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经纪人手册作家:好耐唔见
  发于:2025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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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箱子里原本塞满的百元大钞,全部改了颜色换成黄澄澄的冥纸,上书天地银行。
他妈的!
吴桥瞬间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悖论是不可以往前推导太多的,如果要开始想从遇见许师宪的时候起一切就都是假的话,那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了。
吴桥早就死了,那天根本没有发生任何的怪事,没有雨、没有沼泽一样的泥地、没有许师宪,他其实就那么平平无奇地在一座荒山上吊死了。
心脏咚咚地跳,砸得血管和胸骨都开始疼。
吴桥冷汗不住地冒,他实在不想从这个方向去想的,他不想假设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只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活着、活着,不管怎么说,先活着……
吴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知道第几次把一切推翻然后从头来过。
可是思绪实在太混乱,他甚至没办法把大脑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叫停,甚至不记得自己还抱着那只诡异无比装满冥纸的盒子。
突然,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从房门那边响起。
吴桥猛地向门口看去,推门进来的人,是许师宪。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眼,那段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红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自己出现了。
霎时间,冷汗又一次爬满了吴桥的后背。

假的,这个许师宪是假的。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厨房,一把抓住几乎从买来就根本没使用过的,那把最重最利的剔骨刀横在胸前。
“吴桥?”许师宪皱着眉走上前问,“发生什么了?”
不对,不对。
又是一阵头疼,他把刀往前一挥和表情关切的许天师拉开一定的距离,然后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谁,”吴桥定了定神,问:“你是谁?”
听他胡言乱语,许师宪又皱眉却很快明白过来:“吴桥,听着,你是不记得我,还是觉得我不是我?”
不对,吴桥愣了一下,等等,这太有逻辑了。
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一瞬,连握着刀的手都颤了颤。
这个许师宪有点太正常了,就好像真的只是他中了什么降头邪术,而现在许天师出现,如神兵天降一般斩断因果,总之只要相信许师宪能够搞定一切就万事大吉。
“我记得,”吴桥下意识回复道:“我记得,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
“把刀放下,”许师宪打断他:“慢慢来,现在,和我讲吴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相信我好吗?我会解决一切的,就算……”
许师宪会问?他不应该本来就知道吗?
“等等,”吴桥蓦地又攥紧了那把刀,不对。
这不是许师宪的语气,他总不至于两天不见突然性情大变要从白素贞变贾宝玉吧?
如果说发现卓云流有问题的时候吴桥还只是觉得团队副本变单刷的话,这下连许师宪都靠不住可真是塌天大祸。
他潜意识觉得,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有许师宪会救他的,至少许师宪会发现,可是,为什么?
吴桥握着刀的手臂又开始筛糠一样地抖,他突然感觉被一股潮湿又厚重的绝望包裹,连泪都掉不下来半滴。
原来人在感觉到绝望的时候,是会委屈的。
为什么?不是说一定会回来吗?不是说一定会出现的吗?
不是说不会死的吗!
……死?
死吧?不然去死吧?
大不了去死呢?
反正从一开始,他想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吴桥闭上眼,骤然一收小臂,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猛地施力向下一砍。
那个许师宪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果然是假的。
不过,许师宪真的存在吗?
在刀刃落下的瞬间,吴桥突然感觉到痛。
痛?对,没错,他应该要觉得痛的……可是?
吴桥猛地睁开眼,发现他竟然正以一种相当诡异的姿势掐着自己的脖子,然后那柄砍刀落下来,在手臂上斩落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痕……与此同时,腕上的红绳又不见了。
又是一股巨大的绝望袭来,眼前没有许师宪。
他瘫软在地上,刀摔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可是吴桥根本听不见。
绝望,生的绝望,死的绝望。
好像万事万物消失殆尽只剩下他一个人那样的绝望。
突然又是一阵钥匙开门的响声,吴桥循声望去,走进来的是新的许师宪。
不对,吴桥觉得,这个也不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
不知道,他就是这么觉得。
“乱跑什么?”
