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权by三拾叁
三拾叁  发于:2025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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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想边回头,看到了厉明深。
厉明深不知何时已经收回视线,垂着眼皮,惯常的面无表情,如果仔细看,似乎比平时要更冷一点。
周文没这份观察力,没话找话说:“那人孩子都这么大了啊?结婚好早,现在这么早就结婚的可不多了。”
话音刚落,厉明深就抬眼朝他看,目光透着些许冷意,周文赶紧闭上嘴,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他不知道这话哪里错了,但也迟钝地意识到厉明深的心情似乎不佳。
果然,一整餐厉明深都没怎么说话,利落地解决完午饭,起身走了。
周文擦一擦嘴,拎起公文包赶紧跟上。

吃到牛肉饭,梁宸安心满意足,小肚子鼓了起来,脸色也红润。
孟金良店里厨师新研发了一种纸杯蛋糕,特意拿来给梁宸安做餐后甜点,但他感冒咳嗽,韩临松嘱咐少吃甜的,梁宸安就没吃,问能不能带走,他想给杨思乐尝尝。
孟金良听说梁宸安还有一个小伙伴,直接给他装满一盒,一共六个全给他带上。
吃完饭梁宸安就犯迷糊,眯着眼睛歪在沙发上,还是被梁暮秋抱上车的,没多久就在车身有规律的颠动中睡着了。
梁暮秋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梁宸安睡得安稳,歪着头枕着座椅,身上还盖了条小毯子。
前方就是平阳县,再开半小时就到小梨村,就在这时,梁暮秋的眼皮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放缓车速,用力眨了下眼。
道路两边成片的梨园,茂密绿叶间缀着累累硕果,风吹过带来成熟的气息。
梁暮秋开过梨园,刻着“小梨村”三个字的石碑出现在视野中。他放慢车速,穿过几条宽窄不一的巷子,终于回到了小院。
熄火停好车,梁暮秋一抬头,瞥见不远处空地上停着一亮黑色轿车。
那车是本地车牌,驾驶室打开,下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梁暮秋起初以为是没有预订直接找过来想要住民宿的客人,毕竟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但看对方穿西装打领带,还拎着公文包,并不像来游玩,于是又推翻这个想法。
他很快收回视线,从后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梁宸安抱下来,一手托着梁宸安的屁股,另一只手拎着药和蛋糕,走到小院前正要摸钥匙开门,那男人忽然朝他走来,停在两步之外,询问道:“请问是梁暮秋先生吗?”
梁暮秋一愣,转头看过去。
大概听到梁暮秋的名字,梁宸安微微睁开眼,侧脸埋在梁暮秋的肩上蹭了蹭,呢喃道:“秋秋……”
小孩子身体柔软,声音也软乎乎的,梁暮秋的心跟着一软,嗯了一声,把梁宸安往怀里抱了抱,上下打量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客气问:“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鄙姓李,是永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李律师递上一张名片,梁暮秋腾不开手,只扫了眼,没接。
他站在门前台阶,居高临下,眼神变得有些警惕。
李律师收回手,看了眼被梁暮秋抱在怀里的梁宸安,问:“是否方便单独说话?”
梁暮秋敏锐地注意到李律师落在梁宸安身上的视线,心脏瞬间一紧,脸色也沉下来,语气也不再那么客气:“什么事不能这里说?”
李律师又看梁宸安一眼,声音略压低道:“关于小朋友,我想还是跟你单独谈比较好。”
梁宸安半梦半醒,感觉梁暮秋半天没动,还一直在跟什么人说话。他清醒了些,睁开眼,撑着梁暮秋的肩膀直起上半身,也往李律师的方向看去,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
李律师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梁暮秋立刻把梁宸安的头扭了回来。
隔壁院子的门在这时打开,杨思乐跑出来,边跑边喊“冬冬”。
梁宸安今天没去幼儿园,杨思乐放学后直接跑回家,问杨阿公才知道梁暮秋带梁宸安去市里看病,他哪儿也没去,小伙伴叫他踢球都忍着,就坐在院子里等,一听到车声立刻冲了出来。
梁宸安扭了扭,从梁暮秋身上滑下来,第一件事就是从他手里拿下装甜点的袋子递给杨思乐。
杨思乐“哇”了一声,没急着打开,首先问:“你咳嗽好了吗?我阿公熬了梨水,你快来喝。”
梁宸安眼睛亮了。
小梨村,顾名思义以产梨闻名,这个季节梨子丰收,果大汁甜最好吃,若是熬成梨水,不用搁冰糖都甜滋滋的。
梁宸安仰头朝梁暮秋看,梁暮秋强压着内心的混乱不安,冲他笑道:“跟乐乐去吧。”
梁宸安站着没动,问:“你呢?”
