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都知道他是去陛下跟前侍奉了,回来还有个小太监提了个食盒跟在后头,都是老人了,立马就知道这是御赐之物。
对这位顾编撰的态度顿时有了成算。
“顾大人回来了。”俩人都起身跟他打招呼。
顾成言笑着回道:“齐大人,何大人,可用过午膳了?”
“还未曾,顾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食堂那边开饭一项晚,而且这会儿人多,我们俩打算晚些过去吃。”
那小太监将食盒放置在顾成言办公的桌上。
“顾大人,奴婢还得回陛下身边伺候,就先告辞了。”
哟!这是御前的人,两位大人都十分友好的冲小太监笑了笑。
“辛苦了,公公慢走。”
顾成言接着说:“方才在陛下那里吃着这糕点觉得甚是美味,二位大人不妨尝尝,先垫垫肚子。”
“这”两位大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在翰林院已经待了好几年了,但还从未得到过陛下的赏赐,而且这顾大人竟如此大方将这珍贵的御赐糕点分与他们二人,当真是热心纯善。
顾成言打开那食盒,一看,竟有足足三层,还都装的满满当当的,一看就是那大内总管特意对他示好,陛下只说了赏他点心,并未说数量,这不,一盘也是赏,一盒也是赏,可这代表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两位大人眼中的震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们吃了顾成言得陛下亲赏的点心,去食堂用午膳的时候,不小心就宣扬的整个翰林院都知道了。
顾成言这里突然就来了不少窜门的新面孔,他赶紧给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各送了一些过去,其余的就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任由进来的同僚取食。
短短一天时间,大家都知道新来的编撰顾成言顾大人极得圣心!御赐的点心多到让整个翰林院的人都尝到了。
程季良是翰林院的编修,本来忙着誊抄史书,一听见消息也抽空跑过来看热闹了。
笑着打趣他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赏赐给一个人这么多吃食的,你算是在咱们翰林院出名了。”
顾成言无奈摇头,“我也没得个什么了不得的赏赐,倒让大家都知道了。”
“是好事!分管我的那位大人一听说我跟你交好,对我也更上心些,还一个劲的跟我打听你呢,你如今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也算是蹭上你的好处了!”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
就在宫里住着的林舒玄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就是一盒破点心吗?有那么值得高兴,呵!”他语气不屑。
他身边的卫公公瞧着石桌上被自家主子抠出来的坑,没有说话。
“你说,他为什么要生孤的气?”
卫公公有些迟疑地说:“兴许是顾大人他喜欢吃点心吧。”
“是吗?”林舒玄若有所思。
第二天中午,在顾成言当值的路上,遇到了二皇子林舒玄,他身后的卫公公手上正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
只见怯生生的二皇子突然拦下他,小声道:“顾大人,请留步。”
顾成言气笑了,人前小白兔,人后大魔王,这人怎么就这么爱在他跟前演戏呢?
行!你喜欢演是吧,那我就陪你一起演!看谁先忍不住!
顾成言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依旧笑得温柔。
“二殿下,不知您找臣有何要事?”
那二皇子瞧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攥紧自己腰间的宫绦鼓起勇气说:“这是我让御膳房做的点心,听说你爱吃,特意送给你!”
卫公公及时将手中巨大的食盒递到他面前。
顾成言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便没有接。
林舒玄看的生气,皇帝赏的他就欢天喜地的拿回去了,他给的顾成言就看不上!
一把夺过那食盒,往顾成言怀里一塞,带着人就走了。
顾成言在烈日下,抱着一个巨大的食盒站在路上,百思不得其解。
林舒玄这是几个意思?这算是道歉吗?道歉难道不是应该好好解释,然后当面说声抱歉?
经此一闹,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新科状元、也就是如今的翰林院修撰顾成言顾大人是个极爱吃点心的人!
大皇子得知后,不甘于人后,后来也派宫人给他送了一整盒的点心。
皇帝得知后,觉得十分有趣,把顾成言叫过去当面取笑了一番。
“朕问过舒玄了,说是琼林宴那天,他身子不适,你私下替他看诊过,又得知你从朕这里得了点心,以为你特别喜欢,所以他才另送你一盒想要感谢你。”
不过大皇子送的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无缘无故的,这不是明摆着笼络皇帝身边人吗?