那个许师宪的表情很紧张,几乎是小跑几步冲到了吴桥的面前,他很少很少生气。
或者说,吴桥根本没见过他生气的表情。
“我不是说两天就会回来?你知不知道……”
两天?吴桥突然眼前一亮。
他知道自己离开了两天?!那是不是就意味这条世界线是正常的?
吴桥像是抓救命稻草般抬起胳膊,抓着许天师的手臂用力地晃了晃问:“你为什么走,去哪里,做什么?快点,告诉我!”
“吴桥,”许师宪的表情有点为难,“我……暂时还不能说那些。”
血顺着吴桥的手臂滴落在许师宪的袖口上,没有人在意。
吴桥忘记了自己很痛,忘记了伤口,忘记血,忘记没有人在意。
那要怎么办?
许师宪不说,他问不出来的。
要怎么办?吴桥仰起头,他真的只是一个凡人,没有办法啊。
他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你杀了我吧,”吴桥闭上眼说:“许师宪,杀了我,你有本事做到的,对吗?”
吴桥知道自己已经疯了,可是怎么办啊?他走不出、看不破、逃不了。
“吴桥……”
许师宪似乎也有点茫然,可他却蓦地从背后抽出剑,然后竟然小心地跪了下来,跪在他的面前低下头说:“你要死,我们就一起死,好不好?”
啊?吴桥猛地睁开眼,一转头就看见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只觉得疯了的可能根本不止他一个。
“一起死,好不好?”
许师宪笑了笑,捧着他的脸贴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吴桥的脸上,一切都好像真实的可怕。
他说:“很快的,天天,不会痛,我们一起死。我不放心你,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或者去走奈何桥,我……”
许师宪突然很用力地抱住他,连肋骨都砸得生疼。
吴桥一低下头,就是那段雪白的脖颈。
脆弱、纤细、好像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拧断……某种奇怪的施虐欲爬上他的眼睛,吴桥忘记了后背那柄要人命的法剑,听不到许师宪后面的话,抬起手臂握住了那段颈项,然后用力……
红绳呢?
吴桥醒过神来,猛地推开伏在他肩上几乎一动不动的许师宪,红绳呢?!他手上的那柄法剑呢?!
在意识到那个的瞬间,吴桥心脏骤停,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阵痛,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刺穿他的胸腔,直抵心脏。
“我不想死了,”吴桥大喊,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突然抓住某种救命稻草般地站了起来,开始找那个梨木盒子。
许师宪不是自己改了那把迷你口琴的链子吗?
红绳呢!
还有那个盒子,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抱着那个盒子吗?!
那个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了的!
吴桥突然觉得自己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虽然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但居然能保持理智到现在还可以思考。
思考?没错,思考!
特喵的,他不想死啊!
活着、活着、活着!
盒子,去那儿了?!
吴桥翻箱倒柜的找,那个许师宪就拎着剑站在他的背后,不知道是谁的血滴滴答答个不停,阴恻恻的,跟他娘的鬼一样。
好瘆人。
吴桥觉得他随时有可能真的一挥剑斩死自己。
直到几乎把整个出租屋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吴桥终于又开始紧张起来。
不行,这里没有。
找不到,可是,那还能在哪里……
他突然又是灵光一闪想到,不会在道院吧?
这里没有就是在道院,道院没有就在出租屋……
这么说起来,一直以来,也没有人说过那个盒子真的有两只啊?!
吴桥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邪性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许师宪,他娘的居然眯着眼睛在笑。
“还想去死吗?天天?”那个许师宪问。
吴桥根本他娘的就不敢回答。
他抓起车钥匙向门外跑去,好消息是,没有东西跟来。
坏消息也是,没有东西跟来。
按照恐怖解密RPG游戏来说,有追逐战的鬼一般是躲得掉的,没有的就难讲。
可眼下也只能先跑了再说。
吴桥觉得自己真是窝囊的要命,凄凄惨惨的被从东撵到西从南撵到北,结果居然还特喵的要活受罪。
可是,活着是最重要的,先活下来,之后再考虑受不受罪的问题。
吴桥几乎是打满肾上腺素地又朝山上跑去,跨进被卓天师拆掉门板的大门后,这一次,居然又看见了院内飘来阵阵燃起的香!
