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差点忘了正经事,你看看本王这记性,本来是来探病的,这病人没见着,倒是惦记上你这茶了,顾大人,本王一直对你藏在家中的那位女子十分好奇,不知是否方便让本王见上一见,也好满足本王这好奇心。”
顾成言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心道:狐狸尾巴果然藏不住了。
“方便,不过她身子虚,这病还会传染,殿下还是站远些的好,万一殿下千金之躯不幸染上了,那臣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端王站了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这个你大可放心,本王看上一眼就好,毕竟这京中人人都想见她一面,本王也就是好奇得很。”
顾成言带着他前往后院。
“端王殿下,臣的未婚妻就住在此处,屋内正照顾她的是臣的妹妹。”
侍女掀开帘子,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端王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鼻子,突然意识到顾成言正笑看着他,又悻悻然放下了。
“看来这位姑娘还真是病的不轻啊。”
顾成言没有再说话。
端王意识到自己方才嫌弃的动作让这位顾大人心里不快,都不搭理自己了。
他咳嗽了一下,往屋内看去。
之间一个白纱蒙着脸的小姐正端着一碗药朝床上的女子劝说着。
“舒璇姐姐,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一道极轻又虚软无力的声音说了句什么,端王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那蒙着脸的小姐又说:“大哥去前头待客了,可能要过会儿才回来,舒璇姐姐,要是等大哥回来,这药都凉了。”
说话的小姐颇为难的样子,床上那人却难伺候的很。
“好好好,我这就去把大哥给你叫过来,你别生气!”
说完,她放下了手中的药碗,似乎是准备起身出来。
端王不禁感叹,好任性娇蛮的女子,吃个药还要顾成言亲自喂,连他妹妹都要低声下气的伺候她。
顾成言轻声道:“王爷,臣先失陪了。”
端王咳嗽了一下,“没事,你去吧。”确实是他耽误了人家。
顾成言走了进去,那小姐惊喜地喊了一声:“大哥!你回来啦,舒璇姐姐闹脾气呢,你快哄哄她吧。”
“知道了。”
顾成言走到床边,扶着那姑娘的肩膀,温柔的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示意自己的妹妹将药碗递过来。
当真是亲自一勺一勺地喂着,还时不时轻声哄她,当真是跟伺候祖宗没有什么分别。
虽然隔了点距离,但端王看的分明,那女子眉目清冷,生地极美,虽然脸上带着病容,但更添了几分脆弱,引人怜惜,就是总觉得有些眼熟。
顾成言将她哄好以后,扶她躺下了。
然后又跟他妹妹交代了几句,才走了出来。
“让王爷久等了。”
端王脸上堆着笑:“不妨事,顾大人果然是对这位姑娘用情至深,事事都亲力亲为,让本王心生佩服。”
顾成言笑了笑,“她身体不好,性子就有些易怒,久病之人是需要更多的细心关照的,让王爷见笑了。”
“行,那这人本王也见到了,衷心祝愿顾大人早日迎娶佳人,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顾成言亲自将人送到门口,道:“今日还要多谢王爷亲自到府上探望,随时欢迎王爷莅临寒舍,王爷慢走。”
端王嘴上应着,心想自己这辈子估摸着都不想再来了,那女子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磕着碰着了,顾成言还得找他算账,这可真的是无妄之灾。
真是奇了怪了,在政事上如此精明的顾成言竟然栽在一个如此矫情的小女子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
“嗯,今天辛苦你了。”顾成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思琪笑了笑,“这倒也没什么,不过舒玄哥哥怕是真的生气了,你还是赶紧进去跟他好好说说话吧,我就先回去了。”
顾成言颔首,“去吧。”
他嘴角含笑踏入房门。
床上之人的装扮还未更换,依旧是梳着女子的发髻,比之几年前的她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攻击性,愈发吸引人的眼球了。
“还在生气?”顾成言轻咳了一声,问道。
床上的美人眉目如画,望过来的眼神却犀利得很。
“端王突然跟着内侍前来,必定没安好心,我只得将思琪叫来,为你梳妆,让他相信我确实是因为未婚妻重病之故才告假。”
林舒玄冷哼了一声,“你大可以随便找个人假装,何必非要我扮做女装,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心中的私欲吗?”