顾成言的那两盒点心都没有给自己留下,统统送人了。
连镇国公府的小世子李元洛都得了两盘。
虽然御膳房的东西他也没少吃,但这毕竟是他最欣赏的成言送的,于是让人放回他房里,他打算晚上饿了的时候当夜宵吃。
但就是这么巧合,他表哥又大半夜的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这次表哥没有再跟他比剑,而是对他房里的那两盘子点心颇感兴趣,看了好久不说,还拿起来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点心太好吃的缘故。
他表哥吃完笑的十分恐怖,李元洛有种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晚上、看不着明早的太阳的错觉。
林舒玄用大拇指慢慢地擦了擦嘴角留下的残渣,笑的十分开心,问他:“这点心!哪来的?”
李元洛听着表哥的笑声打了个冷颤。
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回答道:“送的!别人送的!表哥你要是想吃,我再替你要点?”后边这句话说的着实谄媚。
“谁送的?”林舒玄拍了拍手,一步步朝他走去。
李元洛腿有点发抖,面对气势全放的表哥,他怂了,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林舒玄轻笑了两声,转身回去坐下,手掌轻放在桌上,指尖轻点桌面,对他笑着说:“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吧,谁送你的?”
李元洛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自然地耷拉着。
“就是你之前让我帮你看着的那个,顾成言!人家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呢。”
话音未落,嘭!
李元洛吓得长大了嘴,他房里那张实木的桌子在他表哥的摧残下,塌了!四分五裂的那种!
他迅速猫着腰,打算从窗户溜出去。
脖颈却被一双冰凉而有力的手抓了个正着。
“表哥!殿下!我可是咱们李家唯一的独苗!你悠着点,下手别太狠了,呜呜呜~”
李元洛欲哭无泪。
“跑什么?”林舒玄俯身睨着他。
“我!”不跑等着被你打死吗?李元洛在心里嘀咕。
林舒玄靠近,阴森森地问他:“点心好吃吗?”
“表!表哥!我是该说好吃还是该出不好吃啊?”李元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怂不啦叽地发问,
林舒玄好心地告诉他:“这点心有一盘是我送的,另一盘是你的大表哥林昌玄送的,它们好吃吗?”
李元洛在心中大喊:成言你害的我好惨!
“我!我还没吃呢都!”求生欲爆棚的李元洛突然想到这点。
林舒玄还有正经事要吩咐他去做,冷哼了一声,放开了他。
恰逢顾成言休沐,李元洛去找他玩。
他十分好奇地打探道:“成言,你跟我表哥认识?”
顾成言疑惑不解,“你表哥?”
“我爷爷是镇国公,陛下已逝的皇后是我的亲姑姑,他们惟一的嫡皇子也就是二皇子林舒玄,他是我表哥。”李元洛解释道。
顾成言嘴角的笑意收回,淡淡道:“不认识,我一介景州城的平凡书生,怎么会认识尊贵的皇子呢?”
李元洛心想也是,那表哥怎么三番五次地在自己面前提起成言呢?难不成!
他想拉拢成言?
现在拉拢成言倒是说得过去,可是表哥让自己盯着成言的时候,成言还没有成为状元郎,只是个普通的举子呢。
李元洛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他懒得捋清楚他们俩的关系,表哥那么吓人,成言被他看上,算是倒霉透顶了。
“成言,你不是说你家中还有弟弟妹妹吗?你人那么温柔,一定对他们很好吧。”
顾成言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姐姐对你不好?我记得你姐姐也是个恬静的性子。”
李元洛也有他的烦恼,虽然跟顾成言认识不是很久,但很多话他总是忍不住向他倾诉。
“我是李家孙辈唯一的男丁,家里人对我要求都很高,我爹跟两位叔伯都在战场上没了,将来镇国公府迟早要交到我手里,所以我姐姐对我的管教特别严厉,还有表哥也是。”
但李元洛是个活泼性子,他不喜欢被束缚,顾成言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顾成言忍不住想起林舒玄,他也过的很艰难吧,母亲早逝,母家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年迈的外祖父还存于世苦苦支撑着整个家族,如今的李元洛还太过年轻,无法承担大任。
宫里贵妃盛宠,大皇子强势,也难怪他会选择隐忍蛰伏,否则又如何活到现在,文昭皇后的死恐怕也不简单,不然林舒玄身上也不会带着胎毒。
顾成言突然有些生不起他的气了,而是有些心疼他。
他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他惟一的亲人,也就是当今圣上,似乎也不怎么宠爱他,更何况朝政繁忙,陛下本来也没有多少多余的时间跟精力花在他身上。
顾成言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于是问道:“你方才提到了二殿下,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表哥?他是个让我既害怕又崇拜的人!”