他都快要忘了!第一次和卓云流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奇怪、诡异、不对劲的香!道观没有人,甚至连一点打扫或居住的痕迹都没有,为什么会点香呢?
太他娘的诡异了!
吴桥三两步又往香室内跑去,一直找到烟飘来的源头。
短短的降真香快要烧到末尾,烟灰落了满桌,吴桥定睛一看,终于在香案上找到了被他扔下的那只梨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满满当当用金捆起的百元红钞。
吴桥把东西全倒出来,在盒子的最底下,找到了许师宪给他的那条红绳。
心砰砰地跳个不停,比刚跑完马拉松还要更剧烈,吴桥意识到,那个很可能就是问题的关键。
他要找到许师宪,就必须好好地握着那条红绳!
可是,看着手心像血管一样的半截红线,吴桥突然苦笑一下。
要怎么做呢?要怎么才能不弄丢那个呢?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永远永远……
吴桥突然愣了一下,然后,他张开口,把那段红绳吞了下去。

第50章 假亦真
在吞下那段红绳的瞬间,吴桥只觉得四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坍塌着发出碎裂声那样,随后就是一阵一阵又一阵诡异的嗡响声传来。
头疼,吴桥按着太阳穴跪坐下来,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一点点缩成一个球,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可是什么都没用,剧烈的头疼像是要掀开他的头骨那样,耳鸣充斥大脑,吴桥只觉得自己的肉体快要被什么东西拆开肢解成一堆堆的碎片,什么都思考不了。
可是、可是……
吴桥觉得他做对了,他突然开始闷闷地笑了起来,然后逐渐越笑越疯癫,笑声都快要压过淹没一切的嗡鸣声。
他明白了,他想明白了啊!
吴桥按着小腹躺倒在香室的蒲团前,边笑边耐心地等待着那柱香烧完的刹那。
供奉,对,没错,他忘记了,他怎么会忘记了?
王序和他说过的,赵女士生前把那个盒子供奉在香案前,然后菩萨佛祖就送了孩子给他们。
他怎么敢把那盒子扔在点燃的降真香面前的?
吴桥又开始大笑,好似疯魔了一般,但他却觉得无比地畅快。
如果一切的原点是从他和卓云流把那个盒子扔在案台前开始,那就没错了!那就没错了!
所以他每一次回到灵羊道观都能看到那扇被卸下一半的大门,所以他们或许根本没有真的去一趟鹿城,所以许师宪的确离开了杭市,但他根本也还没能回来,所以后面混沌的一切都只是不动明王引诱他的假象!
那就好,那就好……
吴桥笑得累了,躺在地上,伴随着逐渐习惯的嗡鸣声,终于一点点陷入一个新的梦里。
醒过来的时候,吴桥还有点发懵。
他不在鹿城,但也不在家,而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好像没人在?
吴桥按了按脑门,坐起身的时候又是一阵头晕。
靠,不会低血糖了吧?
他觉得眼前有点模糊,所以只能用力地眨眼,试图让自己能够稍微清醒一点。
不过还没等他彻底恢复神智,就看见一个身影坐到了他的身边。
是许师宪。
他回来了?已经过去两天了?怎么回事?
吴桥没说话,他还不能确定现在这个许师宪到底是许师宪本人还是又一个幻境。
许师宪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抓起吴桥的手腕,然后皱眉:“红绳呢?”
吴桥突然笑了起来,对!这回对了!
他会意识到许师宪脖子上的红绳不见了,那许师宪也应该会意识到才对啊!
“在我肚子里,”吴桥笑了笑,有些疯魔地开口说道:“我吃了。”
“为什么?”
