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往撑得很明显的方向瞄去,立刻把脸藏进兽褥。
霍铎尔都没穿他做的短裤。
他红着脸,几乎喊了一声催促:“自己去解决!”
霍铎尔那双兽目盯着背身蜷缩起来的兽侣,目光灼灼,有些狠,充斥着蛮横,最终却都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开。
他忽然低头,扒开兽褥往余白脖子上一拱,鼻峰抵着纤细的颈子用力吸了一口,像发泄似的。
余白怔怔,霍铎尔松开他,转身去拿起已经洗干净叠起来的兽褥方布,掌心一裹。
高大的兽人坐在床头,大咧咧岔着腿,呼吸越来越粗,目光始终直勾勾看着他。
余白都快被看熟了……
直到周围飘了股挥散不开的气味,兽人用力吐了口气,起身去打水。
余白……
他丢了魂气的,没敢往四处张望,听水声停下,霍铎尔拿起床尾的短裤,穿好。
大掌拍拍兽褥里蜷成一团的兽侣,开口时声音又沉又暗,带着些需求不满的感觉:“白,先起来吃东西。”
余白“唔”一声,等周围安静了,这才露出双黑溜溜,仿佛蒙着水的眼睛。
霍铎尔没走,坐在床头等他。
余白睫翼一抖,打量兽人眼底的血丝:“你……你已经好了吧?”
石盆里的火烧得很大,可冬猎刚回来的兽人火气比那盆火还要旺盛。
他刚才都被霍铎尔吓到了。
前几次还稍微有所遮掩,会背着他,现在却……
余白有些羞恼,还有点心虚。
直到吃完东西,也没开口说一句话。霍铎尔又是个沉默寡言的,屋内瞬间安静不少。
“呜——呜——”
稚嫩的叫声从角落传来,打破两人僵硬的气氛。
余白捡起从干草堆滚下来的牦狼崽子。
这小崽子已经能睁眼了,在能遮风挡雪的屋内休息一夜,又吃了肉,体力恢复几成。
余白翻开它的四肢检查,手指忽然一湿,狼崽张口就咬在指腹上。
他脑袋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时霍铎尔比他更快,拇指和食指并拢,抵进狼崽的嘴里迫使它张嘴。
狼崽呜呜几声,口水流了一地。
霍铎尔丢开它,捧起余白刚才的被咬的手指检查。
“有没有伤到。”
余白:“……没事。”
被嘴巴含住的指腹除了有点湿,没别的伤口。刚才狼崽张嘴的时候,稚嫩的牙尖轻轻抵着,并没有咬他。
余白看着兽人紧张的神色,心里一暖,他性子本来就好,这会儿早上积聚的那股别扭顷刻间烟消云散。
霍铎尔依旧握着他的手指,目光一冷,扫向被丢在干草堆旁边的狼崽上。
余白见他似乎起了杀心,连忙过去把狼崽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道:“它还小,刚才也没乱咬人。给几口吃喝,驯养成功的几率还是有的。”
这牦狼崽子刚带回来一天,如果被杀了余白觉得有点可惜。
霍铎尔道:“养不熟。”
余白轻轻一笑:“我们才接触不到一个晚上。”
又说:“等它真的想咬人了,到时候你再处理它我也无话可说,保证不管了。”
余白挨到霍铎尔身边,抬起的眼眸亮滢滢的。
“毕竟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兽侣这么说,霍铎尔再硬的心都软了。
他微微点头,目光仿佛被余白那双闪烁光芒的眸子吸着。
也就在这一刻,霍铎尔道:“白,你长高了。”
余白神情看起来有点傻气:“诶?!”
他弯腰把狼崽放下,围着兽人连转几圈,之后抬起胳膊比划。
“真的长高了一点。”
余白眉眼堆着笑,掩不住欣喜。
他想了想:“难道前阵子腿疼是我多想了,腿疼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我要长个子?”
虽然长高的个子不是很明显,但经霍铎尔提起,余白又特别留意,按目前的形势,也心满意足了。
他现在净身高应该有一米七四左右,只要再突破几厘米,哪怕在兽人世界里这个身高根本不起眼,但这份微小的变化已然满足了他的心愿。
余白从灶头底下摸了块烧过的木炭,接着走到平整的墙角,按照头顶的高度,在墙上画出一道身高的刻线。
霍铎尔不在的这大半个月,余白将屋内收拾得干净整齐。
兽人目光疑惑,抬起脚多踩了几次泥地。
“白,这是?”