“喔?怎么说?”
差点把表哥的真实面目给说漏嘴了,李元洛眼珠子一转,答非所问。
“他其实也不容易,我家的情况刚刚你也听见了,他本来是嫡皇子,该被顺理成章的册立为太子的,但是身体很不好,贵妃跟大皇子又老是欺负他,所以现在他基本就待在自己的宫里,不怎么出门。”
“是吗?”顾成言笑着看他,可惜了,没套出话来。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元洛咳嗽了几声,主动告辞了。
顾成言突然想起,三年前,林舒玄的余毒并未清理干净,还差最后一次,既然他自己已经主动跟陛下打过招呼,说自己替他诊治过,那为了不犯这欺君之罪,还是去一趟他宫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顾成言真的是抚慰满身伤痕的林舒玄最好的良医
第25章
近些日子太医院的掌院刘太医跟顾成言走的颇近,不为别的,单就他得知陛下的心悸之症这大半年突然好转,竟然是因为顾成言的诊治。
刘太医尤其虚心地来找他讨教问询,这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熟络起来了。
刘太医跟他本就没有利益纠纷,所以尤其喜欢把一些后宫中的辛秘说给顾成言听,反正顾成言是陛下深信之人,大家都是为陛下分忧的,换句话说,都是一家人!
按照刘太医在宫中几十年的生存经验,关系搞好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在某些紧急关头派上大用场!
顾成言也因此得知原来外面所传的独宠贵妃,实际上也并非如此,陛下确实宠爱贵妃,但一个月最多也不过在她宫里留宿四五日。
淑妃只差她一两日而已,而且淑妃善诗文,又温柔贤淑,每当贵妃使小性子的时候,陛下都愿意去淑妃宫里坐坐,不过淑妃膝下并无皇子,只有一个女儿,封号叫清和。
再加上底下那些年轻貌美的低阶宫妃,陛下也并不是多专情的人,只不过是对贵妃多了几分纵容罢了。
顾成言对这些笑而不语,既不表现出过多的好奇,也没有对刘太医的倾诉不耐烦,而是好性子的听他说。
刘太医前边试探了好几回,现在也基本摸清了顾成言性子温和,沉默少言的特点,更加肆无忌惮的分享了。
这不,御花园贵妃跟淑妃刚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冲突,刘太医就第一时间跑来跟他说了。
“顾大人!你猜我在御花园瞧见什么了?”
顾成言有些好笑,他其实一直很好奇,身为太医院掌院的刘太医为何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关注这些八卦。
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故作疑惑,“刘太医莫不是又发现哪两位娘娘在争风吃醋了?”
刘太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跑得太快。”
“谁让你这么着急了?”顾成言打开办公桌对面的窗子,给他透透风。
“我瞧见贵妃又在淑妃那儿吃瘪了!”
“哦?怎么说?”
“你也知道,如今后位悬虚,贵妃是众妃之首,所以每逢初一、十五,陛下都会去贵妃宫里,昨日不就正好是十五么!”
“所以呢?陛下没有去贵妃处,而是去了淑妃处?”
刘太医笑了笑,“顾大人就是聪明!不错,不过也不全对,还是我跟你说吧!陛下前几日训斥了大皇子,昨日陛下去贵妃宫里的时候,贵妃一个劲儿的替大皇子分辨,陛下龙颜大怒,扭头就进了淑妃娘娘宫里!”