许师宪的表情更难看起来,他用手背贴了贴吴桥的前额,没有发热,那就更麻烦了。
“不安全,许哥,”吴桥笑得很诡异,他近乎痴迷般地笑着,把头靠在许师宪的肩侧,却突然又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泪,声音颤抖地说:“我弄丢它了,我会弄丢它的,哪里都不安全,我答应你的,死也不能……”
“说什么?”许师宪打断他,“你不会死的,天天,不要说那种话。”
对!没错!对!
吴桥突然大哭起来,他很用力地一把抱住了眼前的许天师心想:没错,这个许师宪是真的!
没关系,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了,他娘的,他真的快要累毙了!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就算这个是假的,吴桥也无所谓自己死在他的手上了。
如果一定要死,这个是最像的。
在某种幻境或幻象中接连几天不眠不休,神经高度紧绷又被各种诡异缠绕,吴桥真的觉得自己不发疯才有鬼了。
许师宪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他说了吴桥也不会信。
于是只抱着他,然后伸手小心地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一下一下地拍了拍。
“卓云流保你回来的,”许师宪的声音很轻,很坚定:“你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拉着他跑去道观,然后发了一阵愣又说要去鹿城。卓云流跟着你去,施术保你魂魄不散。”
听到他说这个,吴桥陡然止了泪问:“我去了?我真的去了鹿城?那你呢?你在哪里?”
“我去杀一只白象,也追到鹿城,”许师宪说:“祂不能那么早就发现剑解仙复生的事……”
剑解仙?吴桥瞬间明白过来,那柄剑,许师宪死后以兵解成仙,所以那柄剑就是他的墓地!
“以汝代身,使形无泄漏。我当潜隐,汝暂入墓。五百年后,来寻我路……”
佛祖……吴桥下意识道:“不动明王,他要杀你,对不对?”
可他没想到,许师宪竟然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想要确保永生成佛,杀的应该不会只有我一个。”
“娑婆世界万事万物应当首尾相接,受诏之徒,你的灵魂应前往坛城,成为明王护法,抓住毒蛇,然后佛祖将会化乘白象降生……”
吴桥突然想起那个和尚说的,白象、佛祖降神、受诏之徒、曼荼罗。
他看向许师宪问:“所以,明王护法,其实是你,对不对?因为你把命捆在我身上,所以他搞错了对象,受诏的应该是你才对!”
许师宪沉默了,可是吴桥觉得,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使命,到底是什么?
还有什么东西是被他们忘记的?
吴桥皱着眉想,肯定还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是他们还没关联在一起的,就像马上要拼好的拼图少了一块,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那红绳怎么办?”吴桥笑了笑问:“没关系吗?没关系……吧?对不起,许哥,我那时候也没有办法,我实在是……”
“是我的错,”许师宪沉默了许久,突然也掉下一滴泪来:“天天,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是因为我才叫你承受这些的,都是我的错……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你的神智已经陷入昏迷了。吴桥,如果不是卓云流,你或许根本都撑不到我赶来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
什么?明明他自己都有好努力撑下去!怎么就变成都是卓云流那个二货的功劳了!