“冬天不方便外出,闲着也是闲着,我用石头把屋内的泥地都夯实了,就算弄湿,泥地也不会显得太烂。”
又道:“等天气暖和,条件好点的时候,多准备一些木板切成合适的形状,把它们铺在地上,到时候入了冬,还能往木地板铺一层毛毯子。”
霍铎尔完全没想过还能这样,眼神灼灼,很想把自己的兽侣抱起来做点什么。
余白接触到兽人的眼睛,心口紧了紧:“你……”
没说完,部落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号角声,连续五次后停止。
霍铎尔:“这是酋长召集勇士的信号。”
余白把狼毛披风裹上,被对方抱在臂弯里带出门。
没落雪,只吹了点风。
酋长已经命人把带回来的猎物宰杀完毕,出行的兽人队伍最先获得奖励,他们各获得四十石重的肉,把每个月交纳的五石肉割去,总共到手三十五石重的肉。
其余的肉,多数充进部落所有,其他兽人只能分配到一点。
旁观的兽人羡慕不已,和雄兽前来分肉的雌兽则挺起腰杆,炫耀自家雄兽的威猛勇武。
酋长笑着说道:“希望羱族部落能出现更多的勇士。”
用号角声把兽人都聚集到中央,让他们亲眼看着外出的兽人分肉,就是为了刺激胜负心。
有了嫉妒和竞争,才能变得更强大,成为部落里坚不可摧的武力。
雄兽的力量强大,这意味着别的兽族不敢进犯部落,而他们部落可以招纳更多寻求庇护的部族,更甚至吞灭,夺取更多的资源。
余白的视线从酋长充满笑容的脸上移开,此时霍铎尔拎着一大块肉,新鲜的肉落下许多血和油脂,不方便继续抱他。
余白跟在对方身侧,回到院子,先将猪肉没滴完的血用罐子接起来,稍作处理,把整块肉放入地窑储存。
霍铎尔用猪胰子搓手,冷水往手背一泼,骨节立刻泛红。
余白道:“锅里有热水。”
他盛来一些,兑入凉水,摸着温了,让对方用温水清洗。
“霍铎尔,你头发又长了。”
出去一趟,霍铎尔头发和胡子都长了不少,看起来相当粗糙和野蛮。
余白把带柄的石刀找出来:“把头发理一理,不然看起来像个野人。”
霍铎尔没意见,随手扯了点干草铺在地上,一腿曲起,方便余白靠近自己。
狼崽子正在干草堆里打滚,被抢了一小半,不敢怒不敢嚎,躲得远远的,藏在草堆用小眼睛打量面前的两脚兽。
大个子两脚兽很少出声,可他力气大,一根手指就能拧断它的脖子。
小个子两脚兽手里拿着什么,摸着大个子脑袋,嘴里还叽叽咕咕地说些它听不懂的话。
霍铎尔半躬着身躯,像对余白服软似的,手臂抱上那截柔软纤细的腰肢,任由石刀把头发割落,露出锋利深邃的五官。
余白摸摸霍铎尔耳后的颈,吹了吹:“不小心割到一点皮肉,出血了。”
霍铎尔:“不疼。”
倒是一股股温暖的气吹得他手臂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没了那头潦草黑发和胡须的遮挡,兽人露出的眼睛充满了更多掠夺的意味,余白心头一震,推开圈在腰后的手,跑去割了点碎肉喂狼崽。
他蹲在角落里,不敢乱看。
冬猎回来以后的霍铎尔,好像随时随地都想把他吞了。
冬日最后的尾巴一点一点悄然离去,吹进部落的风逐渐夹了草木清新的味道,还有野兽挥耗体力后残留的气息。
河岸的冰已经消融,从遥远高山淌来的水面漂浮着些许绿色草叶。
春来了。
春初刚来的前几日,也是兽人部族最不安静的时候。
天灰蒙蒙的亮起,余白在一阵疼痛中清醒。
他眼睛都没睁开,拍了拍箍在身前的手臂。
近些天霍铎尔抱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每次余白说了都会松开。
可今天说了以后霍铎尔是松开了,可盖在他脚边兽褥却腾空起来,原来揽着腰的手臂换了处位置。
余白动了动脚,没能及时缩回来,反而岔成一字。
他心一紧,把兽褥掀起,绷着腿半坐直前身。
屋内昏暗,霍铎尔和他休息时很少穿兽袍,喜欢用温热的胸膛暖着他。
此时兽人肩背就像起伏的山峦,鼻梁嗅着,他想动也动不了。
外头隐隐约约响起叫人尴尬的声音,余白迷迷茫茫的,很热。
他想踢开霍铎尔的时候,咽下一丝尖叫。
余白抖着被禁锢的身,觉得腿上很可能掉了块肉。
“唔……”
窝在干草堆里的牦狼崽子抬起小脑袋,看不懂两脚兽在做什么。
春季的时候,它狼父会叼着狼母亲的后颈,很多收也会这样。
可大个两脚兽没有叼小两脚兽的脖子啊。
狼崽子舔了舔柔软的腹部,不知道底下有什么好叼的?