顾成言并不否认,他确实有自己的心思,但当时情况紧急,这个办法是最稳妥的。
“好了,是我的错,别生气了,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端王会如此心急,亲自跑到我府上来查看。”
林舒玄微微蹙眉,扫了一眼四周的人。
顾成言看到他的眼神后,屏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跟林舒玄两个人在房中。
“我昨晚来找你的时候,意外发现禁军指挥使鬼鬼祟祟地从家中的后门跑了出来,于是就跟在他身后,想要一探究竟,却不曾想见到了另外两个人。”
顾成言十分笃定,说出了两个人:“左相跟端王!”
林舒玄眼神中饱含赞赏,接着说:“没错,就是他们俩,他们三人正在密谋什么,我离得太远没有听清,于是就上了房顶,刚一掀开瓦片,不巧就被他们给发现了,左相身边跟了一个人,我与他对打了几十招,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溜走,后来有个更夫路过,不知怎么的,他竟没有缠着我了,于是我就到了你这儿。”
“看来他应该是趁你不备,从你的背后射了一枚细小的暗器,这暗器极细,人轻易感觉不到疼痛,而且那上边还淬了毒。”
林舒玄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后背。
顾成言看到了他的动作,解释道:“那毒我暂时控制住了,只不过它药性霸道,这三日你都要好好地待在这里,祛毒的过程中你会变得十分虚弱,且忍一忍。”
顾成言想了想,接着对他说:“对了,我已经让人传信给你府上的卫公公,他此时对外宣称恭王要亲自送暄和郡主前往青禅寺修行,所以你大可放心,一般人应该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林舒玄神情变得轻松惬意,“我不担心,卫公公的伪装术极好,他会安排人扮成我的模样。”
顾成言突然想到他在景州城待了大半年的事,想来,也是卫公公用的同样的手法瞒天过海,毕竟不是很熟悉他的人,一般也瞧不出真假来。
林舒玄被这身女子的装束限制了动作,有些不快地对顾成言指使道:“我现在身上使不上力气,你赶紧把这身累赘给我去了,我要睡觉了。”
顾成言挑眉,上前替他松开发髻,脱下衣衫。
他倒是丝毫不害羞,任由顾成言伺候着,反倒是顾成言自己把自己憋出了一身汗。
从前也并不觉得人与人的身体有多不一样,直到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才意识到有多与众不同,得消耗多大的自制力才能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地替他更换衣物。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必承受这种幸福的折磨,那就是让小厮替林舒玄换,但顾成言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他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
好容易换完了衣衫,顾成言一头大汗,却并没有让林舒玄如愿躺下入睡,而是即刻为他解毒,两人盘腿坐在床上,林舒玄背对着顾成言,顾成言伸出双手,他的掌心虚贴在林舒玄白皙细腻的后背上。
正对应着他那两块形状极美的蝴蝶骨,
收功后,林舒玄大汗淋漓。
顾成言叫了水,抱着他替他清洗了一番,本来想将他放回床榻上,没想到自己的衣襟却被对方紧紧地攥在掌心。
只得搂着他,陪他一块儿睡一会儿。
怀中人睡得并不安稳,虚汗直冒,顾成言时不时替他擦拭着。
最后他还是惊醒了,轻轻地喘着气,惊魂未定的模样让顾成言心疼不已。
像哄小孩一般,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轻声道:“好了好了,别害怕,我一直都在呢,可是做噩梦了?”
林舒玄一把抱住他的腰,埋进他怀里。
顾成言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如此乖顺。
心里变得一片柔软,轻抚他的长发以示安慰。
片刻后,怀中人虚弱的跟他解释:“我的母族确实被满门抄斩了,我没有骗你,我说我亲眼看见了,你信吗?”