“放狗屁!”吴桥打断他,“许师宪,你知道在这么长的噩梦中,最让我害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许师宪问。
“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吴桥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吗,只有在以为你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那个瞬间,我想到了死。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去死的,我差点死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已经是亡魂了。”
许师宪又沉默了,那双眼睛看向吴桥,眼泪啪哒啪地的掉。
看他哭,吴桥却突然笑了一下,他跟卓云流死都盼的救苦救难大法师居然一直在这儿掉眼泪,真是好不滑稽。
“可是你找到了啊,许哥,”吴桥抬手抹掉了许师宪脸颊上的泪,小声地说:“谢谢你,许师宪,你又救了我一次。”
许天师的眼泪像深秋的雨那样止不住的掉,他突然解下脖子上的红绳,然后又从背后抽出那柄法剑。
吴桥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在许天师不解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之前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然后你要跟我一起死,就是拿那柄剑把咱俩串成糖葫芦了……”
他说的当然是幻境中的景象,可是许师宪听完又沉默了好久好久。
久到吴桥都稍微有点心急起来的时候他说:“不会的,天天。我永远、永远、永远不要你的命,你会好好活下去的,你要长命百岁,要觉得幸福,要……”
“你也会的,”吴桥见他又要掉眼泪,赶快一把抱住他。
这个动作有点奇怪,所以许师宪把剑扔了,反手也抱住他。
吴桥说:“你也会长命百岁的,许师宪,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活着、活着。
有人想要不死不灭登神成圣,有人只想要一百年,可说到底,不过两个字。
许师宪为了抱他把剑扔了,这下却突然有点窘迫,他想要重新把剑捡起来,可又没有推开吴桥。
吴桥看他好笑:“非得捡那玩意儿作甚?”
“我……”许师宪说半句又止了声,可吴桥已经太了解他,这种时候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不想说,想直接做。
“不行,”吴桥一把拉着许师宪的胳膊说:“我不同意,换个方法。”
许师宪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解下把迷你口琴解下来,然后仰起脖子也吞了那根红线。
“喂,”吴桥皱眉想阻止他,手却不够快,“你发什么神经?不是说了我那个时候神志不清?我都问你要怎么办,你这会儿吞那东西干嘛?当补充营养啊?”
他本来想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老子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你这无病无灾的要搞鸡毛?怎么活得太久了嫌命长啊?
可是看到许师宪那张脸白素贞一样漂亮的脸蛋又骂不出口,于是只能窝窝囊囊地说了句:“快点吐出来,脏不脏?”
“没事,”许师宪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眼泪却还在掉:“没事的天天,这也是个办法,你做的对。”
做得对?吴桥愣了一下,难不成那东西本来就是要塞进身体里的,只是许师宪没告诉他,他自己顿悟了?
那许师宪刚才拿剑是……
啧,吴桥皱眉,这个二百五。
他想数落两句总是非主观意愿自残的许师宪,可看到他的眼泪又舍不得。
狗屎啊,吴桥叹一口气,想许师宪大概也适合去当演员。
眼泪真是掉不停,他真的假的啊?
但是吴桥又心软,只能给他擦了擦满脸的泪说:“没事的,会没事的。相信我,好吗?我会想到办法的。”
什么办法?吴桥也知道自己在说大话,但现在,此时此刻,他就是没办法放着许师宪不管啊!
这时候办公室门响一下,卓云流一脸疲惫地推门进来:“祖宗……”
吴桥还没反应过来呢,只听卓道长“卧槽”一声就砰地拉上了门。
搞咩啊?没见过办公室潜规则?

吴桥咳嗽了两声,拍拍许师宪站起来。
“卓云流!”他大喊道,试图重新挽救自己的老板形象,“进来,快点!”
“这能进吗祖宗,”卓云流在门口喊:“别把苦命打工人变成你们资产阶级play的一部分啊!……除非你加钱!”
这他娘的都什么和什么啊?吴桥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可身旁的许师宪却突然笑了一下,弯腰捡起剑,站定又完全跟没事人似的,把吴老板都看得傻眼。
真的假的?
那刚才是谁在那儿掉眼泪?白娘子吗?
算了,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吴桥按了按太阳穴啪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只看见卓云流可怜兮兮地抱着头蹲在门口当鹌鹑。
卓云流低着头喊:“祖宗,恁俩饶了我吧!我挣点钱容易吗我!”
“十三点……”吴桥被他气笑,抓着卓云流的衣领把人拎起来扔到沙发上,“说正事,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
卓云流想了一下说:“你抱着个奇怪的盒子急赤白脸跑来办公室的时候?哇塞老大,Kevin仔在会客间谈项目诶,你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什么?”吴桥一惊:“抱着盒子?我不是没上去吗?”