大两脚兽按着两脚兽,照着柔软氤血一般的细缝又是嗅又是伸舌头。
余白用力踹了一脚,揣在霍铎尔脸上。
霍铎尔偏过脸,身上汗津津的,没有避开,没有恼,沉默地盯着余白,不住吞咽喉管。
余白又恼又怕,还没有一丝力气。
他努力蜷回湿乎乎的腿脚,紧了紧胯骨,浑身罩满了一股气息。
余白身上太湿了,一副可怜脆弱又茫茫的样子,很容易激起兽人的本性。
霍铎尔已经释了一回欲望,靠着意志和对兽侣的心意,忍了忍,总算把再次蠢蠢欲动的本能遏制回去。
他沉沉叫着:“白。”
余白从低沉的呼唤下回神,挂着濡湿泪水的眼睛轻轻掀动,看霍铎尔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小脸扭到另外一个方向,不想理会。
霍铎尔喉头一滚,默默地走到石灶前,先用陶杯接了满满的热水,吹得微微凉了,再拿起石盆打完剩下的水,弄成温的,一起送到床上。
“白,”霍铎尔把杯口转向他,“先喝水。”
余白刚才嗓子都叫哑了,声音不是特别大,但那样的声音很容易激得霍铎尔理智失控。
霍铎尔看兽侣背过身,方才的爽快被懊悔取而代之,两只大掌捧个陶杯,曲着前膝半跪在床头前面。
即使他心里有些疑惑,可从余白的反应来看,意识到自己那样错或许真的错了。
“白,喝水。”兽人浓眉皱起,把陶杯往余白手心一塞,接着回头,从角落拿起余白给他做的那把带手柄的石刀。
霍铎尔把石刀放进余白空的那只手心:“白,罚我。”
余白一怔,这才抬眼看向兽人。
霍铎尔看他有了反应,以为这样做对了,浓眉浮起一丝松动与缓和,掌心包裹着余白的手,让他按上刀柄,往前一推。
这往前一推,插的就是兽人袒露的胸膛。
余白“啊”一声,又从刚才的惊转换到另外一份惊吓。
他抖着出汗的手心,丢开石刀,眼眸直直看着晕出血液的胸膛,难得带着脾气和不解,完全不明白霍铎尔在干什么。
霍铎尔捡起石刀,看余白有反应了,觉得这种出气的方式没有错,于是目光饱含鼓励,将刀尖对着胸膛,刀柄递向兽侣。
他低沉地鼓励:“白,再来。”
余白舔了舔唇,正欲开口,意识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仰头咕噜噜把整杯水全喝干净。
至于送到眼前的石刀,他自然没有再来一刀。
把被推到胸口的兽袍整理干净,余白依旧绷着一张泛红潮湿的小脸,从储藏物品的石罐里翻出止血消炎的药草。
霍铎尔两条长臂垂在膝头,目光追着他移动。
余白用干净的麻布擦去刀伤周围的血液,观察片刻,所幸兽人皮厚,刀没插进内脏里。
他把药粉沿着伤口敷上,同时也对兽人,或者霍铎尔这种说做就做的性子感到一阵无语。
霍铎尔见兽侣还是不愿意开口,胸口堵得慌。
余白摇摇头,拿起日常所用的麻布,端上石盆里的温水,走起路来腿还是软的。
他踉踉跄跄的,像个软脚虾在走路。
霍铎尔分明只用了舌头,再怎么……他的腿怎么会软成这个样子……
余白这副模样叫霍铎尔看得心惊,怕他跌倒,立刻眼疾手快地接走整盆水,跟着纤小身影,来到他干燥的角落,将石盆放下。
余白悄悄睨了一眼兽人,依旧低头不语。
他坐在麻布垫子铺的石柱上,腿微微曲开,紧绷的小脸这时微微一变,露出难以言语的神情。
接着用水打湿麻布,背对屋内,一点一点擦拭潮湿的肌肤。
余白掀开袍摆,脸色来来回回地变化,唇咬着下摆,耳尖仿佛能滴出血。
野兽就是野兽,怎么能往那些地方下嘴……
清洗干净,见霍铎尔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他摇摇头,走回床头坐下。
“白……”霍铎尔急得嘴巴都快起泡,“和我说句话。”