顾成言挑眉,那估计得气炸了,贵妃心高气傲,又一直是后宫的第一人,从来都是陛下先低头认错,哄她开心,她能受得了这种气?
“这不,一大早的就拿皇子公主们做文章了,都叫到御花园听训去了,盯着正午的烈日在抄写心经呢。”
顾成言听到这句微微皱眉,“所有的皇子公主?陛下也不阻止吗?”
“陛下不想再招惹贵妃,所以她把气撒在别处,陛下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太医歇了一会儿,就转道回太医院去了。
顾成言看着手中的经史久久无法凝神,他叹了一口气,写了两行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什么东西攥在掌心,而后起身离开。
凭借他的功夫想悄无声息在后宫行走,并不算难事。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给那位素不相识的淑妃娘娘报信。
究其原因,还是贵妃嫉恨淑妃,想要拿她的女儿清和公主撒气,其他人才会平白无故受了牵连。
淑妃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此时正在书房中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诗经。
突然窗户传来两声敲击声,她身边的大宫女前往查看,窗柩上留了一张字条。
“娘娘,有人留了张纸条在这里。”
淑妃长的极其清秀,说话也柔声细语的。
“拿来我瞧瞧。”
她放下手中的书籍,接过那纸条展开一看,两行柳叶眉蹙在一起。
“替本宫换一件素色的衣衫,本宫要即刻去御书房求见陛下!”
大宫女很少见自家娘娘如此威严的模样,急忙按吩咐替她准备行头。
顾成言看到这里放下心,前往贵妃所在的御花园。
此时是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现在是春夏交替之际,昼夜温差比较大,一般人穿的都比较多,中午再脱下一件正好。
但贵妃大清早的就把皇子公主叫来了,大家身上都穿的比较厚实,此时就开始不停地流汗了。
“过几日便是太后回宫之日,届时诸位皇子公主个个都要抄写出一卷佛经,以示对太后的孝心,正午的阳气最足,在日光底下抄写出来的佛经,自然比你们窝在房间里抄的要好。”
贵妃长相艳丽,如同盛放的玫瑰一般,她侧躺着,一手撑额,身后是贵妃仪仗,正好躲着阴,左边有专门的宫女打着扇子,右边的宫女一个捧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琉璃盏,里头装着新鲜的葡萄,另一个给她剥着葡萄皮,等贵妃训完话,时不时喂上一颗。
当真是享受至极。
但顾成言注意到的却是底下众皇子公主中的林舒玄,他脸色苍白,尽管站在烈日之下,身子却有些发抖,眩晕之下,想扶一下桌子休息片刻,却被身边紧盯着他的老姑姑拿着戒尺抽打手背。
他皮肤又白,顾成言隔得那么远,还是瞧见他手上立马红肿一片。
顾成言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的肉中,此时的皮肉上的疼却远远比不上他的心疼。
好几次,顾成言都想直接冲过去,将他抱走,带他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但最终还是咬牙忍下了。
实在看不下去,顾成言瞧见地上的鹅卵石,灵机一动,他拾起几颗,对准皇子公主中的前头的几位,用上内力掷出。
眨眼间,倒下了四五个身影。
贵妃坐直身子,娇喝道:“给本宫将他们喊醒!这才抄了这么一会儿,便耍奸躲懒!还敢在本宫面前假装晕倒!”
几位姑姑上前抽打,这躺下的皇子公主却一动也不动。
她们开始慌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贵!贵妃娘娘!好像真的晕过去了!”
“这!这可怎么办呀?陛下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怪罪奴婢们的!”
贵妃肯定是没什么事,左右不过遭几句训斥,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就不一定了,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时机正好。
淑妃穿着一身素衣宫纱翩然而至,她一见到倒在地上的人就有自己的亲生女儿,立马哭的梨花带雨。
她颤抖着嗓子恨恨地看向贵妃,“贵妃娘娘恨妹妹一人便罢了,牵扯到孩子身上做什么?清和不过是个体弱的小姑娘,贵妃竟然让她顶着炎炎烈日抄写这蝇头小字!贵妃娘娘也是做母亲的人,何以如此狠毒?”