对上怀中人那双澄澈的眼睛,顾成言温柔一笑,轻吻他的额头,道:“我信。”
林舒玄顿时感觉自己所有的不安都被驱散了,他平息了方才的恐惧,缓缓道来。
“我像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里祖父病死在边关,李家突然背上了谋逆的罪名,镇国公府没了。”
这是原书中镇国公府的结局,顾成言记得。
他猜想,说不定这个梦是一个预示。
“不会的,如今元洛好好的在边关,南凌缺不得他,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林舒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确实,跟上辈子已经不一样了,上辈子李元洛根本没有机会离开京城,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镇国公府蒙受不白之冤,这辈子不会了。
突然有了兴致跟顾成言分享的林舒玄说:“你听说过我的生母文昭先皇后吗?”
顾成言迟疑了片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听说过,右相曾与我说起过。”
“他肯定告诉你了,母后曾是凌辰先太子的准太子妃吧。”
不等顾成言回答,林舒玄继续说道:“母后虽然生在镇国公府,但却是一个柔弱又端庄的人,极为遵守礼制,父皇宠爱贵妃,贵妃几次犯上,她总是一让再让,最后把自己也让进去了,你知道我身上的胎毒是怎么来的吗?”
顾成言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是贵妃下在先皇后身上的?”
“不错,当时无人知晓母后已经怀上了我,毕竟父皇只在大婚当日进过母后宫里,母后身子不好,一时也没有太医诊出她有孕一事。”
“其实贵妃并不聪明,这件事一查就被查到了,只是你绝对猜不到,父皇还是护着她,为了帮贵妃逃过罪责,他与母后做了一桩交易。”
顾成言虽然看过这本书,但这个约定他却不得而知。
林舒玄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顾成言喉间的突起。
笑着说:“母后用自己的命换我平安长大,逼着父皇承诺待我成年册立我为太子,且贵妃永远不得封后。”
他虽笑得妖娆,但眼中分明是入骨的恨意。
陛下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顾成言深深地叹息。
难怪镇国公从不明着支持二皇子,看来这也是文昭皇后跟陛下的交易条件之一,镇国公府不参与夺嫡,永远只做孤臣。
但谁会料到陛下根本就没有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就连这个恭王之位,都不过是为了暂时磨炼端王的性子才给的。
“所以贵妃从我出生后就恨极了我,母后逝去后,她就把双倍的仇恨都放在了我身上,虽然没有皇后之名,但父皇赐予了她皇后掌管后宫的权利,我从小就受尽了她的磋磨,父皇也只是保我性命无虞,其他的地方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既然那么爱贵妃,为什么不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娶我母后呢?”
顾成言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轻吻他的耳畔。
“舒玄,因为他还是一个帝王,他娶文昭先皇后,是忌惮镇国公府的兵权和威望,毕竟凌辰先太子在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甚至还不如跟在先太子身边做事的忠亲王有声望。”
“上一辈的恩怨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只是无辜受了牵连,贵妃最应该怪的不是你,也不是文昭先皇后,而是陛下,是她的问题,不是你,你不应该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林舒玄淡淡道:“可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挡了端王的路,觉得母后抢了皇后之位,大臣们是,端王是,贵妃是,父皇也是。”
顾成言只剩下对他的心疼,“只要你想,我都会帮你,当你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对你俯首称臣,再没有人会觉得你挡了谁的路。”
林舒玄捏紧了他的衣襟,轻声问:“真的吗?你会帮我?会永远忠心于我一人?”
顾成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虔诚地承诺道:“我顾成言对天发誓,此生只忠于林舒玄一人。”
语毕,两人缓缓靠近,两唇轻触,就像两个无处安放的灵魂此刻终于找到了安身之所,如此的满足。
窗外细雨微风,都与他们无关,此刻的顾成言全然沉醉在这一室的旖旎中。
药熬好后,闻音亲自端了过来,听见屋内的动静,识趣地守在门口。
思琪晚饭之后没见着他们俩,于是亲自过来想找林舒玄聊聊天,却看见闻音跟着门神似的杵在门口。
“闻音,你在这儿干什么?这是舒玄哥哥的药吧,我端进去就好,你给我吧。”
说完就伸手过去接。
闻音轻咳了一声,道:“小姐,大人在里头呢。”
思琪不明所以,“在就在呗,大哥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说完就要敲门。
闻音赶紧挡在门前,“小姐,这会儿怕是不太方便。”
思琪皱眉,“怎么不方便了?”