余白伸腿往对方光着的胸膛踹了踹,还避开了敷过药粉的伤口部位。
不过这不轻不重的力气对霍铎尔就没一丝杀伤力,他倒宁愿兽侣再给他胸口来两刀,总好过不让他照顾,不和他说话。
这比杀了他还煎熬。
余白膝盖弯垂在床尾,还是那副怔怔茫茫的神色,也没像平时那样怕冷的把身子全部藏进兽褥内。
霍铎尔朝烧火的石盆多添了几根柴,抱起余白的脚放在怀里捂着。
霍铎尔能说的话就那几句,此时余白不理他,只好沉默地守在床边,哪里都没去。
许久过去,余白困了。
天冷的时候很容易缺觉,还没完全睡醒就遭遇了刚才的事,情绪起伏后极其疲倦,他掀开还有余温的兽褥,双腿从兽人怀里抽出,背过身裹成蚕茧,眼睛一闭,开始补觉。
霍铎尔没法,纹丝不动地又守了一阵,看天色已经不早,这才到灶边烧火,先煮点热食,温在锅里方便余白睡醒了能立刻吃进嘴里。
直到午后,余白才说了第一句话。
在院子里干活的兽人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活进来,好像受到了神明的召唤,此时余白让他干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地照办。
余白瞅着泥地:“狼崽呢?”
不会被杀了吧。
霍铎尔:“在外头。”
牦狼崽要尿尿,霍铎尔肯定不会让它拉在屋内,往它脖子系根麻绳,放出去找块地解决了。
余白睫毛轻颤,小小“嗯”一声。
“伤口还疼么?”
霍铎尔就像听到神谕,余白的这句话让他往胸口再来十刀也值得。
“已经没事了。”
兽人体质本来就强悍,巨人族更是佼佼者,霍铎尔又有一身山神之力,就算余白没给他敷药,伤口很快就能凝血,大概一天就开始愈合。
霍铎尔进屋,把留在石锅里保温的蔬菜肉沫羹和蒸蛋端出来:“白,来吃点东西。”
折腾大半日,余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或许出于长身体的原因,最近伙食需求的份量比之前多了起来,每顿都能多吃一碗。
原来身体虚弱,影响脾胃,每餐能吃满一碗就算不错了,还不包括吃完以后吐出来的。
余白舀着滑溜溜的水蒸蛋往嘴里送,余光睨着屈膝蹲在边上的兽人,下意识并拢膝盖,道:“要是忙就先去干活吧,我就在屋内,不用这样。”
大半天过去,余白再大的气睡完一觉也消了,而且霍铎尔才回来,分别了半个多月,扪心自问,他其实也有点想念对方。
余白吃着肉羹,里面放着新鲜的菌菇,不是晒干的。
“霍铎尔,你出去过了?”
霍铎尔点头。
冬日的积雪消融,山里湿润,陆续滋生了不少菌菇,新鲜的菌子比晒干的口感能细嫩,就摘了大半篓子回来。
想起什么,霍铎尔翻出他背回来的麻布袋子,除了牦狼崽,还采集在不少植物的果实和种子。
只是回来以后太躁动,居然一时间给忘记了。
“白,这些都是我……”
霍铎尔把麻布袋子里的东西取出,话硬生生咽回喉咙,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他皱眉:“我敲开冰块把它们带回来,当时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来不及掉落的果实和种子本来在冰块里封存的好好的,哪想此时已经融成了一团糊糊状,看不出原本是什么。
余白打量兽人错愕的神情,心里窃笑。
哪怕是放在冰箱里存放的蔬菜,过一天取出后也会发蔫,何况存封在冰块里的植物。
“白,我下次再采集别的种子带回来给你。”
余白微微点头,道:“眼下也到了春天,我们一起。”
他说“我们”,霍铎尔精神一振:“白,不生气了吗?”