梁暮秋扫了李律师一眼,说:“我先把东西放下,一会儿去找你。”
梁宸安立刻说:“那我等你。”
梁暮秋弯下腰,伸出手把小孩睡乱的头发梳理平整,说:“冬冬乖,先去喝吧,我很快就过去。”
他语气一如往常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梁宸安不太情愿,他还是想让梁暮秋跟他一起去喝梨水,但他察觉这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应该找梁暮秋有事,只好点头,生怕梁暮秋不去,又说:“那好吧,我先帮你盛一碗晾着,你快点来。”
两个小孩手拉着手,梁宸安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这才跟着杨思乐进了杨阿公的院子。
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梁暮秋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消散,拿出钥匙开门,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李律师说:“进来吧。”
李律师跟着梁暮秋进了小院。
来之前他查了梁暮秋的资料,也在网上搜到这间民宿,翻看评价,基本都在夸房间舒适漂亮,老板人也很好。
出于职业原因,李律师对评价半信半疑,一踏入小院,立刻觉得所言不假。
小院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叫人觉得舒适。
尤其周遭种着高大的树木,树荫遮住阳光,让人瞬间觉得凉快不少。
刚才他还旁观,梁暮秋气质清爽干净,比起成年人,更像个未出社会的学生,和梁宸安互动时耐心温和,果然是个好脾气的。
李律师当下觉得梁暮秋应该比较好拿捏。
梁暮秋在院子中央的那株小梨树前停下,把药往桌子上一搁,回头问:“你要跟我谈什么?”
李律师刚要在石凳上坐下,见梁暮秋忽然横眉冷对盯着他看,吓了一跳,屁股只好又抬起来,清清嗓子说:“我这次来是为了冬冬的抚养权。冬冬的奶奶和叔叔想要接冬冬回家,为此特地委派我来跟您协商,这是草拟的协议。”
梁暮秋心脏猛地一沉,感觉浑身的肌肉瞬间都绷紧了。同名片一样,他只扫了眼那份所谓协议,没接。
“奶奶和叔叔?”他冷笑,“我家孩子没有奶奶,也没有叔叔,你搞错了吧。”
李律师料到他这个反应,不紧不慢说:“梁先生,希望你能客观一点。冬冬是你姐姐和她前夫,也就是勖明昭先生的孩子,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梁暮秋已经很久没听过勖明昭这个名字,关于勖家人,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到。
“谁跟你说的,你有证据吗?”梁暮秋反问。
“证实的方法有很多种。”李律师推推眼镜,平静道,“冬冬是在你姐姐,也就是梁仲夏女士和勖明昭先生离婚半年后出生的,如果不是勖先生的孩子,难道你在暗示你姐姐在婚姻存续期间有不忠行为?”
“你——”梁暮秋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眶顿时红了。
李律师赶紧接着说:“我和梁仲夏女士有过一面之缘,我相信她的为人。”
梁暮秋握紧双手,强迫自己镇定。
他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万一勖明昭知道了冬冬的存在,一定会找来。
“是又怎么样?”梁暮秋问,“勖明昭自己怎么不来?让你一个律师出面,算什么意思?”