贵妃气极,站了起来,指着淑妃训斥:“好你个淑妃!竟然骂本宫狠毒!本宫最看不惯你这幅矫揉造作的模样!来人,淑妃以下犯上,给本宫掌嘴!”
“你敢!”
一道威严又熟悉的嗓音突然响起。
众人瞧见那明黄色的身影,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参加陛下。”
皇帝没有喊起,面上震怒。
贵妃偏过头,显然一副我还在生气的姿态。
皇帝强忍着怒火,对跪在地上的众人怒喝:“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不一会儿,当值的四位太医匆匆赶到。
都忙着给晕倒的皇子公主看诊,却仿佛无人注意到正在忍受极大痛苦的二皇子。
顾成言实在忍不住了,出现在人前。
“微臣参加陛下。”
皇帝皱眉,“你怎么在这儿?朕今日不是让你回翰林院去当差了吗?”
刘太医突然说:“陛下,是臣特意让人去请顾大人来的,毕竟诸位皇子公主身份贵重,臣担心当值的太医人手不够,顾大人医术高明,想来也帮得上忙。”
顾成言没有说话,依旧端正地跪在地上。
皇帝表情舒缓,“起来吧,那你就帮着一起给晕倒的皇子公主看看,别落下什么毛病,过几日太后便回宫了,要是让她老人家看着这些孙辈生病,怕是会不高兴。”
“谢陛下。”
瞧着梨花带雨的淑妃可怜,陛下让刘太医跟他一起去了淑妃宫里替清和公主单独看诊。
走之前,看着贵妃,下了一道口谕:“贵妃德行有失,禁足三日,在自己宫里好生思过吧!”
贵妃被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亲自送回去禁足了。
顾成言走到无人问津的二皇子身边,将人打横抱起,面上笑得温和,“诸位太医想必忙不过来,二皇子便由我负责诊治吧。”
这位顾大人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再说这二皇子对他们而言,可是烫手的山芋,由他主动接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三位太医纷纷表示感谢。
顾成言将人一路亲自抱着送回他宫里。
放在床上后,怜惜地轻抚他精致的眉眼,解开他的衣衫,这次没有再以白纱遮目。
一切都一览无余,精瘦的身躯,苍白的肌肤,顾成言一眼就断定,他的余毒一直都未清除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都暂时是零点更新,2号上夹子会在晚上十一点更新,之后会恢复到晚上九点更新,大家可以第二天再看,不要熬夜等啦
紧随其后的卫公公守在三步开外。
顾成言问道:“为何不替他祛毒?你不是懂医理吗?连男女脉象都能替他更改,小小的余毒而已,对你来说并不难。”
卫公公颇有些意外,回答道:“什么都瞒不过顾公子,不,如今该叫您一声顾大人,奴婢确实一直替主子疗养着身子,大人的针法我虽偷偷观摩过,但却没能学会,宫中人多眼杂,我的法子需要耗费大量的药材,此举必然会吸引各宫的注意,主子谨慎惯了,便一直熬着。”
顾成言是清楚知道病痛缠绵于身的艰难,那是身体加上心理双重的负担,那种无力感他一直想要挣扎着摆脱。
他看向即使陷入昏迷依旧皱紧眉头,明显痛苦难忍的林舒玄,是什么样的仇恨,竟让你能够忍受这十几年的折磨。
“既然如此,那我尊重他的选择,到时候太医院那边,我会说他是自幼体弱导致的昏厥。”
顾成言取出身上的针具,这次扎的数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现在无法浸泡药浴,只能尽可能舒缓他的痛苦,顾成言需要费的心神也就更多。
心仪之人没有任何防备,赤身躺在自己的面前,白皙莹润的身子微颤,殷红的双唇微张,时不时还发出低吟,饶是一贯修身养性、欲望极低的顾成言也有些心神受扰。
银针刺激着穴位,林舒玄身上一直在出汗,顾成言从怀中取出自己贴身带着的绢帕替他拭汗。
“你不准把我的点心送给别人。”怀中人开始发出梦呓。
顾成言动作一顿,缓缓靠近,听清他所说的话时,微微低头浅笑,周身仿佛围绕着烟雨之气。
他轻轻地亲吻林舒玄的额头,宠溺地对他说:“再不送了,以后关于你的所有东西,我都悄悄藏起来,可好?”