闻音有口难言,表情纠结,他总不能说里面的二位正在被翻红浪吧。
“难不成我大哥正在替舒玄哥哥诊治?”
闻音赶紧点点头,“对对对,正是如此,小姐还是明日再来吧。”
“那好吧,那你待会儿跟大哥还有舒玄哥哥说一声,我明日早上炖好了汤送过来。”
“好,闻音一定记得。”
顾思琪转身后,闻音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里头突然传出一道婉转的低吟,顾思琪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看向紧闭的房门。
“闻音,你方才有没有听见一个声音?”
闻音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去,梗在胸中,干巴巴地说:“可能是诊治的时候,比较痛苦吧。”
“是吗?”可是思琪分明听见是一道欢愉中夹杂着几分忍耐不住的□□。
闻音一本正经。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思琪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转身离开了。
闻音是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药也快凉了,但他又不好这时候离开,万一小姐又去而复返,那场面可太精彩了。
不过好在,里头的动静并没有闹太久。
顾成言亲自开的门,本来是想叫水,却发现闻音守在门口。
闻音听见开门的动静,直接说:“大人,这是...夫人的药。”
这句夫人极大地取悦了顾成言。
“辛苦你了,我拿进去就好,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再守着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
闻音的脚步极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顾成言用内力将已经凉了的药加热到合适的温度,端到床前。
“舒玄,先把药喝了再睡。”
床上的人累极了,一把将被子遮过头顶。
顾成言无奈地摇头,亲自坐在床沿,将他的后脑用左手牢牢掌握住,右手端起那黑漆漆的药碗,含了一口,俯身渡到林舒玄的口中。
这药着实苦了些,本就疲累不堪的林舒玄忍不住挣扎,想要避开,却被男人的大掌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可怜兮兮地承受着,在一番纠缠后,终究是咽入喉中。
就这么一口一口的,顾成言不厌其烦,耐着性子,缠着他,哄他吞下。
最后实在困极了的林舒玄,一被放开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陷入了睡眠之中。
第二日,思琪过来送汤的时候,十分惊奇地看着林舒玄自己端着药碗喝药,这可真的是,难得一见。
“今日舒玄哥哥倒是喝药喝的挺痛快,我还想着你喝了这苦涩的药没有食欲,特意炖了你爱喝的百合莲子汤。”
林舒玄不禁想起昨日某人喂他喝药的画面,有些口干舌燥,算了吧,也不知是在喂他喝药,还是在占他便宜。
“多放些糖,这药也忒苦了。”林舒玄放下药碗,皱着眉说。
思琪捂嘴轻笑,“知道舒玄哥哥你嗜甜,早就加了冰糖进去了,不过大哥说了,你得喝完药之后,过上两刻钟才能吃。”
林舒玄啧啧嘴,这苦涩总是在嘴里弥漫,着实不舒坦。
嘴里突然被塞了一块带着糖霜的点心果子。
他抬眼一看,果然是顾成言在他背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思琪每每看见自家大哥跟林舒玄的互动,总觉得甜的掉牙,光是看着,她就能被他们之间的那特殊的磁场所感染,恨不得他们每天都待在一处才好呢。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
“要是舒玄哥哥天天都在就好了。”
林舒玄眉眼含笑,“怎么?思琪就这么喜欢我?”
思琪点点头,认真的说:“当然啦,不过大哥肯定是家里最开心的那个!舒玄哥哥你不知道,大哥只有你在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轻松。”
自小跟顾成言一块儿长大的顾思琪在这方面是绝对具备发言权的。
林舒玄撑着下巴看向一旁温润如玉的男人,调笑道:“是吗?”