余白扭过脸,用后脑勺对着人,过了片刻,道:“就算春天来了,兽人受到影响,我们也不是普通关系……但我们有思想,有自己的主观意识,不能被那种事牵着头脑。”
余白正视霍铎尔的眼睛:“那种事,要讲究你情我愿才可以。”
霍铎尔:“你……情我愿?”
余白点点头。
自从霍铎尔把他当成兽侣以后,他也重新考虑过这段关系。
没道理对方认真,他却还抱着原来的想法,那样是不负责任的。
在经济不发达的偏远地区,条件受限,信息也跟不上时代,年轻人结婚早是很平常的事情。大多数人念完初中就去打工了,没几年就回家结婚生孩子,余白见多了,没有特别抵触的心理。
可他和霍铎尔结契是一回事,要做结婚以后做的那件事……他觉得实在太刺激了,还很害羞,暂时还没办法接受。
而且……
余白眼神瞅着霍铎尔兽皮下的某个方向……
他很怀疑自己的身体真的能把那种东西放进去吗?
余白不敢细想。
只这一次之后,他身体的底子毕竟单薄,养了好几天才缓过神,流失的元气只能通过食物慢慢调补。
好在和霍铎尔说开了这件事,对方看他受惊,更怕他不搭理,偶尔也会克制一下,把如狼如虎的眼神收回去,就是抱着他睡觉的力气依然很大。
搞不成那档子事,顶多贴着皮肉嗅一嗅,再挑一处肉很嫩的地方,用嘴巴打个标记。
余白从来没有过哪个春季像今年一样,霍铎尔不好过,他也不好过。
又一个月,山里响起一道惊雷,丝丝细雨飘荡在山里,能看见的范围已经没有积雪,从泥土里生出青绿的新芽。
飘在河面的绿色浮萍越来越多,季节交替的时刻,余白的身子开始闹脾气。
一早,他睡不安稳,起来吃了早食,把半片药草片含进嘴巴。
老兽人留给他的药再怎么省着吃,如今也只剩下三片了。
霍铎尔这个月用木头搭建了余白说的茅房,每天都会定时用水将周围清洁干净。
他在外头忙了一阵,回来看见余白捧着热水吃药,三两步并在一起来到那抹纤小身影面前蹲下。
“没有药了?”记起余白说过的话,又道:“我进山里给你采。”
如今下了雨,又过春天,药草总该长出来了。
余白:“你能认出来么?带我一起。”
而且他不确定是不是现在的月份能采集到药草,只记得自己在河边被老兽人救起时,河水上飘了许多绿莹莹的浮萍,应该是这个时候。
霍铎尔当即把兽袍罩在他身上,拿起毛绒绒的帽子往他脑门一兜,随手给守在门外的狼崽丢块肉,抱起裹得严严实实的兽侣出门。
躁动了一个月,这会儿雄兽都外出狩猎,雌兽们也开始进行采集的工作。
兽人各自分工,瞅见霍铎尔抱着余白,稀奇得不得了。
“他怎么去哪里都要抱着亚雌兽?”
“连兽崽也不用这样带吧。”
“白居然还能出来,他那么小,前些天竟然没被撞坏?”