李律师看着梁暮秋,神情变得沉重,停顿了几秒才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勖先生前段时间遭遇车祸,已经去世了。”
梁暮秋猛地睁大眼睛。
他抿紧嘴唇,撑着桌子慢慢地坐在了石凳上,陷入长久的沉默。李律师暗自观察他的表情,想要窥探他的内心,得出的结论是梁暮秋并非没有触动。
既然有触动那就好办。
李律师迅速调整策略,改打亲情牌:“勖先生去世后,他的家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得知冬冬出生,非常高兴和期盼,所以委托我跟你协商。”
梁暮秋抬起头,眼神还有些发怔。
李律师觉得有戏,继续说:“冬冬的奶奶和叔叔很有诚意,知道这些年你照顾冬冬很辛苦,希望能对你表示感谢。只要你愿意把冬冬交给他们抚养,他们可以满足你任何的条件。”
梁暮秋又是许久没有说话,他闭了闭眼,慢慢消化勖明昭去世的消息。
勖家人委托律师,不仅找上门,甚至连梁宸安小名都知道,这是有备而来。
梁暮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对勖家其他人都没有印象,也不记得勖明昭是不是有兄弟姐妹,但对所谓“奶奶”可是印象深刻。
“你是说那个让我姐姐签婚前协议,在我姐姐结婚期间数次逼她辞职,对她各种看不上眼,逼得她最后不得不离婚的老太婆?”
李律师叫他说得一愣。
梁暮秋唰地站起来,眼神变得冷厉:“勖明昭死了,他们觉得痛苦,那我呢?我姐姐死的时候我痛不痛苦?”
“我姐姐为什么要回小梨村,还不是被那个老太婆逼的?现在想把冬冬要回去,不可能!”
梁仲夏个性要强,并不爱诉苦,当初也只是告诉梁暮秋她离婚了,并没有说原因,这些是她去世后,梁暮秋从她同事那里拼凑出来的。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不停起伏:“仗着有点钱就随意践踏别人的自尊,他们就是侩子手,是杀人犯!也配来跟我要冬冬的抚养权?”
李律师哑口无言。
梁暮秋忽然停下,看着李律师一言不发,后者叫他漆黑的眼珠盯得脊背发凉,就听梁暮秋冷笑一声:“不是说我可以提要求吗?行,那我就提一个要求。”
李律师不自觉立正站直:“你说。”
“我要他们全部财产,是全部,我要让他们变成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能办到吗?”
李律师试图跟他讲道理,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行?”梁暮秋又一声冷笑,“那就赶紧滚!”
他指着门口,对李律师喝道:“现在,请你从我家里离开!”
李律师说:“还请你再考虑一下,我——”
话没说完,忽然一把大扫帚从天而降,狠狠抡在他的后背上。
李律师整个人都懵了,梁暮秋也吓了一跳,刚才只顾说话,谁也没注意杨阿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梁宸安见梁暮秋迟迟不去,梨水也没心情喝,央求杨阿公去叫梁暮秋,杨思乐也起哄,杨阿公只得说“好好好”,擦了手就往梁暮秋小院走。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梁暮秋激动的声音,杨阿公站住脚,越听越心惊,见梁暮秋赶人了李律师还不肯走,当即抄起扫帚挥了过去。
“走!”杨阿公挡在梁暮秋身前,中气十足地吼道,“当我们小秋好欺负是不是?滚!给我赶紧滚!”
李律师夹着公文包落荒而逃。
杨阿公杵着扫把站在院子里,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梁暮秋怕他高血压犯,赶紧让他坐下。
杨阿公缓了缓,他刚才听个大概,问:“这人是谁?是来抢冬冬的?”
梁暮秋瞒不过去:“是。”
“冬冬爸爸那边的?”
“嗯。”
两人相对沉默,过了一会儿,梁暮秋冷静下来,对杨阿公说:“阿公,这件事你替我保密,不能让冬冬知道。”
“我晓得我晓得。”杨阿公说罢,重重一叹气,“哎!”
院子中央,那一株小梨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幼小的果实轻轻晃动。梁暮秋攥起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

接到李律师电话的时候,厉明深正在飞国外的飞机上。
那次过后,李律师复盘经过,又去找了梁暮秋,还没到小院,就见杨阿公拿着柄扫帚站在巷子中央,横眉竖目地瞪着他。
李律师本能一哆嗦,调了个头赶紧往回开。
几次后他就开始纳闷,怎么杨阿公每次都能对他精准拦截,经过一番观察后发现,每次他刚到村口,杂货铺的阿婆就探头出来,然后拿起座机打电话。
收了厉明深的钱,李律师硬着头皮做最后努力,果然杨阿公又抄着扫帚堵住他的路,跟个怒目金刚似的,他刚下车,那扫把就抡了起来。
“我知道你给人打工不容易。”杨阿公做样子想吓走李律师,“我儿子也给人打工,所以这一次我不为难你,你赶紧走!要是再敢来,我打断你的腿!”