“什么?”卓云流也惊讶,“你不是说下午五点见?结果还不到两点就砰砰砸门,差点叫人以为咱俩是雪姨和傅文沛……”
“我没打电话给你?”吴桥打断他耍宝,“你不是接了?我上去干嘛?”
卓云流瞪大眼:“我没接到啊!谁他娘的睡觉开铃声啊!”
吴桥心下一凉,果真不对劲。
他应该想到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卓云流能一打电话立马行动那真比猪仔上树还少见,为什么没意识到呢?
“然后呢?”吴桥问:“然后怎么样?你说我听。”
“然后……”
卓云流也有点犹豫,他转头一看许师宪,许天师蹙眉:“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哇擦,卓道长又瞪大眼睛,谁把这祖宗调成这样了?
但被俩活爹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满肚子的吐槽只能先憋回去,老老实实开口道:“然后你说要去宝石山找清虚真人,清虚真人不可能在啊,他带着卓风下山一去至少半年,但我怎么讲你都不听,总之先生,我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你不对劲的。”
卓云流倒也不是真傻哔,吴桥虽然年纪轻轻,却并不是个刚愎自用的领导。在这种灵异诡事上一向很尊重业内人士的意见,很少一意孤行。
除非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吴桥听他这么说也沉默了一下,这段倒是大差不差,他确实说要去道院,但记忆中卓云流并没有阻止,也没说什么半年一年的事。
大概是那东西不想叫他这么早发现不对,却又不想他改变主意,于是就自动隐去了这一部分。
“哦,”卓云流说着突然一拍掌心,“还有就是,进了道观不见有人,我本以为咱们不管怎么说都该回去了,你却非要进去点香,点完了香还跪在蒲团上拜什么东西,我想拉你都难。”
“点香?”吴桥皱眉,“点什么香?”
“降真香啊,三支。”
等等,那香是他点的?!
听到这里,吴桥又是一阵心惊,赶忙拉着卓云流问道:“那个盒子呢?那个盒子在哪儿?”
卓云流想了想,却好像没什么印象地摇了摇头:“找香的时候随便搁在哪儿了吧?不记得了,不过那个鬼东西邪性得很……”
大概是在案台前,卓云流不清楚,但吴桥知道,他自己大概是在拜那个盒子。
一阵鸡皮疙瘩从背后竖起,吴桥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把身边的许师宪。
“怎么了?”许天师本来也在认真地听,被他一掐疑惑地转过头来。
“那个盒子,”吴桥问:“那个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许师宪摇了摇头,据实答道:“我生前不知道师父要立剑冢的事,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其实死了也就是死了。我不知道师父用的什么方法保下我的魂魄,又以剑代身将我留在这里……”
“清虚真人是你什么人?”吴桥打断他。
“我……”许师宪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他蹙了蹙眉问:“师兄师弟?总之,我记得他。”
吴桥无奈地笑了一下,“许哥,你都死了五百年了,你的师兄师弟要是还活着的话不也成邪祟了吗?”
这话倒是让卓云流一惊,“不是……不至于吧?先生,你这样说叫我很难办啊。”
因为清虚真人是卓云流的师父,当然,也是卓风的师父。
不过,卓风是哪儿来的?
吴桥问:“卓道长,你是自己跑上山去的,卓风那么小,他也能自己跑上山?”
“不啊,他是师父捡回来的。好像是个孤儿吧?师父遇上,就给带回道观了。”
孤儿?二十一世纪了,还能随便在街上捡孩子吗?
更何况是个小男孩儿……
等等,吴桥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许师宪也是被捡到的?”
许天师点了点头,然后等他接着说下去。
如果、如果……
“如果清虚真人就是许师宪的师父呢?”
吴桥被自己的猜想瘆了一下,可是这么荒谬的猜想,竟然都没有半个人反驳?沉默几十秒后,他抬起头,发现另外两人都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思。
不对,不对!
吴桥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头脑清醒起来,他早该知道的,既然是祖师爷,为什么道观的这些人都惧怕许师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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