乱七八糟的话让余白听着哭笑不得,听到最后一句,连忙绷了绷脸色,对兽人荤素不忌的议论感到头疼。
偏偏霍铎尔一根筋的性子,听完,说道:“白,没有你说的情愿,我最多闻一闻舔一舔。”
又道:“不会让你坏的。”
余白:“……”
出了主城,兽人们的议论就如潮水落去,余白耳根清净,总算放松了不少。
那些兽人的话他可以当成耳旁风,听听就过去了,可霍铎尔明显把那些话放在心里。
兽人从不忌讳谈论那档子事,生殖和繁衍是他们生活里重要的一部分,霍铎尔没他们轻浮,但也会认真地跟他保证。
余白羞得恨不得找个土坑把自己埋起来藏进去。
走出主城,他兜在毛绒绒帽盖里的耳朵几乎就要烫熟了。
余白悄悄掀起一边帽盖,让钻进耳根的风降降他的温度。
一会儿过去,他道:“先去原来的小屋。”
这个春天,他去祭拜一下灰羊老兽人婼。
婼在这个时代给了他新生,在他心里,已经把对方当成了亲人。
霍铎尔按他指的路,抱着他走到石屋不远处的山坡上。
春日的晨光照着一角隆起的草坡,小土坡前立了块很小的无名木牌。
余白微微眯起眸子,手心在揽在腰侧的手臂拍了拍,示意可以把他放下来了。
隆起的土坡已经冒出许多小花小草,余白从霍铎尔带的麻布袋子里拿出两块肉干,几颗风干的果子放在小坡上,双手合十,弯腰朝小土坡拜了拜。
霍铎尔没见过这样的祭拜方式,兽人向神灵祈祷,必须虔诚的趴跪在地上,直到祭司祷告完成才算完成拜神仪式。
而且兽族只拜神明,不会祭拜去世的同族。
霍铎尔看着行为奇怪的兽侣,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子。
祭拜过老兽人,余白正准备离开,膝盖弯一紧,又叫霍铎尔抱了起来。
他腆着脸小声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霍铎尔看着他脚上裹的兽皮,春日地面湿,走一会儿就脏了。
余白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的脚上改良过的鞋子,笑呵呵地:“没事,最多鞋底脏一点,绕过路上的积水就不碍事。”
没有发现橡胶树,余白就用麻绳编勾出了三四厘米左右的鞋底,将鞋底编得严密,底部打高一些,再把兽皮和动物的皮毛缝合上去,有了一双简易皮靴的雏形。
看起来有些简陋,可比兽人们直接用兽皮包着腿脚美观暖和,更有的兽人没什么保暖措施,冬天就踩着草鞋,光着冻红的一双脚。
余白踩着脚下松软的泥地,以后把鞋子再改进一些,给霍铎尔也准备这样的毛皮鞋子。
他们从石屋离开,以石屋为中心,选取不是很远的山岭作为采集地。
余白被老兽人救回来的时候身体太虚弱了,以至于长时间无法下地,所以对方具体在哪里采摘喂他吃的药草,并不知道。
如今只能推断出大致的范围。
老兽人年纪大了,腿脚和体能都跟不上,每次出门都不会太久,余白只能从这些线索猜测出采集药草的地方不是很远,而且路程比较平缓,易于老兽人步行。
日头升到头顶正空时,余白发现了这味药草。
在石屋东北方向绵延出去的矮岭坡脚,到处都生长着一种野草,他仔细分辨味道,确定是过去一年吃的草药。
不多时,霍铎尔就用石刀割了一大片,装满篓子。
霍铎尔割药草的时候,余白沿着四周闲转,试图发现更多的植物。
很可惜附近能吃的植物都被兽人发掘得差不多了,想要探寻,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日头偏过树梢,他们离开山脚。
途径石屋周围,遇到从河边回来的阿力。
阿力抱着一大罐子的黏土,抬起脏兮兮的手晃了晃:“白!你们怎么出来了?”
余白:“到山上采些药草。”
打量罐子里的黏土:“这是?”
阿力:“如今天好了,我阿姆想烧陶。”
说着,嘿嘿一笑,掂了掂罐子里的黏土。
“白,正好碰上你,能不能过去教一下我们?”
余白点头,想起身旁的兽人,说道:“霍铎尔,如果你忙的话先离开吧,我教完阿力就自己回去。”
霍铎尔看了一眼阿力,微微点头。
又道:“日头落下前我来接你。”
时值初春,日头最近几天才出来,而且每天都落得很早,不到傍晚就沉入云层里,
霍铎尔的心思再坦白不过,余白看出来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很快就应下。
目送对方离开,余白和阿力到了他们居住的木棚。
木棚外的空地上,姄姆姆正在用湿泥搭烧陶的土窑,旁边围着塔克,还有几个亚雌兽。
“姄姆姆,我看是那样搭吧,你搭得不对不对……”
“上次白说的不是这样的……”
兽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姄姆姆也犯了糊涂,踟蹰间,瞥见跟着阿力回来的身影,眼前骤然亮了起来。
塔克咧嘴笑道:“白?!”
才一个冬天没见,白好像越发好看了,脸圆圆红红的,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耀眼。
而且白身上穿的兽袍从没见过,咦,脚下包的是什么,兽皮?和他们用来御寒裹在脚边的兽皮不一样呢。
余白浑身都透露着新奇,塔克走到他面前,被阿力瞪了一眼,才摸了摸牛角后退几步。
阿力努努嘴:“白有兽侣了!”
又道:“阿姆搭个窑都纠结好半天,幸好白你过来了,不然他们一直在旁边乱出主意。”
塔克和几个亚雌兽想反驳,话到嘴边,心虚地低头,讪讪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