了,顺着陆琮胳膊靠了过去。
这种柔软又依赖的姿态,像极了在寻求一个拥抱。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陆琮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手臂收紧,牢牢拢住了林想起。
他们相识十余载,类似这样的拥抱数不胜数,但无论多么亲昵,陆琮都不曾越界。
“陆琮,我可能……”
林想起说到一半,又生生咬住自己舌头,憋回去了。
怎么说呢?
说“我可能快死了”,还是说“我不想死”。
林想起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和陆琮说明情况。这并不容易。
他记得原文里,陆琮的性格前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剧情没有对反派黑化的原因细写,但而林想起认为,自己的死大概是一个关键转折。
小说里陆琮认为是沈峤岚害死了林想起,所以后来想尽方法不让沈峤岚好过,他不仅妨碍沈峤岚寻找林想起的替身,还一度逼得沈峤岚身败名裂。
直到沈峤岚对陆琮说出那句:“你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的死你就没有责任?你和他认识十几年,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生病?你为什么没有救他?!”
这番话,几乎成了陆琮的诅咒。
陆琮从此陷入了自我赎罪式的梦魇,失眠到三五天无法合眼,精神和身体都愈发消沉,再也没有精力去找沈峤岚的麻烦。因为他要恨的人变成了自己。
知道这段剧情的林想起,实在没有办法坦白地告诉陆琮一切。
他害怕自己真的变成陆琮一辈子的噩梦。
陆琮很在意他,很珍惜他,这点毋庸置疑。他们之间比起朋友,更多的已经像亲人。
如果陆琮知道他生病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他寻找可以用的信息素。
陆琮家里有钱,也有权势,林想起相信陆琮短期内肯定可以找到救他的信息素源。
可是医生说了,全世界范围内的极优Alpha信息素都是稀缺的,而他这个病又无法确保是否能够完全治愈。倘若一年后无法痊愈,那他可能一辈子都需要注射信息素。
陆琮能帮他一两年,那未来呢?难道十年,二十年,一生一世他都拖着陆琮不放?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真的厚着脸皮让陆琮帮他一辈子,那万一找不到那么多的信息素呢?
难道要让陆琮给他抓来一个匹配度足够的极优Alpha当药包,天天守着给他治病?那也太刑了,不行不行!
又或者干脆林想起的病情突然恶化,猝死在陆琮的面前。
那带给陆琮的冲击,可能会比原文里直接收到林想起死讯来的更大吧。
无数的想法都纠缠在林想起的脑子里,他快炸掉了,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脑门。
“好了,不想了。”陆琮的声音忽然响起,温和地打断了林想起那些混乱的思绪,他轻轻拍了拍林想起的背,哄小孩似的说,“今天什么都不聊。下午不去学校,想做什么?”
林想起默默松了口气,他真的很不想在自己都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拉陆琮一起为还未发生的事痛苦。
他成功找了个新的话题,说:“我改了你给我整理的错题集,下午你帮我订正一下吧?”
“好。”陆琮揉揉他的脑袋,“去楼下等我。”
林想起很乖地点点头,但当陆琮要松开他的时候,他却又不自觉地抱了上去。
陆琮:“?”
林想起:“……”
对于林想起的这个反应,他自己和陆琮都愣了一下。
林想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想离开陆琮的怀抱,只能把一切归结于一个“将死之人”内心的脆弱,为了避免尴尬,他没话找话地说:“你不和我一起下楼吗?”
陆琮顿了顿,解释:“我回房间收拾一下。”
陆琮并没有忘记自己还在易感期的事。
他从抱着林想起开始,就在用尽全力地抑制腺体内即将爆发的信息素。
如果在平时,这种自我抑制对他而言并不难。
可林想起现在就缩在他的怀里,呼吸和心跳都通过身体的接触传递给了陆琮。血液在叫嚣着汹涌,再不打一针抑制剂,迟早要出问题。
林想起对此不知情,反倒将陆琮抱得更紧:“你要收拾什么,我和你一起。”
陆琮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想起一眼。
林想起平时也偶尔会撒娇,比如赖着陆琮让他帮忙写检讨,或者求陆琮去他家大扫除,他那张嘴,好话歹话说起来都一样溜,夹着嗓子装乖的本事也是有的。
但在肢体上,他很少像此刻这样黏着陆琮。
陆琮的感觉没有错,林想起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方方面面都是。
信息素蠢蠢欲动,易感期所造成的各种不稳定性都在此刻挑战着陆琮的神经。
当然,最大的挑战还是怀里不安分的林想起。
陆琮的易感期有别于绝大多数Alpha。他从来没有感受到那些青春期躁动的欲望,更不像其他Alpha,一到易感期就总是本能地盯着Omega的脖子恨不得咬住就不放。
陆琮的信息素至今为止,都和他本人一样,是冷静甚至冷漠的。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暴戾嗜血的基因本能。
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他在林想起面前所感受到的心乱,不是信息素作祟,不是一个Alpha对Omega的渴望。
是单单只有林想起能带来的波澜。
砸在原本古井无波的陆琮的心绪中,搅乱一滩浑水,逐渐不可收拾。
陆琮目色晦暗,喉结不自觉滚动。
最后的理智全都用来把林想起抱着自己不放的手挪开。
林想起发现陆琮的动作,还很不高兴地说:“你扒拉我干什么?”
“……”陆琮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实话实说,“我易感期到了,家里没有抑制剂。”
本以为林想起听完会松开自己,没想到林想起还是没动,声音懒洋洋地问了句:“你还有易感期?不是说Alpha易感期时信息素会外溢吗,你的信息素呢?”
他的声音太轻了,已经有些软绵绵,拖得很长的尾音像是没睡醒的梦呓,“一点都闻不到,哪里有你的味道。”
陆琮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嗔怪,但并不知道林想起这句话真正在抱怨什么。
大概是Alpha对怀里人的占有欲,或是易感期的表现欲作祟,在沉默地看了林想起一会儿后,陆琮忽然说:“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听到陆琮的话,林想起的第一反应是,闻了闻自己。
林想起今天在医院,听护士科普过一些AO相关的常识。
他已经知道,每个Alpha的信息素都有其独特的气味,而且只有Omega能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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