等李律师走了,杨阿公才收起扫帚,靠墙竖着,然后哼着小曲,慢悠悠往杂货铺走,买点酱油醋的调味品。
开杂货铺的阿婆姓栗,边找东西边问这个李律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杨阿公要她帮忙盯着。
杨阿公一摆手:“你别多问,总之不是好人,竟敢来欺负我们小秋!”
“啊?”栗阿婆一听不干了,瞪圆了眼,欺负梁暮秋那还了得,当即对杨阿公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放他们进村子!”
“那最好。”杨阿公哼道,“再给我来瓶料酒。”
被堵几次,李律师实在没办法,从业多年头一次如此狼狈,没忍住打电话向厉明深诉苦。
“什么民风淳朴!”李律师说,“厉先生,我看您要回抚养权的决定无比正确,绝对不能让孩子在这种野蛮不讲理的地方长大!”
厉明深在电话里都能听出李律师的气急败坏,不由蹙了下眉。能让精明老练的李律师跳脚,那孩子的舅舅恐怕不好打交道。
安抚几句,厉明深挂断电话,距离起飞还有几分钟,他又打给家里阿姨,问厉環情况。
大概是得知勖明昭可能有个孩子,厉環最近精神很好,再没摔过东西。
“就是……”菁姐犹犹豫豫,“太太还出去逛街,让人送了好多儿童用品来家里。”
厉明深沉默了一会儿:“她要买就让她买。”
“不用跟她说我打过电话。”他最后说。
空乘过来询问厉明深是否需要毯子,厉明深点点头,接过毯子后展开搭在腿上。
飞机很快起飞,直冲云霄。
厉明深这次出国是为与国外公司签订合作协议。勖照平生前一直想开拓海外市场,已经制订了相关计划,因为他的突然去世而中断,厉明深接手公司后才又重启。
厉明深闭着眼,耳边传来嘈杂的引擎声,叫他思绪也有些混乱和发散。他忽然想到,勖明昭曾说要跟他一起出这趟差。
那是勖明昭参加的最后一次例会,会上讨论的就是这项议题。
会议结束,勖明昭在会议室外的走廊拦住厉明深,提出想跟他一起出这趟差。
“总归是爸爸的心愿,我也想要尽一份力。”勖明昭说。
厉明深显得漫不经心,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还有段时间,到时再说。”
勖明昭看着他,流露出关心的神色:“最近很累吗?”
厉明深语气平淡:“还好。”
经过他们身边的员工见厉明深面色冷淡,以为两人有争执,纷纷加快脚步。
勖明昭似乎叹了口气,依旧温和道:“我自认没有你这样的能力和魄力,公司在你手上爸爸也会放心,只是要注意身体,别太累,又不是朝夕之功。”
之后勖明昭问他回不回家吃饭,厉明深说不回。
当晚他留在办公室加班,太晚了就歇在休息室,第二天早上助理慌慌张张来敲门,说勖明昭出了车祸。
这趟差准备充分,并没有太大阻碍,合约也签得顺利,消息传回国内,寰旭将和海外地产商以联合开发模式共同开发高端商业街的新闻就登上了财经报刊的头版。
立刻有媒体提出采访,被厉明深拒绝,他一向低调,外界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照片。
大概因为时差,厉明深落地的前两晚没能睡着。
因此在回程的飞机上,伴着隆隆引擎声,他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他梦见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厉明深并不是和勖家人生活在一起,准确说,他12岁时才回勖家。
勖照平的人生堪称一部奋斗史,年轻时子承父业在施工队做水电工,后来做到包工头,就是在那时认识了厉環。
厉環长得漂亮,家境贫寒却精明能干,给了勖照平不少助力。