可惜无人看见这一幕,得见此刻温润深情气质卓绝的顾成言。
他不便久留,一个时辰后,离开了后宫。
虽是天子近臣,但毕竟是外男,顾成言之后再也没能找着合适的时机见到林舒玄,只能从太医院掌院刘太医嘴里听见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可这些消息都不算是好消息,顾成言有时候甚至情愿听不见关于他的这些消息,只要他能够少受些折辱,过得舒心些。
距离顾成言成为新科状元整整过去了三个月后,父亲顾正修跟母亲夏若曦才带着妹妹思琪抵达京城。
忘了说了,顾成言如今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府邸的,正是陛下亲自所赏。
夏氏到府里一看,这么大一座宅子,竟然只有四个下人。
她忍不住摇头叹息,“成言真的是太过简朴了!如今也是正经的官身,身边只有闻音一个人近身伺候着不说,这么大的宅子,就这么几个人,打理得过来吗?”
思琪笑着抱住母亲的胳膊,“娘!所以哥哥才要你跟爹爹亲自过来照看呀!别看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性子可糙了!给他扔进山里,他自己也能将就着过下去。”
顾正修倒是觉得儿子这样挺好,他笑着说:“成言像我,不图享乐,也不计较排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如今在陛下身边做事,自然是分身乏术,其他方面难免顾不上,咱们替他捯饬着就是了。”
早上去翰林院点卯后,得知陛下今日都在太后宫中,基本用不着他在侧侍奉,刚好家中来人禀报说是老太爷老夫人还有小姐都到了,于是便告了假回家,归结于他如今的好人缘,甚至连当天的差事都有人主动替他分担。
顾成言穿着一身官服归家之时,被夏氏跟思琪围着打量了好一会儿,顾正修虽然没有她们那么夸张,但眼神中的羡慕是遮掩不住的。
“大哥!你如今看起来可威风了,跟舅舅比起来也不差什么!”思琪狂给自家哥哥吹捧。
顾成言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舅舅是正四品的官衔,我如今才从六品,相差整整五级呢。”
顾正修可不乐意自家儿子说他自己不如大舅子。
反驳道:“你如今是天子近臣,翰林院的人将来可是要进六部做宰相的!论起来你舅舅确实没你前途光明!”
顾成言惊讶地看着自家老爹。
夏氏捂嘴轻笑,“成言是不是觉得你爹跟换了个人似的?自从在景州接到京城来的喜报,他呀!就特别积极地找你舅舅问询,这翰林院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你做了状元郎却进了这么个地方。”
“让爹替我费心了。”顾成言明白顾正修能主动拉下脸面去找夏之申讨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顾正修摆摆手,“这也没什么,你舅舅做官几十年,他知道的多,爹找他问一问就是想知道的清楚一些,原来翰林院还是个清贵之地,听说里边的人都拿鼻孔瞧人,他们可有为难你?”
顾成言估摸着舅舅的原话应该是:翰林院的官员都是性子极为清高之人,恐怕不好相处。
“大家待我都好,毕竟有陛下的信重,他们也就不会为难我。”
一家人好生吃了顿饭,顾成言将库房的钥匙跟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夏氏打理。
又额外给思琪送了好些提前备好的东西,都是些女孩子最喜欢的头面、布料等。
当然私下还给了她一间胭脂铺子的铺契,是半年前就盘下了的,所用的银子是从万华阁支取的分红。
思琪当下眼睛就红了。
“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小姑娘哭着扑进了大哥的怀里。
顾成言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思琪其实一直都是有些自卑的,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出身微贱,虽然被爹娘收养,还有一个十分疼爱自己的知府夫人舅母,但跟那些出身名门的世家小姐们在一起,总是觉得没有底气。
家人其实也都知道,但为了维护小姑娘的自尊心没有戳破,反而非常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