顾成言嘴角一勾,坐在他身旁,“是不是你昨天不是亲自体验过了?”
林舒玄回想起昨天,有些不自然,闪躲着目光不再看他,却又不自觉把目光落在顾成言的薄唇上,不禁心道:当真是放纵!
谁曾想君子端方的顾成言也有当祸国妖妃的潜质呢。
他打住这个越想越不对劲的念头。
“这屋里着实有些无聊。”
思琪转念一想,建议道:“不如去兰园吧,恰好养的兰花开放了,大哥带上琴,我们去那儿坐着吃吃茶,岂不比闷在房间里好?”
思琪的侍女知书提醒道:“小姐,这个月庄子的收成还没有核算呢。”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那大哥好生陪着舒玄哥哥,我先去忙了,不然娘回来,又该说我偷懒了。”
“去吧。”
顾成言又转过头对林舒玄说:“不然,就听思琪的建议,你我去兰园小坐一会儿。”
林舒玄觉得自己跟顾成言两个人老是待在房间里,总有种危机感,于是颔首答应了。
兰园种的尽是些兰草,夏氏喜爱兰花,这些都是顾成言让人四处搜罗来的不同的品种,平日是顾正修亲自在打理,长势极好。
“这是银边墨兰?”林舒玄看着一株含了花苞,还未曾盛放的兰草,略有几分惊讶。
顾成言走了过来,“嗯,从南边特意寻得的,我娘喜欢。”
“南边的移栽到京城竟还能成活,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还好,平日都是我爹在打理,兰园旁边有间屋子,太冷的时候,可以将它们挪进去。”
“你爹娘的感情真好。”
林舒玄想起上次跟顾父顾母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夫妻俩眼神接触那种默契,着实让人羡慕。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拥有。”
“跟谁?跟你吗?”林舒玄抬眸望着他问。
顾成言轻笑着看着他反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跟别人?”
林舒玄不搭理他,走到亭子里坐下。
顾成言命人挑了一些书过来,供林舒玄打发时间,他自己则开始处理公务,虽然这三日告假了,但身为户部尚书,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务还是躲不开。
顾成言抬头,只见林舒玄正坐在古琴后,纤长的指尖拨弄着琴弦。
琴音浑厚悠远,其韵清长。
这还是顾成言第一次见到林舒玄如此安静,倒是跟他清冷的长相十分符合。
顾成言情不自禁沉浸到弹琴之人那深藏心底的婉转之中。
期间他吩咐了闻音几句。
片刻后,闻音取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过来。
这是顾成言最钟爱的一支,平日轻易不会取出来。
加入的笛声偏轻快激扬,却跟古琴的悠扬贴合的极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环绕纠缠着,不分彼此。
林舒玄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带了释然轻松的笑,他自己却并未意识到,反而是一直在关注着他的顾成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起风了。
亭子里的用于装饰的轻纱被风卷起,在俩人的周身飞扬。
二人在默契处抬眼笑着相望,虽然是第一次合奏,每一个音符都契合到像是排练了成千上百遍一般自然。
雨渐渐从天空飘落,打湿了地面。
合着滴答的雨声,这场合奏更添了些自然和谐的野趣,俩人并未停下,畅快的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这似乎是一场无言的心灵沟通。
最后一个音袅袅消散。
林舒玄看着园内的兰草,轻声道:“花开了。”
顾成言看着他接了一句:“是啊,我的花开了。”
林舒玄没有看他,耳尖却通红一片。
顾成言发现,别看林舒玄之前多大胆肆意,但表明心迹后,他也有很多可爱的表现,是的,他是会害羞的,往往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眼神,一句不经意间说出口的话。
他是一个矛盾到让人忍不住探索的更多的人,长相清冷无辜,行事妖娆大胆,但性格却时而清纯时而放荡,实在是多变,但每一个顾成言都爱到了骨子里。
顾成言一步步走向他,那些被风吹动,遮挡他的细纱,此时引起了他更多的期待,他拨开最后一片碍事的纱,将心爱之人搂着,轻轻地放在古琴上。
欺身而上,与他唇舌交缠,耳鬓厮磨。