事业稍有起色,厉環怀孕,生下长子勖明昭,就在当年,勖照平成立了自己的施工公司,夫妇两人都觉得这个孩子是福星,格外疼爱。
之后几年,勖照平的事业越做越大,打算去外地发展,厉環却忽然怀孕。
这第二个孩子在计划之外,厉環并不想要,但发现时已经晚了,只好生下来。
生产时厉環难产,从凌晨疼到半夜,中途一度昏死过去,幸好抢救及时,孩子出生后,她只看一眼就扭过头,甚至不愿抱一下。
为补偿厉環,勖照平让孩子跟她姓,满月酒上,厉環表面微笑,内心却全无喜悦,对这个差点要掉自己半条命的孩子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勖照平还是去外地发展,低价买下一块没人看好的地皮,准备开发住宅。厉環把心爱的大儿子带在身边,却把小儿子留在老家,给勖照平父亲照看,只逢年过节回去探望一眼。
直到厉明深12岁,勖家老爷子离世,厉明深才从老家离开,回到所谓的家。
彼时勖明昭已经成年,站在花园外迎接他,微笑着对他说“欢迎回家”。
厉明深黑沉沉的眼睛看向他身后的洋房,并没有把这里当成家。
落地前,厉明深自动醒了。广播里,乘务长温柔的声音提醒飞机即将着陆,因为岚城正在下暴雨,所以可能有些颠簸,请乘客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雨势很大,幸运的是飞机并没有延误。从机场出来,厉明深直接回公司,把后续事宜交代下去,等忙完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这天是周六,他让员工先回家休息,等周一上班再继续。
厉明深往电梯间走,准备回公寓。助理周文跟着一起出差,也收拾了要下班。他本想等下一趟,见厉明深按着电梯似乎在等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厉明深看了眼周文提着的免税店购物袋,周文摸摸鼻子,讪讪笑着说:“都是我女朋友让我帮她买的。”
厉明深记得,回来时在机场,周文提出想去免税店逛一逛,临近起飞才拎着一大包东西上飞机。
“你有女朋友?”他问。
厉明深还是头一次跟周文聊工作之外的话题,周文有些受宠若惊。
“嗯,是我大学同学。”周文说着又拎了拎袋子,“都是她要的化妆品,专门给我列了单子,我花好半天才买齐,死沉死沉的。”
周文嘴上抱怨,神情却分明是幸福的模样。
电梯到大堂,门打开后,周文走出去,站在外面对厉明深告别,来不及等电梯完全关上就赶紧往外走。
厉明深看着他的背影,猜测他女朋友应该正在家里等他。
电梯继续往下,到车库,厉明深找到车。他坐进去,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静坐了片刻,他发动车往郊外开,停在墓园门口,先去看了勖家二老,将墓碑周围的枯叶清扫,灰尘擦去,准备离开时脚步一顿,又去了不远处勖明昭的墓碑。
站在勖明昭墓碑前,厉明深回忆起那场梦的后半段。
从小长在乡下,厉明深比同龄人看着瘦小,体格远没有现在强健,再加上说话带口音,在学校里没少被欺负。
勖照平工作忙,顾不上他,厉環不喜欢他,表面做做样子,人前关怀两句,背地里对他不管不问。
老师虽然知道,但都是一群富家子弟,谁都惹不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厉明深忍受了一段时间,人人都以为他是软包子,变本加厉欺负他,某天厉明深忽然反击,在包里藏了一根木棍,将带头的几人打得头破血流,自己也挨了不少拳头,恰好被接他放学的勖明昭看到。
勖明昭送他去医院处理伤口,又当着他的面给学校老师打电话,严厉地要求那几个学生向他道歉。
等医生离开后,处置室里只剩兄弟两人,勖明昭才走到厉明深面前,问他:“被欺负了怎么不告诉大哥?”