古朴淳厚的古琴声是时不时袅袅响起,朦胧的细雨笼罩着这羞人的一幕,轻纱十分善解人意地主动环绕在他们左右,替这对方才互表心意的野鸳鸯遮掩这孟浪的行径。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46章
思琪总觉得大哥跟舒玄哥哥之间有种微妙的联系,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跟爹娘他们相处的那种感觉十分相似,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瞬间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们之间对视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一块儿笑。
这最后一日,思琪本来是打算好好跟陪舒玄哥哥聊聊天的,现下看来,大概是不需要了,还是让大哥自己亲自陪着吧。
她借口账本还未完全理清,起身走了。
妹妹看账的技巧是顾成言自己手把手亲自教的,几个小小的庄子能有多少的帐供她看,多半是看出他跟林舒玄有点什么,体贴地空出位置让他们俩好说话罢了。
“明日我该上朝去了,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前往青禅寺的马车,一早便从南门出发。”顾成言对林舒玄说了一下明日的安排。
林舒玄点了点头,“我那大皇兄怕是有些急了,狗急跳墙,谁也不好说他会做些什么,我去青禅寺待上半个月,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你避开也好,省得他盯着你,做出些无法无天的事情来,陛下那边应该会有准备,我们只装作不知道便好了。”
方才的茶水有些凉了,顾成言替他重新倒了一杯热的。
“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那不如将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我那久居高位的父皇怕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被威胁、被反抗的滋味了,我真是想知道,他能有多在意他这个心爱的大儿子。”
林舒玄笑的畅快。
顾成言对他宠溺一笑,道:“我会尽量让你看见你想看见的画面。”
“那就有劳顾大人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不正经了,眼神大胆地在顾成言的周身游走。
顾成言无奈地提醒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如果你明日还想舒舒服服地从这儿离开的话,就轻易不要招惹我。”
林舒玄脸上的调笑之色一滞。
想起自己昨日累极,虚软无力,只能任由他将自己一路抱回房间的境况,识趣地收敛了自己的眼神。
第二日一早,顾成言上朝去了,一架马车停在后门,缓缓地朝着南门的方向而去。
“陛下,如今风调雨顺,我南凌国泰民安,立嗣一事乃国之根本,臣请立太子,以稳朝纲。”
站出来说话的是礼部的一位老臣,礼部本该是右相手下的,但顾成言观右相的面色,似乎他也并不知情。
倒是接下来吏部跟兵部有人也跟着启奏,请立太子。
龙椅上的皇帝不辨喜怒,只问了一句:“那众卿以为朕膝下的哪位皇子堪当太子之位呢?都说一说吧。”
左相站了出来,道:“启奏陛下,端王殿下德才兼备,又礼贤下士,且替陛下办过不少差事,是为太子的最佳人选。”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之间,端王的呼声最高。
诚亲王今日并未出席朝会,站在右边第一个的是右相。
“右相以为呢?”皇帝亲自点名问道。
右相出列,回答道:“陛下,我南凌历朝历代一向是无嫡才立长,端王殿下乃贵妃娘娘所出,是陛下的庶长子,而恭王殿下乃文昭先皇后所出,是陛下唯一的嫡子,论尊卑,理应是立恭王殿下为太子最符合礼制。”
“礼部的说说,右相所言是否当真如此啊?”皇帝问。
礼部尚书乃是淑妃的父亲,他年事已高,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站着的位置走了出来。
看样子还要行一套完整的大礼,皇帝看他的样子,摆摆手。
“免了,你站着说吧。”
“多谢陛下,按照我南凌立国以来的规矩,确实如右相所说,优先立嫡子为太子,其次才是长子。”
端王的脸色不太好了,以往贵妃宠冠六宫,谁敢拿他是庶子的事情挑刺,如今林舒玄不过才冒头,便对自己群起而攻之,还不是怪他的好父皇,非要给他树一个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