12岁的厉明深不带感情地看着这个所谓大哥,什么也没说。
而28岁的他在梦里对勖明昭说了谢谢。
勖明昭的身影被雾气笼罩,显得不太真实,如往常般温和笑笑,沉默了片刻,对他说:“明深,你要真的感谢我,就替我好好照顾冬冬,就当大哥拜托你。”
一阵风拂过,厉明深回过神,怔了一会儿才想起冬冬是谁,勖明昭的那个孩子。
他打给李律师,电话接通后直截了当说:“把那孩子的地址发给我。”
李律师连忙应下,又问要不要发孩子舅舅的资料。
厉明深说:“发过来吧。”
很快,手机响了一声,李律师把地址发了过来。厉明深将地址输入导航,紧接着又来一条信息,是份pdf文件。
他没看那份文件,把手机扔到副驾座位,发动车子往那个名叫小梨村的地方驶去。
墓园和小梨村在同一方位,离得不算远,厉明深心想他或许能在中午之前赶到。
昨夜的暴雨已经停歇,然而天色依旧阴沉不见阳光,地面还残留水迹,空气潮湿,好在并不闷热。
毕竟入了秋,一场秋雨一场寒。
经过平阳县,厉明深沿乡村一级路继续往小梨村走,路边忽然窜出一只猫。
他猛打方向盘。
车轮擦着地面甩出一个弧度,厉明深熄了火下车查看,猫虽然躲了过去,后轮却陷进了泥里。
他尝试发动车,后轮打滑泥土飞溅,没能出来。
厉明深只得又下车,朝四周看去。他站的这片地方,两旁都是梨园,再远处才散落几户人家。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似乎没办法求助。
厉明深面色不变,丝毫不见慌乱,正打算再次上车尝试一回,就在这时,一辆车从远处驶来,放慢车速停在了他的旁边。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
厉明深和那人目光相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几秒后,梁暮秋首先笑起来。
后座的梁宸安也隔着车玻璃朝外张望。
栗阿婆的杂货铺没有杨阿公家那种灯泡,梁暮秋去临近的村子碰碰运气,还真让他买到了。
开车路程不过一刻钟,一般他不让梁宸安跟着,但自从上次律师找来,他就一直神经紧绷,一刻也不想让梁宸安离开自己的视线。
梁暮秋看了眼厉明深的车,明白了对方的处境。
他回头嘱咐梁宸安呆在车上,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厉明深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一面之缘,梁暮秋不清楚厉明深还记不记得他,朝他车尾看了一眼,问:“车出不来了吗?”
梁暮秋站在路边,身后就是一望无边的果园。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天空似乎都因为他的出现变得不再那么暗沉。
厉明深依旧看着他,目光极快地滑过他鼻头的小痣,嗯了一声。
梁暮秋以前开车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想了想,转身往前走,似乎在找什么。
没多久,厉明深就见他回来,手里拿着一根两指粗细的木棍。
他把木棍卡在车轮底下,对厉明深说:“你再试试,先往后倒,然后再踩油门。”
厉明深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后照着梁暮秋的话做。木棍增大了摩擦,车轮打滑不那么厉害,眼看就要从泥泞里出去,又因为动力不足往后退。
梁暮秋果断走到车尾,伸出双手猛地推了一把,车顺利地出去,他却溅了一身泥。
厉明深从后视镜看到,当即下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朝自己的车走去,打开门拿出一条毛巾。
“这边路不太好走,尤其下过雨,经常会有车陷进泥里。”梁暮秋主动说,“不熟悉路况不是很好开。”
厉明深不知道他对陌生人是不是都这样自来熟,看着他白衬衣上溅到的泥点,问:“你没事吧?”
“没事。”梁暮秋随意擦两下,又像是随口问,“来玩吗?”
厉明深说:“我来找人。”
“找人?”
厉明深点头:“小梨村是在前面吗?”
梁暮秋更惊讶了:“你要找的人住小梨村吗?我就住那儿。”
厉明深同样感到惊讶。
梁暮秋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又笑起来:“你要找谁,说不定我认识。”
律师发来的文件厉明深一直没看,他回车上拿出手机,点开那份文件,余光忽然瞥见旁边车上下来个人,紧接着听到一声稚嫩的呼唤。
“秋秋!”
手机上的资料正好滑到“梁暮秋”三个字,厉明深猝然抬头。
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从车上下来,小跑着扑进梁暮秋怀里,被梁暮秋一把抱了起来。
那孩子搂着梁暮秋的脖子,好奇地朝他看过来,正是他在照片上见过的,梁宸安。

是七年前,勖明昭的婚礼上。
梁宸安跑来,梁暮秋下意识就把他抱了起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衣服脏了,又赶紧要把梁宸安放下。
梁宸安不愿意,反而搂得更紧了,梁暮秋笑着问:“我衣服脏了,蹭到你怎么办?”
“不怕。”梁宸安说,伸手替梁暮秋擦脸,“秋秋,你脸上也有,我帮你擦擦。”
梁宸安掌心柔软,轻轻地蹭着他的皮肤,梁暮秋不由一笑:“谢谢冬冬。”
“不客气。”梁宸安也对他笑。
厉明深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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